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咚太郎
送陆珣去医院检查、买药,又住一整个晚上,应该要花不少钱。
即使家人有意不提,阿汀还是惦记着这件事情。
因为是她先没头没脑的招惹陆珣。
现在他来找她,很老实的坐在饭桌上细嚼慢咽,还跟她一块儿刷牙。他也许想放弃山上的自由生长,跑来山下做普通人试试?
但留在家里要花钱的。
阿汀万万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抛弃他,也不能一直拿爸爸妈妈的辛苦钱做好人。思来想去,唯一的出路是自己挣钱。
当不了厨子,她拿得出手的只有草药知识。赶巧河头新开的中草药堂,上回上山,就是想采草药试着去卖。不料突生事变,满满一筐三七花泡过雨水,烂得彻底。
今天再上山试试吧。
更何况……
阿汀眺望家后头隐隐约约的轮廓,耳边仿佛响起外公的声音。
害怕不是别人给你的东西,它只长在你心里,逃不掉甩不开。
要是你觉得害怕。
就更要仔细看着它。
“陆珣,我们上山去挣钱吧!”
她笑着邀请他,参与深夜里秘密的冒险活动。
只有璀璨星空下的他们两个而已。
只有璀璨星空下的他们……
“喵?”
莫名其妙被忽视的猫,委屈且恼怒,张口便是:“喵喵喵喵喵喵汪!”
阿汀:?
陆珣:……
不禁吓的愚昧人类!
愚昧!!!
黑猫大约觉着自个儿保全住尊严了,转身,昂首挺胸走在他们前头,犹如逡巡道路的小国王。
阿汀笑着跟上,陆珣与她并肩。
两人一猫走到山边边时,山下小屋里的灯亮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门前摇蒲扇。
阿汀忍不住单独上去打招呼,“奶奶晚上好。”
老人无动于衷,蒲扇摇得匀速,对小丫头的造访淡然处之。
孩子们常说神婆有神功,手指一掐无所不知。阿汀心里有太多桩事情,总算找到机会问。
“奶奶,您认不认识我?”
老人略微点头。
阿汀犹豫了一下下,轻声问:“您认识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半阖的眼皮缓缓掀开,展现出一对很年少的清澈眼珠。
静静望她。
阿汀眼睫扇动:“那原来的阿汀……”
年迈的嘴唇轻微的动,给出意味深长的回答:“人各有命。”
好像是很常见的模板。
阿汀本来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我家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不能继续住在北通?
我真的可以用别人的身体,继续安心的生活下去吗?
大家以后会变得怎么样?
但是自己的问题,果然得自己努力寻找答案才对。
她鞠躬说谢谢奶奶。
转身离开的时候,夏风再度把老奶奶的话递耳边。
“这人要是晚上睡不好,白天很难走好运的。”
说了这样没头没脑的话。
阿汀反应过来,绷着小脸保证:“我会好好睡觉的。”
明天晚上会的!
