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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渐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何昊远
于子曾摆摆手说道:“不必了,我这后堂中皆是可信之人,有什么话你们就直说吧!”
王守毅也不再犹豫,从自己与顾信奉许清之命监视龙门船厂,到抓信瘦猴,船上听到伍志高与黄三坡二人谈话,再到流落荒海岛抓住胡黑子一众人等,从头到尾一一道来。期间只在螃蟹岛一众人的身份上略作改动,把风刀子等人说成了流落海岛的化外之人。
王守毅的经历曲折离奇,连于子曾都听得匪夷所思,对风刀子等人的身份倒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听完王守毅的叙述后,于子曾也皱起了眉头。难怪王守毅二人小心谨慎,事情的背后竟涉及到伍志高之样的大员。
伍志高身为转运使,职位并不在于子曾这个提刑使之下,彼此职位相当,分管不同事务而已。
而且于子曾身为提刑使多年,办案无数,从整件事因果来看,伍志高阴谋煽动叛乱,从中并没有得到任何直接好处,反而还要许多黄三坡等人不少好处。
也就是说伍志高缺乏作案动机,若不是王守毅言之凿凿,还有数十人作证,于子曾第一反应定会是王守毅在说谎。
归于以上种种,于子曾凭他多年办案的经验,已经觉察到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伍志高缺乏作案动机,那唯一的可能是伍志高也是受人指使。
而谁能指使得动伍志高这样的从三品大员呢?伍志高的履历如流水般掠过于子曾的脑海。
伍志高与于子曾同处扬州,于子曾主管司法监察,以前也听到伍志高一些不法传言,但一直没有什么证据,而且伍志高背后有吕夷简这个当朝执宰,这些于子曾是知道的。
“速速去请安抚使苏大人、领司事林大人来衙议事!”于子曾沉吟没多久,便对管家吩咐起来。
经略安抚司与提刑司相隔不远,两柱香时间不到,安抚使苏言道和领司事林忆德便匆匆赶了过来,于子曾不敢怠慢,出门把苏言道迎进来。几人直接回到于子曾的书房,然后让王守毅把事情经过再复述一遍。
苏言道听完事情始末之后,脸色已阴晴不定,名义上经略安抚使是一路主官,提刑使和转运使略低半级。
但事实上朝廷为防地方主官权力过大,形成后唐时期的地方割据之祸,在行政上进行了详细的权力划分,安抚使管施政,提刑使管司法及监察,转运使则掌握财权。彼此之间互不得干涉,所以造成了事实上的三足鼎立之势。
也就是说,连苏言道这个经略安抚使也无权对伍志高拿问讯审。苏言道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于大人,此事本官以为还是直接报与朝廷,由朝廷派员彻查稳妥一些。”
于子曾似乎早以料到苏言道会如此说,他镇定地答道:“如苏大人所言,确是持重之道。但所谓兵贵神速,抓获的几十漕帮人证就在江面之上,这消息隐瞒不了多久,等你我奏报朝廷,再到朝廷派员下来,恐怕一切罪证都已被消毁干净,伍志高结交匪帮,煽动民乱,私卖漕粮,国之大贼也,我等身为一路主官,守牧地方,岂能容此贪赃枉法之辈逍遥法外?”
苏言道对于子曾的性格十分清楚,以前尚是七品知县,就敢揭发顶头上司贪污受贿,致使上司知州丢官去职,现在伍志高只是他平级,于子曾岂会轻言放过。
如今既然有这么多人证,苏言道本着自己不多插手的原则说道:“于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本官在此事上会尽量配合于大人,提刑司管一路之司法监察,此事就由于大人来负责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于子曾淡淡一笑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得罪了。怀仁,你速速带几个可靠之人人上船提取证人口供,这几十人就暂时留在船上严加看管,先不必带回提刑司,以免打草惊蛇。口供录好后,请苏大人连夜急报朝廷,申明我等不得已之理由。然后封死扬州四门,我等再带人直扑转运司。同时请苏大人行文高邮军、涟水军,对漕帮徒众进行围剿,两浙路安抚使及提刑使尚在润州,即刻派人联络,请求两浙路配合抓捕行动!”
于子曾这一翻话听得苏言道心惊肉跳,于子曾这是不把天捅个窟窿不罢休啊,他口干舌燥地对于子曾道:“于大人,这动作是不是太大了,万一将来朝廷追究……”
于子曾淡定一笑道:“苏大人放心,万一朝廷追究起来,我于子曾一力承担,绝不连累苏大人!”
