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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静江
一番寒暄,蓝医正替我把过脉,开了药方,叹道:“夫人这腰,得好生养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能站起来已经算是奇迹了。夫人以后在战场上,可不要再那么拼命了,刀枪无眼啊!”
江文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蓝医正再造之恩,沈青瑶永世难忘。医正上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敬备程仪,心中好生过意不去,此回小小礼物,请医正收下。”我从囊中取出一对用锦盒装着的玉蝴蝶。
狐狸往我房中送了许多珍宝,我命人都原样放在卫家军的军库中,只这对玉蝴蝶,雕得玲珑剔透,十分可爱,我便留了下来。
蓝医正也不推辞,接过锦盒,笑道:“上次夫人送的画,贱内很喜欢,还一个劲问我是从哪里得来的,能让贱内看得上眼的,显是名家所作。”
我忙道:“名家谈不上,是我六叔所作,他还怪我不该小家子气,用自家人的画来送礼。”
蓝夫人“咦”了声,问道:“夫人的六叔,是不是就是卫家军的上将军杜凤?”
“正是,现在称洛王军辅大将军。”
“那幅《寒林图》,真是杜将军亲笔所作?”蓝夫人的神情有着一丝不寻常的郑重。
我想起狐狸的不悦,可此时也不好再否认,只得轻轻点头。
蓝夫人转身进了里屋,不过一会,拿了两幅卷轴出来,向江文略道:“文略,你也识画,过来看看。”
她没唤我,我也不好过去。只见江文略在那两幅画前看了许久,才开口道:“象,却又不太象。”
蓝夫人点头,道:“前者锋芒尽显,似凌云之鹰,又象鞘中的稀世宝剑,随时要震啸而出;后者敛了锐气,收了锋芒,如同溪水中被磨光了的石头,圆润而隐忍。可是,两者笔风虽然不同,笔触却差不多,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江文略抚上其中一幅,问道:“苏姨,这幅是——”
蓝夫人侧过身,我便再看不到她的脸。她似是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个名字,江文略的脸上,慢慢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那一剑的光芒】-------------------
他再思忖片刻,摇头道:“画风变化太大,难说。”
“嗯,单凭画风是难确定,但是不管画风如何变,一个人某些细微的习惯,是很难变的。你看这题跋,这个字的用笔——”蓝夫人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江文略呆了半晌,再慢慢走回来,满面沉思之色。
蓝医正道:“文略,我再替你把把脉。”
江文略似是一惊,看了看我,蓝医正起身,二人步入里间去。过了好一阵才再出来,蓝医正边开门边细细叮嘱,“一定要按时服药,以后可再不能如此儿戏。”
见时候不早,我们作辞,蓝医正夫妇打着灯笼送出很远,才依依惜别。
待他们回转的身影不见了,我停住脚步。溪边星光正好,山间的凉意随着星光铺洒开来,洒在他紧锁的眉头上。
他静静地站着,只偶尔轻拍着早早的背,过了许久,他才看向我,轻声道:“我没事,一点小毛病,只要按蓝叔叔的药方按时服药,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依蓝医正的口气,似也是如此,我便松了口气,却听他再说:“青瑶,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事?”
“杜凤——”他犹豫了片刻才问下去,“他是什么时候,知道早早不是卫寨主的骨肉,而是我的孩子?”
我怔了一下。
他柔声道:“你虽然没告诉过我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可我一直觉得杜凤有点不对劲。后来与他打交道久了,想到以他之谨慎与细心,不可能查不到你的来历,早早的‘早产’,瞒得过鸡公寨其余的人,瞒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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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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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上鸡公山不久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我低声道。
“那他当时知不知道卫寨主不能——”
“他也知道。”
江文略蹙眉道:“也就是说,我第一次上山祭拜卫当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你肚子中的孩子其实是我的,而非卫当家的骨肉?”
“嗯。”我点头,又忙道:“不过那个时候,他也一直以为你要将我烧死,并不知道是你托卫寨主去救的我。他当时很同情我,又正好需要这个孩子来团结寨子里的弟兄,所以便将我留了下来。他一直很照顾我,又带着弟兄们舍命护我。这点,我一直都很感激他。不过——”
“不过什么?”
