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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进化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鱼又
林嬷嬷:“娘娘。”
“你来安排,本宫先送皇上回宫。”
“奴婢遵命。”
她利落地转身,不再去看身后之人,眼前直视前方,目光恰同朱炎的眼眸对上,他含笑望着她,似乎非常满意,她心里暗自一叹气,埋怨般地瞟了一眼他。
待沈夙媛来到他身侧,朱炎一手挽上她的臂弯,她微微一挣,但见朱炎侧身低垂,眸光吟吟地低语:“爱妃,随朕回宫吧。”
“是送,送到半道臣妾就回来。”
他挽着她的手,边走边道:“爱妃忒没良心,方才朕还道爱妃是吃了醋……”
“皇上您想多了……”
“沈夙媛…!”
她哎了一声,抬头对上他愤怒的眼,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回廊转角,身后的一群人留的留,走的走,只剩几个还恋恋不舍地朝他们这仰首眺望。
正分神时,她忽然感到脸颊上一热,不由地抬头看向那作乱之人,相交的手往下一扭,朱炎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却是刻意压低,只有他们俩听得见。
“爱妃你好狠心!”
她扑哧一笑,花容璀璨,眼光狡黠:“皇上故意给夙媛找麻烦,皇上真坏。”
他发怒的脸庞神情一变,立刻笑呵呵地压低声,得意邪恶地道:“往后朕还有更坏的……别闹!”他低喝一声,忍住手臂上传来的痛意,瞪视她,“朕是龙体!”
“夙媛是帮皇上增强抵抗能力,因为以后啊……夙媛还有更厉害的……”她看着他又气又无奈的脸,笑得开怀愉悦,他的目光微微慌神,手里忽地一空,见她已抽出手来,停下步子,回身朝跟在身后的喻德海走去:“麻烦喻公公送皇上回宫。”
“不、不麻烦,这是老奴份内之事。”
她挪开目光,转身朝朱炎行礼:“皇上,臣妾先行告退。”
“去吧。”他淡声应道,看着沈夙媛离开,却迟迟停留于原地未动。
喻德海见沈郡主离开,这才上前轻声道:“皇上,方才侍卫来传,振国将军有事向皇上禀报,而今正在殿中等候。”
“多久前的事。”
“正是您和皇贵妃娘娘用膳的时候,故而老奴没敢进来。”
朱炎看了喻德海一眼,他用膳时确实厌烦此些,因此并不怪喻德海延误之罪,道:“此事朕不会怪你,先回乾龙殿。再派个人去告知一声沈将军,说朕已回来了。”
“是,皇上。”喻德海得了令,立马支人快步先回乾龙殿通传沈将军皇上已回的消息。
而敬央宫内,沈夙媛看向下座坐着的几个嫔妃,原是六人,走了俩,剩下的四个,依次排为玉嫔,韩贵人,蓉贵人,瑜充华,这四人中玉嫔和蓉贵人是张太后留的,韩贵人和瑜充华是后头皇上封的,她基本认了个脸熟后,地位最高的玉嫔则代表姐妹团开始进行座谈会。
“姐姐这摆设,好生新奇。”
沈夙媛笑答:“皇上说,这是周边一处外邦小国拿来图纸做的,式样简单,款式大方,用的都是真皮料子,自然是极好。”
玉嫔听了,眼中羡慕不已:“皇上待姐姐是真好……不似妹妹,至今为止,妹妹还是托了姐姐的福,今儿难得见上一面圣上龙颜。”
“听说沈姐姐自小和皇上青梅竹马,交情极深,这份情谊,妹妹们如何比得?”出声的蓉贵人,蓉贵人声音软糯,相貌偏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然眉目带俏,嘴角含笑,瞧上去像是个好相与的人。
韩贵人和瑜充华坐在旁边,未曾支声,大概还立在隔岸,观察具体情形。
“要见皇上一面并不难,待皇上大婚后,翻牌子的时候,妹妹们不就都有机会了么?”