神婆再度垂闭眼,口中喃喃着‘去吧、去吧’。
于是阿汀走向山,它在夜里更高、阴冷,深不可测。
心头好像忽而被人牵扯一下,那天的无助茫然涌上来,她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想回家,用温暖的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用爸妈的鼾声隐藏自己。
还是害怕的。
懵懵懂懂的后怕在角落里生根发芽,肆无忌惮地生长,遮天蔽日。
直至一只手率性冲破它们,出现在眼前。
瘦而长,指甲磨的尖削,掌心纹路一划到底的手掌。
瘦骨嶙峋的少年站在身旁,漫不经心摊着手,五官面貌隐在黑暗里,眼眸熠熠生辉。
阿汀笑了。
她握住他,很乖很温软地跟着他的脚步,在他的地盘成了他的一条小小尾巴。
夜里登山,与白日的感觉截然不同。
清新的草木味道扑面而来,凉风习习,林间沙沙。
头顶铺开浩瀚无边的夜空,星辰盛大璀璨。它们好低好低,近在眼前,仿佛张开双手便能将它们全部拥在怀里。
其实是碰不到的。
倒是脚踩进草丛中,萤火虫倾巢而出,细小光点犹如万家灯火般散落。
原来不知不觉走到小溪边了。
放眼望去,对岸一片茂盛的树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颗千百年的参天古木。根大如象腿,树冠长成蘑菇的形状,三三两两的气根垂落,随风摆动。
根茎周遭干净,独独一株突兀的绿草,中间开出鲜红色的浆果,颗颗粒粒连成累累的一小团。
这个模样……
脑海中浮出对应的医书注解,阿汀眼前一亮,拉着陆珣说:“我们去对面吧。”
声音压得轻软,生怕惊动什么人似的。
古古怪怪。
陆珣扫一眼山上并不少见的树,脚踩溪石,拉她一步再走一步。
走近大树,那红果子看得更清楚了,正是传说中千年成精会跑会跳的小土地精———人参。
深山老林中有野人参不奇怪,但这株人参孤零零的,完全不符合‘成堆生长’的常理。且独占参天古树下的一大片肥沃土地,简直像仙侠里,为男主角准备好的修炼宝物。
拿迷信话来说,这是‘山中参王’,少说百年光景。要是有幸遇着,枝叶中还没有毒蛇缠绕守护,简直算得上祖上八辈子积德,应该三拜九叩请它出山。
阿汀仔细看了,周围真的没有毒蛇。
大山呀大山,我要带走面前的野人参了。
她在心里默默说完,蹲下身来。
挖参的工序比采摘其他草药麻烦很多,有些地方甚至能生出一套完整程序:上山前祭拜山神,寻找人参必须全程安静。瞧见人参大喊一声‘棒槌’,避免它化精逃跑。
再迅速系上红绳、铺上一块红布,周边再插四根小木棍子,将它困死在里头。跪拜、说道理,最后再小心翼翼地挖出来。
幸好外公所属的派系规矩少,不讲究这玩意儿。阿汀只负责当心采挖,不要伤着人参细嫩的根须即可。
她做这事儿时安静得出奇,两只眼睛也认真得发直,弄得猫不好意思叫唤,乖乖趴下来看她。抬起手掌碰一下红艳艳的果子,再碰一下,又舔舔爪子挠挠耳朵。
一直等到她大功告成,它才起身伸个大大的懒腰。
阿汀护着珍稀的野参王,下意识叫道:“陆珣……”
“喵。”
猫威风凛凛立在她面前。
“陆珣?”
“喵?”
仅剩下一人一猫对望,阿汀迷糊地歪脑袋:“陆珣不见了?”
猫也煞有介事地歪脑袋:“喵喵喵?”
“又跑掉了……”
“他怎么跑得比你还快啊?”
她点点它的鼻子,它也感到奇怪。
是啊为什么啊?
旋即侧身躺下来,要求一次久违的挠肚子待遇。
阿汀给它轻柔地挠挠,目光走过河,再往前走,好像就是曾经出事的地点。
看着看着,犹如凝望着一团漆黑的深渊。它忽然也生出两只幽幽的眼眸,笔直凝视她,想要看进她心里,勾出她前生今世所有的不知所措、迷茫与惊恐。
唰。
陆珣的脑袋忽然从草堆里冒出来,还摇晃着甩掉头上的残叶碎渣。
阿汀一下子安心下来,问他去了哪里。
陆珣大步走过来,胳膊一松,两根黏着土的野人参掉进她手里,个头只比她这个小一点点。
哇!
竟然还有!
“你在哪里找来的?好厉害!”
阿汀满脸的欢喜,几乎想拍手叫好。
没见识的小傻子。
区区几朵苦草能高兴成这样。
陆珣忽然弯腰,捉住她的手腕,紧握的拳头贴上柔嫩的掌心,再松开。
被抓捕的萤虫重获自由,在静谧的夏夜里漫天飞舞。星星点点,明明灭灭,远处的深渊连忙后退,彻底灭亡。
阿汀抬起脑袋,清澈眼珠里流转着万千光华。
“谢谢你啊。”
陆珣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拉她起来。
少年与少女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走。除了山下神婆,只有天知道地知道,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知道。
阿汀是这样以为的。
他们在河边洗掉鞋子上的泥土,把人参藏在陆珣家后头的院子里,猫着手脚溜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阿汀饱饱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精神奕奕,帮忙收拾桌子和碗筷,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没被家里任何人发现。
只是瘸子事发后,爸妈索性让哥哥留在家里看书学习,免得她独自在家,又给坏人可趁之机。
爸妈不图哥哥那点暑假工钱,奈何他太有主意了。顺手办个小小‘补习班’,每天下午盯着毛头小孩子们做功课,教他们写作业。
村民们纷纷送来鸡蛋米面做报酬,以至于家里好几天不用买菜。
这不去河头,怎么卖人参?
