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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离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河汉
“可是……”
“他会来的。”方晋打断他的话,“洛慕权要探的亲,还能在哪里。”
廷廷尚未反应过来,帐外传来一声通报:“军师,有一人自称酒肆老板,说是、说是找您要酒钱来了……”
方晋莞尔一笑:“让他进来吧。”
帐帘掀开,走进一个黑发披雪的男子,身着素色轻裘,白皙的脸上晕着一抹淡红。虽没有多出色的地方,却是面如冠玉,清瞳似水,恁是让人心中一定。
方晋一敲折扇:“说曹操曹操到。”
洛平先是微愣,遂摇头叹道:“这世间最懂我的,便是仲离你了。”
方晋上下打量着他:“慕权,你清瘦不少。”
洛平道:“车马劳顿而已……”
话到此处被生生截断,洛平掩袖闷咳,这一咳便停不下来,夹杂着气喘,脸上不健康的红色越发深了。
方晋沉下了脸:“你病了?”
洛平看了看他,接过廷廷递来的茶水忍着咳嗽喝了,不答。
方晋忍无可忍要上前来探他,被洛平让开了:“我没什么事,风寒而已,王爷的伤要紧,廷廷,去倒一杯温水来。”
廷廷听话地去倒水,洛平走到周棠床边,从怀里拿出“余算”说:“原本想让人替我把药送来的,谁知遇到些波折,总归是耽搁了。”
方晋心中酸涩:“为他你何至于……”
洛平顿了顿:“仲离,你我不过是局中的棋子,死生无碍,可是大承不能没有他。”
“你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大承?”
“……”
廷廷端水回来了,洛平没有回话。
方晋整理好情绪,望着洛平手中的药丸问:“这是什么?”
“西昭的疗伤药,出自国师之手,说是圣药也不为过,虽然不能让他立刻痊愈,好歹有些续筋接骨的功效,护住他这条命是可以的。”
“嗯,你总不会害他。”
方晋别开了眼睛,喊上廷廷出帐。
“哎……”
一声长叹,洛平轻轻抚上周棠的脸,先前说话还很镇定,现在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这张灰白憔悴的脸真是小棠?
他看着有些出神。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模样。上一回见,还那么有精神地骂他,说要绑他一起走,怎么现在竟是气若游丝了,连手都握不住了。
喂他吃了药,洛平冰凉的手掌抚在周棠滚烫的额头上,顺着他的轮廓勾勒,眼睫、脸颊、鼻梁、嘴唇……
周棠一直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这是小夫子的手。
这双手,他永远不会认错。
梦里面到处都是雪,一望无际的雪。他在雪地里茫然四顾,像是要找什么,找什么丢了的、很重要的东西,找得他钻心地疼。
为什么不见了呢?
他想要好好珍惜的东西,为什么失去了呢?
是谁抢走了?是谁!
他跋涉了很久很久,看到了雪地尽头的皇城。
看到了皇城脚下,那个蜷在雪地里安然睡去的人。
是了!那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他慌忙跑过去,临到近处却又莫名地不敢走了。
他看见那人的手里握着一只碗,碗里似乎有着一些水迹,是融化了的雪吗?
他看清了那人的样子,是小夫子!
小夫子怎么睡在这里?
他喊他,没有用。无论他怎么喊,小夫子就是不肯睁眼。
“我来接你了!为什么不理我!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声嘶力竭。
“明明是你的错!是你要害我……你要害我大承!”
“你现在就想解脱吗!我不准,你怎么能!”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白炽的阳光烘烤着地上的雪,他眼睁睁看着小夫子的身体慢慢融化。
一点一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了。
悲恸把他的心蚕食,什么都没有留下。
可是,在最后的光黯淡下去时,有一只手把他拉了出来。
那只手替他擦去满脸泪水,软语骂着:“怎么这么没用,这点事情就撑不住了,还想当一代贤君?”
