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之以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枫语
“伯母只是来看看小漠。”沈兮淡淡打断他。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何老爷子望向沈兮,率先开口,脸色虽不大好,声音却依然冷厉威严。
沈兮朝身后的重症监护室指了指,没有应,只是鼻子莫名酸得厉害,喉咙有些哽咽,眼泪在眼眶打转,却硬是微扬起下巴把眼泪逼回。
从五年前带着孩子被驱离那个家之时,她就没再奢望过有一天,这些所谓的亲人会接受她的儿子,更不敢奢望,他们会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来看她的儿子。只是若是真有心接受她的儿子,为什么不是在他还健健康康能哭会笑还懂得开心的时候?
夏泽轻拥着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也没有说什么。
沈兮父亲何廷和母亲沈天心望了沈兮一眼,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跟在何老爷子身后往重症监护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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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沈兮没有回头,只是动也不动地在那站着,吸了吸鼻子,强逼自己把眼泪逼回。
“医生怎么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何老爷子略低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苍老的声音少了一份咄咄逼人的傲气。
沈兮想要开口,嘴刚张开却是哽咽声,抬手捂住嘴,吸了吸鼻子,手肘轻轻撞了撞夏泽,示意他说。
夏泽轻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她的肩转过身,望向何老爷子,“看今天的恢复情况,如果颅内出血症状减轻,先采取保守疗法,如果依然没有减轻的话,明天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把颅内的淤血排出,以免压迫到生命中枢。”
“风险大吗?”何廷问道。
夏泽望了几人一眼,沉默了下来。若是风险不大,那日手术抢救时医生便已经做了,又何必还要花两天的时间谨慎地确定进一步手术方案。
夏泽的沉默让几个人心里都直往下沉,沈天心一双眼早已通红,却只是强忍着泪不敢哭出来。
一时间,整个过道里是前所未有的死寂。
沈兮清了清嗓子,望向何家老爷子,打破这沉默,“我不知道何星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但是何家的遗产我一分也不要。钱我自己会挣。”
“这件事以后……”
“嘀嘀……”何老爷子的话被一阵尖锐细弱的仪器警报声打断,众人脸色猝变,几乎同时转身望向重症监护室。
“病人颅内出血现象加重,淤血已经开始压迫生命中枢。”
“颅内有血肿现象,颅内压增高。”
“心率减慢,血压升高,呼吸有停滞趋势。”
“通知下去,马上准备手术。”
“通知病人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
……
一时间,护士医生冷静有条不紊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阵阵的晕眩袭来,眼前发黑,沈兮无意识地紧紧攥着夏泽的手,借以稳住虚晃的身子。
“小漠不会有事的。”
低柔的嗓音似是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在耳边一下一下地响着,紧握着的手干燥而温暖,稍稍让冰冷的手心恢复些许温度。
沈兮抬手轻捏着眉心,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待那阵晕眩感稍稍过去,才望向夏泽,哑声道,“你去签手术同意书吧。”
她怕她还没走到医生那已经晕下来了,他是小漠的生父,有权力签这份同意书。
“好!我一会儿就过来。”将沈兮交给何翰,夏泽过去签手术同意书。
小漠被从重症监护室推出,送入手术室,里面的灯“啪”地骤亮,炫白的灯光刺得眼角也跟着一抽一抽地酸涩得难受。
匆忙来回的脚步声,伴着一道道白影,在眼前来回晃动,如同浮光掠影般。
此时的她,仿似站在忙碌的十字街头,茫然地看着一道道交叉来回的身影,匆忙,忙碌,却看不清脸,而小漠就在那匆忙来回的人群中消失不见。
细碎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恍惚间,手被人紧紧握住,有些粗嘎的触感,干燥,却不似夏泽那种特有的温暖细腻。