我淡淡笑了笑,道:“以你和他的聪明,又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来应该都互相猜到了吧。他猜到是你托卫寨主去救的我,你呢,也猜到他早已知道了我的身份。”
江文略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所以,你后来总是向我表明不会再回到江家的立场,就是不想看着我被迫与他合作?”
我抚上早早的面颊,低声道:“你身为儿子的责任,注定了我们不能再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和早早,活得那么艰难,甚至要成为家族的罪人。那样,即使我们在一起,你也不会觉得幸福。”
他凝望着我,叹了口气,“青瑶,你想到我有做儿子的责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做为父亲的责任?”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早早,轻声道:“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立场,我是不会放弃的。幸福——你和早早若不在我身边,我又有何幸福?”
时间在静默地流淌,一如身边潺潺的小溪。
我们也静默地站着,静默地对望,直到早早扭动了一下身子,睁开眼睛说尿尿,才各自清醒过来。
早早尿完了,睁着朦胧的眼睛,又重新趴上江文略的肩头,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干爹。”
江文略无言地轻拍着他,他很快又睡过去。
我们继续往山下走,山脚在望,他轻声道:“青瑶,此次大战也关系到我们永王军的生存,我不一定能时刻护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护着早早就好,别往前面去。”
“放心吧。”我向他微笑,“我会保护好自己和早早的。”
他缓缓道:“可我就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微惊,继而缓缓摇头,“不,不会的。”
“现在可能还不会,可随着形势的展,就说不定了。”他语急促起来,“青瑶,你还是带着早早离开吧,你们——”
“文略。”我停住脚步,看着他,“我现在还有一件事情没办好,等办完这件事情,时机成熟,我就会带着早早离开。”
“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回答,轻声道:“你有责任,我也有身为当家大嫂要尽的责任。卫寨主当初舍命救了我和弟兄们,我得成全他的心愿。”
话至此,我们没有再说下去,默默地走完这一段下山的路程。
我们都已明白,有些路程,不管再难,都必须坚持走下去,只因他与我,都已不再是当初小楼中的江文略与沈窈娘。
云绣和刘明在竹林边等我们,当云绣伸出双手,江文略呆住了一般,过了许久,才慢慢地将早早交到她的手中。
云绣象忍不住泪水的样子,抱着早早,低着头往前走。
她与刘明走出很远,江文略的手仍伸在半空之中,我心中一阵酸楚,低声道:“走吧,不能太晚回去。”
他的十指慢慢屈起,似是要抓住什么温暖的东西一样,最终,轻轻地落下。
我抬头看向夜幕中的繁星,星光却在眼中渐渐模糊起来。
让泪水倒流回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当年在小楼之中,我与他同看苏梅庸的《摘星楼记》,那夜的星光也如今夜一般。当我掩卷叹息,他环住我,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不学苏梅庸,什么修真学道,那都是假的。我只要有你,你将来再为我生一堆的儿子,娇妻爱子长伴一生,便是神仙,我也不做。
那时的我与他都太年轻,都不知,在这乱世,娇妻爱子静度余生,那也是一种奢望。
回到扎营的地方,我仍有些恍惚,刚躺下,号角便震天吹响。
狐狸果然选在半夜拔营,第二日晴空朗朗之时,大军终于赶到了熹河边。
当我看到熹河两岸连绵的战船,漫天的旗帜,禁不住微微吸了口冷气,更禁不住将怀中的早早抱得更紧了一些。
狐狸在马上向着我笑,“大嫂的家乡好象是在南方?”
他的目光显得比昨晚温暖了几分,我忽想起当初怀着早早的时候,他在云池亭的承诺,心中一暖,便向他微微笑了笑。“是,我是洪安人。”
他大笑,回头看了看诸将领,再将马鞭子向前一指,朗声道:“各位弟兄,咱们就齐心协力,杀过熹河,争取今年中秋节,让大嫂能回到家乡,与亲人喝上一杯团圆酒!”
