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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申时,万物已然长成。
南郊先锋营和锱重营准备就绪,夕阳斜斜洒在京郊官道上。一车车粮草、一车车军械、一排排匠人,一队队士兵,在天光带着肃杀的光芒中,整队北上,准备迎接一场满是鲜血的杀戮。夏初七跟在粮草车队里,鼻尖充斥着秸秆与干草的味道,耳边充斥着整齐的步伐声,浑身的血液都汇聚到脑门上,手心捏出来的全是汗。
戌时,万物老极而熟。
天色幽暗,暮色重重,诚国公府嘈杂起来。经查实,景宜郡主得了传染性极高的“痘疮”,诚国公赶紧入宫报备。随即景宜苑被隔离,派了侍卫把守,但凡与景宜郡主接触过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再外出。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81章 又一次初体验(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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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粮草辎重营相当于后世的后勤保障部队,所以行在大军之前,与先锋营将士一道开拔前往蓟州。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少,夏初七拿着二鬼的从军印信,干的是最低等兵的活儿,混入营中也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时下军队为军屯制,除了京畿常备京军之外,这些人战时为兵,闲时为民,但在辎重营里的很多匠人却是招募制,相当于后世的技术兵种,他们不会参与直接作战,而是负责弓弩、军械、火器和粮草等的维护。
夏初七去了辎重营的第二天就后悔了。
她万万没想到,此次北征军辎重营的指挥使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常,另外一名指挥佥事还是他的亲弟弟夏衍。她与夏常见过面,一旦遇上,后悔不堪设想。
所以行军日子里,她没有时间去考虑赵樽会不会发现她溜出了京师的问题,只是尽管对夏常与夏衍两兄弟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好在她只是一个小兵,夏常与夏衍都不怎么可能注意到他。
她在的那个小旗,旗长是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叔,大家都叫他老孟。一个小旗相当于后世军队的一个班,属于最低的军事单位,一个小旗统共十人。老孟为人和善,照顾她年纪小,也不给他分配重的军务,却安排了她去做饭。
夏初七虽然很郁闷堂堂的一名特种兵成了炊事员,但想想也就忍了。暂时先这样吧,等到了蓟州,她想办法搞掂赵樽,给他做军事参谋去。
“小齐,头回上战场?”
黑脸老孟是一个极有聊性的大叔,这些天来,全旗十个人,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瘦小个子的男孩,见她总是不声不响的发呆沉默,不免有些好奇。
“是啊,第一次上战场呢。”
夏初七看着车队前方那一幅飘飞的旗幡,随意地笑了笑。
“孟小旗,我也是第一次。”
听了这声音,夏初七回过头去,笑看着那个与她同属一个小旗的男人……不,严格来说还是一个男孩儿。他叫小布,看上去比她还要小,约摸就十三岁左右,笑起来脸上全是稚气与天真。听他说,他的年纪原本是不够入营的,但家里兄弟姊妹太多,为了吃上这份军饷,这才谎报年纪。
老孟看着这全旗最小的两个小子,呵呵直笑。
“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小布刚入行伍,对一切都很好奇,看什么都新鲜。
“孟小旗,你说咱辎重营,能遇上北狄鞑子吗?”
老孟拿一根细竹签子,剔着牙,咧着嘴笑,“那可说不准喽。不过想来也是不容易的,我在辎重营干了十来年,上过几次战场,遇到过敌人袭营烧粮草,但真没有上阵杀敌的时候。”
小布挠了挠脑袋,像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还没有娶媳妇儿,还不想死。”
听了他这话,边上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凑过来,粗着嗓子嚷嚷着,大笑时张开嘴便见一口的黑牙,“小子,想女人了?嘿嘿,等到了青州驻营,哥带你去城里逛窑子,开开荤,怎么样?”
小布的脸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才不去。”
老孟瞪了那人一眼,“黑皮你就不要再耍弄这小子了,小心他晚上尿炕,打湿你的裤裆。”行军在外不比在家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晚上基本都是挤在一个帐篷里和衣睡下,夏初七这几日都挑了营帐的角落,与小布这孩子挤在一处,心里整晚都在念“阿弥陀佛”,要不然,每一次想到赵樽的眼睛,身上都会打哆嗦。她不敢想,要是赵樽知道她晚上和好几个男人“睡觉”,会不会一把掐死她。
老孟在剔着牙问黑皮,“你家婆娘快生了吧?”
