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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他抱着芸香跌跌撞撞跑出来,堪堪避过坍塌的房梁。
洛平连忙上前去探芸香的鼻息,感觉还算平稳,似乎并不是被烟熏晕的,正觉得奇怪,又看见她后颈处一片瘀伤,顿时有了头绪:大概在起火之前,她就被人敲晕了。
一夜纷扰,直到黎明时分火才被熄灭。
芸香被送去医治,其间醒过一回,洛平问她可还记得怎么回事,她回答说:
“今日大人忘了喝药,您一向晚睡,我便想着把药送去给您喝了,谁知房里的灯已经熄了,我到床边喊了声‘大人喝药’,之后脖子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之后那人便深夜放火,意在烧死主仆二人。
关于纵火的主使者,洛平已能猜出一二,毕竟这秣城里讨厌他到想杀了他、又有胆子在皇城脚下行凶的人,并没有太多。
大火,又是大火。
当初越王府亦是在一夜间被烧毁,洛平不禁自嘲,看来他在哪里都不太受欢迎啊。
那么普天之下,何处是归乡呢。
当日上朝时,洛平未能来得及更换朝服,一身全是焦黑破洞的衣裳进了大殿。引得朝臣们议论纷纷。
有不明真相的人指责道:“哟,洛大人这是干嘛来了?九五之尊面前,您这可是大不敬啊!侍卫怎么当差的,竟也放你进来了?”
洛平没有搭理他,目光向着前排的宁王看去。
宁王此时也在看他,不过脸上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表态。
洛平忽而冲他一笑,深深一拜。
微乱的鬓发随着躬身的动作垂散在他脸侧,将那抹温和的笑意勾勒出感激的神态,让宁王看得愣住了。
洛平如往常一样,垂首站入队列中。他自然没有看见,宁王在他转头的一瞬,眼中流露出的万千情绪。
他越发不明白这个人了,明知自己要害死他,为何还能这样坦然而笑?
小皇帝坐上龙椅,一眼就看见了洛平的狼狈,想到昨晚洛平差人给他带的话,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
他关切道:“洛卿府上昨日莫名起火,今日该好好休息才是,朕可免你上朝。”
洛平站出来回话:“陛下,关于昨晚宅邸起火,臣有话要说。”
小皇帝道:“说吧。”
宁王瞥了洛平一眼,不知他作何打算。指正他?半点证据也没有,他能怎样?
“陛下,臣府上有一侍婢,说是看到有人纵火,但没有看得仔细。臣想,大概是臣曾经结的仇家吧。”
“哦?洛卿可知是哪位仇家?居然这么大胆!”小皇帝有意无意地往宁王那边看了一眼,宁王视若无睹。
“臣不知。臣以前断案时招惹了不少流氓混混,昨夜一片混乱,并没有留下证据,根本无从查起。”
小皇帝怒了:“那就是说,那人还有可能继续对洛卿你下手了?”
洛平道:“臣不敢断言。”
小皇帝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明明知道是谁做的!除了胆大包天的宁王还有谁!可是现在偏偏不能彻查!
他知道,这时候调查宁王会扰乱局势,那就是功亏一篑,相当于逼着宁王造反……这些他都懂,可是洛卿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如果昨晚他真的被烧死了,那他怎么办?
他一个人坐在这四周无依的龙椅上,怎么办!
担心和后怕令小皇帝一时失了理智,他道:“既然这样,为了确保洛卿你的安危,干脆朕把你接进宫里来,这几日便留宿在真央殿的侧殿吧。”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皇上三思啊!此事太过荒唐,万万不可啊!”
“皇上!洛慕权的话不能听信啊皇上!”
“皇上!外臣不可留宿宫中,这是祖宗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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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是中立的和宁王一派的朝臣,就连一向支持小皇帝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劝阻:“皇、皇上,此事不合情理法度,请皇上三思啊!”