“没有人教我管教我,我怎么去做贤君。”
“我会陪着你的,我从头开始教你。”
——不要再害怕了,我在你的身边。
周棠睁开眼,看见了面前的人。
“小夫子……你在……”
“是的,我在。”
周棠望着他眨了眨眼,忽然眨下一颗泪来:“那,我们重来……”
洛平怔忡半晌:“……好,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周棠:本将军罚你充军妓!洛平:……
☆、第五十章 离人归(下)
周棠听见洛平的话,安心地闭了眼,又再度睡去。只是手里攥着小夫子的衣袖,揪得布料皱成一团,洛平想动一动都不行。
他是满足了,洛平的心里却不得平静。
周棠无意识的话,是想要表达什么?他在梦里见到了什么?他所说的“重来”,是想要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洛平守了周棠一夜,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理清。
破晓时分,周棠的高热已经退了,只是还没有要醒转的意思。营帐外始终没有动静,大概方晋嘱咐过不要来打扰。
看着周棠死活不肯放松的手指头,洛平苦笑,把袖子撕了,起身出了帐外。
方晋正在练兵,将士们都很专注,不过士气明显有些低落。毕竟,这是他们这支新锐队伍遭遇的第一场惨败,而且自家主帅还受了重伤,已经数日都没有露面。
洛平来到方晋身边:“仲离。”
方晋目光不离校场:“他好些了?”
“性命应当无碍了,静养几天就好,咳……往后,还要劳烦你照顾着了。”
“那你呢?你这就想走了?”方晋转身看他,注意到他熬红的眼睛和残破的袖口,微皱了眉头,“慕权,你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我?小风寒,过几天就……”
“我不是在说你的身体。”方晋打断他,“你心里分明一刻都放不下他,非要这么折磨自己吗?他是你的心病,你什么时候能治愈?”
洛平抿唇,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方晋自知说得有些重,忍不住想去扶他,洛平却退后一步道:“他不是我的心病。”
方晋的手停在半空。
“他在我心里……不是什么折磨人的伤病。”风沙卷起他散乱的长发,迷了他的眼睛,以至于他没有看见远处营帐中踉跄奔出的身影。
这一世的周棠,是剜去那些腐肉,然后一层层长上去的新肉,疼固然是疼的,但只要他不再让这处伤口暴露在外,总有一天,到他别无所愿的那一天,就会好的。
洛平的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仲离,他是我所有病症的良药……”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顿了一下,洛平察觉到了,刚回过身来,猛地被一股大力冲撞,撞上后面的旗杆。他的腰上紧紧箍着一双手臂,用力到颤抖。
“洛平……”
“是我。”
“你还敢不告而别?!”
周棠一拳擦过他耳畔,打在无辜的旗杆上,半幅袖子擦过洛平的脸颊。
本来这一拳,他是想打在洛平的脸上的,可是临时改变主意了。大概是因为最后听到的那句话吧,又或者是因为此刻在他发间轻抚的手。
刚清醒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漫长也很寒冷的梦,但不记得梦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小夫子跟他说话了吗?那是梦里的情景,还是真实的?
脑袋混沌了太久,他根本分不清,直到发现手里的袖子。
撕断的袖子还带着熟悉的味道,那么那个人呢?
心里蓦地胀满喜悦,又倏然落空。急急忙忙出来寻找,甚至顾不得自己邋遢狼狈的形象暴露在将士们面前。
他终于看见了那个人。
风里带来的声音说,“他是我所有病症的良药。”
触手可及就是小夫子温暖的皮肤,吼完那句质问,周棠就失语了,只是贪婪地看着这个已经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人。
小时候他这样抱着他的腰,觉得这个人又高大又温柔,就像是仅属于自己的神明。
而现在,他可以把这个神明完完全全地拥进自己的怀里了。
不用害怕他会逃走了。
洛平望着周棠的双眼,感觉得到那里面的幽深和炙热:“我没有要不告而别。”
“……”周棠眸光闪了闪。
“将军!”
“将军没事了!”
校场上传来士兵们兴奋的声音,看见将帅似乎很精神的样子,他们的情绪高昂起来。很快,有人发现了被自家将军制住的洛平。
“唉?那是什么人?”
