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渐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何昊远
“第二条抑侥幸,如今朝中官员每年自荐子弟充官,一个三品官员十年便有十名自家子弟受荐为官,此等荐官人浮于事,结党营私,为政治之清明、减少财政开支,应对恩荫特权加以限制。”
“第三条精贡举,为培养有真才实学之人,必须对科举内容只注重诗赋做法改为重策论,明经科只求死背儒家经书改为阐述经义。”
“第四条择长官,如今州县官员不称职者十居八九,应派员往地方各路,检查政绩,奖励能员,罢免不才,防止冗滥。”
“第五条均公田,公田作为地方官员定额收入之一,但分配高低不均,供给不均岂能苛求官员尽职办事,朝廷应均衡公田,使各级官员有足够收入养活自己,便于督责其廉洁奉公。”
“第六条厚农桑,责令地方兴修水利,大兴农桑,并作为地方官员政绩考核标准之一。”
“第七条修武备,于京畿地区就地召募壮丁守卫京城,用以辅助禁军,这些卫士每年三季可作务农,一季教练武艺战阵之法,如此可节省给养,若京城见效,再按此于地方施行。”
“第八条推恩信,重处拖延或违反赦文施行之官员,派遣能员往各路巡察朝廷政令施行情况,使政令处处通达。”
“第九条重命令,法度乃示信于民,侧不可朝令夕改,因此朝廷在政令施行之前应详加思虑,将繁杂冗赘条文删除方可施行。”
“第十条减徭役,如今户口已然减少,而民间对官府供给却较前更繁重,应将户口少的县裁减为镇,将各州军使院与州院塥署,并为一院,地方可派州城兵士承担公役,让那些本不该承担公役之人归农。”
范仲淹说完又喝了口茶,这才沉声对许清问道:“子澄以为如何?”
如今范仲淹还真想听听许清的见解,从种种迹象来看,许清对赵祯的决定已经能有极大的影响力,如果许清不认可,在赵祯面前有所抵毁,那么极有可能造成赵祯的犹豫。
许清却对范仲淹颔首为礼后,依然沉吟思索着,在他看来,范仲淹看出了时弊,所做的改革却主要集中在前五条上,也提出一些措施,但明显力度不够,后面五条,有关农桑军备等等更是无关痛痒,有充数之嫌,而且大多策划过于空泛,没有如何实施的细则及可行方法。
象厚农桑这条,喊几句兴修水利,大兴农桑就完了,这些空话朝廷年年在喊,可怎么个大兴农桑你总得有个详细计划啊,光嘴上喊几句有什么用。
再说军备,这本是许清最关心的一项,范仲淹既没有提到如何精武备,或如何逐步裁军之类,更不提如何对军制改革,只是说在京城附近就地召募些丁壮代替禁军守卫京师,许清估计,这样做不但减少不了多少军费,反而让本就不堪一战的内地禁军更加糜烂。
说真的,许清很失望,非常失望,按范仲淹这么改革,既把人都得罪完了,但成效却不会有多大,一眼就可以看出,范仲淹把目光全放在了吏治上,是想把吏治都弄清明了,再去处理其它问题。但他不敢把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无论如何,还得范仲淹这些人去打头阵。
最后许清也不先去评论他这些策略的好坏,而去转而问道:“恕下官冒昧,斗胆问几句,若是朝廷启用范公施行这些变法,范公可有具体如何施行的细则?比如是十条策略同时施行还是先施行哪一条,而且范公将如何保证这些策略能由上而下不变形,不被歪曲的贯彻下去?”
范仲淹稍作沉吟便说道:“自是先施行前面五条策略,裁减冗员,选任贤能,精简机构,这样才能保证法令的施行。”
许清点点,果然不出所料,范仲淹是要先拿人事开刀了,而且还是拿着大砍刀猛劈。
山渐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军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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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军国主义?
书房之中灯光昏黄,映照在四壁上,两人的影子被无形的放大,气氛也有些沉重,许清和范仲淹都清楚,今夜商谈之事是何等重大,所以两人皆是言必慎之又慎,更不会去催促对方发言。
许清这几个月来,最关心的便是这场变法的走向,从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现在呼吁变法的人除范仲淹、韩琦、富弼外,最要还有杜衍、欧阳修、蔡襄﹙谏官﹚、孙甫﹙谏官﹚、苏舜钦﹙集贤校理、临进奏院﹚、王益柔﹙集贤校理﹚、石介﹙国子监直讲﹚等人。
如果单论声望,这些人个个是公认的君子,象欧阳修、石介两人可称得上是文坛领袖这般的人物,蔡襄是著名的书法家,但在许清看来,这些人之中却缺少那种可以一锤定音的领袖人物。
都没有足够的震慑力,而范仲淹从吏治入手,就等于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自己却没有足够的震慑力,别人能不群起而攻之吗?
