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府天
此时此刻,站在华安居东次间的暖炕前头,见母亲依旧双目紧闭地坐在那儿,一颗一颗转动着佛珠,而妻子则是已经急得坐立不安,他不禁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母亲,事到如今,咱们若不能一举扳回来,这爵位……包括这宅子就都要拱手让人了!”
“慌什么!”太夫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瞪了杨珪一眼,“只是有御史那么提了一笔,这几日朝中不是还没定下么?再说,这当口又有人弹劾了他,他能否自辩清楚还尚未可知,哪里谈得上什么承袭爵位!这当口你拿着钱出去四处求恳铺路,只会让人瞧不起!”
“太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皇上偏心已极,万一顺水推舟,咱们家就完了!”汝宁伯夫人郑氏对婆婆的死不松口恼怒已极,可面上不敢露出半点,只得苦苦劝说道,“再说了,消息是淮王殿下送来的,他和芊儿的事情已经定了,总不成这当口还来害咱们。就连阳宁侯那边亦是如此说,不拿准这机会把杨进周掀翻了,迟早有一天这爵位要易主。所以,老爷并不是拿着钱出去求恳铺路,而是要主动出击,朝中不少文官早就心存不满……”
太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郑氏的话,拿着佛珠的手一下子按在了炕桌上:“那些文官?一个个都是喂不熟的狼崽子,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养坏了他们的胃口,到头来借着这由头要挟了咱们家也说不定!再说,他毕竟是杨家的血脉……”
汝宁伯杨珪终于忍不住了,前冲一步一手支撑在炕桌上,一字一句地说:“母亲,都这当口了,你还惦记着这些!你送过去的两个丫头,他根本不领好意,直接打发到了后头园子里种花,上一次带着新妇到家里头来请安,统共说的话还不满五句。他母子是恨意已极,万一得势,咱们这一脉全都没有活路了!须知上一次全哥媳妇就在母亲面前提了辽东人参的事,万一再派人详查……”
“事情还不至于如此!”太夫人一下子提高了声音,随即淡淡地说,“再说,当初你夫妻俩既然拿得出放印子钱的银钱来,更何况刚刚娶进门来的艾哥媳妇光陪嫁就不下一两万,如今何必纠缠我这老婆子?我倦了,你们先退下吧!”
见太夫人执意不松口,郑氏额头上青筋毕露,还是杨珪拽了一把,这才咬着嘴唇施了礼。夫妻俩一块退到了外头明间,郑氏就忍不住愤恨地嘀咕了一句,而杨珪则是威严地看了一眼周遭那几个肃手而立的小丫头,又飞快地拖着妻子出了门。
直到出了穿堂拐上了夹道,郑氏方才骂骂咧咧地说:“她说得倒是轻巧,这家里的家底几乎都要掏空了,要不是艾哥媳妇拿出陪嫁撑着,她能有如今的吃穿用度!整日里捏着那些体己钱一丝一毫都不肯放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杨珪的眼神一闪,随即又沉寂了下去,却没有接妻子的话茬,只是默默往前走,步子却又急又快。只在把其他人都甩下老远时,他嘴里方才轻声呢喃了一句。
“母亲,这么多年了,你终究没把我当成你亲生儿子!”
待到了一处月洞门,杨珪方才停下步子,等后头的妻子赶上来,他也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截了当地说:“艾哥媳妇那边,你去好好设法。她过门之后,你手把手教了她那许多,想来她这个媳妇也已经把你当成自家人了。她既是对她三妹又妒又恨,总不会乐意人家爬到了她头上,说清利害,钱的事她应该不会不答应。”
“可是老爷,艾哥媳妇虽说有钱,但那毕竟是有数的……”
“短视!她老子娘就她这么一个嫡女,下头连个庶子都没有,将来就算留下的家当少,凭她老娘的性子,也必定会给她这个女儿都悄悄送过来!”