正吵得不可开交,宁王轻咳一声,殿上顿时鸦雀无声。
宁王上前道:“皇上,臣以为,洛慕权妖言惑主,祸乱朝纲,据闻最近常常夜访皇上于真央殿,直至四更天才走,致使皇上与后宫失和,今日居然还以家中失火为由要住进宫里……此等佞臣,须以严惩!请皇上不要被他迷惑了!”
他也是今晨才知道失手了,才知道原来洛平逃过一劫是因为皇上的召见,而这些刚好给他倒打一耙的理由——暗杀不成,那就陷害吧。
反正在他的心目中,洛平本来也清白不到哪里去。
宁王一派纷纷附和。小皇帝已经气懵了。
洛平无奈摇头。
若要细算,宁王所说的事全是颠倒黑白,但他不会反驳,也不能反驳,倒不如……
洛平走到大殿中间,双膝跪下拜倒。
“陛下,臣愿认罪服法。”
“……”
此话一出,又是满座哗然。
还未等大家议论起来,洛平补充道:“依大承典律,迷惑君王祸乱朝纲之臣,应收押大理寺候审。”
说着他望向呆立在一边的大理寺卿:“请寺卿依法办理吧。”
覆水难收。
在小皇帝震惊到无话可说的时候,洛平被押了下去。
退朝之后,小皇帝立刻摆驾到了大理寺。
见到洛平时,他几乎想冲上去把那身囚服撕烂!
什么玩意!怎么回事!洛卿怎么就成了祸乱朝纲的罪人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然而他的愤怒在见到洛平的笑容时,莫名其妙地就发作不出来了,憋了半天只剩一句:“为什么?”
洛平微笑道:“关进来也好,至少这座牢房里不会走水,不会有人想杀就能杀得了我。请陛下不要担忧,臣在这里,也许比在外面来得安全。”
说实话,他没有想过要住进宫里,原本他就打算给自己造个小错让自己关进来的,只是没想到最终会以“惑君”这一罪名而已。
皇上走后,大理寺卿来到洛平的面前。隔着牢门,看着里面那个依旧有着坚韧风骨的阶下囚,他说:“洛大人,还记得我吗?”
洛平抬头看他,眼中含笑:“原序,我又回来了啊。”
多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少卿,如今已然褪去那时的急躁和稚嫩,长成一个稳重果决的大理寺卿了。
黑色的寺卿袍下,原序的手捏着拳,他的声音却平静无波:“我没有想到你会以这样的方式回来。”
自打洛平罢官后重回官场,两人便没有什么交集,在小皇帝和宁王之间,原序一直是中立的态度,但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关注这个人。
这个他曾经厌恶鄙视过,也曾经敬佩敬仰过的上司。
而这个人现在,被他亲手关在大理寺的牢房里。
他为他亲手捧上一杯茶。
洛平有些讶异,不过没有拒绝,端起茶碗悠哉地喝了一口,皱眉道:“好苦。”随即又笑道,“洛某平生饮茶无数,最难忘的,便是你沏的浓茶了。”
原序袖中的拳头松了下来。
“你真的……那样做了?”
他不信,他不信这个人会像那些人说得那样不堪。
洛平吹着漂浮的茶叶,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我便为你查清真相!”
洛平摇了摇头:“不急。”
“为何?”
“你做寺卿这些年还不明白吗?法理再大,总有奈何不了的人。”
更何况……
更何况,他感激宁王,给了周棠“清君侧”的理由。
本来这场平衡游戏里,谁最先沉不住气,谁便要输了。
他从不在意,此身是否成为双方较量的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为什么用它作檄文?因为这是小夫子与我的定情歌啊。
☆、第五十四章 牧誓歌
“五年?将军,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罗摩放下手中的紫毫笔,笑看对面的周棠。
“此次战事本就是北凌先挑起的,王子殿下不觉得你们理应更有诚意一点么?”
“那也不能强取豪夺,五年的寒玄铁矿全部进贡给大承,你让我们北凌的百姓靠什么维持生计?”