入夜后的扬州笙歌阵阵,一片歌舞升平,而在夜色的掩盖下,一场风暴却在悄悄地酝酿着。
而别一场风暴,已经在西北轰烈烈的上演。
今年三月初,范仲淹密令长子范纯佑和蕃将赵明,率兵偷袭西夏军,夺回了庆州西北的马铺寨。范仲淹领大军于后,在锲入宋夏边界处就地筑城,只用十天时间,便建成一座新城——大顺城。
李元昊不甘失利,发兵来攻,久攻不下,双方损失惨重,李元昊退去后却突然转而东进,兵出银州,猛攻麟、府二州,因宋军坚守未下,北上攻陷丰州,再回攻麟、府二州,遭宋军夜袭,失利退走。
如今再度挥师向西,于天都山集兵10万,誓要马踏关中,这次李元昊没有象去年好水川大战一样走六盘山西麓,而是分兵两路,主力出六盘山东麓包围镇戎军。
宋泾原路副都部署葛怀敏奉命自渭州至瓦亭寨阻击,途中违令北进。李元昊诱宋军至定川寨,以重兵包围;葛怀敏突围走镇戎,行至长城壕,遭夏军夹击大败。葛怀敏等16将被杀,士卒亡9400余。夏军乘胜南下,直抵渭州。
渭州空虚,岌岌可危,狄青奉命率领五千马步军出原州驰援渭州。
狄青手提长枪,头戴一副狰狞的青铜面具,身跨黑色骏马走在队伍的前面。身后便是一千骑军及四千步军。
五千人马一路急行,军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轰隆的马蹄声有沙沙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惊得附近的飞鸟纷纷腾空而起,卷起的浮尘使来路看去一片模糊。
“狄将军!前面便是铁原寨,距渭州已不足五十里,将士们已急行半天,如今人饥马渴,是否要在铁原寨略作休整?”副将赵怀明拍马跟上狄青问题。
终宋一朝能真正封将军的没几人,连后世岳飞领军北伐时,都没能封将军。将士们阵前称狄青为将军,也只是私下里的一种尊称。
狄青点头应允,此处距渭州已不远,如今李元昊大军兵围渭州,自己若是人困马乏一头撞进去,后果难料,不如在铁原寨略作休整,然后一鼓作气攻到渭州城下。
狄青正欲下令士兵急行,赶到铁原寨后休整。前方突然有一骑卷上平岗,身带数箭仍狠狠抽打着战马,亡命地向狄青军前飞扑而来。
瞧见这一幕,狄青突然高举长枪,身后五千兵马哗啦几下便停了下来,示意副将赵怀明押阵后,狄青一马如飞向来人迎去。
“狄将军!前方铁原寨已经被夏军攻陷,夏军八千余骑正向我军扑来,请将军速速结阵!”
“可曾看清夏军何人领兵?可还有后续兵马?”
“是否有后续兵马不得而知,看旗号夏将应是……应是克成赏……”
斥候勉强把话说完便慨然而逝,狄青呼的一声抱起斥候尸体,打马冲回本阵。
“令!马军于后,枪兵于前,箭手居中,刀盾手护住两翼,即刻往右边斜坡结阵!”
狄青飞马于军前,举着长枪把命令迅速下达,五千兵马刚刚在斜波上布好阵,就听到一阵阵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自前方传来。
紧接着,一个个光头秃发,垂红结绶的夏兵汇成一片乌沉沉的黑云卷上平岗。带起的的黄尘仿佛沙尘暴遮天蔽日。
近万夏兵呼啸着,嚎叫着,就象草原上噬人而食的饥饿狼群,卷上平岗后稍稍放慢马速。
前头那虬须夏将向肃穆沉静的宋军大阵望了几眼,然后挥刀一指,随着呜的角号声响起,近万夏军顿时跃马如潮,顷刻之间形成一个巨大的箭头,如同暴怒的狂潮向宋军席卷而来。
渭州危在旦夕,狄青此次驰援,带来了一千具神臂弓,这已倾尽西北军所有,神臂弓能否遏制西夏人的骑兵,就在此一举了。
望着如狂潮般扑上来的夏军,狄青面沉似水,吩咐赵怀明负责指挥神臂弓,赵怀明持刀立于弓兵之前,忍着大地微微震撼的压迫感,舔着干裂的嘴唇,随着越来越急的心跳声,在默默地数着夏军的距离:
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射!”