见郑氏恍然大悟,他也懒得再多说,一转身就径直往另一条道走了。等到出了二门,见有小厮迎上前来,他就低声说道:“你现在就悄悄去左军都督府,寻着阳宁侯的亲信捎个信去,就说晚上我在灯市胡同得意楼请他喝酒。”
对于杨进周来说,新婚之后的这段闲暇时光大约是他人生中最轻松的几日。打从懂事之后,他就****在父亲的督促下练武,再大一些甚至又拜在杜微方门下学经史,等到父亲去世,便直接承袭了军职去兴和镇守,回京之后又干起了锦衣卫……短短二十年的时光,他第一次觉得,身边容下一个父母之外的人竟是那般容易,那般惬意,那般快意。
所以,好容易过了五日悠闲时光,司礼监太监曲永突然造访了镜园,那张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流露着歉意的笑容,对他传了皇帝的意思——原本的半月婚假只能改成五天时,向来对这些并不在意的他头一次生出了几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皇上原本既给了假,也想让你好好松乏几天,可如今你也当知道了,通政司那边的嘴仗打得震天响,你也该在朝会上露露头,否则再闹下去就不得消停了。”说到这里,曲永顿了一顿,又意味深长地说,“杨大人,温柔乡里安逸日子过久了,就好比一把锋利的刀藏在刀鞘里时间太长了一样,是要生锈的。”
尽管杨进周没有把这话复述给任何人听,但是这一夜,陈澜便敏锐地察觉到,相比前几日,这一日的他只是浅尝辄止,那只手一如平常一样轻轻搭在了自己腰,人也是侧睡着躺在那儿。尽管屋子里不像那日新婚夜时燃着大红的喜字蜜烛,灯早就熄灭了,但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还是能看见对面的丈夫睁着眼睛,分明醒得炯炯的。
“明日寅正就要起身上朝,怎么还不睡?”
“没关系,睡多晚我都能起得来,不会误的,你早点睡吧。”
陈澜沉默了一会,随即轻声说道:“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眼下就不罗嗦了。总而言之,我们是夫妻,外头的事你放手去做,家里有我。”
言罢她就转过了身去,可才合上眼睛,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声音:“澜澜,明日我就把大虫要回来。你说得对,他这性子放在外头,只怕是寸步难行。”
清晨杨进周起身的时候还只是寅正稍过,他也执意让妻子多睡一会。然而,陈澜还是强撑着起了床,眼看着他梳洗完毕用了几口点心出门,这才重新回到了床上躺下。只是,一想到这一日的早朝,她就更加睡不着了。一头里寻思所谓的锦衣卫与民争利是怎么回事,一头里寻思别人是想让杨进周失去圣眷甚至身败名裂,还是仅仅只想让皇帝不能再用这样一个人。想着想着,她就眯上了眼睛,可迷迷糊糊似梦似醒的时候,她就被人推醒了。
“夫人!”长镝一看见陈澜清醒了过来,便低声说道,“花园里头管事的褚婆子急急忙忙找了来,说是之前发落去种花的那两个丫头,一大早偷偷摸摸在后门见人,她悄悄跟过去瞧,发现两个人在屋子里抱头痛哭。她不敢怠慢,就赶紧报了上来。”
陈澜的睡意一下子无影无踪。那一日那两个丫头来闹过之后,她就听说江氏把管她们的一个婆子革了三个月银米,另派了一个婆子过去管花园,又罚了两人每日需得提井水灌满水缸备着浇花,所以也就没再理会这一茬。可如今却不同那时!
她几乎是一掀被子立时下了床,一字一句地说道:“立刻派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过去,把人分别看起来,不许有任何闪失……不,你和红缨也一块过去!还有,传令下去,把后门先封了,暂时不许人进出,再把今天值守后门的人叫进来,立刻!”
长镝毕竟服侍过宜兴郡主,此时觉察到陈澜严峻的口气,她立时点点头便立时转身冲了出去。不消一会儿,红螺和沁芳便一同进了屋子,二话不说服侍陈澜更衣梳洗。待到两人捧着首饰匣子挑选发簪头花时,芸儿就挑帘进了来。
“夫人,值守后门的万婆子已经来了。”
“让她跪在院子里!”陈澜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随即冷冷地说,“等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回我!”
