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丫鬟奋斗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枫荷梨
贾敏与黛玉对视一眼,命跟来的丫头婆子们留下,只带了几个人过去。
众人方进后院,便见惜春穿着一袭缁衣,踉踉跄跄地提着一桶水,在给菜地浇水。
黛玉见状不禁心中一酸,忙叫人上前帮忙,惜春却拒了,道:“林姐姐,我如今已经是方外之人了,这些都是我应做之事,亦是我的修行,况且我父亲与哥哥造孽太多,我享受了这么久的荣华富贵,也该为他们赎罪了。”
迎春闻言不禁滴下泪来,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傻妹妹,那是他们爷们造的孽,又与你何干?”
惜春苦笑道:“哪里能不相干呢,我也是贾家的姑娘,与他们血脉相连。”
贾敏皱眉头道:“傻孩子,这庵堂历来是犯错的女眷才住的,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去?你倒好,竟自个儿跑来。你年纪轻不知道,清修之苦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受得了的。
还是跟我们回去罢,等过两年风声淡了,贾家的事也没什么人记得了,到时候我再给你择一门极好的好人家。”
惜春摇了摇头,道:“多谢姑妈,只是不劳烦您费心了,我如今已经出家,成亲之事就不必提了。”
黛玉闻言蹙眉道:“四妹妹,你怎的还未打消出家的念头?难不成你真打算守着青灯古佛过一辈子么?”
惜春淡淡一笑,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林姐姐,不是人人都有你和赵姐姐那般福气,嫁得如意郎君,夫妻和美。我本就是个冷清自私之人,若让我在后院中为一个男人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像现在这般,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自由自在,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于我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归宿了。”
贾敏闻言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了?”
惜春点了点头,道:“姑妈和姐姐请回去罢。我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只是不必了,我如今这般就很好,这是我这辈子最自在轻松的日子,况且有净闲师傅在,大可不必担心,从此也不要来看我了。”说罢对众人打了个稽首,便转身回了菜地,拿起水瓢继续给菜地浇水。
迎春还欲再劝,黛玉摆了摆手,轻声道:“罢了。”
她在荣国府住了几年,与惜春虽不是极亲密,但对她的脾性却颇为了解,素来便有些孤僻,性子又执拗,决定的事任谁说都无用,从当初撵走入画一事便可见端倪。
如今惜春已打定了主意,那谁都改变不了。
尤氏宝钗等人也闻信赶来,劝了许久,惜春只是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众人知道她的性子,一时也不敢太过逼迫,只得暂且回去,预备次日再来,谁知等第二日再去时,惜春已经剃去了满头青丝,正式出家为尼了。
众人见状便知已无法挽回,只得罢了,幸而这家庵堂虽小,香火也不盛,却极清净,净闲师太也是宽厚之人,每日除了诵经,便是带着弟子们种菜养花,这般清苦的日子,惜春过得颇为自在。
宝钗回了家里,因同宝玉说起此事,便道:“四妹妹也太执拗了些,凭谁劝都无用,只希望她日后不要后悔。”
宝玉正在看书,闻言放下手中书籍,淡淡道:“这样未必不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或许我们觉着这样的日子清苦,四妹妹却不以为苦。如今她既已出家,便是断了尘缘,咱们便不要去扰她了,以免坏了她的修行。”
宝钗听他言语中颇有了悟之意,再看桌上放着的书籍,赫然便是庄子,心下不禁一惊,道:“好好的你看这些书做什么?这些杂书看多了于己无益,只会移了性情。”说罢忙收了起来。
宝玉见状微微一笑,闭口不言。
转眼便到了二月,过完了年,各家都清净了许多,黛玉忽想起一事,便叫了青鹤过来,问道:“我前儿说的那些被褥铺盖和衣裳可都有了?”雪雁与紫鹃去年皆已成家,雪雁嫁给了林家庄上的管事,紫鹃则嫁给了季栩身边的长随,如今是黛玉院里的管事媳妇。
青鹤忙道:“针线房的人昨儿便送过来了,紫鹃姐姐收着呢。”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道:“你们今日把那些东西收拾一下,再吩咐小厨房明早多弄些容易携带的吃食点心,我明儿去看看凤姐姐。”
青鹤依言去了。
次日一早,季栩送了紫菀到狱神庙,道:“里头我都打点好了,你去罢,只别待太久了,我不便进去,一会子还要去宫里一趟,只怕要晚些回来,我命人在外头侯着罢。”
黛玉点了点头,带着紫鹃青鹤等人,把前些日子做好的衣裳、铺盖等都搬了进去。
