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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李娜娜这人,据说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床,就选了铺,李双在下铺。”

    闫思弦“哦”了一声,蹲下身观察起倒在地的木门。

    学校统一的黄色木门,合叶部分的合金零件和门一样敦实,不美观,但绝对结实,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女生撞不开门。

    木门倒下后直接被火包围,已经烧得黑黢黢。

    门框倒还立在门口,一把锁头挂在门框侧面的锁鼻,闫思弦问道:“当时在外头把门锁住的,就是这把锁吧”

    不等别人回答,他已经取下锁头,将锁舌向锁身里按了几下,锁不。

    “就是它,被学生们暴力撞门弄坏了……问题是,谁锁的门”

    黑灯瞎火的,实在是对取证工作不利,两人稍一商量,决定等天亮了再来取证。

    楼总共呆了5分钟,带下来一把坏掉的锁头。

    闫思弦晃晃手中的锁道:“我要是凭这个把案子破了,你会不会特崇拜我”




第十八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5)
    吴端已经懒得表达诧异,“有什么发现”

    闫思弦下到宿舍楼一楼,却没有着急出来,而是查看起一楼宿舍所使用的门锁。

    这一层距离火场最远,距离逃生的大门又最近,所以学生逃生时相对比较从容,不少宿舍都锁了门。

    跟闫思弦一起看了几个门锁,吴端便也有了发现。

    “不一样!学校统一配发的门锁要比这把锁头大一圈。”吴端道,“这是学生私自买的!明天开始走访排查,排查学校周围5公里范围内所有可能卖这种锁具的店,包括开锁摊、五金店、超市。”

    说完,吴端思忖片刻,又道:“我不理解……说不通啊……”

    他挠了挠头,对闫思弦道:“你帮我分析分析。

    首先说锁门,凶手特意买了一把锁,这行为我能理解,617宿舍的锁头肯定被收进屋里了,凶手又不不好用自己宿舍的锁头那样稍微一查就会露馅所以她特意买了一把锁。

    可是这样看来,整个纵火加锁门的过程就是提前有预谋的。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如何在两名死者眼皮子底下纵火的我想不明白,纵火是怎么做到的”

    闫思弦道:“这时候就该试试沙漏分析法了。”

    “沙漏分析法”

    “没听说过”

    吴端摇头,“没,那是什么先进的理论吗”

    “不是,”闫思弦一笑,“我自己发明的,只不过那段时间沉迷于各种各样的沙漏,就取了这么个名字。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据作案手法进行的凶手心理分析。”

    吴端最受不了这种理论的东西,听到专有名词就头大,“说白了就是硬分析呗。”

    “呃……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闫思弦不再理会吴端的打岔,继续道:“你提到了凶手的主观故意性,那咱们就以它为切入点。

    首先,把着火和锁门这两件事分开来看。

    先说锁门,你刚才已经提到,锁门是故意的,对吧

    这点我认同,锁门这种需要人主动操作的行为,必然是故意的,它不像着火。

    着火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有可能就如火警给出的推论,是不小心失火。

    那分开来看,先说故意纵火,如你所说,纵然两名死者醉酒,但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纵火这说不过去。

    所以要么是纵火的方法特别巧妙,避开了两人的注意,要么,就是两个酒鬼酒后失火。”

    吴端思绕过弯来,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可不就只有这两种可能吗”

    “别急啊,重要的分析在后头呢。”闫思弦道:“我要说的是,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故意纵火”

    “没错,而且我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谁”

    “彭一彤。”

    “真的假的我看你跟她聊了还不到10分钟。”

    “可能是运气吧,彭一彤说了一堆她如何穷,如何被人欺负,如何想找个稳定工作。

    我原本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就是觉得她还算个进的姑娘,多问了两句。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损失,你猜她怎么答的

    她说可能有几百块,我又问她具体几百,她说大概三百。”

    吴端也发现了问题,“她如果真穷,宿舍里放了多少现金,有什么贵重物品,应该是清清楚楚,不该模棱两可。”

    “哈哈,你也发现了,”闫思弦打了个指响,“我看她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加不会撒谎。”