玉嫔叹气:“听说,这翻牌子不一定作数,到底是皇上心里面搁着的最要紧。”话落,玉嫔察觉到她的目光正看着自己,心下一紧,已知是说错了话,这皇上心中搁着谁,明眼人不都看得出来吗?她当着本人面顾影自怜,何其失态,“啊……妹妹的意思是,皇上心里头喜欢的是沈姐姐,妹妹不敢同姐姐争的……”
“皇上去哪儿,本宫又非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妹妹其实不用这般忧心,皇上是明君,不会厚此薄彼,自是雨露均沾,恩泽同享,只要妹妹们不出个什么乱子,赏赐啊晋封啊……都会有的。”
“沈姐姐说得当真?”
沈夙媛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嫔:“不然,姐姐指天为誓,如此妹妹可信否?”
玉嫔一怔,她性子柔弱,沈夙媛的这一句话与她看来,明显含刺,她一时答不上来,知道自己问过了头,面上逐渐浮出惶然之色,而蓉贵人忽地插-进来:“玉姐姐这话问得真是,皇贵妃娘娘的意思,是皇上的去留,我们做嫔妃的,安能置喙。再者皇上国务繁忙,平素也得休整调息不是,还能夜夜翻牌子不成?咱们既然身为后宫女人,应当以皇上的龙体为重,安分守己,不该妄自揣摩圣意。而玉姐姐这般当面逼问皇贵妃娘娘,难道娘娘还能为玉姐姐向皇上求来一夜恩宠?”
蓉贵人瞧勾去娇小可人,言辞却相当犀利,玉嫔柔弱性子,明明位份高于蓉贵人,眼下叫蓉贵人一席话说得反倒是手足无措,慌张不已:“蓉妹妹,姐姐何时这样说了?”
蓉贵人暗自摇头,她本就是被玉嫔拽过来滥竽充数的,玉嫔算是她之交姐妹,奈何性子太懦,耳根子还软,叫那先头当着皇贵妃面顶风作案的兰嫔怂恿过来,如今居然还问这些不像样的话……她想着,眼睛朝上头安然稳坐的皇贵妃娘娘看去,她似乎对玉嫔的失措很不以为然,微笑浅淡安抚玉嫔:“蓉贵人作个玩笑话,玉嫔何须如此紧张在意?不过姐姐觉着蓉贵人的话中,亦有些道理,玉嫔妹妹倒是可仔细琢磨琢磨。说不准,这一想通,日子就快活多了。”
韩贵人和瑜充华此时应声附和,蓉贵人娇声笑言:“妹妹就是一通瞎说,不敢在沈姐姐面前班门弄斧,沈姐姐的心态才是真个好,这泼天的富贵于姐姐来说,像是都没放心上似的。”
“哪儿来泼天的富贵,妹妹真是会说笑。”她笑了几声,看向蓉贵人的眼神里夹带几分探索,身子靠在柔软的沙背,姿态比之刚才要随意许多,她淡淡地笑道:“这命里该你的就是你的,强求不得,姐姐不过是顺其自然……这想得太多,反而是跟自己过不去。就如蓉妹妹所言,皇上日理万机,整日里处理朝政事物还来不及,难得来后宫几趟,这一堆人蜂拥而上,皇上也不能拆成两半不是?日子要过得好……不是看皇上怎么样,而是自个心里要明白,该怎么做。”
玉嫔听她一言,似乎隐约明白什么,她看着沈夙媛姿态慵懒,容貌算不得是最美的,可那神态仪容……端得是耀人夺目,丝毫没有传闻里跋扈骄纵的架势。同秀芳殿时,似又变了个模样。
玉嫔心中感叹,她自小习女德论,性子拘谨,最是不会谈笑,蓉妹妹都比她会能言善道,她进宫以来,一直郁郁不得志,尽管家族势力让她得到这玉嫔称号,可玉嫔心中清楚,她这性子做不得争宠好斗的事来,连适才说那些话,都是兰嫔私底下教她的。她今日同这位贵人详谈片刻,她便知晓她是真及不得皇贵妃娘娘的气度,怨不得皇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蓉贵人见玉嫔沉默不言,暗自摇头,她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心思都写在脸上,哀怨难堪的,这不招惹晦气么!像是皇贵妃娘娘欺辱了她似的,蓉贵人一思忖,已搭上话茬:“沈姐姐说得极是,人生在世,知足常乐,不求多富贵,但求心安。怪不得袁芳妹妹每每提及姐姐来,都甚为夸赞,妹妹现下亦是钦服不已。”