粗着嗓子满口黑牙的汉子就是黑皮,他闻言叹一声,“是啊,再过一个月就该生了呢。邻里乡亲都说她肚皮尖,这胎肯定是个带把儿的,也不晓得这一去……啥时候才能回来看我儿子。”
“急什么?反正是你种上的,又不是隔壁老张家的……”
“老孟,欺负人是吧?”
一路笑着侃着,一伙都是男人,说着各自的家世,有荤有素也不忌讳。夏初七很少开口,不是她为人低调,实在是她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不过,在小旗的十个人里,就数她和小布年纪小,个子小,也就成了一旗人调侃的对象。
“小布,想不想睡女人啊?”黑皮又在逗他。
“想。”
男人没有长成也是一个男人,再说时下的男女都早熟,小布从一开始的羞涩到现在毫不犹豫地点头,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听了他的话,几个汉子哈哈一笑,惹得旁边车队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
黑皮越发得劲儿了,大着嗓门儿嚷嚷,“兄弟们,哥给你们唱支歌儿解解馋怎样?”
“唱唱唱!最好唱那如意楼里小娘唱的歌!”
“没问题!”
在此起彼伏的大笑声里,黑皮站在马车上,捏着嗓子拉了唱腔。
“五月端午是我生辰到,身穿着一领绿罗袄,小脚儿裹得尖尖翘,解开香罗带,剥得赤条条,插上一根梢儿也,把奴浑身上下来咬。”
“哈哈哈……唱得好!”
他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儿,学着姑娘家的忸怩样子唱来,着实好笑,不仅取悦了风尘仆仆的一群人,也把夏初七逗乐了。一支曲子完了,大家伙又起哄,让黑皮继续唱。黑皮是一个兵油子,也不害臊,得了些滋味儿,学着如意楼里姑娘的调调,比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又唱了起来。
“荷叶上露水儿一似珍珠现。是奴家痴心肠把线来穿。谁知你水性儿多更变。这边分散了。又向那边圆。没真性的冤家也。活活的将人来闪……”
他唱得起劲,一群辎重兵士抱着肚子疯狂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原本低垂着头的夏初七,却突然发现不对味儿了。众人的笑声扭曲一下,戛然而止。
“别唱了!前面还有十来里地就是潍县,到青州府地界了,大家担着点心。”
来人的声音很温和,也很熟悉,夏初手心捏得死紧,心里有点发虚。
这人正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夏常。
这次北伐洪泰帝任命夏常领辎重营的事务,虽然只是一个“后勤指挥”,但他天降大官,没有经历过行伍生涯,在老兵油子的眼里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说话也就放肆一些。
“小公爷,我们都晓得了,兄弟们讨个乐子罢了。”
夏常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一眼四周的兵士,声音低沉了一些,“不要掉以轻心,这一路上,南逃的流民越来越多,前方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状况。”
“是,指挥使大人!”有人嗤一声,有气无力地叹,“可这前方在打战,肯定有流民南逃。要是不逃,那就奇怪了……”他没有明说,那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有一点讽刺夏常没有见识。
夏常按着腰刀的手紧了紧,似是有些无奈。可不等他说话,一阵“嘚嘚”的马蹄声便敲响在烟尘滚滚的官道上。远远一声“报——”,接着,一个身着轻甲的兵士跳下马来。
“指挥使大人,大将军王有令!”
他递上一封火漆封缄的印信,夏常蹙着眉拆开,看完了吩咐那人。
“劳驾兄弟回去禀报殿下,辎重营定会按时到达。”
那飞驰的骏马离开了,众人再没了唱曲的心情。
就在辎重开拔的第三天,赵樽带领的北伐大军就赶到了前面。辎重部队虽然“先行”,可粮草军械都是负重物资,行军的速度比起他们慢了不少。
就在五天之前,晏二鬼带领的先锋营,已然到达与北狄对峙的蓟州。五千人的先锋营收编了蓟州总兵马朋义的残余部队,拿下蓟州城外的下仓镇。赵樽的主力队伍是于三日前到达下仓镇的。大军到达,未等驻防,便一鼓作气拿下了蓟州。
迟疑片刻,夏常看着官道的方向,扬了扬手,高声道:“将士们,大将军王有令,我等必须在天亮前到达青州。大家加快脚程,前方还等着粮草呢。”
“是!”