瞒着哥哥出门是不可能的。在他面前找到人参,说成地上捡来也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糊弄住聪明哥哥的。
阿汀束手无策了。
“阿汀。”
想人人到,宋敬冬坐在院子里问她:“昨天给你布置的数学题目写完没有?”
“写完了。”阿汀心不在焉地回。
“都做出来了?”
“嗯嗯。”
“难不难?”
“不是很难。”
“那你昨晚上山去干嘛?”
“我去挖……人参。”
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大人好狡诈!!
“挖人参干什么?”
宋敬冬笑眯眯的,像笑着的老狐狸。
好像来不及否认了。
阿汀只好老实交代:“赚钱。”
“怎么赚钱?”
“河头开了一家中药堂,卖给他们就有很多钱了。”
“你做什么突然想赚很多钱?”
他取笑道:“又瞧上漂亮衣服了?还是想买凉鞋?”
阿汀抿唇。
昨天爸妈在卧室里‘开会’,说家里平时开销不大,兄妹上学也不至于供不起。真的加上一个陆珣,或许村长能给通融。实在不行就教他干点活,权当雇个小伙计。
不过儿子的年纪摆在这里,要不了几年就要结婚成家。这北通大城市的姑娘,铁定瞧不上农村。
做爸妈的不能拖累儿子,砸锅卖铁也得给他凑足老婆本,顶好是弄城里的房子让他安心住着。
要钱。
接着再过两年,又轮到女儿出嫁。
女孩子家家用不着三转一响和房子,不过手头嫁妆要足,不然到了婆家要受轻贱。
又要钱。
当时爸妈合计一下大致的钱,叹气声明明白白,传到阿汀的耳朵里。
她觉着自己还小,离嫁妆还很远,当务之急是哥哥。因此温吞吞地说:“不买衣服,要给你存老婆本的。”
“老婆本?”
宋敬冬微微挑眉,笑道:“我还要你个小丫头帮忙存老婆本?那也太窝囊了点。没钱大不了不要老婆了,我自个儿过日子,还能呆在村子里悠闲悠闲。”
阿汀蹙眉,一本正经:“没有喜欢的人,不讨老婆也没关系。但是你有喜欢的人,因为没钱不能在一起,爸爸妈妈会很难过的。”
她端起洗干净的碗筷路过他,小声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不高兴。”
这小丫头。
宋敬冬回头喊了一句:“你快点收拾东西,出门要趁早。”
阿汀钻出半个小脑袋来:“去河头?!”
“不然还能去哪里?”
“我拿人参!”
一溜烟没影儿。
真是小孩心性。
宋敬冬先是摇头失笑。反反复复想着老婆本这回事,笑容情不自禁加大,后来又逐渐地收起来。
手上的眼镜片擦得透亮,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底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戴上它,世间清晰百倍。
但果然。
有时候看得太清楚反倒不是好事。
隔着一段模模糊糊去看去听去生活,正正好。
他把眼镜脚折叠,又放回眼镜盒里去。
总是放在那里不戴。
作者有话要说:解决一下应该有的细碎的东西,据我揣测……?那种事情肯定还是留下阴影的。阿汀在事件中表现的比较平静,只是不想给大家添加负担而已(天使妹妹!!