这蓉贵人,嘴皮子很厉害呀,放现代就完全是干推销应酒局之类的最佳人选。沈夙媛心道,转头看向一旁闷声不吭的玉嫔,蓉贵人明显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忽略玉嫔……这对姐妹,倒是有趣。
“蓉妹妹客气,说得姐姐自个儿都觉得自个真挺厉害了。”她笑眯眯地说道。
蓉贵人很识时务,她看得出这位皇贵妃其实不难相处,她的话意思也很明白,你要勾搭皇上这是成的,不要当着她的面,还是要安分点。因而与其去争那虚无缥缈的圣宠,倒不如同这位皇贵妃娘娘打好关系,往后里起码这日子不会难过,不过若借着她的关系想分一杯羹,那即是大错特错。
“妹妹这可都是出自真心的,玉嫔姐姐同袁美人私下交情甚好,这一些,都是玉嫔姐姐说与了妹妹听的,玉嫔姐姐,妹妹说得没错吧?”蓉贵人打眼儿朝玉嫔瞥去,忧伤自哀的玉嫔回过神,听得蓉贵人这番话,心中一颤,她性子是柔弱,心思却不傻,知道蓉妹妹是为她牵线,当即动容不已,脸上终于显出些许笑容来。
玉嫔生得并不差,同蓉贵人的甜美娇俏不同,她的美如烟波,朦胧淡雅,这一笑,倒是将她身上那股子幽怨气给掩了去,颜容显得恬静清丽。
“袁妹妹确实同玉莲说过一些关于沈姐姐的事迹……”
沈夙媛忽地一笑:“袁妹妹怎么说?”
玉嫔望着她的笑,似乎是得了她的鼓励,继续道:“袁妹妹说,她见过许多人,形色格式,唯独未曾见过皇贵妃娘娘这般。还说,娘娘是袁妹妹的恩人,她一生都对娘娘心存感激。”说到这,玉嫔见她眼色恍然,似在沉思,忙补充一句,“不过袁妹妹未曾详述,玉嫔不知晓娘娘予了什么恩惠,然玉嫔知道,袁妹妹性子冷清,她既这般说,想来一定非小事。沈姐姐仁善大方,皇上亦这般宠爱沈姐姐,妹妹……妹妹真是自愧不如……”
见玉嫔刚好没一阵,便开始忧郁自怜,沈夙媛有点头疼,她余光一侧,注意到蓉贵人脸上那种竭力维持却依旧流露出的一丝无奈,忽然间,她的心情分外微妙地好起来,她躺着,心思微微出神,她在想,朱炎大婚后……林家正式得势,这沈家独大的局势是否会有所改变?而她……到时候又该怎么做呢……





宠妃进化论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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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嫔一个劲的自哀自怜,形容凄苦堪比祥林嫂,蓉贵人于一旁终是忍不住开口:“玉嫔姐姐,咱们姐妹几个今儿来敬央宫拜访皇贵妃娘娘,这说些家常闲聊,姐姐这没完没了的愁,不给娘娘添晦气么,还道是生了什么大事,赶着奔丧呢!”
玉嫔惊愣,泫然欲泣的眸子宛若漫天水雾,哀声顿止,小心翼翼地朝沈夙媛望去,心知自个的老毛病又犯了,怕惹得沈夙媛不高兴,收住哀怨的脸色,柔柔弱弱地道:“妹妹、妹妹这幅模样,真是丢人……姐姐莫要见怪。”
“罢罢,姐姐不怪你,你初入宫,一时半刻想不透很正常,时日一长……自然会通透。”
“谢姐姐教诲。”玉嫔嗫嚅应声。
蓉贵人微微松口气,忽地唇角挂起一丝笑容,看向沈夙媛:“听说姐姐自小舞刀弄枪,不爱摆弄那些女红书画之类的风雅技艺?”
