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冬(军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程勉也才反应过来,前后左右看了看,颇不以为意地说:“又没人。”
程建明眉毛一跳一跳,上来就给了程勉一脚:“没人也得注意影响。”看了何筱一眼,他压低声音,“你脸皮厚是你的事,可笑笑是女孩子,你怎么能强迫人家?!”
因为没躲,那一脚就实打实地踢到了程勉身上。他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得,也怪自己,谁让他情不自禁了呢。
何筱站在一旁,用余光瞥了眼那父子两。程勉这副挨训的样子她很久没见过了,小时候他犯错,程建明也是这样教育他,那时候他的个子还没现在高,但每次挨训都梗着脖子,保证做到“视线不低于首长的领花”,为此可没少挨打。
回过神,程建明已经训完了,一转身视线正好与何筱相对。后者立马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程副司令员也替儿子羞的慌,什么也没说,越过她就进了病房。
走廊上又安静了下来,何筱与程勉对视一眼,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程连长本来还有些气馁,一见何筱那亮晶晶的眼睛,更懊恼了,抬手敲了她脑瓜一下:“不许笑。”
何筱躲过他的手:“注意影响,程伯伯还在里头呢。”
“怕什么?被逮到也是我挨训。”说着程勉伸手顺了顺何筱有些凌乱的头发,“自从上回跟你去了一趟老大院,我在他老人家心目中就变成了强迫,诱拐女孩子的形象了,这辈子估计都没法儿翻身了。”
程连长还真有点儿伤心了。他一五好上进青年,基层连队优秀军官,怎么就成这形象了?
对于程勉的苦肉计,何筱表示再也不会上当了,她戳戳他的脑门:“所以说老实点,别忘了你还有前科。”
程勉笑了笑,想握住她的手,却被何筱眼疾手快地逃了。正巧病房里传来了脚步声,未免再跟程副司令员打照面,何筱及时告辞,并严词拒绝了程勉送她的请求。
见她坚持,程勉只好作罢。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人影,才转身回了病房。
野外驻训结束,程勉本来可以休息两天,但因为连里突发了一件小事,所以休假推迟。差不多过了有一个月,一个周四的晚上,何筱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周五晚八点,带上身份证在你们小区外面等我。
也不说做什么,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何筱第一反应是打个电话过去,号码都输好了,却又摁掉了。因为一般情况下程勉都是打电话的,既然选择发短信,不是不方便,就是另有深意。这一次,何筱猜是后者居多。
想了想,何筱问他:干什么去?
程勉:保密守则第一条,不该问的不要问。
看到这条回复,何筱一下子气笑了。不问就不问,看看他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这条保密短信的缘故,何筱周五一整天都静不下心来工作。晚上下班回到家,跟父母一起吃完饭,一边陪老何看军事频道一边等着八点的到来。在这等待的过程中,何筱发现自己居然可耻地有些期待了。
未免显得太急不可耐,差五分钟八点的时候何筱下了楼。正好电视剧黄金档开播,田女士都没顾得上问她要去哪儿,倒是老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小碎步跑到大门口的时候,程勉已经到了,穿着便装站在路灯下面,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见她向他跑来,嘴角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到底是什么事啊?还得带着身份证。”
虽然已经到了五月底,但是这几天刚刚下过雨,晚上依旧是有些冷。程勉没说话,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才拉起她的手,说:“走吧。”
“去哪儿?”
“火车站。”
何筱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去火车站干什么?”
说话间程勉已经拦好车了,见她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笑了:“放心,到了火车站你就知道了。先上车。”
何筱将信将疑地跟他上了车,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b市西站。非节假日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不算多,程勉打量了下排队人群,转过头对何筱说:“把身份证给我。”
一路过来,何筱的疑惑终于被证实了,他是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程勉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看向购票大厅的电子屏:“我们就坐这趟九点二十八分的车,从b市开往株洲,途径洛河。你说要去哪儿?”
何筱心里大约有了答案,只是觉得太突然,有些难以置信:“老大院?”