三个丫头极少看见陈澜这般发火,此时就连最是活泼的芸儿也不敢多说半个字,应了一声是便蹑手蹑脚出了屋子。而红螺沁芳则是对视一眼,红螺就选择了一根样式极其简单的翡翠玉簪插在了陈澜的发髻上,而陈澜站起身时,沁芳又匆匆取了一件红呢面子的披风,仔仔细细地服侍穿戴了妥当。
到了明间里,陈澜打发了沁芳去对江氏禀报一声,自己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约摸盏茶功夫功夫,她就看到长镝进了门来,紧跟着,外头就传来了一个哀求声。
“夫人饶命,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罪该万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冠盖满京华 第281章 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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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的习俗是到了十月初一便烧火炕,也就是入了冬。如今已经进入了十月下旬,又下了初雪,尽管院子路面上已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可这寒冷的天气跪在地上又岂是好受的?那万婆子被人叫过来,却是什么也不说就罚跪,她原还有些不服,可才一会儿就有些吃不消了。且不说膝盖犹如针刺一般疼痛,地上的寒气也仿佛跗骨之蛆一般往身上各处钻,不一会儿她就打起了哆嗦。待到长镝从身边经过,又冷冷地撂下了一句话之后,她终于更是惊惧了起来。
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又大声哀求了一会,她的脑门上渐渐被磕出了好些乌青,可她却丝毫不敢停下。知道她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只听头顶传来了一声叱喝。
“好了,不用磕头了!夫人传你进去!”
万婆子这才如蒙大赦,赶紧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可终究是膝盖麻木腿脚不便,她才屈起一条腿就一个趔趄,正以为要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却被人一下子抓住了胳膊,随即又在一股大力下被拖了起来。抬头一看,她便认出这是夫人院子里管事的一位姑姑,赶紧赔笑道谢,等低着头跟其迈进了屋子,感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刚刚几乎冻僵的她终于回过了气来。
“小的拜见夫人。”
见万婆子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陈澜放下了手中茶盏,盯着她看了一会,便淡淡地问道:“你是府里的老人,还是哪儿荐过来的?”
“回禀夫人,小的是从宣府开始就跟着老太太和老爷……”
不等这万婆子絮絮叨叨说自己的功劳苦劳,陈澜就打断了她的话:“我接管家务之后便宣明了府里的规矩,若是府里下人有亲戚上门来寻的,需得报上顶头的大小管事,不许私自见人。你既是在后门看守门户的,总不会不知道吧?大清早的,两个花园里的丫头在你眼皮子底下去见人,若是传出什么私相授受亦或是苟且之类的事情,你可承担得起?你说你该当何罪!”
“小的不合收了她们一根簪子,想着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行了方便,一时忘记了家里的规矩……小的该死,小的罪该万死!”
刚刚长镝那一句你做的好事,万婆子就吓了一跳,此时听陈澜把事情说得越发严重,她更是骇得魂不附体,一下子磕头如捣蒜连连认罪。见她这般,陈澜连忙喝止了,见其脑门上又是青又是紫,不禁生出一丝恻然,但随即便立时把心一横。
平日可以心善,但心肠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你既是一直服侍老太太和老爷的老人,就更应该给新人们做个表率。那一日那个纵容她们跑出来闹的吴婆子被革了三个月银米,又革了差事,她们俩也都受了罚,你竟然还敢纵容了她们,若是不罚你,让之前被罚的如何能服?从今往后,后门也不用你再看了,也是革你三个月银米,外加十板子,去花园给褚婆子打下手,你可服气?”
万婆子已经是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听到这处置,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又是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等到她被人架下去,陈澜才站起身来,眼睛则是看着长镝。
“可还额外问出了什么来?”
“我吓唬了她们两句,那个叫白芬的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但那个叫紫鹄的却说,到后门口见她们的是月前才把人卖给汝宁伯府的那个人牙手下的一个伙计胡三。那胡三说是从镜园传出去的风声,老太太和老爷对她们恨之入骨,要把她们交还给那人牙子木老大,然后卖到……卖到那些最下等的私窝子里头去,说得绘声绘色很是一回事,还说如今镜园已经防着她们逃跑,到最后很是殷勤地给了一瓶药给她们,说是能假死。她们觉得没活路了,所以就接了东西,才回屋子里在预备的时候,就给我和红缨撞破了。”
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森然怒色。她素来最痛恨的便是用无辜者的性命铺路,所以,她很赞同杨进周原本对那两个丫头的处置,可现在,那原本就意图不良的人又祭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一招!她松开了手上原本攥紧的帕子,又对长镝吩咐道:“你再去见她们,就说老爷原是想预备一些妆奁给她们寻个好人家发送出去,之前她们听到的都是一派胡言。若是她们还有脑子,就好好想一想,把那个险些害了她们性命的恶棍供出来!”