山渐青 第八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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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快刀斩乱麻
“啪!”
惊堂木再次重重地落下,大理寺卿宋九安大声喝道:“覃二郎,即便见到过胡黑子与漕帮之人在船上称兄道弟,又岂能因此肯定胡黑子乃漕帮之人,漕帮煽动民乱动机又何在?”
惊堂木和宋九安的喝问,把覃二郎吓得直哆嗦,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他只是聚宝米行的一个小伙计,何曾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草……草民不能确定。”
宋九安转头对许清问道:“许清,你说民乱当晚漕帮曾有三船出海,可有人能证明胡黑子等人就在船上?”
许清无奈地答道:“下官不能!”
许清已经敏感地觉察到,漕帮帮众成千上万,宋九安似乎极力不想把事态扩大,难道他们怕事情扩大到漕帮身上后,引发更大的民乱?
这倒很有可能,大宋如今内忧外患,各地极为不平静,去年连京郊都曾发生过民乱,今年三月时京东西路的民乱更是席卷数县,虽然没造成大的伤亡,但乱民也曾冲入县衙,抢掠官仓。如今朝廷不想大动干戈也在情理之中。
但问题是如此一来,所有罪责就得自己这些人背了?许清和旁边的韦灵运对望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深深的忧虑。后面李清阳等船厂股东更是脸色苍白。
能说的都说了,王瑞、王杨氏刚才出来所提供的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是胡黑子等人煽动叛乱而已。
虽然肖生水贿赂孙大学的银子有点不合情理,但宋九安真想就此结案的话,也大可说得过去。
宋九安再次低声与田耀文、赵之远商议起来。
宋九安说道:“两位大人,本官认为案情到此已经明了,王瑞、王杨氏证明润州民乱确系胡黑子等人煽动。并且行贿都头孙大学,里应外合打开润州西门,造成润州惨案。至于煽动民乱的动机,现在只能认为他们是阴谋煽动叛乱,从而抢掠财物。”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官以为刑部应立即发海捕文书,抓捕胡黑子等人。而许清作为船厂的组建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韦灵运负责监察地方,同样有失职之嫌,李清阳等作为船厂具体管理者,招收不法之徒,更是罪责难逃!”
御使中丞田耀文听后频频点头:“宋大人所言有理!”
刑部尚书赵之远却没什么表示,他曾接到阎文应的暗示,似乎官家有保许清之意,但今天他作为陪审,许清一干人并没能提出什么有利的证据,他想帮一两句也无从说起。
见到宋九安望来,赵之远只好沉吟地说道:“宋大人,胡黑子等煽动民乱主犯尚未归案,此时宣判是否为时过早?”
宋九安还未作答,田耀文先说道:“赵大人此言差矣,胡黑子等人只是一帮无法无天的匪类,是否归案,并不会影响许清等人承担罪责。本官以为此时宣判并无不妥!”
宋九安淡淡地问道:“赵大人以为然否?”
赵之远也淡然答道:“本官持保留意见。”
宋九安转身拿起惊堂木再度重拍,待到堂下一片肃静这才徐徐说道:“龙门船厂民乱一安,经大理寺、刑部及御吏台三司会审,案情明了,证据确凿,现宣判如下。”
宋九安说到这停了一下,本就凝重的大堂之中更是落针可闻。身后李清阳、吴静邦等人汗流浃背,韦灵运也面色灰败,连许清也神色凛然。
“朝请郎许清筹建船厂,议收流民,成祸乱之源,后虽有平乱之功,但润州惨祸已成,然功不抵过,判徙广南西路宜州。润州通判韦灵运监察地方不力,致使乱民冲击州府,贬广南东路四会。李清阳吴静邦二人负责管理船厂劳力,容留不法,事发未能及时制止,及时上报,判秋后处斩,家产充公,其余十六位入股者判充军怀州……”
“宋大人!下官对判决有异议,韦通判虽有监察地方之责,但别人阴谋策划,韦大人又岂能面面具到,事后韦大人反应迅速,调宣毅军入城稳住势,救火安民有功,不应重判。再者,船厂由我一手组建,流民由我提议收留,李清阳等人只是协助管理,更不应受此重刑,所以,下官对大人的判决不服!”
许清听到李清阳等人要判斩刑,顿时色变,急忙出来阻止。
宋九安冷冷瞄了许清一眼,突然喝道:“许清,这是大理寺正堂,本案乃由三司会审,由不得你不服,来啊!将一干人犯押下去,退堂!”