整齐划一的喊声之后,再没有了议论声,有的只是长长的沉默。尤其是对于第一次经历战争的人来说,心里的紧张感,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儿。过了潍县就进入青州府境内了,再过去没有多远就是蓟州。也就是说,他们离前线很近了。
到了潍县,越往北边走,一路上见到往南逃命的老百姓就越多。一家一家,一户一户的人都在流离失所,扶老携幼,牵猪赶羊,告别家乡,那画面点缀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是夏初七以前在任何影视作品中都没有见到过的。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真正的荒凉。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82章 又一次初体验(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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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她就想到赵樽说过的那句话,战场是“愚蠢的人类自我铸就的坟地”,他说得对极了。春日的柔和绿意,半点也照不出来心旷神怡,繁华被大军的铁蹄践踏之后,再也找不回应有山美水美。
“让开让开——”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骚动。在战马的长嘶中,几个趾高气扬的男子策马从官道上呼啸过来,赶着去投胎似的,速度极快,把原本整齐的辎重队伍弄得鸡飞狗跳,避让不及。
“指挥佥事……?”
那高坐马上得意洋洋的年轻男子,正是辎重营指挥佥事夏衍。这是夏初七第一次见到他的另外一个堂兄。这里到青州只有一条官道,辎重队原本走得很有秩序,可他突然一闯,不仅辎重队得让道,而且队伍里的骡马们受了惊吓,叫的叫,唤的唤,扯着车辘轳“吱呀”一阵乱响,瞧得她心里一阵发恨。
这个夏衍与夏常性子不同。虽然同样是夏廷德的儿子,可他明显与他那个弟弟夏巡一样,为人嚣张任性,没有上过战场,还喜欢过官瘾,挥着马鞭牛气得不行。
夏初七正自腹诽,突听小布低低说了一声。
“这人投胎啊,真得认准肚皮……”
夏初七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想笑。
“小鸡仔儿,你说谁呢?”谁也没想到夏衍的听力会有那么好,已经走过去了的战马突然被勒住了,他调头朝小布走过来。夏初七心里一惊,要拉小布已经来不及了,夏衍手中的马鞭甩过来,猛地抽在小布的身上。
“胆敢辱骂指挥佥事大人,你小子不想活了?”
拍马屁的人,从来都不少。有众人的指指点点里,夏初七感觉到身边的男孩儿剧烈的颤抖一下,就被马鞭卷倒在地。她以为抽一鞭算完事,可谁知夏衍根本没有收手的打算,又是一鞭子,狠狠抽过来,接着一鞭又一鞭。
“啊!”小布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抖如筛糠。
夏初七手心攥紧了,脚踏出去一步,手臂却被老孟拽住了。
她看向老孟,老孟冲她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来说,越是有人出头,他越会觉得被人挑战了权威,反倒会害了小布。
她咬着下唇忍了下来。
青州营房里,灯光如豆,小布趴在褥子上,一阵阵呻吟。
“小齐,好痛,痛死了。”
夏初七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势,恶狠狠瞪他一眼。
“谁让你多嘴的,活该!”
“当官的……都不是东西……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听着他孩子似的哭泣,夏初七有些心疼他。十三岁的年纪,远离家乡和亲人,明明就是来行军打仗的,结果敌人没有碰上,反被自己人抽了一顿,也真是可怜。
“你啊,幸亏遇到我,可以少吃苦头。”夏初七拿出自己带来的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瓷瓶来,“不要怕啊,我在你伤口上洒些盐,等痛得麻木了,也就好了。”
“啊”一声,小布惊恐的看着她,“盐?”
夏初七“噗哧”一声,看着他煞白的脸,“逗你玩呢,还真信了?”
“哦。”伤口上丝丝的凉意,令小布愣了一下,“小齐,你怎的带了这么好的金创药?还有啊,我总觉你与我们不同,你家是做什么的?”