此间狱卒早得了上头吩咐,见了黛玉等人皆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引着她们到了凤姐的牢房前,赔笑道:“犯人正在此间,夫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黛玉摇了摇头,道:“多谢了,我想与她说一会话,劳烦行个方便。”
紫鹃从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那女狱卒,笑道:“劳烦姐姐了,这大冷的天,且去吃杯酒,祛祛寒气。”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往往这些人最不能得罪。
这里关的都是女犯,极少有人来探监,素日里油水也少,那狱卒昨日得了上头吩咐,说今日有贵人来探监,原还有些不乐意,不承想竟有这意外之意之喜。
她也是有机变的,见那荷包十分精致,暗暗掂量了一下分量,不禁眉开眼笑,忙道:“多谢夫人破费赏酒吃,这里既没什么事,那我就先下去了,您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使人来叫我。”说罢命人搬了把椅子过来,亲自擦干净了,请黛玉坐下,方满面欢喜的带着众人退下了。
凤姐本蜷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睁开眼睛,见了黛玉等人,不禁又惊又喜,忙爬了起来,许久未见,一时悲喜交加,当即流下泪来。
黛玉抓住凤姐的手,见她瘦骨嶙嶙,面色蜡黄,身上穿着件半旧的长棉袄,脚上的棉鞋也又脏又破,哪里还有昔日的半点容光,心中难过,不禁滴下泪来,道:“凤姐姐,我来看你了。你受苦了。”
凤姐闻言抹了抹泪,道:“不苦,我如今住的这间屋子可是这里最好的,还多亏了妹妹,若不是有你和赵妹妹多番打点,只怕去年冬天就熬不过去了,哪里能像现在这么自在。”
这獄神庙年久失修,颇为破旧,四处漏风,夏季闷热,冬季酷寒,极为难熬。仅有的几间好屋子都是狱卒们住的,吃食更是难以下咽,不是冷的便是馊的,有时甚至就是几粒米伴着米糠。
这些女犯多数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住,去年冬天便有好几个没熬过去。
幸而有林如海与陈珩等人的面子在,贾敏、黛玉与紫菀又时常打发人来探视,狱卒们也能经常得些东西,因此对凤姐还颇为优待,吃食虽好不到哪去,却还算干净,还把最好的一间牢房给了她住,凤姐这才熬了过来。
张嬷嬷把装着吃食的几个攒盒提过来,除了几样热食,下剩的都是容易存放的玉米面窝窝头,烧饼,白面馒头,酱肉,熏肉干等等。
黛玉接过一个食盒,端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一只烧鸡,一碗胭脂鹅脯,一碗肉羹,一碗鸡汤和几样点心,道:“这是今早刚做的,还是热的,姐姐快吃罢。”
凤姐眼睛一亮,忙扒了碗饭,又扯了个鸡腿,大口吃起来,连头也不抬。众人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都呆住了。
凤姐狼吞虎咽地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又喝了一碗汤,吃了两个豆腐皮包子,方抹了抹嘴,把剩下的饭菜点心小心翼翼收了,放在一旁的角落里,笑道:“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得省着点吃,这可以吃好几日呢。”
黛玉心下一酸,险些流下泪来,道:“凤姐姐,苦了你了。”
凤姐闻言眼圈一红,忙拭了拭眼角,苦笑道:“原先不懂惜福,不知糟蹋了多少东西,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绫罗绸缎不穿,如今想来,人这一辈子,一碗饭便可饱腹,一尺布便可裹身,以往是我自误了。”
黛玉一怔,仔细打量了凤姐一番,见她面色平静,仿佛有释然之意,便知她是真心话,心中也为她高兴起来,道:“姐姐如今大悟了。”
凤姐黯然道:“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若是能早些醒悟,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地步。”
黛玉闻言忙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姐姐如今明白过来也不晚。”
凤姐点了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黛玉见凤姐那张木板床上的棉被都已经看不出颜色了,破旧的被角边上露出了脏兮兮的棉花,忙命紫鹃青鹤把新做好的衣裳铺盖拿过来,对凤姐道:“如今在这里也不敢做的太好,这几件衣裳是前儿做的,都是细棉布,倒还耐穿。
还有这几床铺盖,也是新做的,里面絮的都是新棉花,如今虽开了春,到底还是冷了些,这两床被子晚间也可以挡挡寒气,姐姐将就着用罢,千万别嫌弃。”
凤姐接过衣裳,见颜色虽不起眼,摸着却极柔软舒适,当即裹了一件在身上,只觉暖烘烘的,不禁眼圈一红,流泪道:“妹妹这番心意,我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当初咱们家还未败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巴结奉承,如今坏了事,便都避之唯恐不及了,连我的亲哥哥都没来看过我一眼,也只有妹妹你,还记得我这个人。”
黛玉一怔,忙道:“怎的琏二哥哥也不曾来看过姐姐么?”