长镝答应一声就退出了屋子。而这时候,侍立在一旁的几个大丫头不禁面面相觑,心头敬服的同时,又免不了生出了深深的惊惧。而陈澜在屋子里踱了几步,最后终于静下心来:“沁芳,你留下看屋子,红螺芸儿,随我去见老太太。”
江氏年纪大了,素来睡得轻,每日里习惯了早睡早起,因而杨进周寅正二刻出门时,虽然没有来给她请安,但她已经醒了。捱到卯时许起身,先是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腿脚,回屋还没坐上多久,庄妈妈就进来禀报了陈澜吩咐的那一揽子事。
她听着心下暗自琢磨,可面上却笑道:“既是家务都交给了她,这些事情自是她做主。那几个跟着咱们时间长了的如今搬进镜园,一个个都生出了骄矜之气,否则上次也不至于让那两个丫头冲撞到了院子里,是该她好好治一治了。你不要再去过问了,若是有事,凭她的性子,自会过来知会一声,不会藏着掖着。”
江氏既这么说,庄妈妈自不会多事,忙答应了。只主仆俩不打听,接下来处置万婆子的事却自有人进来禀报,可江氏不待那管事媳妇说完就露出了不耐之色进了东屋,而庄妈妈则是板起脸把人撵了出去,又跟进了东屋去。
“老太太,夫人到底是厉害,这下子她们可都慌了。”
“她厉害一些好,省得日后生出大事端。”江氏感慨了一声,旋即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可这才一大早,她突然这么大张旗鼓……难道是觉得这有什么大干系?”
江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间就通传说夫人到了。见陈澜进屋之后就一丝不苟地行了礼,随即便站在了她的身边,面色粗看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细看之下却是略显阴霾,她不禁心中大奇。而陈澜也没有卖关子,径直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明了。
“竟有这等卑鄙下作的人!”江氏又惊又怒,但紧随而来的便是心有余悸,“虽说是奴仆,可若是她们真的就此自尽了,毕竟伤了两条人命,万一被有心人追究起来,还真的是不清不楚!好孩子,多亏你,多亏你警醒能干,我真是老了,就没想着她们好端端的见了个人就会寻死……”
陈澜闻言苦笑。须知到这个时代仅仅只有不到一年,可她却经历了太多惊风密雨,仅仅是这几个月来她听到的那些人命就已经是一个心惊肉跳的数字,所以一有事端几乎本能地就往那方向上去想。所以,对于江氏的如释重负,她却仍是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母亲,我已经让长镝去讯问她们了。若是问出那个人牙子和伙计的来历,我想从府里调几个人先下手为强,不知道是否方便?”
“我把得用的人说给你听,你尽管调!”江氏重重点了点头,语气里头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坚决,“虽说镜园里头真正靠得住的没几个,但终究还有一些是你公公在世时留下的老家将。他们不年轻了,可一个却足抵两三个壮汉。”
陈澜盘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够了,但还是决定把宜兴郡主送给自己的四个家将一块派出去。她和江氏计议之后没多久,长镝就径直到这边来禀报。果然,那边白芬和紫鹄果然被生死之间的遭遇激出了绝望的怒火,没费多大的劲就招供出了那人牙子和手下在京师的住处。婆媳俩对视一眼,陈澜立刻出去调派人手,而江氏则是再次仔仔细细盘问起了长镝。
宫城奉天门前。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难以平静。
销假回来的杨进周递了折子,详细罗列了从自己立功的将士名单,以及自己自先头大捷之后向兵部举荐的人员名单,一应人等的升迁一清二楚,末了承认秦虎升任金吾卫有所不妥,把人要了回来。自然,少不得有人要借题发挥,可还没等他们发挥开来,站在皇帝身边的夏太监便宣读了一桩任命。
授罗旭为翰林院编修,仍文渊阁行走,每五日至翰林院听讲。
一瞬间,朝会上的文武大臣全都大吃一惊。威国公罗旭如今奉旨只朝朔望,这一日并不在场,而罗旭本人则是由于身上的是试职,还不够资格参加朝会,而他最上头的内阁三位阁老,一个形如老僧入定,一个老神在在,一个面色如常,一看便知道这是通过了内阁的佥书。
仿佛还生怕此时不够乱的,当值的鸿胪寺官员代读了又一份官员奏表——劾汝宁伯府放高利贷、私掘辽东人参、侵占邸店、田庄匿人等诸事。那奏章言辞犀利举证扎实,任凭谁看来,都是知情者所为。一时间,站在武臣班前列的杨进周顿时承受了无数目光,就连伞盖下御座上的皇帝,也是意味深长地朝自己的宠臣望了过去。
这一刻,更多的人不免都生出了一种无力的念头——不管他们拥有如何犀利的目光,可哪里能从这张一贯冷峻的脸上看出变化来?