小孩子都好奇,小布也不例外。实际上,战场上医疗吃紧,像他们这样的低等兵士,就算受伤也不可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像他受伤还能有金创药使,自是感激不尽。
夏初七低着头,白他一眼,放下了小瓷瓶,洗了手回来替他拉起被子盖好,低低地笑,“我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你啊,享受的是王爷待遇了。”
“啊,王爷的待遇?”
看着小布不解,夏初七呵呵一笑。在来之前,她带了不少的好东西,自制“金创药”更是少不得的,这些原本都是她为赵樽准备的。如今给小布用了,想想她还有点心痛呢。
小布受了伤,旗里的人没让他做事。夏初七受了老孟的命令照顾他,也没有做事。作为低等兵士,她不知营里的任务和动向,只是在照顾小布时,听见外面一直喧闹,好像有辎重兵往前线拉了一些粮草军械过去,好像有抓到的俘虏和伤员被撤下来。但究竟怎么回事,她无从去了解。
夜慢慢深了。
营地里,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天上的月亮还是高高挂着,好像根本就没有见到人间的惨状似的,散发着它莹莹的光芒。
粮草辎重是大军的首要保护地,驻地的守卫尤其森严。
临时搭建的茅厕在营地东边的角落里,可那里太多男人用过,夏初七受不得那味儿,更不像与这么多男人一起用茅厕,所以她宁愿去“野战”。偷偷从营房里摸出来,她正准备走远一些的草丛去解决,突然看见营房大门的方向进来一辆马车。
马车是敞篷的,押车有好几个兵士,她好奇看了一眼,随即愣住了。马车上不是北狄战俘,也不是受伤的兵士,而是几个五花大绑的姑娘。距离有些远,营房里里灯光昏暗,她看不清那些姑娘的长相,可衣着却不是中原人士的打扮,而是北狄人装束。
夏初七惊一下,若有所悟。她尿意没有了,慢吞吞跟了过去,那辆马车接受了检查,直接被拉入辎重营指使佥事大人的营帐外面。
“下来!下来!”
兵士们吆喝着,那几个姑娘被拖了下来。
一个兵士进了营房,再回来时,跟着夏衍的经历官。
“挑一个长得好看的,送到指挥佥事的营帐里去。”
“是,王经历。”
“这个就不错嘛……”王经历眼睛一亮,看见里面的一个女子,手抬起来,指向她,“就她了。”
那姑娘穿一件白色狐裘,着装与其余几个姑娘不一样。听完王经历的话,另外几个姑娘就生拉活拽地挣扎着,把王经历指着的姑娘围起来,嘴里低低喊着夏初七听不明白的北狄话,看她们肢体动作表现的意思,是想护着那个姑娘,请求他们放过她。
“阿纳日……”
一声清冽的喊声之后,那“白狐裘”阻止了跪地求情的小丫头,扒开众人走出来,对边上几个姑娘说了几句什么,这才高昂下巴,不屑一顾地看着王经历,用清晰的汉话道:“不要为难她们,我跟你走。”
“棍叽……”阿纳日喊了一个类似“棍叽”的发音,满脸惊恐地摇着头。另外几个姑娘也大呼小叫“棍叽”。可“棍叽”却没再看她们,只恨恨瞪着王经历。
“畜生!”
王经历被她骂笑了,一把拽了她在手里,然后不耐烦地转头吩咐把另外的几个姑娘看好。大抵意思是说,这几个娘们儿长得不错,不要让人碰了,等到了蓟州,给将军们送过去。
夏初七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棍叽”这个发音在北狄语里,是“公主”的意思。但她是一个军人,还是一个后世的军人,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牺牲女人。几乎下意识的,她往前跑几步,“王经历——”
王经历闻声转过头来,“你是干什么的?大晚上不睡觉,想挨军棍吗?”
夏初七心里暗骂一句“败类”,嘴上却挂着笑,“王经历,小人上茅房,嘿嘿,迷了路……”
王经历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重重哼一声,自以为了解地回答,“还不快回去睡觉,没见过漂亮女人啊?看着女人就走不动路了。”
“没有没有,小的哪敢!”夏初七敷衍着,却见那个“棍叽”也看了过来。也许是凭着女人的敏感,也许是看出来夏初七与他们不一样,她一双大眼睛盯着她,目光露出淡淡的哀求,就像一只待宰的小动物,对生存的急切渴盼。
夏初七看她一眼,嘿嘿一笑,讨好道:“王经历,小人是丁字旗的小齐。小人好像听人说过,大将军王不是下了军令吗?不能随便强奸妇女。”
赵樽有没有颁布过这道军令,夏初七其实不知道。这话她只是猜的。但她知道,任何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出征之前,最高统帅应该都会有这样的要求。果然,王经历面色一变,随即摆摆手,“去去去,你个小崽儿,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远点!”