    “从众”

    “彭一彤纵火,她一定会在离开宿舍前把金银细软都带身,以避免损失长期捉襟见肘的生活,影响着她的行为方式,她害怕损失钱财。

    可当我问及她的损失时,潜意识里她又清楚这么大的火,遭殃的人难免都会有损失,如果她这儿损失太小,甚至是没有损失,就会显得与众不同,容易引起我们的主意。在这一点,她想要从众。

    对凶手来说,从众是一种很好的隐藏,一滴水掉进海里,可就找不到了。

    可惜,太仓促,她没想好怎么撒谎,临时编造的两句问答让她露出了马脚。”

    吴端张了张嘴。

    “打住!”闫思弦道:“不用跟我强调没证据,我这全是基于心理学的推测。”

    吴端无奈道:“我没想说那个。”

    “哦。”闫思弦挑了挑眉。

    “我想说,同宿舍的人的确更具备便利的纵火条件,你怀疑彭一彤,我不反对,但彭一彤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询问她们的另一名室友时,也问起了宿舍里几人的关系。

    李娜娜和李双性格跋扈了些,但从李娜娜能纠集一群跟班来看,她还是有点威信的,不屑于欺负自己宿舍里这仨瓜俩枣,反而,在外头她对同宿舍的人还是比较维护的。

    是,彭一彤家庭条件不好,有时候会被李娜娜她们言语嘲笑,但真要说她们关系有多差,也未必,那位同学就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考试,李娜娜每次考试都抄彭一彤的,抄完有时候还给彭一彤买零食,算是报答吧。

    其二,彭一彤又一次钱丢了,还是李娜借给她的。

    要说位彭一彤有作案动机……”吴端摇摇头,“我看不合适。”

    闫思弦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明明在旁人看来,彭一彤跟两名死者之间不存在矛盾,她干嘛自己着急承认”

    闫思弦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在我看来,是因为害怕和多年积怨一朝释放。”

    “害怕”

    “跟刚才说到的从众行为一个道理,凶手作案后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会反过来揣测警察的想法。

    比如,李娜娜她们嘲笑彭一彤的事儿,很可能被同学说出来。与其被别人说,不如她大方承认,不仅显得她没做亏心事,理直气壮,还能顺便观察我们对此事的态度。

    这是她出于害怕被怀疑,而做出的反应。

    至于多年积怨一朝释放,想想看,明明讨厌被嘲笑捉弄,却还得忍着,维持表面和平,可不就是多年积怨,物极必反,如今欺负她的人死了,她再也不用忍着了,对李娜娜和李双的厌恶,她会有一种巴不得昭告天下的心理。”

    “我现在既希望你说得对,又希望没那么对。”吴端道。

    “哦为什么”

    “说对了就能赶紧破案,可是,要真让你说对了你也太可怕,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

    “别说,我真会,比如现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惦记着夜宵呢。”

    吴端翻了个白眼,“你当然知道,我肚子都叫半天了,跟个乐队似的。”



第十九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6)
    第二天清早,吴端定了7点的闹钟,打算早早赶到学校,细细勘验一遍现场。

    车刚驶出小区,就有同组刑警打来了电话。

    “队长,死者家长来了闹得厉害,刚刚校长都被打了”

    吴端真想骂一句废物,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问道:“你们就没拦着点”

    “拦了,李娜娜家来了一堆什么姑父姨夫姐夫大哥,十几个壮汉,拦不住啊,二队的帮忙,才勉强控制住场面,特警都来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

    “现在人都在会议室,不闹了,家长想要说法,校方把事儿都推咱们这儿,说全凭警方调查要不队长你来一趟吧”

    “校方做得没错,案情还不明朗的情况下,少说,少承诺,就是正确做法。这样吧,你们务必安抚好死者家属,别再出什么乱子,我这就过去。”吴端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问道:“案情细节没向家长透露吧”

    “队长,您是指”

    “我是说起火的617宿舍被人从外面锁了门,这个细节家长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刚才乱哄哄,根本没法交流,校长是个老油条,嘴巴严得很。”