沈兮怔了怔,而后慢慢抬头,茫然地望向眼前的老人,这个从小便惧怕也恨过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最后再无瓜葛从此退出了彼此生命的老人,不确定是不是眼花,她似是在那双素来冰冷无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温情。
“留着我何振东血脉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倒下的。”
依旧是沉冷肃严的声音,听在耳里,却已不似以往那般冰冷。
沈兮望着他,努力想要挤出一个笑,眼泪却先滴落下来。
何老爷子嫌恶地皱了皱眉,冷斥,“哭什么哭,当年不是那么硬气吗?被打得半条命都没了连半滴泪都不肯掉,自己在外面混了几年反倒越来越不成器了。”
沈兮牵了牵唇角,明知道此时笑得有多难看,却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夏泽已签完手术同意书走了过来,看着一老一少两人,心里莫名松了口气,走过去把沈兮拉入怀中,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感激地往何老爷子望了眼,何老爷子却只是不冷不热地“哼”了声,夏泽笑了笑,不以为意。
靳尘和林见欣刚去吃完早餐回来,看着几人凝重的神色,心直往下沉。
今早一大早连早餐也不吃便赶了过来,刚才看着沈兮好点才出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没想到才出去一会儿。
“小漠怎么样了?”林见欣上前,轻声问。
“刚进手术室。”沈兮往已经关上门的手术室望了眼,轻应。
“那小子从小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靳尘往手术室望了眼,试图缓和一下此时的沉闷的气氛,打趣着道。
沈兮唇角牵了牵,扯出一个笑。
手术进行到一个小时左右时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兮正挨着夏泽倚在墙边,见状急急地迎了上去。
“请问情况怎么样了?”
“还在手术中,病人失血量过大,需要立即进行输血。”
护士边急急地应完边往血库取血,没一会儿已神色匆忙地回来,推门进去一会儿后又神色凝重地出来。
“请问谁是病人父母?”护士在门口扬声问道。
“我是!”沈兮急急地走了过去,“护士小姐,请问情况怎么样了?”
“病人是罕见的rh阴型血,医院血库目前暂缺这种血型,从其他血库调过来的话已来不及。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会从您或您先生身上抽300毫升的血救急,但是必须rh阴型血。”
沈兮脸色白了白,“我的是阳性血。”
“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可能是rh阴型血。”夏泽扶着沈兮的肩,对护士淡淡道。
rh阳性的父母带有rh阴性基因且同时遗传给子代时,孩子即表现为rh阴性。小漠既然是rh阴型血,沈兮却是阳性的,那便是遗传至他的了。
夏泽的话让所有人均不自觉地望向他,夏泽却恍若未看到,只是低头安慰了沈兮两句,便随着护士去测血型抽血。
“夏泽就是当年那个男人?”
往夏泽渐渐远去的背影望了眼,林见欣望向沈兮,不可置信地问道。
靳尘亦望着她,何家人也看着,虽然那天夏泽说是小漠的父亲,却都只当夏泽是在替沈兮挽回面子才这么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沈兮往众人扫了眼,轻轻点头,“嗯!”
“他竟真的是当年你死活不肯说的男人?”何家老爷子突然沉声道。
沈兮望他一眼,“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他。”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些,他既是你拼了命想要逃开的未婚夫,却是你稀里糊涂一夜情的对象,还为他生了个儿子?”林见欣有些凌乱地道。
“既然如此,兜了一大圈还绕到一起,那也合该你们两个有缘。我也不追究他私自让你怀孕又不负责任的事了,等小漠病好了你们就挑个吉日把这婚事办了吧,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何老爷子拍了拍大腿,当下便把这婚事给定了下来,“回头我就和夏志奇商量你们的婚事去。”
“爷爷……”沈兮急声阻止,五年多未再叫过的“爷爷”二字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刚喊完,沈兮便愣住,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
何家老爷子却似是没看到沈兮脸上的尴尬,手锤着轮椅把手冷声道,
“怎么,我何振东的孙女要嫁人,我这当爷爷的还不能做主了?”