程勉看着屏幕上的车次号,“要拆的消息传了很多年了,听老爷子说这一次是动真格了。笑笑,再不去,就真看不到了。”
想起那个告别了十几年的地方,何筱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迫切,只是这样就走,会不会显得太匆促?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可以有个准备。”
说的早了怎么还算惊喜?程勉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只是来回两天。我没有太多时间,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你不要嫌弃。”
她怎么会嫌弃!何筱看着程勉的眼睛,包含着急切和一丝歉疚,顿时就妥协了:“去买票吧。”
趁着程勉排队买票的功夫,何筱给家里和褚恬各打了一个电话,串通好了,才放心。挂了电话,何筱默默地想:不能再这样瞒下去了,等到回来之后,她决定跟家里坦白。告诉他们,她和他的一切。
老大院在洛河以北的一个小县城里。
小县城位于秦淮一线,糅合了南北的气候十分宜人,盛产淡竹,放眼望去,一片片古竹林格外荫郁葳蕤。小县城还有两座山,离部队大院并不远,爬过一个斜坡,在越过一条马路,不过十来步,就能瞧见上山的路了。老大院向外延伸的那条路与县城的主干道交叉形成了一个大的十字路口,往来车辆比较频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小的中转站,来往车辆都会在这里停。
程勉和何筱到的时间尚早,这里的人还不是很多。一夜未眠,本该是有些疲惫的,但是抵达的那一瞬间,睁眼望见不远处低矮山头上那片片青葱,呼吸着裹着花香的新鲜空气,何筱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程勉就站在后面,等她回过头的时候,才问:“怎么样?”
何筱笑了笑:“很好,非常好。”
这久违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终于,又回来了。
在中转站简单地吃过早饭,程勉说要找个地方换衣服。何筱就在外面等着,等他出来了,发现他又换回了军装。
她走上前,替他整了整领子:“怎么不穿便装了?”
“咱们要去的是军事单位,穿着便装不合适。”程勉低头看着她,“走吧,我已经让老爷子联系好了。”
何筱有些过意不去:“干吗麻烦程伯伯,就算是进不去,在外面看看也好。”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程勉微微一笑,“毕竟是二炮部队的地盘,他出面,方便些。”
两人沿着大斜坡慢慢地往下走,路的尽头,就是导弹旅大院。在何筱的记忆里,这条路的两旁原来都是农田,坡上坡下两个岗哨,一般人从不轻易闯进来,因为在这周围住的人几乎都明白,在这个坡下驻扎了一个很厉害的部队。现在再看,这里的农田上有一半都盖上了房屋,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
变了,终究还是变了。
何筱在心里叹一口气,问:“这里现在仍归导弹旅所有?”
“不全是了。”程勉说,“这里驻守了相当于一个排的兵力,负责看守和维护,部分营房名义上划给地方了,但是因为导弹旅还有留守的兵,所以还没怎么动。”
“也就是说,这一个排实际上看守的是整个大院?”
“没错。”
走了将近十分钟,两人终于到了导弹旅大院的门口。
程勉拿出军官证去跟站岗的士兵登记,何筱就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这座大门。大门右侧的服务社已经拆了,那时候田女士还在里面上过几个月的班,不用上学的时候,她就常常跑来这里玩,蹲在大门口,吃着饼干,跟站岗的哨兵说话。哨兵通常都不理她,所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跟大门玩儿,用小石头在上面刻字。
看着上面斑驳的印记,何筱不禁有些动容。她终于,找到一些她曾留在这里的痕迹了,虽然它很渺小,很微弱,但却让她感动。
“笑笑?”程勉在叫她了。
何筱正回目光:“可以进了?”
“可以了。”他拎过包,拉着她的手向里面走去。
在士兵的带领下,两人先去了招待所把东西放下。另何筱感到意外的是,这里的营房大部分都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只有一些东西设施有所更换,而且看上去虽然旧,却很干净。不用说,肯定是那三个班的战士们的功劳。
送走了士兵,程勉回过来问何筱:“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何筱摇摇头:“出去转转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程勉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下:“走!”