    从面相就能看出来,校长的确是根老油条。

    五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梳着典型的四周支援中央款发型。左眼的一片乌青抢了酒糟鼻的风头,成了他脸上最引人注意的东西。

    吴端赶到时,他正拿着一瓶冰矿泉水敷眼睛,低着头,缩手缩脚的。

    有时候,认怂是个好品质,吴端觉得,校长这个品质就格外优秀,要搁学校里,老师得点名表扬,再发一朵小红花以资鼓励。

    死者家属和校长被安置在一间大会议室里,与校长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同,死者家属气势如虹,坐着都是四仰八叉,给人一种“今天要是没个说法,老子出门就去砍人泄愤”的感觉。

    会议室里隐隐有股戾气。

    除了戾气,当然还有浓浓的悲伤气息。

    两个女人哭得眼睛肿成了桃子,显然分别是两位死者的母亲。

    其中一个正低声抽噎,丈夫仅仅搂着她,神茫然孩子的突然离世,让他不知所措。

    另一位则是嚎啕大哭,口中念念有词,哭几声,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机上是女儿李娜娜的照片,看完照片,哭声便又高了八度。

    大声哭嚎哭声渐弱看照片提高声调继续大声哭嚎

    如此往复,女人的声音已经哭哑了。亲戚们有的劝,有的拍后背,有的撸胸口顺气。

    与另一边沉默的悲痛相比,这里的悲痛高调张扬。

    吴端在会议室门口站定,扫视一圈,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一旁有刑警低声对他道:“刚刚李娜娜妈已经哭晕过去一次了劝不住啊,谁说都没用。”

    刑警压低了声音,本是想跟吴端悄悄汇报一下情况,吴端却大声道:“晕过去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来几次出事了谁负得了责你们办事能不能长点心家属这么悲痛,留在这儿听案件细节,受得了吗

    怎么还不带到小会议室去其余的旁系亲属全送过去陪着,孩子爸留下。”

    吴端话说得有点重,却不是说给本组刑警听的,而是给那些面不善的死者家属。

    挨了训斥的刑警立马会议,招呼同事,上前几步,架起李娜娜哭做一摊的妈就往门外走。

    特警们也很配合,严肃示意一群旁系亲属们跟上。

    清了场,吴端略微松了口气。

    此时,会议室里除了警务人员,还剩下四个人,分别是校长、李娜娜的父亲、李双的父母。

    几人眼巴巴地看着吴端,等他开口。

    吴端便开口问道:“李娜娜和李双在宿舍床下放了大量烈性酒,你们知道吗”

    三名家长皆是一愣,做为受害者家属,他们理应受到同情、安慰,以及轻声细语的对待,万没想到一上来就是有些尖锐的问题。

    李娜娜的父亲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吼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第一,据多名室友反应,李娜娜和李双有酗酒吸烟的习惯,火势之所以大到两人不得不跳楼,就是因为他们私藏的烈酒燃烧,甚至爆炸。

    我就是想问问,她们的酒是哪儿来的自己买的还是从家拿的对于女儿的生活状态,你们究竟了解多少”

    李双的父亲抹了一把眼泪道:“她我承认,她从家里拿过酒。我们家我都跟你说了吧,都是别人送我的酒,每个数儿,她拿了多少我也没细问过,只说是要去送礼。”

    吴端看过两名死者的家庭资料,知道李双的父亲是某事业单位的领导,跟公安系统说不定还有着关系。看来是真急了,女儿的死已经让他破罐破摔,不然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承认自己收礼。

    吴端问道:“李双小小年纪,给谁送礼”

    “说是给学校领导送,实习分配的事儿,送礼了,学校就能给分个好点的单位,就不用自己找了。”

    校长连忙摆手表态,“我可没收过礼,真的!”

    李双的父亲冷笑一声道:“你收得还少”

    吴端一看这是有隐情啊,也不说话,只等着李双父亲的下文。

    他抽了抽鼻子,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指着李娜娜的父亲道:“你女儿打架,把人打伤,脾脏都切除了,还不是跟学校联合起来,赔钱了事,连那学生的家长都瞒过去了,学校一分钱好处都没收骗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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