许清个人认为,范仲淹他们在个人威望不足的情况下,要想把变法施行起来,那只有结党一途,把上面这些呼吁变法的人全都紧紧团结在一起,但这样一来更给了人家攻击的借口,宋代初期及中期,皇帝的极力还比较集中,他们可不光是提防军人,对文人结党同样十分忌讳。
许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说范仲淹,茶已饮完了两杯,他才说道:“范公要拿整顿吏治作为变法的核心内容,这个下官可以理解,范公以诚待我,在此晚生也开诚布公与范公说说自己的想法及见解,自古以来每场变法,特别是触及吏治的变法,要想成功,先决条件必定是先掌握朝中的实权,才有可能成功打压所有反对的声音,范公是君子,今夜我也不怕说些犯忌之言,如今我大宋六部形同虚设,中书之权也被极大地分散,虽承唐制,但宰相之权与唐时相去甚远,也就是说,即使范公能执宰中书,也没有足够的权力来保证新法的施行,除非陛下能坚定支持范公到底,然而范公想过没有,陛下的性格宽仁、善于纳谏不错,但却不是那种雷厉风行,能在众多反对的声音中坚持己见的人主,一但将来陛下动摇,范公可想过后果。”
许清的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范仲淹也甚为感动,许清所言血淋淋地切开了自己的要害,对吏治动手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反弹最利害的,甚至原本有些人是支持变法的,一但触及他们自己的根本利益之后,也会犹豫甚至坚决反对起来。
大部分既得利益官员反对更是必然,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没有能力去压制这些反对的声音。
赵祯有足够的权力去压制,但正如许清所言,赵祯并不是那种能坚持原则的君主,范仲淹早就知道这些,但他之所以仍决心一试,甚至作好了和商鞅一样落个不得善终的打算,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虽千万人,吾往矣!”范仲淹突然坚定地说道。
许清没想到范仲淹突然冒出这样一句来,心里更加着急,再顾不得许多了,他接着说道:“范公,这不是凭勇气和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综合以上的情形,如果首先全力肃清吏治,下官敢拿性命担保,变法必败无疑,而且我估计,范公你们怕是坚持不到半年,便会一溃千里,纷纷被逐离朝堂。而这不单是你们个人前途命运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新法能否施行,关系到我大宋万年基业的问题,现在内忧外患,正是变法的最好时机,一但失败,想再重来就更难了。”
范仲淹一阵默然,沉吟了许久才说道:“然我大宋如今外有虎狼窥伺,内部冗员无数,人浮于事,致使国库入不敷出,已到了不得不革新的地步,子澄所说的这些其实老夫都早有心里准备,但除此之外,子澄你还有别的方法吗?若有,子澄不妨细细道来,咱们一同探讨一下。”
许清知道是到自己把心中想法抛出来的时候了,如果说服不了范仲淹这些名臣,那靠自己单独去影响赵祯,将是极为艰难的事。
“范公,下官一再的思量过,现在裁减冗员,肃清吏治必不可行,阻力太大,咱们根本经受不住诸多反对势力的反抗,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我大宋的存在的问题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那就是把这些问题转嫁出去。”
范仲淹愕然看着他问道:“转嫁出去,怎么个转嫁法?”
“若我们能收回西北,那么这一大片的地方到时就能分流出很大一部分冗员,到时再挟大胜之威,把剩下的冗员一次裁减掉,肃清吏治之后,其他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到时候也不只是肃清整治之么简单,如果陛下看到了希望,就算是真正恢复唐制也不难,只有真正还权于三省六部九寺,才谈得能裁减冗员,范公请想,如今六部九寺是个什么样子,空养着无数官员,但形同虚设,几乎没有实权,先说兵部吧,调兵权在枢密院手里,统兵权在三衙手里,兵部除了掌点存档,其它一无所事,户部更不用说,财政支度之权全在三使司手里,吏部呢?考功铨先官员等主要权力分散在中书省、审官院、枢密院、三班院、考功院之中,其它的下官就不一一赘述了,范公请想,若真能还权于六部,那么诸如考功院、审官院、三使司等这些部位就可以撤去,光这些,范公想过能裁减多少冗员吗?”