“怎么回事?谁惹将军动怒了?”
“嘿,那人谁啊,作死呢吧!”
“闭嘴!”周棠骂道,终于意识到场合的问题,松开桎梏洛平的胳膊,拉起他往营帐走去,“你跟我来!”又对方晋道,“军师,你怎么练兵的!”
士兵们立刻噤声,方晋也收敛了心神,看了眼摇摇欲坠的旗杆说:“将军神力……来人,把旗杆换了。”
定北大将军在众目睽睽下把人强行拖走了。
在他们摄于周棠淫威之际,只有洛平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根。
周棠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胸口的伤也不痛了,血也止住了,骨头也接好了。
于是他开始兴师问罪:“怎么,小皇帝待你不好吗?你怎么舍得丢了京城的官权不要,跑我这穷乡僻壤来了?”
“听闻将军伤重,特来送药。”
周棠心里舒坦了,这药送得又好又及时。瞄了两眼下首恭恭敬敬的小夫子,瞥见他破袖口露出的细白手腕,又看见他略带微红的面颊,周棠心里一动,轻咳道:
“你送药有功,暂且留在本将军身边,本将军会好好封赏你的。”
“多谢将军抬爱,不过洛平京中还有未放下的事,恐怕不能久留。”
周棠一愣,怒道:“那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当年离骚 当年离骚_分节阅读_48
!宁王和小皇帝斗个你死我活不是正好吗!你还有什么要掺和的!”有什么比我还重要!
“将军不要任性,距离您回京还有一段时日,这时候不能出差错。”
“若我就是不让你回去呢!”周棠冷哼。
洛平抬眼看他,眼里带笑:“你不会的。”你是我的学生,不会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凌云志向……
一见小夫子的温和的笑意,周棠的火气又去了大半。
是,他只是闹脾气而已,但是,他不想让他走,这是真心。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
“后天?!你都不准备等我痊愈吗!”
“将军方才一拳击断了旗杆,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洛平!”周棠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下官不敢。”
“不行,你是真的欠教训!一定要罚你!”
“将军想怎么罚?”
“军法!……不,王府家法!……不……”斟酌了半天,周棠终于想到了,“本将军罚你充军妓!”
“……”
“专门服侍本将军一个人的!两天!”周棠赶紧补充。
“……看来将军真是无恙了。”
洛平没有去问周棠是否记得那句“重来”。
周棠涨红着脸揪着他的衣襟吻上来时,他也没有推拒。
沙场生涯使得周棠的轮廓更加成熟,唇线的棱角变得有些冷硬,压迫上来的气息,也越来越像当年那位君王。
只是当年那人的吻是霸道的、不容拒绝的,而此刻拥着他的人,是小心翼翼的。
如果“军妓”能有这样的待遇,洛平想,那也能算是幸福的了吧。
洛平脑中微醺,不自主地回应起周棠。周棠稍一愣神,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掠夺。
呼吸里都是炙热的情潮,周棠吻过他的唇角、脖颈,手掌抚着他的心脏。他抚摸到洛平急促的心跳,不是曾经那种置身事外的感觉,而是真的在回应他的跳动。
“小夫子……你等我回京……”
“嗯……”
看着小夫子染上情欲的脸,周棠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喉咙里阵阵发干。
“小夫子,我忍不了了……我想进去……你给我吧……”
周棠撑在洛平身侧床畔,望着他的眼中一片潋滟,带着渴求和痛苦。
洛平叹了口气,也有些动情,一手轻抵在他胸口的绷带上,一手拥住他主动靠了上去:“……当心伤口……”
一瞬间周棠的脑子里空白的。小夫子答应了!他居然答应了!