何翰看着这别扭的爷孙俩,心里总算松了口气,望向何家老爷子,柔声劝道,
“爷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早结婚晚结婚,夏泽也合该是您的孙女婿,跑不了了,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您就不要好心帮倒忙了,让小两口慢慢发展,到时你等着证婚不就行了。”
何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结婚也得先把这婚给再订一次,省得夏泽那小子被别的女人勾走了。”
“这婚不是六年前都定下来了了吗?”何翰无奈叹道。
何老爷子扭头,狠狠地瞪他一眼,厉声道,
“这能一样吗?上次只是两家的老头子出面商定的婚事而已,在媒体前发布的消息而已,连个正式的订婚仪式也没有,这次怎么着也得先举行个仪式把这婚事定下来。”
何翰无奈地望向沈兮,沈兮只是淡淡道,“等小漠痊愈再说吧。”
心里却是没底,大家说这样的话,无非是在自我宽心罢了。
何廷和沈天心亦跟着道,“爸,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先等小漠出来先。”
以前沈兮就是被逼急了才那样的,若是这次再这么逼着,好不容易回来的女儿不是又得离开。
林见欣听着几人的讨论,不自觉地往靳尘望了眼,她与靳尘沈兮相识多年,对靳尘的心思多少也是了解的,这样当着他的面谈沈兮与别的男人的婚事,总有些不妥。
靳尘此时只是神色淡淡,半敛着眼睑,看不清眸中神色。
想了想,林见欣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笑。
靳尘望向她,微微扯出一个笑,让她别担心。
夏泽没多久便回来了。
“怎么样?血型合适吗?”沈兮扯着他的衣角急声问道。
夏泽朝她笑了笑,“嗯嗯,血型配对成功。”
沈兮松了口气,看着他脸色有一丝苍白,皱眉扶着他坐下,“你没事吧?”
“只是抽了300毫升的血而已,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夏泽淡应着。
沈兮看他精神还好,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漫长的等待和煎熬终于在手术室无影灯的熄灭后暂告一段落,心却被高高地悬起,看着慢慢被从里推开的手术室门,沈兮竟觉不敢上前。
夏泽安抚性地紧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了声“不会有事的”的后扶着她起身,走向医生。
“医生,情况怎么样了?”望着医生,夏泽稳声问着,低沉的嗓音,细听下隐约有一丝微颤。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眼睛往众人扫了眼,这才缓缓道,“手术很成功,颅内的淤血已基本清除,但还需先送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两天,看是否会出现并发症或后遗症的可能,如果到时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休养。”
“谢谢你,医生。”
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下一半,沈兮柔声向医生道谢,声音有些微哽,只要能活下来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听从yaya的建议,把小莫脑出血的部位换个地方好了,改成颅内出血(前两章稍微改下而已,可不回头看),脑干出血太凶险了,而且后遗症也严重,我查资料查得也痛苦,而且说好的甜宠文,不能让小面瘫太遭罪了……然后依然是那句话,隔行如隔山,涉及到医学的东西有些可能与现实有出入,欢迎专业人士指正……晚上再更一章,继续求花花啊,发现第二更的时候大家都特喜欢霸王,泪奔~
☆、058.前嫌尽释
术后的小漠恢复情况良好,颅内没有再出血也没有血肿脑疝现象,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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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生命体征渐渐恢复正常,趋于平稳,也没有出现并发症及后遗症征兆.