这回真是把范仲淹惊到了,他没想到许清最终的想法竟比他深入多陪,还权于三省六部九寺,连范仲淹都不曾敢想,若真能办到,则不只是裁减冗员、精简机构的好处了,各种政令也将通达得多,最主要的一点,相权将增加许多,那时将真正起到了制约一部分君权的作用,大臣们有了更多的话语权。
范仲淹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清道:“然则不先肃清吏治,裁减冗员,国库依然是入不敷出,子澄谈何收复西北呢?”
许清淡淡一笑,拿起清茶喝了一口,理清思路后才说道:“范公,西夏如今也是难以为继,民心厌战,只要我们能先抓住三点,钱、粮、军;在西夏虚弱之时全力一击,收复西北之地并不难。先说这钱吧,范公也知道我建银行、建船厂,船厂是长远之策,一但真能把海上丝绸之路发展起来,国库收入绝对能增加两到三陪,目前朝廷年入一千八百万贯左右,到时增加到五六千万贯不成问题,且先说银行吧,范公绝对想不到银行敛财的速度有多快,下官敢保证,光是银行这一项收入,保证我大宋完成一场军制改革绝对不成问题。再说粮……”
许清把自己与赵祯说过改革司农寺、推广旱地作物的那些想法一一向范仲淹和盘托出,范仲淹听了连连点头。
“范公,关于粮食储备你也听说了,粮食储备不但是百年大计,也是目前军事扩张的重要保证,所以晚生的想法是,成立一个新的机构,划于司农寺管辖,选派能员专门负责青苗款的发放,及粮食储备的问题。咱们此时只须牢牢抓住银行的财,和青苗款所带来的粮,然后下大力气革新军制,裁减老弱,勤加督练,不出一年便练出一支精兵强将来。”
“范公,下官最终的意思就是,紧抓钱粮和军队,趁西夏这两年同样虚弱之时,一举收回西北,然后再把国内问题转嫁出去,无论是冗员还是土地兼并问题,到时都可顺势解决,可免去如今就从吏冶入手,碰个头破血流之局。”
许清说得口干舌燥,范仲淹却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以范仲淹的政治智慧,他不难看出从吏治入手失败的可能性有多大;而如今许清提供的这套方法确实有足够的诱惑力,只是太过超乎想象,范仲淹一时还有些迟疑。
许清自己笑笑,其实说白了,他这套法则不过是后世用烂的方法,资本方义向外扩张,最主要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转嫁国内重重矛盾,但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把国内矛盾向外转嫁的做法过。儒家的学说极大地限制了这种思想的出现,毕竟许清提供的这个方法军国主义色彩太浓,这而儒家学说背道而驰。
但对于比较务实的范仲淹来说,却有着非常大的诱惑力,按许清的做法,既不用一下触及大多数人的利益,从而引发群起反抗的局面,一但真能完成扩张,不但能收回汉唐故地,也能顺势解决国内的重重矛盾,范仲淹静静的深思着,目光不时在许清脸上停留,最后郑重地说道:“子澄,这事我要好好思量一翻才能作答。”
许清没说什么,要一下子改变范仲淹他们的想法不现实,如今还有些时间,让他和韩琦等人先沟通沟通也好,从吏治入手的阻力有多大想必他们也清楚,最后就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山渐青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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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寡妇
许清走出书房之时,夜已三更,天上几声孤雁鸣叫传来,隐隐如天籁;月光清冷的洒在地上,如霜似雪,一阵西风卷起他的衣襟,寒意渐浓。
许清弹弹领袖,把刚才那种凝重的气氛驱散,换上一副澹然的心情,负手漫步于庭中,洒脱得象夜半的游魂,仰望头上浩瀚的星空和月光,悠然吟道:“几回月下坐吹箫,银汉亭阁入望遥,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即使是国之大政又如何,同样可以换上一副轻松的心情去面对,遥想公谨当年雄姿英发,还不是羽扇纶巾谈笑间面对曹孟德百万大军,自己只打算帮着谋划谋划,又不去打头阵,有什么好担心的。
范仲淹不可能没想三省六部九寺如同空置带着的诸多问题,但他在变法中却没有提及,在精简机构方面,似乎有意避开中央各机构,而主要针对于地方州县。
不得不说在针对地方机构改革方面,那撤县并镇的方案非常好,这个方法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在用。然而中央朝廷的机构精简真能避开吗?绝对不可能,没有一个精简高效的中枢作指挥,想在地方推行一系列裁员措施,做梦吧?