“王经历,这事要是大将军王知道……”
“再多一句,军棍伺候!”
想到今日小布无辜挨的鞭子,夏初七知道与这些人没法子讲道理。可如今她人在青州,赵樽在蓟州,远水救不了近火。
“棍叽……棍叽……”
阿纳日大哭,可“棍叽”还是被王经历拉了下去。
临入营帐那一瞬,她回头看了夏初七一眼。她什么也没说,可她分明看见那眼睛里写了两个字,“救我。”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283章 又一次初体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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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只觉得从心脏凉到了肺叶。她不想管闲事,可她清楚,这不是赵樽的初衷,赵樽是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他打战,要的是战场上的真刀真枪,绝不会容许手底下的兵侮辱妇女,她相信这也是他的军队能够常胜的原因。
可她该怎么办?如果她单纯要救“棍叽”出去,她有的是办法,甚至弄死夏衍都不是难事。可问题在于,她不想“私放北狄俘虏”,那是在拆赵樽的台,她只是不想让她们受到夏衍这种混蛋的侮辱而已。
“小齐,你干什么?回去!”
背后传来老孟低沉的声音,她回头看去,“老孟,你去找指挥使说说,快点……”
凭着直觉,她认为夏常与夏衍性格不同。而且在这辎重营中,夏衍再纨绔也得听夏常的。但她的身份不方便去见夏常,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老孟的身上。
然而,听了她的话,老孟却摇头,“小齐你想得太天真了,他们是亲兄弟,胳膊肘会往外拐吗?你以为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指挥使没听见?”
一听这话,夏初七心凉了。
是啊,连她撒个尿都能听见,夏常又怎会不知?
看着地上弯曲散落的麻绳,她觉得绳子像蛇一样缠入了她的心里。她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而不管,把心一狠,她再顾不得老孟,撒开脚丫子就往伙头帐跑去。
她做了好些日子的伙头兵,熟悉地方。这个时间点,伙头帐没人,她飞快跑进去,提起一口黑锅,拿一个锅铲子,又抓了一把锅底灰,把自己的脸涂成漆黑,再绕到各个营房后面,用锅铲子大声敲着锅底,憋着嗓子大喊。
“兄弟们,都起来看啊,指使佥事奸淫妇女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前线在打战在卖命,后方在淫人妻女。兄弟们,谁家没有妻儿老母,北狄女人也是人,指挥佥事强奸妇女,天理不容!”
“兄弟们……快来看啊,快来瞧!”
敲锅的声音混合着“煽风点火”的吆喝声响彻了原本寂静的大营,“咚咚咚”如同擂鼓。很快,巡逻兵急匆匆赶过来了,营帐里熄灭的火把亮起,钻出一个个打着哈欠的将士,不明所以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都往夏衍的营帐围了过去。
大晚上有人敢敲锅,本来就是稀罕事,不管是为了看热闹还是为了别的,大家都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戏。然而,戏唱到这里,夏初七却不能再唱下去。
她得换一个角色继续演。丢掉黑锅和铲子,她绕过帐篷,去洗了一把脸,又打着哈欠,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似的,跟着一群兵士走过去围观,顺便在人群里挑拨几句,说“大将军不是有严令吗?指挥佥事敢公然违抗”之类的话。
果然,夏常也来了。
在战时,发生这种事其实屡见不鲜。事情不闹大许多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情闹大了,有营中兄弟不服气,敲锅喊起来了,全营兄弟都围过来瞧热闹了,夏常还就不能当做不知情。
“指使佥事,出来说话!”
夏常披着外袍,在夏衍的营帐外喊了一声。
很快,衣裳不整的夏衍钻了出来,看到帐外拿着火把围观的将士,他打了一个哈欠,一双喝过酒的眼睛里,红潮没退,却是假装不懂的眯了眯眼,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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