至于随手撒糖……
对不起可能这就是单身狗,潜意识满足自我吧(我真的很能瞎几把糖的样子?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第27章 陆家大哥
陆珣或许是世间最不讲理的病人,夜里溜出去想杀个你死我活,白天上跳下窜更不老实。
上一秒还与猫在角落里观赏蚂蚁搬家,下一秒得知兄妹两个要出门,二话不说丢开玩伴。
他瘦骨晃荡,正儿八经把破布鞋给穿好,已经算是极给面子。
很大一只往你面前一站,就是‘你们别想偷偷丢下我’的姿态。不管阿汀如何强调病人需要休息,他不为所动。
大写的说也说不通,劝又劝不动,赶还不好赶,非常的难办。
连足智多谋的哥哥都在他恶腾腾的注视下,摊手表示无奈。阿汀输的彻底,只好妥协。
“不要乱跑哦。”阿汀觉得自己像操心的老母亲。
宋敬冬比较觉得阿汀像牵着大型狼狗的小姑娘,没多少力气,一不小心就会被扯出去十万八千里的那种。
“不要随便抓人,也不要咬人哦。”
他学着妹妹的软糯的语气,笑眯眯的样子很欠揍。
果然就被陆珣赏一个满含轻蔑的眼角。
将家门掩好,三人就这样走出院子,一路上碰见不少人。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农村的清早再热闹不过。
公鸡争先恐后地咯咯叫唤,大白鹅一群一群往水里赶。大人们穿着水靴,有的在田里埋头苦干,有的肩挑扁担,一晃一晃地走在路边。
河边永远不缺洗衣服的妇女,眼尖瞧见俊朗的宋敬冬,每个非要招呼几句。
随口问的:“冬子起这么早,往哪儿去啊?”
拉关系的:“中午来姨家吃个饭不?”
打趣的:“冬子在外头上半年大学,越来越俊了,有没有漂亮姑娘给你递情书啊?”
宋敬冬一一地回:没事去河头溜达两圈,买点菜。
家里有妹妹在,饭菜也足,下回家里没好吃的再厚脸皮去蹭饭吃。
情书有,这漂亮不漂亮的好像也就一回事,压根比不得姨你们半点。不然根本用不着她们送情书,他先写个十封八封的,哄到一个算一个嘛。
他笑起来很洁净,两只酒窝充满少年气,声线温温吐字清晰。
在怀春的姑娘家看来,宋敬冬如同书里走出来的邻家哥哥。别说能不能嫁作夫婿,但凡得他一句含笑的‘表妹’、‘堂妹’,梦里也能笑出声来。
于妇女们而言,日复一日的农活家务事无趣至极,村里男人粗俗又直白,小子们光晓得调皮捣蛋。再没有像冬子这样看着就赏心悦目,说话又好听又实诚的人物。
因此喜爱得紧。
“就你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妇女说得不以为然,面上是带笑的:“去河头帮姨带瓶酱油来,前两天给台风刮摔了,把我给心疼坏了。”
“碎碎平安嘛。”
宋敬冬边说边记下来。
说起赏心悦目,宋家阿汀其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小丫头眼睛长在头顶上,妇女们常常被她翻白眼,久而久之便不待见她。近来阿汀明事很多,大伙儿便也好声好气打招呼。
正要玩笑几句,冷不防看见兄妹后头的陆小子,河边骤然鸦雀无声。
像青天白日撞见鬼。
还是大摇大摆不怕灰飞烟灭的修罗恶鬼一只。
瞧瞧这妖异的眼睛,在太阳底下亮堂得厉害。
再瞧瞧这一脸凶相,上辈子铁定犯下不少杀孽的!
她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点,心存畏惧,还犯奇怪:这野小子来无影去无踪的,但向来不在白天出没。今个儿做什么跑出来吓人?
有知情的出来咕哝:陆小子前天下午和大龙爸狠狠斗了一架,大半夜被宋家父子拉去县城医院看病去了。看这架势,保不准被小屋收下。
收下做什么?
当半个儿子使唤呗,管口饭的事儿,不亏。
这林雪春就是算盘打得精明,别被这玩意儿反咬一口就成。
纷纷点头。
村里妇女大多对林雪春羡慕嫉妒恨,逮住机会私下总要说道几句。谁让她男人老实,儿女又样貌出色,犹如淤泥里生生开出的一朵花,把她们全给比下去了?
听说宋于秋不光工钱全交,早两年还帮着媳妇儿洗衣服!