驻守的三个班办公加吃住只占了两栋楼,剩下的营房全部封住了,规定没有命令不能打开。何筱和程勉也就只能从外面看看。
他们是从后面往前逛的,原本是想看看儿时居住的家属楼和幼儿园,却遗憾地发现这里全拆了,以前的服务中心也换成了饲料库,来来往往的小卡拉着一车车的肥料开进开出。家属楼旁边的加油站也彻底趴窝了,只剩下花花草草,照样迎风招展着。
何筱指着拆成一堆废墟的家属楼对程勉说:“我以前就住在营职楼,二层,距离加油站最近,没事做的时候往阳台上一趴,就能看见里面养的花。”
“怎么不拔回家养着?那样看着多方便。”
何筱瞅了一眼旁边这个格外没情趣的人,说:“我才不干这种没情趣的事。”
程勉哦了一声:“真的?我怎么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在花坛摘花,被首长发现以后落荒而逃的?”
何筱愣了下,想起来之后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程勉:“你怎么知道的?”
那还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了。有一年春天的一个周末,何筱跟小伙伴们一起在外面玩儿,正巧营房前面花坛里的花开了,她跟另外一个小女孩就趁纠察不注意的时候进去摘花。两个人玩着正高兴,没看见一个穿着便装的男人向她们走来,等到两人发现之后,已经为时已晚。男人低着声音问她们在干吗?知不知道随便摘花是不好的行为。纠察听见动静也跑过来了,认出男人是谁后,立马敬礼喊首长。
何筱跟小伙伴傻眼了,互相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决定:逃!
程连长轻咳了两声,表情非常淡定地宣布:“逮你们两的那个人,是我爸。”
何筱像是被噎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程伯伯——程副司令员?”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偶然说起,我还真难相信,他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见过了你。这肯定是缘分。” 程勉说,“所以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了,否则保不准你的那些糗事哪一天就被抖搂出去了。”
见过这样打击报复的吗?何筱决定送他个白眼。
除了家属楼之外,大院里面大部分楼房都还保存着。电影院,篮球场,礼堂还有仓库,何筱看着这些,好像真正地回到了小时候。仿佛她还能坐在篮球场边,数着蚂蚁看战士们友谊赛,还能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在营房前跟战士们一起打雪仗,还能在每年八一节的时候在礼堂里听文工团女高音的歌声,还能跟小伙伴们一起在训练场上玩单双杠,等到老何下班的时候跟他一起回家……
那时候因为贪玩,她几乎年年夏天都要磕破膝盖,送到卫生队消毒涂紫药水的时候,疼地哇哇叫。现在想来,她几乎都要觉得,那种疼,也是一种幸福。
“笑笑?”
程勉碰了碰她的手,何筱回神,看着他,轻轻地笑。
逛完了大半个院子,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出发点。这里有一栋栋成建制的楼房,是整个大院的军人生活和工作的地方,从头到尾,依次是通信营、发射一营到五营,最末尾的是机关大楼。除此之外这个旅还有许多分队和发射基地,大大小小地散布在整个县城乃至整个市,这个导弹旅大院是总的司令部。
何筱看着那些楼房,说:“老何说过,新兵刚下连的时候是在通信营,也就是最左边的这栋楼。到了部队换防的时候,他提了干,进了机关,也就是最后面的那栋楼。从头走到尾,他跟这个大院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我听老爷子说,何叔叔在这里待了十几年。”
“十四年。用老何的话说,人生正青春的的十几年都献给部队了。
程勉握住她的手,摩挲良久,才缓缓开口:“当兵的,哪一个不是这样。部队要的,不过也就是一个人最美好的那几年罢了。”
何筱有些怔然地看着程勉,不知他为何突发这样的感悟。而程勉看着她,却突然笑了笑:“现在想想,这样的美好似乎也没有几年了。真庆幸,在它弃我而去之前,我又把你找回来了。”
听起来多么平常的一句话啊,可是硬是戳到了何筱的心窝子。她感到眼眶泛潮,连忙低下了头。过了好久,才声音哑哑地说:“程连长,能不能别随便煽情啊?”