“威武!”
在站班衙役的堂威声中,门外猛然冲进一群捕快向许清等人扑去,不由分说便将许清等人押出大堂。
由于三司会审不容家属旁听,此刻大理寺外已经围满了几百人,其中有许安一家,还有带着伤的小颜,晏楠带着秋月。看到许清等人被押出来,小颜大叫着飞扑向前,若不是晏楠和秋月两人死死抱着,恐怕又不顾一切冲过去了。
相隔十数丈,许清对晏楠点了点头,然后对小颜露出个安慰的笑容,不及说话,就被衙役押解而去。
小颜在后面一边哭一边喊着,最后连蓝婶都上前帮忙才抱住她。看着她哭花的小脸,连晏楠也泪水满眶,紧紧搂着小颜的脑袋,久久不能作声。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小芹急切地问道:“小姐,要不要我去问问结果?”
红菱轻轻地答道:“不用了,惹是无事,人自然会放出来的,若是有事……”
“若是有事怎么办?”小芹这一声问得有些迟疑。
经菱的目光追随着许清远去的身影,定定地看着没有作声,耳边却仿佛又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声音:红菱,我昨晚又梦见你了,我梦见和你散步在那无人的高原上……
“出发!”
扬州提刑司衙门里,随着扬州四面城门轰然锁紧。提刑使于子曾大喝一声,提刑司大门猛然打开,三百刚调集而来的衙役迅速冲出大门。
今天于子曾竟没有坐桥,近六旬的老人却稳稳地骑在一匹马上。领司事林忆德和王守毅紧紧跟在于子曾身边,让人意外的是,队伍之中还有十来个账房模样的人。
于子曾这次可以说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他对伍志高只有监察之责,没有捉拿之权。
若非常他刚直不阿,嫉恶如仇,换了别人纵使掌握了如此多人证供词。也未必敢上门直接拿人。
扬州是江南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此时街上依然有众多行人,一见于子曾这位大官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大群人冲过来,街让行人顿作鸟兽散!
众人赶到转运司衙门后,于子曾一挥手,数百手下纷纷散开,把转运司围了个结实。
然后让人上前拍门,看门的杂役刚疑惑地打开门,于子曾毫不犹豫地带人冲了进去,一路直扑后衙,开门的杂役见是提刑使大人,惊得愣在当场。
众人扑到后衙时,伍志高的二三十个手下听到动静迎出来,见于子曾带着近两百手下进来,顿时紧张地堵住路口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于子曾厉声一喝:“提刑司办案,有敢阻挠者一律拿下!”
王守毅早带人扑了上去,伍志高那二三十个手下见提刑使亲临,又没得到伍志高命令,方迟疑一下,便被王守毅等控制了起来。
这时伍志高也闻声赶出来,衣衫有些不整,一见于子曾便神色具厉地喊道:“于子曾你这是干什么?深夜带人擅闯我转运司拿人,谁给你的权力?”
接着又指着王守毅等人喝叱道:“你们还不速速住手,放开他们,难道就不怕王法吗?”
于子曾冷冷地笑道:“好!伍大人还知道王法,好得很!我就来陪伍大人说说王法。”
说完于子曾转头对林忆德等人喝道:“搜!”
林忆德得令,带着一帮衙役捕快,还有那十来个账房先生,迅速冲入伍志高的书房各处,燃起的火把让整个后衙一片透亮。
伍志高这时还一副死硬的样子,被两个衙役制住后还边挣扎边怒骂。
于子曾走过去淡淡地说道:“伍大人你就歇会吧,伍大人跟黄三坡很熟吧,刑部行文让本官查查漕帮,没想到这一查就查到了伍大人头上。你与黄三坡等人私卖漕粮,煽动润州民乱,如今漕帮一众数十人,都已从海上拘拿回来,连同于大人的爱妾七娘也在;此时人证物证具在,伍大人你就省省吧。”
听完于子曾的话,伍志高突然象被人抽去了骨头似的。
他知道,于子曾说的是真的,因为知道润州民乱真相的人,都被黄三坡安排出海了,如果不是真把人抓回来,于子曾绝对不可能知道七娘等人,更不敢擅闯转运司搜查。
时间过去近半个时辰,搜查还没找到什么直接罪证,十几个账房正在核对着转运司的各种账本,于子曾眉头已经深深地皱了起来。
若只是漕帮一方面的人证物证,总不算完美,虽然也足够让伍志高去职丢官了,但却不能掩盖于子曾强闯转运司的事实。
只有挖出伍志高自身更多罪行,才能让人忽略自己的擅自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突然,林忆德捧着两本账本跑出来道:“于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在书柜的暗格了找到了两本账册,里面一一记载着伍志高受贿行贿、及私买漕粮的账目。”
于子曾听完长长吁了一口气,天公不负有心人。他看了看早已成痴呆状的伍志高,对林忆德说道:“安排人看守转运司衙门,将伍志高等人连夜带回提刑司讯问口供。”
扬州城外,携带安抚司与提刑司联名公文的信使,已经飞扑高邮军和涟水军,两浙路提刑司也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明天,大概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




山渐青 第九十章 青铜面具黑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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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青铜面具黑铁枪
“嗡!”