第三天晚上,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却是一直未清醒,医生的说法是属正常情况,让不用担心。
夏泽让医院给小漠安排了高级病房。
在医生和护士的一阵忙活后总算是给小漠转好了病房。经过那天的开颅手术及这两天的休养,小漠脸上总算恢复了少许生气,不像前几日般死气沉沉没有生气。
虽是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但盯着那张沉睡的小脸,沈兮却还是觉得心酸难受,既盼着他能早点醒过来又希望他再次醒来时身上的疼痛已经过去。
那么小,醒来时哪里受得了那样的痛苦。
何老爷子和沈兮父母这三天来天天都来看小漠,靳尘下了班也赶过来了,林见欣也在这边陪了几天,两人对小漠的感情,并不比她这个当母亲的少。
因为小漠意外受伤的事,沈兮在宇尘的工作便算是这么结束了,之前还想着做完这个月,和策划部新任总监把工作交接清楚,但现在小漠住着院,她也不放心走开,一个电话过去,也就算是这么辞职了,等小漠醒来再抽个空回去把后续的工作交代清楚。
夏泽周一本来要飞一趟新加坡参加一个工程项目的签约,但因放心不下沈兮和小漠,改让苏靓代由他出面,自己留下来陪沈兮。
陶水莲这两天都随何老爷子来看小漠,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只是这份心意里,不知是在为何星赎罪还是想着为何星继续求情。
何星还被关在拘留所里,夏泽请了律师,最近已经开始准备起诉的事,有意以故意伤害罪起诉,小漠的医疗诊断报告以及家里凌乱的一切将成为有力的证据,而何星那日带上门来的几个小混混,不知被夏泽用什么手段收买了过来,他们的堂上供词将让何星逃不开至少三年的牢狱之灾。
那天医生那番做好心理准备的话,满心的愤怒让她恨不得亲手毁了何星,只是几天下来,看着陶水莲一双整日泪汪汪的眼睛,心底最初的那份坚定竟有了一丝动摇,但看着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小漠,沈兮却不甘就这么放了何星。
因而这几天来,每每对上陶水莲欲言又止红肿的双眼,沈兮只能假装若无其事地避开,她不开口提,她便也不开口问,彼此都心照不宣地不再去碰触关于何星的话题。
此时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郁,或者说,自小漠受伤以来,这里的气氛便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放松。
所有人都这么看着躺在床上几乎被绷带裹得看不到脸的小人儿,没一个人说话,虽医生已说过恢复良好,但是多日的昏迷不醒还是无法让人乐观得起来,只能将心底的担忧化作此时的沉默。
连着几天都在这样的气氛下,特别是此时盯着小漠那张平静的小脸,想象着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或是他醒来时要忍受的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整颗心就揪疼得厉害,连带着呼吸也带着微微的疼,被那种若有似无的揪疼撕扯着心脏,沈兮在屋里有些受不住,淡淡朝众人留下一句“我出去走走”便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望向门口的那道虚弱许多的身影,却也没有谁出言阻止。
小漠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小漠几乎成了沈兮的全部,如今小漠这样子,她还没倒下已是万幸,连着不眠不休地守在小漠病床外强撑了这么多天,确实该出去透透气换换心情。
“我出去看看!”夏泽看着沈兮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门口,朝众人道了声后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兮在医院下面的花园里随意走着,初春的天气依然带着刺骨的寒冷,冰冷冰冷的北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刮着脸上细嫩的肌肤,微微刺骨的冰凉,却莫名地让心底的抑郁消散一些。
寒风从衣领灌入身体的时候,寒意一阵跟着一阵,沈兮不得不搓揉着双臂缩着身子已抵挡这刺骨的冰寒。
一件犹带着体温的大衣从身后落下,紧紧披上了她身上,熟悉温暖的气息萦绕而来。
沈兮没有回头,只是将衣服拉紧,淡淡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不放心你。”夏泽淡应着,替她将衣服稍稍裹紧。
沈兮微微扯了扯唇,但很快隐去,“我没事。”
“我知道。”夏泽应着,往静谧的花园望了眼,“一起走走吗?”