这世上哪有男人干家务事的理呢?
她们眼红得厉害,现在自然存着看笑话的念头。
兄妹隐约明白她们的心思,陆珣听不分明也看不分明。光是她们酸里酸气的神色不讨他的喜欢,他便故意往前走两步,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珠一个个瞪过去。
心虚的妇女被弄得浑身不自在,一退再退,差点一头摔进河里去。
“陆珣。”
阿汀放任他玩了一通才去拉他,朝妇女们点点头,又沿着路走了。
女人们犹在指指点点,“你们看着没?这阿汀胆子大的呀,把他给拉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有仨小孩,亲得跟什么似的。”
“行了,你管那么多呢?”当然也有人皱眉反讥:“人能压住野小子,那是人有能耐,轮不到你在这儿犯嘴贱。”
“话又不是这么说的……”
本事不本事的,别忘了家家户户要给这小子出口粮。这下全进宋家小屋的口袋,谁晓得他们私吞多少?
老村长也在意这小子。过两天回村来,要是知道他们一家人接纳小子了,十有**要给他们送补贴。桩桩件件算起来,不少便宜能占。
那人不耐烦地打断:“有本事你自个儿去,你敢去招那小子不?”
女人抬头望了一眼,恰好撞上陆珣的眼。
他对她龇开一口森白的牙,而后缓缓拉起嘴角,笑得狰狞。
“这小畜生……”
女人嗫嗫,脚板不自觉地一挪,还真‘噗通’一声滚进水里去。
顿时慌张失措大喊救命,引得兄妹俩疑惑地回头。
陆珣往阿汀面前一站。
别看他肉不多,偏偏骨架大,漫不经心把她挡个严严实实,半点不让她瞧。
“怎么了?”
阿汀只能去问哥哥。
宋敬冬摩挲下巴,“就是……自作自受之类的。”
然后破天荒给陆珣比出一个大拇指:“干得好。”
谁要你夸?
陆珣看都不看他一眼,手里老实巴交地抱着一盆软土,里头埋着三只人参。
推开古香古色的雕花大门,阿汀刚探进一个小脑袋。还没来得及开口,里头拨算盘的年轻伙计一抬头,便拧眉凶道:“这不是给你们玩的地儿,赶紧滚出去!”
阿汀被他吼得一愣,不过门又被宋敬冬推开了些。
个头最小的阿汀还是走进去了,软声问:“这里是中药堂,你是学徒对吗?”
学习中药草知识,传承中医行当至少要拥有三样东西:耐心,细心与真心。
不能一概而论地说‘凶巴巴的人肯定学不好中医’,不过这样毛躁粗鲁的伙计,即使在外公面前跪三天三夜,他的确不肯收下的。
“是啊。”
小伙计应了一声。
面前的小姑娘扎两条小辫,眉梢眼角温温软软的,带着一股子罕见的恬静。衣裳旧的,颜色被晒得素掉,但打扮干净妥帖,寻不出半点毛病。
她安静站在这儿,比动辄大吼大叫的他有学徒样子多了……
领会到阿汀的言下之意,小伙计干咳一声,面上浮现些许尴尬。
“附近老有小孩跑进来玩闹,昨天还把草药弄乱了,害我被师傅一顿批……”
难为情地解释两句,又觉着自己在找借口。他咬咬牙,干脆低头道歉:“是我对不住,不该冲你吼的。”
阿汀摆摆手:“没关系。”
“小妹妹你有什么事?看病还是……”望见后头冒出来的陆珣,人高马大的小伙计也被吓一跳,楞好久才把自己的话补完:“看病还是抓药?”
“你们收野人参吗?”
“野人参?”
乡下小丫头识得人参?真的假的?
“真是野人参,收是肯定收的,不过我师傅在后头熬药……”
小伙计话间带着犹豫。
农村人习惯了不要钱的赤脚大夫,一看到中药堂,便打着赤膊冲进来要他们帮忙看病抓药。一旦提到钱,立马翻脸不认人,破口大骂他们心肠黑,坑害老百姓的血汗钱。
听闻他们收草药,还有路边瞎拔草,非要他们高价收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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