“怎么,除了寒玄铁,北凌就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买卖了?你们的良种马匹、高山草药、还有连接西北的商道,不都是赚钱的好路子?本来寒玄铁的出产量就不高,一个普通百姓一年也弄不到几公斤,而且还都要低价供给你们的军队,他们之前赚到什么了?”
罗摩不愿让步:“将军是大承人,这样评判我们北凌,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
周棠好整以暇:“这些场面话就请王子殿下不要再说了,你应该知道,若是跟朝廷慢慢商谈,绝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北凌。”
“我倒很有兴趣去跟朝廷讨价还价,只怕将军你等不起。听说你们大承的京城里出了大事?皇帝的心腹臣子身陷囹圄?有传言说是惑主的佞臣,也有说是男宠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不知将军有没有兴趣回去审上一审?”
周棠眯眼:“王子殿下倒是管得宽。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京城远在天边,北凌的王城离我却不远,有空跟你磨嘴皮子,我的定北军也可以进城走一遭了。”
……
所谓的和谈,一点也不和。
大承的监军和北凌王的亲信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看着这两个人剑拔弩张。
廷廷在帐外扯了扯方晋的袖子:“师父,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方晋看看天色:“肚子饿了他们自然会出来。等急了?那我们先去吃碗面。”
阿门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俩,吃面?他们还有心情吃面?
他咽不下这口气了。他不服气北凌竟被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军师算计那么多次,不服气自己竟被这个人追击到受伤!
“朋友,站这么久你不饿?要不也来一碗?”
方晋热情地邀请。
阿门索正要说话,大帐的门帘掀开了,罗摩当先走了出来,神态尚算平静,看来是勉强接受了和谈协议。
看到阿门索愣愣地,一副“被欺负”了的不甘模样,罗摩顿时冷下了脸色,挑眉质问方晋:“虽说我们是败军之将,但也不受这等嗟来之食!”
方晋很无辜:“殿下误会了,在下万万没有轻鄙的意思,只不过见这位朋友似乎饿了……殿下你看,我们自己吃的跟他是同一锅的面。”
罗摩一窒,向罗摩和那碗面投去嫌弃的目光:“哼,没出息,这种东西……”正嫌弃着,忽然传来一阵咕噜的声响。
廷廷被方晋踹了一脚才硬忍着没笑出来。
始终板着脸的阿门索也露出一抹笑意,把碗接过来递给罗摩。
罗摩不愧有着王室的良好修养,没有恼羞成怒,仅仅微红了脸,拂袖大步走开。
阿门索端着碗亦步亦趋地跟着。
他们现在身处大承军营中,要想回去吃上晚饭,还得穿过整片金戈原。
那个饿极了的小王子,总会纡尊吃上两口的。
“我就说吧,他们饿了,自然会把事情谈妥的。”方晋说。
“嗯,师父神机妙算。”廷廷拍马屁。
“哼。”一声冷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周棠从营帐中出来,虽说最初的目的都达到了,但他的心情仍旧不愉快。
他眼神极好,远远看见罗摩坐上车辇之前飞快地吃了口阿门索喂给他的面条。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就能这样无所顾忌,而他现在连见上小夫子一面都困难!
他要回秣城去见那个人,一刻也不能等了!
“方晋。”周棠的声音里都带着肃杀,“今日监军便会把签订和谈协议的事传去京城,最迟明晚,我不要再见到他。”
“遵命。”
“廷廷,还有上次你发现的那个宁王派来的细作将领,我要拿他做靶子。你跟军师好好学学,做得干净点。”
“是,我明白。”
————
次日,监军大人被人发现刺死于帐中。
正当大家惶惶猜测凶手是谁时,廷廷揪出某个将领与宁王私通的信件。
信里说得明白,若是能让越王战死在北境最好,若侥幸取胜,便要及时铲除小皇帝派在军中之人,并嫁祸越王,趁机将定北军的兵符收过来。
这些信半真半假,经过方晋的手,便成了确凿的事实。
周棠更是拿出当初宁王密使带来的共谋篡位的邀约函,愤而声讨:
“宁王觊觎皇位已久,朝中势力相争,本与定北军无关。我最清楚,我定北军的儿郎们都是一心保家卫国的英雄!管他到底谁做皇帝!