诸将领齐声应喝,战鼓擂响,身后的三军人马,也欢呼起来。
熹河北岸这一番声势冲天,河那边的郑军不过一会便炸了锅,号角大作,弓箭上弦,盾甲齐列,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将领们看得有趣,都哈哈大笑。
我却觉得有点异样,向狐狸道:“六叔,陈和尚不但给了我们四个月的时间考虑,到现在也一直没有攻过熹河来,好象有些不对劲。”
“是。”一边的蔺子湘接话道:“他号称三十万大军,为何分三路进攻,主力又屯于此,迟迟不攻过来,确实有些蹊跷。”
狐狸唇边有着淡淡的笑,过了好一会,他才闲闲道:“陈和尚的左右骠骑大将军为了争一个女人生了嫌隙,双方为此不知打了多少架,怎还肯并肩作战?再说,窦光明虽然被陈和尚杀了,可他的手下没被杀光,这几个月,陈和尚为了粮草被烧、后方不稳的问题而头疼,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会主动起进攻呢?”
我看着他唇边那缕笑容,若有所悟,没有问下去,再望向一边的江文略,他与我的目光一触即分,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眼神中,分明闪过一丝惊悚之意。
河风将狐狸的战袍吹得扬起来,他端坐在马上,眺目对岸,自有一股凛冽之态。
蔺子湘看着他,慢慢地透出几分痴痴的神色来。
郑军的反应给了我们启示,我们一致同意,先不急着动进攻,只命打出洛王王旗,并让士兵们不时擂起战鼓,装出一副随时要进攻的样子,让郑军时刻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
按兵书上的说法,此乃扰敌惑敌之良策。
如此数日,对岸的郑军已明显露出了疲态,将领们觉得时机已到,纷纷来请战,狐狸却仍不肯出兵,他似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这日黄昏,我正在主船上教早早写字,忽听到岸上传来一阵喝彩声。早早眼巴巴地看着我,我牵了他的手出舱,于甲板上望去,只见岸边军营中,将士们围得水泄不通,正看着十余人在圈中激斗。
从情形来看,象是军中普通的比武,不过并非一对一,是十余人在围攻中间那名黑甲人。
黑甲人开始时似乎有点吃力,可他却没有慌乱,手中寒剑,不慌不忙地漾起一波又一波劲气,围攻将士在接连几波合击无功后,渐渐被这连绵的剑招带得脚步不稳。
形势慢慢逆转,等围攻的十余人都身形踉跄,合围圈终于露出小小破绽。黑甲人一身大喝,身形急旋,接连踢飞数人手中兵刃。落地时,他手中长剑宛如黑暗中突起的幽灵,舞出冲天的煞气,又似天空中急划过的流星,耀出炫目的光芒,将围攻数人手中的盾牌激得粉碎。
宛如海潮急退,围攻之人纷纷向外跌倒。
黑甲人一声朗笑,再腾身而起,轻轻巧巧落在一边的将台上。他取下头上盔帽,环顾四周,笑道:“还有谁想挑战的,本将军今日奉陪到底!”
夕阳灿烂,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熠熠生辉,正是狐狸。
所有人仿佛都被他这一剑卓然凌厉的气势慑得失了魂魄,大部分人还低下了头,岸边数万人马,竟是鸦雀无声。
我正愣愣看着,身边有人在极轻地叹息。
我侧头,江文略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边。他负手而立,微眯着眼,看着将台上的狐狸,低低道:“谋定而后动,隐忍布局,步步为营,再抓住一闪即逝的机会。为的,都是最后这一剑——”
(第一次更新章节里重复了一行字,再删掉时系统竟说不行,一定要补上几个字,内牛满面,无视吧)
-------------------【惊雷(上)】-------------------
我默默地咀嚼着他这句话。
他依然望着狐狸,眉头渐蹙。
岸边、战船上,上万人都在默然叹服,正一片寂静,早早稚嫩的声音伴着他的拍掌声响起:“六叔好棒!六叔会飞!”
将士们顿时一阵大笑,狐狸也禁不住在将台上微微摇头。
正笑时,数人挤开人群,奔到将台边,大声禀道:“禀大将军,铁将军运来了!”
狐狸大喜,喝道:“推过来!”