她这嗜好也算众人皆知,故而沈夙媛没否认:“少时与嫡兄皇子们顽在一块,那些闺秀里的事物,便不怎么上心。不过年纪长了后,刀枪之类,不怎么耍了。”
蓉贵人道:“不怪传言里说姐姐是个奇女子,这刀枪无眼,寻常女子真是不敢轻易耍弄。”
她轻笑一声:“花拳绣腿,登不上门面。”
蓉贵人笑道:“其实妹妹许多年前曾私下里学过剑舞,当然,用的是软剑,比不得真的,到底是怕不慎伤了。虽时今技艺生疏,若姐姐感兴趣,妹妹亦不怕献丑,来一套剑舞讨姐姐欢心。”
“不妨就待皇上大婚后,约个点,届时要邀约皇上一道观赏妹妹的剑舞,如何?”
蓉贵人目露惊诧,迟疑地道:“这……怕是妹妹这点雕虫小技,让皇上看了笑话。”
沈夙媛畅然笑出声来:“不怕不怕,皇上何等通情达理之人,断然不会因这点小事就心生嫌隙,反而是妹妹的这份心意,若能令皇上知晓,岂不更好?”
蓉贵人确实受宠若惊,她本意讨好于她,不想皇贵妃居然要制造机会让她在皇上跟前献舞搏宠……这是真心,还是玩笑,亦或者……是试探?蓉贵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委婉道:“……妹妹自认技艺不佳,当着姐姐的面耍弄一番,作寻常娱乐倒罢,这正儿八经摆到皇上面前……妹妹真个是不敢。”
她哎了一声,目光别有深意地落在蓉贵人脸上:“何须这般自谦,姐姐看得出妹妹是聪明人,若真是胆怯,姐姐便多给些时日。你不妨多叫来几人,好好想一出,届时哪个叫皇上相中,岂不一件美事?”
机会已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若此时再推辞,便是不识相了。
蓉贵人故作矜持半晌,咬了咬牙,终是轻轻地应下:“谢姐姐……妹妹……绝不辜负姐姐厚爱。”她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喜色,可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而这不安中还隐隐生出一丝的雀跃涌动。
她不喜将人作踏板来争夺圣宠,然而大好机会都送到眼下,她捡起来尝试一番,不管成败如何,也比碌碌无为要强。况且。她投的是皇贵妃的好,若这次成事,极有可能取得皇贵妃的信任,自然,这主舞者……她断不能做,皇贵妃让她多叫几人来,大概也有此意。毕竟领舞者太出挑,而蓉贵人想的是怎么站到皇贵妃娘娘的阵营中,投入其羽翼之下,而非成她的对立敌军。
沈夙媛似乎挺满意蓉贵人,而玉嫔自怜,韩贵人和瑜充华二人习惯跟从,偶尔搭上两句,当凑个份子。几个女人一直拉东扯西到傍晚时分,蓉贵人等四人终于起身告别。将人送到大门口,蓉贵人轻声软语道:“妹妹改日再来拜访姐姐。”
“不着急,你回头将这剑舞排了,你自个觉着差不多几时便支个人到敬央宫,姐姐挑个时辰,你们预演一遍让姐姐先瞧上一回,看个成效,到时再拿到皇上跟前,就不怕丢什么脸了。”
蓉贵人感动不已:“姐姐待妹妹的这份好,妹妹何以回报……”
沈夙媛缓缓一笑:“妹妹记在心上,别转头便忘就成。”
蓉贵人暗惊,皇贵妃果真是要拉拢她,故而给她这次机会表现,面上感激涕霖:“妹妹定不会忘了姐姐的恩惠。”想来袁美人之所以得到太皇太后的特召,多是托了这位的福,她暗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这根大腿……她得保牢点,万不可丢了。