“可是,就在我们为了家国浴血奋战之时,宁王为了一己私利,毁我战果不成,竟想要置我们于不忠不义之地!近日京城也传来消息,说宁王谋害皇上身边多名肱骨之臣,此等叛国叛君叛民之行,罪不容赦!”
“罪不容赦!”
听他一席言,随他征战许久的将士们顿时慷慨激愤起来。
没错,谁当皇帝与他们无关,但若有人为了皇位而无视他们抛洒的血汗,要把他们当做篡位的工具,他们是绝不会他忍气吞声的!
这是定北军的骄傲!
周棠接着道:
“如今北凌退兵百里,承诺俯首臣服,我们戍边有功,当得起王师之名!
“然外贼已御,家贼难防,是时候回去给宁王好看了,让他知道,我们定北军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我们不做失义之军!”
“不做失义之军!”
“大家都是共过患难的兄弟,本将军有言在此:若有谁的家人牵扯到宁王的利益,或者有谁不愿随我杀回京城抵制宁王,本将军不问缘由,也绝不会怪罪你们,你们仍旧是戍边的大英雄!你们可以即刻启程会京,以绝对的凯旋之姿!
“而愿意跟随我清君之侧、以正朝纲的将士们,你们请站出来!本将军承诺,只要铲除宁王,便允你们丰厚俸禄,封侯拜将!你们不仅是安邦的武将,更是定国的功臣!”
……
“追随越王!定国安邦!”
“追随越王!定国安邦!”
几乎所有将士都站了出来,当然,这是在周棠的煽动演说和方晋事先安排好的暗中鼓动下才有的效果,不过,一人动而万人动,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
小洛平所说的三件事,他们这就在实行了。
杀监军,清君侧,擒王。
定北军以“清君侧”之名起义。
征讨宁王的檄文方晋兀自斟酌了很久,写废了一篇又一篇,竭尽所能地把这场征战修饰成正义之举,回头却发现周棠早已拟定了下来。
看着洋洋洒洒的大篇文章最后那段文字,方晋好奇问道:“《牧誓》?王爷为何要用它来做檄文?”
周棠难得放柔了眼神。
他唇畔带笑:“为什么用它?因为这是小夫子与我的定情歌啊。”
当日满园春色之中,那人便是为他解了这篇文的围。
他记得很清楚,那人被领进来,犹自带着茫茫然的睡眼惺忪,见到父皇在责骂他,故意脚下绊了一跤,借着自己的狼狈替他岔开话题。
后来他便缠着他问:“我想知道《牧誓》是什么,你说给我听。”
……
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
勖哉夫子!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
勖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
勖哉夫子!尔所弗勖,其于尔躬有戮!
此文由周棠宣读




当年离骚 当年离骚_分节阅读_52
出来,俱是铿锵战意,如同急促的行军鼓点,敲在人心上,震得人热血沸腾。
十数万将士们都在听他号令,而他的脑中回响的,却是那个天下间最温和的声音——
殿下,这篇文章说的是:决战之日……
那日荷花才露尖尖角,仿佛挣破了脆弱的禁锢,碰触到了那人温暖如玉的手指。
小夫子,你可听到我归来的歌声。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一曲落凰翩跹舞。
☆、第五十五章 凤凰儿(上)
原序遣开了管辖洛平牢房的守卫,在牢门外席地而坐:“从前看您在这里把犯人整治得服服帖帖,那些手段真是一个比一个新奇,您到底怎么想到的?”
洛平淡淡:“每个人的情况和心境都不同,对症下药就好。”
原序思忖片刻,拧着眉头道:“那洛大人,我该对你下什么药才对?”
洛平看着他不说话。
原序苦笑:“大人别想太多,我并没有要对您用刑的意思。说实话,我没有见过比您这件案子更难办的事了——动又动不得,放又放不得,皇上和宁王还在较着劲……”
“十五天了吧。”洛平忽道。
“什么?”