凤姐闻言露出嘲讽之色,冷笑了声,道:“我如今这般境况,我们这位好二爷恨我还来不及,哪里会来看我,他当初便已写了休书,我如今与他已是毫不相干了。”
凤姐虽恨贾琏,但她也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惦念一双儿女。
然贾琏深恨凤姐,早已写下了休书,巴不得与凤姐划清界限。哪里会让芾哥儿姐弟俩来探视?
众人闻言,心中都有些恻然,虽然凤姐是咎由自取,但毕竟是多年的夫妻,贾琏这般行事也实在是太薄情了些。
黛玉有心劝解两句,偏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姐沉默了许久,方道:“巧姐儿和芾哥儿如何了?”
黛玉忙笑道:“我前儿才见了巧姐儿,高了好些,越发出挑了,都出落成大姑娘了。芾哥儿也懂事多了,现在跟着先生念书,听说已经念到四书了,聪明伶俐的很,连教他的先生都赞不绝口呢,将来必定是有造化的。”
凤姐闻言,登时喜笑颜开,不住地念阿弥陀佛。
两人说了好一会话,忽见方才那狱卒又来了,觑了黛玉一眼,躬身道:“夫人,时辰不早了,您看是不是……?”
黛玉闻言看向凤姐,拉着她的手,不舍道:“凤姐姐,我要走了,你好生保重,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凤姐满心不舍,但也知道黛玉不便久留,见她目光中颇为担忧,忙道:“妹妹快回去罢,不过五年而已,很快就会过去了,你别担心,我还要看着巧姐儿出阁呢,自会好生保重的。”
黛玉闻言心下稍安,忙吩咐张嬷嬷等人把带来的东西都交给了凤姐,紫鹃又拿了几块碎银子给其他几个狱卒,托她们多加关照凤姐,方出去了。
黛玉别过凤姐,方出了狱神庙,忽见小红与茜雪提着个竹篮过来,便站住了。
两人见了黛玉忙福身行礼,黛玉问道:“你们也是来看凤姐姐的?”
小红点了点头,道:“我们家离这边不远,今日得了空,便来看看二奶奶。”
黛玉见她如今是妇人装扮,便知她已出了阁,便道:“什么时候出的门子?”
小红闻言脸上一红,抿嘴微笑道:“去年年前成的亲,当时还是二奶奶做的主呢。”
当初凤姐给她脱了籍,又成全了她与贾芸,还给预备了一份不菲的嫁妆,她感念于心,自从凤姐入狱,便时常来探望。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看着她二人叹道:“你们有心了,我代凤姐姐谢谢你们。”
茜雪忙道:“姑奶奶言重了,我们可当不起。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因当家的时常在这边贩卖马匹,三教九流都认识些,这才说得上两句话罢了。”
黛玉暗暗舒了口气,她原本还有些担心,如今既有贾芸与王短腿的的照应,凤姐的日子想来也会更好过些。
正说话间,忽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牵着匹驴子拖着辆板车迎面走来,板车上坐着个年纪颇大的老婆婆,头上包着头巾,穿戴极为朴素,手上却提了个大大的包袱。
黛玉只觉有些眼熟,细看了两眼,才认出是当年来贾府打过秋风的刘姥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便听小红对那老人家笑道:“刘姥姥,您老又来看二奶奶了?”
黛玉闻言便明白了几分,忙命人请了刘姥姥过来,道:“姥姥,多年未见,您老可还好?”
刘姥姥见了黛玉,不禁一惊,忙道:“给姑奶奶请安,许久不见姑奶奶,心里挂念的很。”说罢便颤巍巍地欲请安,黛玉急忙扶住了。
刘姥姥站起身来,似乎想起什么,忙拉了身旁的板儿出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姑奶奶请安?!”