“时候不早,林嬷嬷,送几位妹妹回去罢。”沈夙媛说罢,让林嬷嬷送人,而她则回寝宫内休歇,玉莹和宝芯一同随入,暑夏炎热,早晨里同朱炎那一通折腾,加上姐妹团来得突然,后半程闲话家常,如今清净下来,身上一股黏沾,她让玉莹准备温水洗浴,并让宝芯添置冰块,补充冷气。
待洗干净一身清爽后换了件薄透的轻纱,再披上一件云肩,来到宽阔的院中摆上一桌佳肴,后头宝芯举着蒲扇给她扇风,而玉莹则摆弄膳食,两人一前一后的分工相当均匀和谐。
此时夜色降临,却还不算太暗,天空偏近灰黑之色,雾霭般沉沉地压向大地春-光,万物俱寂,只几声虫鸣不合时宜地轻叫低鸣,她用过膳后,惬意地躺在长椅上,正当她觉着有些许困乏时,林嬷嬷领着一着轻纱白裙的女子朝走廊款款而来。
她眯起眼来,定睛一瞧,唇边立时荡开一丝笑来。
白衫女子来到跟前,先周到行礼,遂将手里的一小盒子拿过来,“这是特质的香膏,里头加了薄荷,涂在身上极好闻,还祛热呢。”来人声音清软绵柔,如一阵风拂过人面,笑容浅淡如丝,双眸清冽,然因这一笑,少了几分拘谨,多了些亲和。
来人是袁芳,前两日才晋封的美人。
“先前不说没料了?怎地今儿还大手笔做一整块喽?”她接过小盒子,翻开来一闻,夹着薄荷清爽的香气扑面而来,一丝丝冷意,用在这酷烈闷热下最适合不过。她欣然接受,将东西转交给林嬷嬷,让她去放好。
袁芳坐下来,身边随行的宫女站在她身旁,一边用蒲扇扇风,一边拿眼小心地瞄这位传闻中尊贵无比的皇贵妃娘娘。
“那时的确是没料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不手头一宽裕,又有料子了。”袁芳是知晓沈夙媛的性子,平素里闲聊时最是随性,若是防着她,反倒是拿人当外人看待,显得生疏。不过她本身性子拘谨严慎,故而言辞间偶尔只开个玩笑,并不过于随意。
“姐姐就说,袁妹妹这一项手艺迟早要被发掘的。”
袁芳吃吃一笑:“若非姐姐提携举荐,想来没什么人能察觉到妹妹。说到这,这几日来太皇太后时常同妹妹提及姐姐,说是十分挂念您。”
沈夙媛微微叹气,略哀怨地抬眸看了一眼袁芳,佯装嗔怒:“这不,妹妹日日于外祖母的静心殿中,姐姐怎好厚着脸皮子去打搅呢?”
袁芳再度笑了,她摇摇头:“姐姐这话……端得是让妹妹胆战心惊,太皇太后说,姐姐这是在避风头。”
她拿起冰茶的手一顿,旋即动作行云流水,饮入,放下,随后往后一躺,悠悠叹了一口长气:“这年头这么乱,谁不是在避风头?待皇上大婚之后,后宫平定,姐姐的用武之处自然就能显现出来了。到时候,妹妹可一定要站在姐姐这头。”
“听说……日子定下了,就在一周后。”
“是呢……就这一周了。”
袁芳面色似起了变幻,她望着躺在长椅上的人,那张脸上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起伏,连那眉眼都是疲倦闲散,好似帝后大婚一事与她而言,不过就是说起一记遂转眼过忘。可分明……此事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皇后正式立下,皇贵妃何等尊贵,依旧屈居一等,为何……她一点都不在意,似乎连关注的心思都未有?
“妹妹这般看着姐姐,是想到什么了么?”
袁芳喟叹:“林皇后先前同姐姐之间产生过矛盾,这待正式定下后,妹妹是怕……”
一声细微的轻笑响起。
袁芳话声顿止,一抬头就见她缓缓地坐了起来,手指从盘子里拿了一颗果子吃,一边嘴里嚼着一边毫无障碍地说道:“妹妹这是担心林皇后一上位就要来一手下马威呢?姐姐同妹妹说个掏心窝的话……你觉着……她之前与秀芳殿静养这么久,这一朝得势,先头那些恩怨……她可能会不报么?”