撕裂般地疼痛让洛平闷哼一声,紧紧揪住了身下床褥。尽管周棠已经粗略扩张过,但还是出血了,这是意料之中的。
“小、小夫子,对不起……我不……”周棠慌慌张张地道歉,吓得赶紧抽身。
“不用……”洛平出声制止,眼尾的红色更深,“无妨……”
“唔……”周棠被滚烫的内壁包裹着,舒服极了,听小夫子这样说,再也顾不得什么,放纵起自己的欲望。
洛平在中途晕了过去。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周棠满足之后,笨手笨脚地给两人做了清理。他知道小夫子在发烧,但他实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他太想得到这个人了,想得,都快要恨他了。
“就这样罚你吧……小夫子,你说我们谁比谁更狠心……”
周棠从洛平身后紧紧抱着他,额头抵着他的后颈,细细密密地吻着。
同床,不同梦。
周棠的恢复速度非常快,第二日甚至可以去校场练兵了。军医对此啧啧称奇,细问之后,得知是那个布衣青年带来的伤药起了作用,当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洛平连忙谦道:“这药是西昭国师所制,在下只是送药的,可没那个本事。若真那么厉害,就不用劳烦大夫你为我治病了。”
周棠的伤好得快,他的风寒却是加重了。
周棠劝他多休息两天,洛平摇头说不行。
说是不插手,哪能真的放手不管。小皇帝在京中孤立无援,洛平每日都在担忧。宁王的宣告没有错,他这样一来一回将近两个月,朝中瞬息变幻,晚回去一点都怕有不妥。
这就是说他又要带病赶路,周棠拗不过他,把安置在夜郎城药堂的芸香召了回来,命她一路上照顾洛平的饮食用药。
芸香见到洛平十分高兴,不过还没与他说几句亲近话,就被周棠警告的眼神扫到了,顿时缩在一边不敢造次。
洛平不理会他,唤来芸香一起上了马车。
他们走得低调,只有周棠和方晋来送行。
临行前他叮嘱周棠说:“打仗的事多问仲离,我只会些纸上谈兵,他却算得上兵法家的。廷廷勇敢且忠心,又是名将之后,你不能亏待了他。还有,不可偏心南山军旧部,定北军上下须得一视同仁……”
周棠笑了:“小夫子,你还说不要做我的小夫子了,教训起我来还是一点也不含糊。”
洛平怔了怔,发现自己确实失态了,所谓旧习难改……
周棠盯着他怔忡的脸,忽然凑上去亲了一口。
洛平蓦然红了脸,推开他道:“成何体统!”
芸香抿着嘴在车内偷笑。
周棠故意瞟方晋,方晋不动声色,只对洛平抱拳行礼:“慕权,一路保重。”
之后,方晋屡出奇谋,接连铲除北凌三员大将,再次敲开金戈原旧城的大门。
由于蒙苏答麾下弩队的存在,定北军与北凌军始终僵持不下。定北军在那种巨型铁弩的攻击中吃了很多暗亏。
周棠忍无可忍,派池廷重兵突袭北凌弩队,虽然伤亡颇多,廷廷也受了不轻的伤,但到底把那些铁弩尽数毁去,甚至带了两架回来融成了寒玄铁兵器。
也因此,周棠授予了廷廷一等军功,擢升为校尉。
正当定北军一路凯歌之时,秣城中亦是大事不断。
仅仅一年,宁王与小皇帝之间的矛盾已然愈演愈烈,眼见着就要撕破脸了。
这日,洛平在真央殿前拜见小皇帝。
小皇帝本不想见,想了想,还是宣他进殿了。
洛平跪下行礼:“陛下,为何不娶?”
周衡望着他,眼含悲戚:“为何不娶……别人不知也就罢了,洛卿你也不知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陛下新婚,臣子怎可留宿,没有这个道理。
☆、第五十一章 烧红烛
礼部送来的折子被周衡扔在地下,摊开的纸面上,依稀可见朱笔圈出的生辰八字、纳采准备等等,本是喜气洋洋的折子,此时却成了触怒龙颜的罪魁祸首。
周衡道:“洛卿,怎么你也要劝朕成婚?外患尚未了结,又要新添内忧吗!李宗正的妹妹也就罢了,董太师的孙女?董太师是宁王的人!我为何要把他孙女娶进宫来,还要立她为后?!”