ps:今明两天单更,因为明天表妹结婚,我得在外头耗一整天,从早上的送新娘到晚上的喜酒……再说两句废话,我也知道,很多读者最喜欢的是大宅门里头妻妾妯娌的纷争,对朝堂政治等等木兴趣,但大框架是早就搭好的,俺一定要写,而且一定要好好写。不是我不在乎成绩,而是……嗯,个人喜好的侧重点问题^_^(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冠盖满京华 第282章 人善不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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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镜园中派出了人去寻那个人牙子之后不久,早朝上的消息就传了过来。然而,第一拨来送信的却不是阳宁侯府,那是一个来自宫里的年轻太监,外头停着一辆大车,上头全都是一袋一袋的米面,说是奉皇帝之命,将御田里出产的米面赏赐文武重臣。
因是宫使,陈澜自是少不得出来应对,可那人直接让小火者跟着一个妈妈将那两袋东西搬出去,等人一走,他就向笑吟吟地给陈澜行了个礼:“干爹让小的给县主带好。”
陈澜见着人的时候,心里隐隐约约就预料到了,此时听他这么说,自是更加确信了。须知御用监虽是管造办玩器等等,但诸如甜食房御酒房御茶房等等杂七杂八管吃食等等的内官衙门,一应都是御用监统辖,而夏太监更还兼掌着酒醋面局。刚刚这姓金的太监说是酒醋局外厂的掌事,料想总不脱夏太监属下。因而,她便含笑点了点头,却没有贸贸然接话茬。
果然,那金太监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出了今日朝中的那些事由。说完话,他也不多留,又行了一个礼便笑嘻嘻地告退了。
而自家才刚刚险些出事,朝中就已经是那般风起云涌,陈澜默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最后才有了几分计较。出了屋子,她便径直转往了江氏的居处,略说了说那金太监带的话,果然,就只见江氏皱了皱眉。
“放印子钱虽说已经是大罪名,但真正闹开了被责罚的向来并不多见,只是名声不好听,侵占通州运河边上的三间邸店也是如此,多半会被推到下人身上。可是,这田庄匿人就可大可小了,更何况还有一条私掘辽东人参……就是全哥最初人在锦衣卫,也只是查到前头三条,人参还是第一次听到,那参奏的御史哪有这般能耐,把这些事都挖了出来?”
“如今不止是母亲质疑这一点,恐怕更多的人也都在思量这事情。就好比您刚刚立时三刻就想到了锦衣卫,别人也会这么想。”陈澜顿了一顿,随即轻声说,“之前我和叔全没有对您说,新婚次日去汝宁伯府拜见诸位长辈的时候,我曾经借宫中贵人的由头和汝宁伯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其中便有辽东人参的事。这还是因为我家中三叔和前任辽东总兵要结姻亲,罗姨娘听到了一星半点,一时不查对丫头泄露了风声的缘故。”
“这么说,你之前是知道的,叔全也从你这儿听说了,此外汝宁伯太夫人也听说了?”
见陈澜点了点头,江氏攒眉沉思了良久,最后忍不住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此事和咱们无关。那一个个罪名是不是捏造,查证之后就知道了,咱们且看着。晚间等全哥回来了,你夫妻俩好好商量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半个时辰之后,阳宁侯府便派人送口信,亦是关于早朝之事,这一回来的却是张妈妈,据她所说,郑妈妈夫妻俩被老太太派去通州铺子上巡查了。之后则是韩国公府派了人来,是韩国公张铭下头的一个心腹管事,只在屏风前头答了话。而这两拨人之后,虽是消停了一会,但陆陆续续便有些军官家的夫人亲自登门,江氏却没有摆诰命架子,一个个都亲自见了。
一直捱到中午时分,奉命带着人出去的老家将终于带着人回来,只出去的时候是五六匹马,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辆骡车。两个四十开外的家丁从骡车上犹如拖死狗一般拽下来两个人,随即两人服侍一个架着胳膊把人拎进了镜园。尽管从门上到外院的小厮仆从们都对此觉得异常奇怪,可今天家里一大早就发落了人,至今还不许下人出门,他们自是个个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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