听出她的口是心非,程勉开心地笑了,笑容耀眼的,如同这初夏午后的灿烂阳光。
长冬(军旅) 2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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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跟驻守的三个班一起吃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何筱才见着主管这三个班的人。不是她料想的军官,而是一个姓霍的四级士官。看样子霍班长应该是三十四五岁,身姿高大威猛,就是皮肤有些黑,一笑就显那一口大白牙了。
霍班长见到程勉时给他敬了个礼,程勉立时站稳,予以还礼。霍班长那黑皮一样的脸登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多战士在场他没说什么,只是吃过饭陪着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才悄声告诉:他们驻守在这里,不常见着带星的军官,猛地来一个,还真有些不习惯。
程勉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看霍班长的眼神有些变化。
来之前他听父亲程建明说过,在导弹旅在年底就会全部移交地方,这三个班的全部人马都将调到邻市的一个通信工程团,这也是程副司令员曾经待过的部队。而霍班长,从新兵入伍时就一直驻守在这个大院的老兵,年底就四期期满复员了。
“是老霍自己要求的。”
傍晚时下了一场雨,两人沿着一条窄窄的水泥小路往招待所走。
原因其实很简单,本来五级及以上的士官都需要军一级的批复。范围一扩大,需要照顾的人就更多。老霍在老大院待了十几年,又没什么人脉,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这里需要留守,或许他早就退了。而且,士官跟他们军官还不一样。
“部队里那些老士官常说:他们干的是固定工,我们是临时工。想想也挺有道理。”程勉说,“调动对于一个干部来说最平常不过,一个地方待不到三年或许就要走人。可对于一个士官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从入伍到复员,他待过的地方可能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何筱挺理解老霍的:“换到另外一个地方需要重新开始,跟回到家里一样,都难。更何况,我看得出他对这个大院的感情。”抬头看了看雨后蔚蓝的天空,她说,“如果有可能,我也想一直留在这里。”
“那可不行。”程勉反应很快地脱口而出,之后,却又笑了:“不过我相信啊,即使真是这样,我还是能遇见你。”
对自己还真是有自信。
何筱斜眼看着他,没出言打击,只是握紧了他拉着她的手。
回到招待所,何筱才真的感觉到有些累了,进卫生间检查了下热水器,看水温正好,便打算洗澡。
这时何筱才又想起自己什么换洗衣物都没有带,正发愁着,程勉敲门递进来一个包。隔着一条窄逢,他低声嘱咐道:“要穿的衣服都在里面。”
何筱关上门,就这昏黄的灯光打开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取了出来。一件灰绿色的短袖背心和一条深蓝色的短裤,标准的军用品,不用说,准是程勉的。还有两件就是女性用品了,因为男的肯定不穿这个。
何筱翻看着这套内衣内裤,脸都快红烫成煮熟的虾子了。将东西塞回包里,她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正好程勉端着个盆哼着调子从她面前经过,见她表情复杂地站在门口,先是一愣,继而又像是恍悟了一般:“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何筱简直想跳起来掐他的脸,忍了忍还是忍住了:“我问你,东西是谁准备的?”
身为一男人,一个单身了二十七年的男人,程勉也莫名地有些不自在了:“那什么,肯定是赵老师准备的。”
也不想想,他一大老爷们哪儿会买这个。再说了,想买也得知道尺寸啊。这么想着,程勉的眼睛不自觉地开始乱瞟。何筱敏锐地察觉到了,衣服领子一揪,横眉训斥道:“眼神不许开小差!”