板儿闻言便上前作揖,他读了几年书,如今已经破知道礼数了,行了礼便低着头退下了。
黛玉见状笑道:“多年不见,板儿都这般大了,如今都快认不出了。”
刘姥姥笑道:“当初还是得了太太奶奶们的济,我们家里置了几亩地,每年的出息不止够自己吃,也够送他去学堂念书了。
又有姑奶奶们送的笔墨纸砚,这几年下来,倒也识得了几个字,可巧这两日他们学堂放假,我便赶着做了两件衣裳并几样吃食,让他送了我来看看二奶奶。”
原来自打凤姐一入狱,刘姥姥便曾带着衣裳吃食过来探望,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她家离这里又远,虽心中惦念凤姐,也只能在板儿放假时来看看。
黛玉闻言心中欢喜,笑道:“这是您老的福气,板儿是个好孩子,好好读书,将来定会有出息。”
刘姥姥忙笑道:“借您的吉言。”
又说了两句话,黛玉见天色不早,也没有多留,只嘱咐了几句,便带着紫鹃等人回去了。
黛玉回了府里,想起这大半年来的事,只觉精疲力竭,到上房陪季夫人说了一会话,便回房歇息了。
季栩如今在翰林院任庶吉士,每日都要酉时才能回来,黛玉换了衣裳,便挥退了众人,歪在榻上小憩。
青鹤忙命人去传饭,季家虽尚未分府,但已分家,各房都设了小厨房,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自己院里吃午饭。
不多时饭菜好了,因黛玉方才说嘴里无味,小厨房便又切了一碟酸黄瓜。
青鹤带着丫头们摆好碗筷,黛玉洗了手坐下,见桌上都是自己素日爱吃的,偏今日没什么胃口,只就着那碟酸黄瓜吃了一碗饭便罢了。
青鹤带着丫头们收拾碗筷,见那碟酸黄瓜被黛玉吃的干干净净,不禁有些疑惑,黛玉饮食清淡,往常这酸黄瓜是极少碰的,今儿怎么都吃光了?
红楼丫鬟奋斗史 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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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栩回府时,便听说了黛玉怀孕的喜讯,顿时怔立当场,半晌方回过神来,一阵风似的往院里去了。
黛玉正与紫鹃青鹤等人一处说话,忽见季栩神色激动的跑进来,俊脸通红,
全无素日的冷静持重。
紫鹃知道季栩同黛玉夫妻情分极好,此时定有体己话说,便笑道:“方才奶奶说那种料子也不知放哪去了,我先去库房找找看。”说罢福了福身。出去了。
青鹤几人见状,也忙带着丫头婆子们退下了。
一时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
季栩到现在仍有些不敢置信,一直看着黛玉的肚子傻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黛玉脸上飞红一片,啐了他一口,道:“都看了大半日了,还没看够么?还在那里傻笑做什么?”
季栩方回过神来,撩起衣袍在黛玉身边蹲下,轻抚了抚黛玉的肚子,道:“我是太过欢喜了,我真是糊涂,你这两日有些倦怠,我只以为你是春困,竟没想到你是有了咱们的骨血。”
黛玉闻言也轻轻摸了摸小腹,轻声道:“我原先一直羡慕赵姐姐,如今真正做母亲了,却又有些害怕起来。”
她自幼便体弱多病,后来虽然调养好了,到底不比别人先天壮,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孩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季栩与她心意相通,自然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当即轻拍了拍她的手,好生安慰了一通。
两人靠在一处说了会话,季栩见黛玉深色仍旧有些担忧,目光一闪,便笑道:“方才娘说你已怀孕,怕冲撞了,要我搬到书房去住,娘子你意下如何?”
黛玉闻言横了他一眼,嗔道:“要走就走,我可不留你!”
季栩笑道:“你真不留我?既如此,那我就真搬出去了,你一会可别后悔。”说罢便作势欲走。
黛玉又臊又急,见季栩转身就要出去,一时顾不得其他,忙去拉他的袖子,不想季栩回过身来,脸上却满面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去了。
黛玉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当即双颊一热,啐了他一口,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季栩见状心中一热,也不再逗她,忙上前拥住她,低声讨饶道:“好玉儿,好娘子,别生气了,我这是逗你顽呢,你放心罢,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方才就已经跟母亲说了,不会搬出去的。”
黛玉闻言越发羞恼,用力拧了他腰间一下,气道:“你胡说什么,谁舍不得你了?!”