“我被关进来,有十五天了吧。”
“是,今日刚好半个月。”
“北疆战事如何了?”
洛平冷不丁问了这个问题,原序有些意外:“前日听说越王大败北凌军,已签订了休战协议,正要凯旋归来。”
洛平露出微笑:“这可是大喜讯啊。皇上和宁王都会把精力放在这件事上的,所以原大人把洛某的事情暂时放一放也无妨,无需担心不好交代。”
原序愣了愣道:“……洛平,是老天眷顾你,还是你真的神机妙算,身在囹圄,居然还能这般淡定自如?朝中的局势,你看得比我还要透。”
洛平摇头:“整日无所事事,瞎猜而已。”
正说着,原序抬头望了眼台阶,起身相迎:“公主殿下。”
周嫣示意他免礼:“多谢原大人为我安排,请让我与洛平单独聊聊。”
“是。”原序恭敬退下。
“洛平。”周嫣首次一袭素衣出现在洛平面前,退去那些繁复的发饰,只高高绾起一个发髻,脸上亦不施粉黛,眉眼间带着周家人的英气。
她说:“洛平,你还好吗?”
洛平拢了拢囚服的袖口:“在下衣食无忧,过得很好。”
周嫣笑:“你还真是个知足的囚犯。”
洛平谦道:“殿下谬赞了。”
周嫣也在原序刚才坐过的地方席地而坐,聊家常一般地说道:“你知道吗?当初父皇对北凌存有隐忧,我一直害怕他会让我去和亲。”
“殿下多虑了,先皇绝对舍不得。”
“是啊,所以他把我赐给了振远大将军徐睿。”
“徐将军祖父为开国元老,家世显赫,又年轻有为,做驸马也算门当户对。”
“说得也是,夫君对我也很好,身为皇族之女,我也没有什么怨言了。只不过,自洛大人你入狱之后,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殿下因何事不安?”
“说不上来……我觉得,北疆战胜,明明是大喜之事,却不知为何,让整个朝堂动荡起来,暗地里,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洛平不动声色:“越王手握兵权,殿下所思不无道理。”
周嫣凛然:“如果他当真心怀不轨呢?我夫君守着秣城的最后一道防线,无论是面对宁王还是越王的野心,他都会是首当其冲的王城护卫。”
洛平抿唇不语。
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周嫣的敏锐超出他的预计。
“洛平,我要你告诉我,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在下一介阶下囚,站在哪一边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周嫣说,“可能你不相信,你在我心目中,是天下间最聪明睿智的人,虽然当初愣愣的,经常被我耍。”
洛平叹笑:“实在不敢当。”
周嫣等着他的表态。
洛平从草铺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牢门边,看着周嫣认真地说:“殿下,洛某自然是站在大承的君王一边的。”
“是吗,大承的君王吗……”周嫣轻喃,眉睫低垂,看不出所想。
洛平在墙上划的正字恰好满了五个。
那一日原序来看他,第一句话便是:“越王起兵了。”
洛平没有表现出惊讶:“我想,他是要清君侧。”
“没错,他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原序道,“可是他仗着兵权在手,未与皇上商议,就擅自在这个时候要推翻宁王……瓜田李下,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皇上是什么态度?”
“皇上也有所准备,正在调集振远将军和凛安将军手中的兵马火速回京,据说四王爷也已经从滨州赶回。”
“既然如此,越王又能怎样呢?就算他战功卓著,可他在朝中的没有势力,最多逞逞匹夫之勇罢了。夺天下,哪有那么容易。”
洛平一边随口说着,一边以指蘸了蘸碗中的水,在地上练字。
与平素所写的正经小楷不同,这幅字他写得大开大合,和着他的半敞衣襟,颇有些魏晋遗风,是狂放潇洒的草书。
原序离得远了,看不清他写的什么,犹豫片刻,他道:“朝中大臣也都说,越王在朝中势单力薄,仅凭数万士兵,就算得到了皇位,也得不到人心。可我却觉得,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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