想想就知道,你中央自己还一团糟,冗员无数,有什么资格去裁人家地方机构,有什么能力去裁人家地方机构?许清轻巧地把这个命道一刀剖开,血淋淋的置于范仲淹面前,让他头痛欲裂,让他避无可避,那么他跟着咱的思路走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许清小小的得意一下,老范啊,您就慢慢思量吧,不好意思,今夜怕是让您无法入眠了,许清哼两声往回走,突然又想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历史上庆历新政的失败,其实也并非全无好处的,政治上的失败,文学上却是极大的成功,因为庆历新政的失败,直接催生了两篇千古不朽的佳作,和一个在后世声飞海内外的旅游景点来。
欧阳修被人踢到了滁州,到山中随意乱搭乱盖了个茅草亭子的违章建筑,不曾想竟因此弄出了一篇《醉翁亭记》来;老范更不得了,被踢出朝堂之后,先回老家那边玩了一回富春江,去和东汉的严子陵坐而论道。
后来,曾同在西北一个窝里下过蛋的滕子京,觉得老范在家实在是闲得慌,便来信说道:范公啊,您也别在家呆着拍苍蝇了,我这新落成一座大楼,这个嘛,为了提高大楼的知名度,搞活旅游业,您就来帮题几个字吧。
老范想想这苍蝇也拍完了,蚊子太小咱这眼神也瞧不见了,那就去吧,赚几个零花钱也好,于是乎,《岳阳楼记》横空出世了,再说说苏舜钦吧,最后削官为民,这可惨了,连党藉都被开除了,还好没被双规,于是跑去苏州买下个园子,修葺扩建了一下,准备在苏州这个大宋的后花园养老了,却不曾想,因此弄出一个与世无双的旅游景点来,还写下了一篇《沧浪亭记》。
许清躺在床上,窗外月光静静窥人,一时也睡不着了,他倒不是和范仲淹一样,为改革之事烦心,他是闲得那个蛋痛,思绪竟飘出了十万八千里:在中国,特别是宋代以后,为什么那些最瑰丽、最震撼人心的词章,都是在作者人生最底谷的时候,才催生出来的呢?
不光以上提到的这两篇,老苏的《赤壁怀古》、杨慎的《临江仙》,连王阳明的心学去是跑去贵州那边的荒山里弄出来的,诸如这般的例子举不胜举。
这可有意思了,难得这些人春风得意之时都没时间去思索文学问题?或说是人都有些犯贱,不往死里打击一下,这精神就没法得到升华?若真是这样,那中国的文学根子上是不是都可以叫做悲剧文学,嗯,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想了,还是想想家里的红菱和小颜吧,美美睡一觉先,明天起来再去欣赏一下老范的熊猫眼,挺有意思。
第二天许清起来,刚在后衙里打几下太极拳,就看到范仲淹、狄青、赵野分别走出了房间,移目扫视一翻后,让许清惊讶得手上的太极拳都停了下来。
只见不光范仲淹,其他两人同样拖着个大眼袋,许清看着三双黑呼的熊猫眼,彼此还在不停的瞪来瞪去,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老天爷啊,我本来只想要一片树悠,天澹如洗,群鸟回翔。
“秦山,前面带路!”许清骑着黑寡妇驰骋往前,回头呼叫道。
二十几人都背弓带箭,连许清也不例个,许大官人向来提倡工作生活两不误,找马嘛,顺便打打猎,改善一下伙食正好,许清箭术不错,十步之内可中直径三尺的红心。出于对自己箭术的自信,他才把秦山这个教导营第一神箭手叫出来,免得到时又只能感叹高处不胜寒。
“可是大人,山民来报马不是在这边发现的啊?”
秦山这家伙就是木脑袋,许清气得翻眼说道:“你傻啊,这马不长脚嘛,难道一夜过去了,它不会跑到这边来?算了算了,报在哪边你就往哪边带路吧,反正这猎物也是会长脚的。”
赵野一群人在后边哈大笑起来,连傻子都知道监军大人是以找马之名,出来打猎的了,秦山竟还去认真,若不是许清等下还望着他多射些猎物,怕是此刻就得乖乖混回去面壁去了。
二十来骑呼啸驰入山去,秋风猎猎,确实够快意,山间林木萧瑟,正是打猎的好季节,锦鸡野兔,肉正肥美,遥想老苏的英姿“老夫聊了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何等的快意?