洛平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折子:“陛下,臣与您说过,为君者,要懂制衡之道。陛下大婚,取在您与宁王二人针锋相对之时,是缓和局势之法。此次势必要册封一后一妃,方能堵住悠悠众口,稳定朝纲,否则宁王一派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朕不要娶!一个都不想娶!”周衡怒道,“殿上每日勾心斗角还不够,下了朝还要用女人来控制朕么!”
“陛下……”
“朕才十五岁,这么急着成亲做什么!看看这些折子上写的,都什么玩意儿!烦死人了!与其要那么些没用的女人进宫,还不如让洛卿你进宫来陪着朕!”
这样横眉竖目的周衡,倒真是有点像任性起来的小棠。
洛平忍俊不禁:“陛下说笑了。”
周衡道:“朕没有心情说笑!”
洛平一愣,这才发现周衡是真的气得不轻,眼圈都有些红了,不由正色道:“臣知道陛下心里不舒坦,但还请陛下慎言。”
周衡瞟了他一眼,稍稍冷静下来。严肃起来的洛平,总让他有种敬畏感。
洛平道:“宁王想方设法将奉天府尹的女儿送进宫来,用意深远,确实不得不防,但同样的,陛下也可以反过来利用之。其实于情于理,那个尚未入宫的女子,并无什么过错,陛下大可以待她进宫后再做定夺。”
“可是娶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处处监视我的女人,还要故作亲近朝夕相对……朕堂堂大承皇帝,连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做皇后都不行吗?”
洛平沉吟道:“在臣看来,陛下这种说法,不像是在忧心大婚对朝政的影响,而是更忧心该怎么为人夫啊。”
周衡瞪大了眼:“没有这回事!”
洛平莞尔:“还是说,陛下有喜欢的人了?”
周衡脸色倏然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也、也没有……”
“那臣以为,陛下也是时候娶两位娇妻了。太祖皇帝在您这个岁数,都已经有一位公主了。至于喜欢的人……大婚之后,不久便要选秀女入宫,陛下总会遇上合自己心意的人。不过臣要提醒陛下,君王之爱……”说到这里他突然心中惶惶,顿了顿才说,“君王之爱,不可专情,不可长情。”
“为何?”
“那样的话……太劳神了。君王的心里是要装下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的,只系于一人身上,不利于朝政安泰,也不利于子嗣传承。”
“洛卿,你的见解一向很有道理,但这一点朕却不能认同。”周衡道,“皇爷爷说过,一个不能让自己过得快活的皇帝,是最失败的皇帝。我想,君王的心里总能腾出一块地方,与任何其它东西都无关,仅装进去一个能让自己真心相待的人吧,只是把那人静静放在那里,就觉得快活了。”
“……”洛平愣了愣,温和笑道,“陛下说得是。既然陛下自己能想得通透,那么大婚之事,还请陛下不要为难礼部了。微臣也恭祝陛下早日找到心仪之人。”
周衡扯了扯锦袍,瞄着躬身退下的洛平,几番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还想说什么。
皇上终于不拿婚礼大典说事了,礼部尚书大大松了口气,碰见洛平连声道谢:“洛大人啊,也就你能把皇上的脾气摸顺了,这回也多亏了你啊。”
别看这个洛平官职不大,在皇上跟前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他,因而他们在他面前也不得不放下架子说话,谁敢得罪圣宠正隆的大红人?
洛平回礼:“尚书大人言重了。皇上年纪尚轻,对册后立妃之事十分陌生,细细与他说清楚了就好。皇上聪慧明理,不会让大人您为难的。”
王尚书心说这事都闹了大半个月了,皇上还不够为难他么。嘴上应承着:“洛大人说得是,若皇上那边有什么嘱咐,还请大人多多担待些。”
“下官明白,尚书大人请放心。”
官做得久了,那些场面话也都说得越来越溜,洛平在官员中周旋一轮后,回通政司的途中碰上了宁王的车驾。
宁王掀帘看了他一眼,洛平垂首退避。
只听得宁王冷哼了句“烟视媚行”,便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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