季栩倒抽了口凉气,见她还要锤他,忙道:“说错了说错了,是我舍不得,好娘子,你可别恼,小心伤了咱们的孩子,你若要出气,只管动手拧我耳朵。”说罢把脑袋伸了过来。
黛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见他真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实在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人闹了好一会,才算罢了。
三月二十二,紫菀历经阵痛产下一子,季家上下皆欢喜不已,陈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抱着孩子不撒手,陈父更是立马跑到书房查阅典籍,一心想给小孙子取个好名字。
虎头趴在悠车旁,看着刚出生的弟弟,打量了半晌,红彤彤皱巴巴的,不禁蹙了蹙淡淡的小眉头,疑惑道:“爹爹,怎的弟弟脸这么红呢,跟泓儿一点都不像,这般丑?”
陈珩闻言哭笑不得,偏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正犹豫间,忽闻‘噗嗤’一声,原来紫菀已经醒了,一时没有出声,却被虎头的童言童语给逗乐了。
陈珩见紫菀醒了,心中一松,,忙吩咐丫头们进来服侍。
紫菀笑道:“虎头别笑话弟弟,你当初刚出生时也是这般模样。”
虎头闻言大惊,摸了摸自己的小脸蛋,表情颇为惊恐,忙跑到穿衣镜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才放下心来,轻吁了口气。
众人见状皆忍不住偷笑,陈珩也是忍俊不禁,一把抱起儿子,轻声笑道:“泓儿不必担心,过几日弟弟就好看了。”
虎头闻言将信将疑地看向紫菀,孙嬷嬷正把备好的衣裳拿过来,见状也笑道:“大哥儿若不信,过几日再来看便知道了。”一面说话一面把尿布给熟睡的小家伙换上。
这些小衣裳和尿布皆是紫菀带着淡菊等人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用的都是细棉布,细腻柔软,又容易吸汗,比绸缎更适合做婴儿的衣物。
转眼便是洗三,如今的陈家早已今非昔比,因只是洗三,不欲大办,便只请了亲近的亲戚朋友便罢了,饶是如此,亦极为热闹。
这日李纨宝钗等人也来了,不过她们自觉身份尴尬,并未到前厅观看洗三,亦未与众人照面,只到紫菀房里探望了一回,略坐了坐,说了会话,
宝钗见房内并无外人,顿了顿,方道:“今日来此,一是看望姐姐和哥儿,二是来跟姐姐道别的,我们不日便要回金陵了。”
紫菀闻言一怔,忙道:“为何要回去?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还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李纨摇头苦笑道:“并没有受委屈,有姑妈给的那个庄子过活,自是衣食无忧,只是我们家坏了事,到底不再是从前了,我们已经麻烦姑妈许多了,总不能要姑妈一直养着我们这一大家子,还不如回乡去,那里还有老宅,有族人,也可互相照应。
况且老太太的灵柩还存放在寺里,也该扶灵回去了。”
紫菀听罢,蹙眉道:“金陵那边的房舍田地只怕也都没了,你们日后有何打算?”
宝钗闻言道:“姐姐不必担心,早年凤姐姐给族里置办了一些祭田,这些都是不入官的,已足够我们吃用了。”
紫菀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可定了日子不曾?预备何时启程?这千里迢迢的,实在太危险了,若没人护送可不成。”宝钗李纨等人皆是容色过人,宝玉与贾珠几兄弟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公子哥儿,这般孤单上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
宝钗道:“前儿得了信,流放的犯人将于三日后启程,我们的行囊都已打点好了。等送了老爷和我哥哥他们上了路,我们便要回去了,正巧我堂弟也要送货回金陵,到时我们结伴同行,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这个世界的薛蟠虽并未打死人,却仍因贿赂渎职亏空等罪名被判了流放,一直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
紫菀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也放心了。”沉吟了一会,命人去取了一封银子过来,道:“我如今这状况出不了门,到时只怕也送不了你们了。这是我给大家预备的程仪,你们且收下罢。”
宝钗与李纨对视一眼,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紫菀,有些欲言又止。
紫菀见状不禁有些疑惑,道:“嫂子若还有疑难之处尽管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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