令人头皮发麻的弓弦声震荡得士卒们耳膜生痛,随着赵怀明一声大喝,宋军阵中瞬间掠起一片箭雨,如流星坠地般向席卷而来的夏军射去。
噗的穿甲入肉声传来,夏军那八千兵马形成的巨大箭头,就仿佛巨浪撞在了礁石上,疾冲而来的势头为之一窒。
神臂弓第一轮齐射,便收割了夏军近三百条性命,一时间人中坠地,马中失蹄,惨嚎声、马嘶声、撞击声刹那间传遍整个战场。
神臂弓强劲的长箭如同魔鬼的獠牙,让夏军为之胆寒,疾奔的阵中,领军的夏将克成赏直皱眉头,以前宋军都是近前六七十步才放箭,这次却在三百步外就让自己死伤惨重。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多想,全力冲锋的战马仿佛狂暴的洪流,铿锵的铁蹄把坠地的同伙踏得脑浆并裂,血肉飞溅,瞬间变成一片暗红色的肉泥。
赵怀明顾不得看战果,第一轮齐射刚完就再度暴喝:“上弦……射!”
神臂弓上弦虽然较慢,但依然在夏军进入两百三十步时,射出了第二轮箭雨,距离拉近后,这一次的齐射的穿透力更加强劲,许多箭矢射在夏军盔甲薄弱处,竟透体而过,带起一蓬血雨钻入下一个夏军的胸膛。
巨大的杀伤力给宋军增强了不少信心,原本被敌人冲锋的狂潮震慑得微微颤抖的双脚站稳了,紧握刀枪有些发白的双手重新有了血色。
短短三百步,五轮齐身让夏军冲锋的人马如雨打浮萍般,巨大的冲锋箭头变得一片散乱,在付出近两千人的性命后,余下的夏军仍瞪着血红的双眼,挥舞着弯刀,如同殉道一般义无反顾地扑入了宋军前阵。
狄青的手提长枪就立于前面的枪阵边上,那狰狞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伟岸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般,让紧张无比的士卒感到安心。
“起!”
随着狄青一声大喝,肩扛大枪的士卒呼地站了起来,足有两丈来长的大枪,瞬间把宋军前阵变成一片茂密的枪林。
枪尾着地,肩扛大枪的士卒们微微向前躬身半蹲着,望着越来越近的夏军,感觉着脚下越来越强烈的震动,听着海啸般的声浪,士卒们连下唇都咬破了。
“轰!”
连绵不断的撞击声入耳,两军轰然撞在了一起,大枪被撞得弯曲折断,战马撞得长嘶倒地,一个个夏军被从马上抛飞出来,跌落枪林之中,有的直接被串在大枪之上,就象竹签上串着的青蛙。
宋军前排的枪兵,许多同样被撞倒飞而出,有的被人立而起的战马踏得不成人形。
暴喝声、马嘶声、临死的惨嚎声,刀枪的碰撞声,嗡的弓弦声,利刃入肉的噗声,这一刻两军阵前血肉横飞,断肢遍地,鲜血汇成了细流从斜坡上顺流而下。
狄青一枪挑飞一个夏兵,顺抛一个横扫,把另一名夏兵的胸骨扫得都陷了进去,青铜面具中透出的寒芒扫视着整个战场。
枪阵前的夏军已经被阻住,失去了速度的骑兵成了宋军弓手最好的猎物,阵右是一片乱石丛,不利骑兵冲击。
“冲!”
身骑红色战马的夏将克成赏长刀向左一挥,厉声暴喝着,近半的夏兵瞬间向左扑出。
宋军左翼枪阵较为薄弱,狄青最为担忧的就是这个,他令赵怀明接管步军,自己快马驰回后面的骑兵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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