古代缺少娱乐节目,打猎向来受人喜欢,许清早想来体验一翻了,这一天玩得极其尽兴,有秦山这识途老马在,不但猎了许多小动物,还猎到了一只糜鹿,众人在山涧摆火烧烤,这个许大官人在行,自亲动手,把肉烤得油光发亮,令人垂涎欲滴,酒足肉饱之后,许大官人坦开圆浑浑的肚子在溪边大石上晒太阳,什么?找马?这等小事还用得着我监军大人去做,于是乎!只剩下许清和赵野在大石上找星星,秦山很识相,主动请缨带人找马去了。
“人生漫漫几个秋?不醉不罢休,东边那个美人啊,西边黄河流……”寂静的山林之中,淙淙的流水声之外,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穿破长空,那份得意却怎么了掩不住。
山渐青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拱辰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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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拱辰的质疑
东京城万胜门。
午后的秋阳暖暖的洒在古老的城墙之上,城门下行人如过江之鲫,虽然西北战事正酣,但似乎对东京城没有什么影响,人们依然为着每日的生计奔忙,城外的大道上,此时远远飞驰来一骑快马,马上的信使风尘仆仆,面容疲惫,守城门的老卒一看就知道是八百里加急信使,连忙赶开城门下的行人,信使没有亡命的撞入城去,尚离城门几十丈,便大声地喊道:“渭州大捷!渭州大捷!歼敌两万……”
信使纵马轻快,一路高喊着大捷的消息,一路向皇城驰去,等信使过去稍远,大街上的人们才反应过来。
“渭州大捷!渭州大捷!”
刹时间,老人们扔掉了手中的渔竿,掌柜撇开讨价的顾客,孩子们沿街奔跑,士子们弹冠高呼,击掌相庆,纷纷传诵着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东京城很快便被引暴了,爆竹声此起彼落,无数人不分男女老幼的涌到街上,到处是狂欢的海洋。
东京城的百姓太需要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了,多年来,大宋无论是对辽国,还是对西夏,听到的总是失败失败再失败,人们的情绪已经被压抑了太久,就象心里无时不被重压着一声大石头,这一刻,这个大捷的消息,让他们一下子把心中的压抑都得以发泄出来,人们邀朋唤友,聚而欢庆,一些酒楼甚至免费供酒,商铺门前如过节一般,纷纷迅速挂起的彩绸,连街边的乞丐都得到丰盛打赏。
阎文应帽子都跑斜了,也没顾得上整理,急步冲进天章阁去。
“官家,官家啊,渭州大捷!渭州大捷啊!”
阎文应不顾众多朝臣在场,一入天章阁大门便高声大喊,扑到御案前呼地跪下继续喊道:“官家啊,渭州大捷!奉直郎许清率龙卫军一营人马,刚到西北便夜袭夏军大营,马踏连营,使夏军溃不成军,渭州防御使狄青同时里应外合,中秋之夜于渭州城北歼敌两万余,并一举夺得战马两万余匹。”
赵祯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拍案而起,欣喜若狂地站起来,冲到阎文应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吼道:“战报呢?战报呢?还不快快拿来!”
坐中大臣如晏殊,余靖、杜衍之流也纷纷闻声而起,弹冠相庆,赵祯从阎文应手中接过范仲淹递来的战报,看了又看,最后才交给杜衍他们,自己满脸兴奋得通红,不停地搓着手喃喃地念道:“子澄啊子澄,让朕怎么说你好,刚到西北,立此大功,让朕怎么封赏你好,子澄啊子澄……”
赵祯确已有漫卷诗书喜欲狂之势,对西夏作战以来,从未有这样的大胜过,大宋自己倒是损兵折将无数,好水川,长城壕等等,被西夏人欺着打,不说老百姓,赵祯这个皇帝同样憋屈得久了,也极需要这样一次大胜来宣泄。
上次狄青歼敌七千已经让他喜不自胜了,但那次与这次相差甚远,渭州的陷落,满城百姓被掳过半,之前更是兵败死伤二万有余在先,所以狄青歼敌七千在这些重大损失映衬下,并不值得欢庆。
而这次许清却不同,五百人不到的龙卫军,竟马踏连营,歼敌两万余,还夺得了两万多匹战马,和粮草军械无数。光这些收入足抵国库一年半数收入,而且这战马还是有钱买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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