“好!”沈兮无异议地应着。
“这几天很冷。”与她一前一后地在这院子里走着,夏泽很是随意地聊着。
“嗯。”
沈兮轻应,也说不准此时与夏泽算是什么关系,似恋人非恋人,似朋友却非朋友的感觉。
自那日吵过之后,那两天的互不搭理,无形中已将彼此推远。
若非因为小漠后来的意外,她与他大概也就这么形同陌路了。这几天来,他为她和小漠做的她都看在眼里,也感动在心里,只是那日彼此都那么绝然地转身之后,以及那两天的互不搭理,她却已不知道,他所做的,是为小漠,还是也因为她。
当日冲动下把话说绝了,现在却已拉不下脸回头乞求什么,只能顺其自然。
“兮兮。”夏泽突然唤她名字。
“嗯?”沈兮回头望向他,微微皱眉。
“对不起!”定定地望着她,他轻声道歉,声音清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真诚。
沈兮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没有应。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上,被冻得冰凉的掌心透过厚厚的布料,带着异样的凉意,直沁入肌肤中。
将她的肩亲亲掰转过来面对他,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一声几不可察的轻叹后,他抬手,长指划过她垂落脸颊的长发,轻轻拨到脑后,这才缓缓道,
“兮兮,我们别再赌气了好吗?”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勾得沈兮不自觉红了眼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些尴尬地想要避开他仿似能洞察人心的视线,下巴却被他轻勾起。
他微微俯下头,微凉的双唇轻轻印在她的唇上,温柔的轻吻中,有着叫人无法忽视的宠溺,以及淡淡的怜惜。
眼中的泪水因这个温柔缱绻的吻而从眼角一滴滴地滑落,被他的长指轻轻抹去,温热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沿着泪痕轻轻划过时,刮磨着细腻的肌肤,温暖而亲昵。
沈兮眼泪却越流越凶,压抑多日的委屈和担惊受怕瞬间决堤,悉数化作泪水,大滴大滴的滚落,压抑不住的呜咽声从喉间滚出,泣不成声,沈兮狼狈地一把推开他,紧捂着唇转过身,拼命想要压住喉间的呜咽,却只是枉然,只能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夏泽从身后轻轻将她环入怀中,沈兮微微挣脱,“你……先别管我,我一会儿就好。”
话语因强抑着的抽泣声而断断续续。
“好!”低沉轻柔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夏泽轻轻将她掰转过来,把她的头压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的眼泪将整个胸前慢慢染湿。
好一会儿,沈兮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却因刚才的失控有些难为情,低垂着头没敢望向他。
夏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兮兮,你什么时候也和我这么见外了?”
沈兮皱了皱鼻子,声音因抽噎还有些断断续续,“这样的情形谁不会觉得丢脸啊。”
夏泽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望向她,“现在心情好多了?”
“还没。”沈兮吸了吸鼻子,经过这次肆无忌惮地哭过发泄后,心情稍稍好转,望向他,依然有些抽噎,自己也有些尴尬,只好借由凶巴巴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尴尬,“那天晚上你和季晴干什么去了?”
“就像季晴说的那样,谈生意。”夏泽望着她,应道,黑眸中漾着浅浅的柔意。
沈兮撇撇嘴,“可是我那天听到的却不是这么回事,她说她爱你,一直以来都是你,没有韩朗,也没有别人。”
“我们那天晚上确实只是谈生意为主。华意目前正在往影视娱乐方面发展,各地的院线建立项目已经开始启动,本来一切进展很顺利,却没想到在a市的审批上出了问题,上面不给批下来,就卡在了季晴父亲那一关里,那天晚上见面谈的便是这件事,你想想,她的父亲为什么会卡着一个对拉动当地gdp有用的大项目不给放行?再结合你那天听到,难道现在你还听不出背后的意思?”
沈兮微微蹙眉,思量着开口,“你的意思是,院线的项目是季晴让父亲给卡了下来,她找你谈这件事,便是想要借这件事与你复合,软硬兼施,先打感情招牌,感情招牌行不通时再以此作为条件?”
夏泽望她一眼,抬手替她将眼角残存的泪水抹去,“大概就这个意思。”
沈兮任由他替她拭泪,只是望着他道,“那现在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还卡在那。”
“那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没想法,静观其变。反正最好的结果是季晴那边放了行,但是照目前情况来看不大可能,最坏的结果,放弃在a市的市场,放弃这个项目。”
“这不像你的作风。”沈兮望他一眼,把他的手拉下,分析道,“a市电影市场是块商业蓝海,它巨大的消费潜力还没被激发出来,尤其是在太空影院这一块上。在a市建立一个由imax巨幕影院、imax球幕影院、iwerks四维影院和太空影院四大部分组成的科技馆影院比在b市建立五个这样的影院要划算许多,盈利远远比其他城市强,你确定你会放弃这块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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