袁芳愣住,她继续道:“就是姐姐深知林皇后对姐姐的偏见永远不会更改,所以这麻烦,亦永远不会自个去了。所以心里早有准备,知己知彼,待这仗一打过来方能从容应对。故而姐姐从不抱着侥幸的心态,认为人心本善,缺德的事会掂量着少做些。姐姐更不会痴心妄想,以为一招佛光普照,林妹妹这心就能被开化了。因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不行……姐姐背后还有人呢。”那最后一句,她是挑着眉格外嚣张地说出口的,连一向镇定的袁芳都叫她这模样给震得心头一片不知所谓。忽地,袁芳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到底是大家闺秀,教养好,饶是这般失态的笑,还晓得用袖子捂住。
“姐姐真是……真是……妹妹已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沈夙媛笑了两声,她刚才那一通明明特真诚,她确实背后有人啊……天大地下,还不都是皇上的,而皇上……不就听她的。
“不说姐姐,倒是妹妹,快快往上爬,最好明儿就贵人,过两日变婕妤,再过些时日——”话还未完,袁芳那头又笑开了,一边伸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沈夙媛见好就收,笑眯眯地止住声。
袁芳喘过气来,稳住声音,话语间却仍带着去不掉的笑意:“妹妹心没那么大,但求日子过得舒坦便成了。不过姐姐这般厚望加身,想来妹妹若不上点心,怕回头姐姐心里定要来埋汰妹妹……”
“哪儿的话……其实这东西,还是得随缘……”若非袁芳的性子讨得了外祖母的欢心,她也不会把资源拿出手来,且她确实很中意她骨子里的那一份随遇而安的性子,正是她想求而不得的东西。然沈夙媛到底不是圣母,心里是存着私心的,她给予袁芳的好处,袁芳终归是要替她做些事的。
袁妹子不傻,她亦懂得,故而她嘴上说着是想过清平安乐的日子,可心里知道,后宫里的女人,是没一日能安生,特别是在这样混乱的初期。袁芳是性冷,却非单蠢,她望着沈郡主这一句感叹,慢慢露出一抹笑容,平静自然地说道:“袁芳有今日全拜于沈姐姐,现下哪怕是让袁芳为沈姐姐赴死,袁芳觉得,都是应该的。”
“……袁妹妹。”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好似亮了一下,很快便从袁芳坚定冷静的脸庞上移开,缓缓道:“但愿姐姐未曾看错。”
袁芳没留多少时间就离开了敬央宫,待她人走后,沈夙媛命人将院中摆放的吃食点心等都收拾了,遂回到寝宫内褪去外衣,梳洗一番后上塌。她临睡前似忽而想起什么来,“林嬷嬷。”
“娘娘。”林嬷嬷上前。
“把袁美人带来的香膏拿来。”
林嬷嬷将香膏递给她,沈夙媛掀开盒子用指尖刮了点,随即抹在脖子上,均匀地涂开,一阵清香弥漫开来,涂抹处凉爽丝滑,她将盒子盖上,微微出神。
“娘娘?”林嬷嬷见她脸上不大对劲,小声问道。
林嬷嬷这一声叫唤似将她从梦中拉扯出来,沈夙媛转过头,眉目中蹭上些许倦意,喃喃自语地说了句,“这东西还挺好用的……”
林嬷嬷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她的郡主许久未曾这般,算起来之前每每出神,都多少同皇上有关……这次袁美人来访……想着一周后帝后大婚,这诸多原先还能掩盖的事一点点都浮上水面,不怪郡主的心会起了变化……
感知到一双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林嬷嬷身上熟悉的气味让沈夙媛感觉舒服许多,她露出淡淡一个笑容,低声道:“今儿还道玉嫔多愁善感,不曾想……而今我也有了这些许惆怅。”
“玉嫔娘娘她……哎,您的性子同那位娘娘怎可并论?至于袁美人,嬷嬷觉着……她该是能应付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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