程连长本身还有些心虚,一听这话忍不住乐了。
小时候惹事之后程副司令员经常罚他站,正好何筱那时候是赵素韫的学生,家里没人的时候就会来他们家写作业。他们两个人,一人站在客厅一角,一人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
嘴巴说不了话,程勉只好用眼神跟何筱交流,偏偏何筱一心做个三好学生,眼睛都粘作业本上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程勉只能干着急,被程副司令员发现之后,就用这句话训他。
“我不看,行了吧?”程勉闭上眼睛,“另外两件是我给你准备的,虽然是旧的,但我洗过两遍,别嫌弃啊。”
何筱瞥他一眼,又折身回了卫生间。随后外面响起一声关门声,想必是程勉端着盆出去了。何筱松了口气,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依旧红着脸。
想想她的反应是有些大。可自从她长大懂事以后,这些贴身的小东西能买就自己买了。主要原因不是发育不好羞于见人,而是正好相反,相较于身材而言,她的胸脯发育得确实有些傲人。
在大学澡堂洗澡的时候,何筱就偶然听见过一些陌生人的窃窃私语,虽不带恶意,但还是有些难堪。而且整体发育不对称,买内衣的时候就有些麻烦,田女士就曾说她太不会长,未免听她多唠叨,何筱干脆自己买。
手里的这个,还是第一个经过男人的手递到她这里的。
何筱尽量克制住皮肤微痒的感觉,打开花洒,匆匆地冲了个澡,就套上衣服出去了。
程勉已经在公共水房洗完澡回来了,正坐在床边喝水,不经意地一抬眼,看见何筱出来,手就举着杯子僵在了那里。看了老半晌才转过头,猛地喝下一口,掩饰微动的喉结。
何筱擦完头,回过身见程勉还在,随口问道:“还不睡觉吗?”
“睡,当然睡。”程勉表情有些古怪地站了起来,一把扯开床上的被子,准备睡觉。
何筱见状一愣,连忙拦住他。
“你,你在这睡?”说这话的何筱脸色微红,不知是被热气熏的还是其他。
程勉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又连忙别过脸去。
“我去别的房间。”
他压着声音说完,像是在躲着什么,直接开门走了出去。何筱看着他落在床上的东西,正准备开口叫他,就见他转身走了回来。
四目对视,程勉有些无奈:“忘了当初多跟霍班长要一间房了。”
何筱也懵了,看着他,傻傻地问:“那怎么办?”
程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我去跟老霍他们挤挤得了,一晚而已。”说完就何筱还在发傻,就揉了揉她的脑袋,“去,把东西拿给我。”
何筱哦了一声,转身把东西递给了他。见他拿了就走,才回过神,开口叫住他:“程勉!”她迟疑了下,对他说:“要不,你就在这里睡吧。”
程勉表情有变,何筱连忙补充:“我是说,这么晚了,你就别去打扰他们了,也不好看。”
虽说他们来的是两个人,但老霍已经自发自动地认为她是他的家属了。现在分房睡,多少会让人觉得奇怪。
程勉微叹口气:“没事。”他表情温柔地看着她,“我的定力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吓到你,怎么办?”
何筱睁大眼睛看着他。
程勉挑挑眉:“你不信?”
随后视线落在了她的胸前,何筱顿时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就伸手把他推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门。
程勉看着瞬间关上的大门,也不气,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地对里面的人说道:“何筱同志,你虽然无情的拒绝了我,但我还是要最后送你五个字。那就是——早晚有一天!”
准确地领悟到程勉没说出口的那句话,里面发出一声暴喝:“赶紧消失,你个流氓!”
摸不着,口头调戏调戏还是可以的吧?
程连长非常满足地走人了。
长冬(军旅) 2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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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起,小县城的雨势逐渐大了起来。霍班长一早就安排好了车,直接送何筱和程勉去洛河火车站,免除了路途的中转。
临走之前,何筱站在营房前回头看了老大院一眼。雨水打在葱郁大树上的哗哗声响在耳畔,隔着这巨大的雨幕,何筱远远地看见了操场尽头那四个竖起的牌子。白底红字犹在,而且被雨水洗过,越发显得清晰了。
第二炮兵。
再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彻底变样。何筱觉得有些伤感,但同时又有些欣慰。最起码,它最后存活在她脑海中的,还是它曾经应有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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