我正想着这“铁将军”是何物事,但见士兵们如潮水般分开,十余架大车吱呀呀推过来,狐狸从将台上跳下,负着手在大车边走了一圈,在数万人的注视下,他缓缓揭开板车上盖着的芦草,一尊黑色的铁炮,赫然眼前。
将士们有知道这是何物事的,便出一阵惊呼,不知道的,纷纷低声询问。
狐狸抚上铁炮,面上神情似欢喜,却又有一丝抑制不住的怅然。可当他再扫视众人之时,那丝怅然浑然不见,倒慢慢透出几分尊傲凛然的气势来。
然而,他没有令人试炮,只命人将这十余尊铁炮推上船。再回到船舱时,他一把将早早抱起,笑道:“小子,咱们今年一定可以陪你娘回洪安过中秋节了!”
江文略拂了拂衣襟,坐回椅中,微笑道:“杜兄按兵不动,原来在等这铁将军!有此利器,咱们攻过熹河,指日可待。只是我记得,澄化五年,因为私造铁炮,阴谋篡位,淮王府被满门抄斩,就连陈国所有懂得造铁炮的匠工,都被杀戮殆尽,自此再无人能造出这铁将军,而哀帝怕人谋反,将原有的铁将军也尽数销毁。不知杜兄——”
“陈国没有了,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杜凤微微一笑。
“交趾?”江文略思考了一阵,恍然大悟。
“正是。”杜凤笑道:“交趾当年和陈国交战,吃足了铁将军的亏,他们付出死伤上万的代价,才从战场上抢了一尊铁将军回去,偏又不会用,只得锁在国库中。我想办法弄了来,再请能工巧匠细细研究,总算是赶在这最紧要的关头重新造了出来。”
江文略拱手道:“杜兄深谋远虑,未雨绸缪,文略佩服。”
我也很佩服。
从交趾弄回被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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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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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为至宝的铁将军,再找齐能工巧匠,重新研造,绝非一年半载可以办到,只怕在初下鸡公山时,狐狸便开始筹划。
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此事。
我忽然又想到,无论是以前的鸡公寨,还是后来的卫家军,银子如何来的,又是如何花出去的,也始终是由狐狸一人作主。
我相信,此时,蔺子湘的心中,也只有佩服二字。
因为她看着狐狸的目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证明了这一点。
我听爷爷描述过铁将军的威力,当年第一次斡尔河大战,突厥人便在铁将军的攻击下死伤惨重,退回昆木草原十余年。可后来哀帝听信谗言,怕北线将领用铁将军谋反,召回所有铁炮,这才致有后来的斡尔河惨败,陈国右军全军覆没。
可爷爷也说过铁将军的弱点,那就是太过危险,容易爆膛,炮之人,要面临着和对手一样的风险。
尤其用在战船上,万一爆膛引起爆炸或大火,整条船都有倾覆的危险。
当我提出此点时,狐狸叹了声,道:“能否顺利渡江,在此一举,小小的牺牲是必要的。再说,只要是战争总会有伤亡,如果不能顺利攻过去,只怕我们的伤亡会更重。”
见江文略与蔺子湘似都赞同狐狸的说法,我也只得作罢。
铁将军的威力,果然惊天动地。
郑军很快就乱了阵脚,尤其当陈和尚王旗所在的主船也险些被击中时,对岸更是一片人仰马翻。
然而,毕竟是匆匆赶造出来的铁将军,其爆膛的威力,也是非同一般。
十六尊铁将军,竟有十尊爆了膛,累及四艘战船被轰碎了底舱,船上将士也死伤惨重。而剩下的六尊,在几番攻击后,火药也用得差不多了。
我们不由都有些沮丧,狐狸也苦笑一声,道:“还是太急了些,总共只赶出这十六尊,再——”
他话音未落,正推窗远眺的江文略忽然一拍栏杆,喜道:“行了!他们开始往后撤了!”
陈和尚显然不知我们的底气,被铁将军吓破了胆,仓惶中下令:弃船上岸,全军后撤!
朗日当空,晴云舒展。
联军以闪电之势抢渡熹河,一路向南,一马平川,追击陈和尚。
郑军是分几路后撤的。
由于蔺不屈与江太公均只是负责拖住郑军的左右两路人马,尚未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若让郑军的溃败人马与那两路会合,后患无穷。
于是,我们只能也兵分几路,分头追击。
狐狸的决断是:他率主力追击陈和尚,另几路分别由五叔、江文略和其他将领负责领兵追击。而我则率离火营与青瑶军殿后,随着前方战事,徐徐推进,并负责调度粮草,并稳定各地局势。
战事匆匆,我甚至来不及和江文略说上一句话,他便已带兵远去。
但第二天晚上,云绣悄悄递给我一个用草织成的小笼子,里面装着她捉来的几只萤火虫,当我将草笼子举到早早的面前,看着他惊喜的神情,我的心,忽然之间宁静下来。
走我们该走的路就好,至于命运给我们什么样的结局,坦然接受。
盛夏终于到来时,我也终于站在了黑州城外。
这座陈国以关押重刑犯人而出名的地狱之城,在暴民作乱时,当其冲,三千羽林军更是冲进重兵把守的大狱,放出了今日的益王蔺不屈。
当年,豹子头也是从这里,救出了今日的洛王军辅大将军杜凤。
而那年的一把大火,也将黑州城烧得面目全非。即使五六年过去,仍可见当年大火的痕迹。
大火能烧掉地狱之城,却烧不掉人间所有的苦难。
前方战报不停传来,狐狸追击陈和尚,似是遇到了一点阻碍,他传信来,命我们暂且驻军在黑州,等前方战事明朗,再往南推进。
这一呆,便是大半个月。
狐狸倒是一日有几封信来,信中除了细述军情外,还会叮嘱我注意腰疾,不要太辛劳,也会询问早早练字练得怎样,有没有想念六叔,等等。
有一次,他甚至让人送来了一幅画。画中,蓝衫飘飘的青年迎风抚笛,一位窈窕女子,携着一名幼童在他身侧,倾听着他的笛音,唇角有着温柔的笑。
画的左侧,淡淡的笔风写着一句:从来笛中意,吹与君心知。
早早看到画,一个劲指着画中青年叫着六叔。
我默默地将画卷起,轻轻地叹了一声。
今年的七夕,却罕见地下起了暴雨。
到了后半夜,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暴烈的雨。我正迷迷糊糊,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得猛然坐起。
燕红穿着蓑衣站在外面,笠沿处,水珠不停淌下。我忙问:“出什么事了?”
“夫人,黎统领请您去一趟。”
她与黎朔成亲这么久,却仍互相称对方为“黎统领”和“燕统领”,我笑过数次,她却一直没有改口。
我本待调侃她两句,可见她面上神情,急忙穿好衣裳,披了蓑衣,又叮嘱云绣照顾好早早,随着燕红出了郡守府。
黎朔率领离火营驻扎在城外,负责外围防务,等我赶到军营,雨下得更狂烈了。
一入帐,昏暗的烛火及压抑的气氛让我眼前恍惚了一下,片刻后才看清地上躺着数人,个个都似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阿聪正伏在一人身上,哀哀恸哭。
我急问:“怎么了?”
阿聪听到我的声音,抬头大哭,“夫人,我表叔他,他不行了!”
我这也才看清,他身前那名伤者,正是他的表叔尉迟毅。
我蹲到尉迟毅身前,见他正大口喘气,眼神却涣散无光,浑不似以前那个豪爽的汉子,心中一痛,急唤了声:“尉迟兄弟!”
尉迟毅听到我的声音,竟似回光返照一般,猛然睁大双眼,右手一把攥上我的手腕,喘气道:“大嫂,快!救救弟兄们,救救他们——”
他手劲奇大,我手腕被扼得生疼,眼泪都险些迸了出来,却知此时绝不宜刺激他,便忍着痛,轻声哄道:“好,我会救他们的,你放心。”
他吁出一口长气,慢慢地松了手,却仍双目圆睁,眼角处缓缓渗出一行泪水,低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大嫂,我、我们没用,连自己都保不住,总、总是要你来救我们。大哥救我们,大、大嫂又救我们,大哥大嫂的恩德,弟、弟兄们来世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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