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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华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彩田
沈沅珍犹豫了一下,道;“姨奶奶,不是我不想告诉您,实在是这件事我也是猜测而已。”
祝姨奶奶满脸哀求,“不管你想到了什么,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告诉我一声,我一辈子不忘你的大恩!”从前在会稽郡的时候,沈弘把她护得好好的,何曾碰见过这样的事儿,想到藏在暗中的那只黑手,她就全身发冷,心绪难安。
沈沅珍道:“也罢!既然姨奶奶这样说了,我就把我的猜测告诉您吧!”她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此前我曾听见小叔叔说起,在后花园遇见谢家表哥之后,紧接着去了三姐姐住的长乐堂,三姐姐拿了不少点心给他吃……”
说到这里,沈沅珍故意一顿。祝姨奶奶道:“四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在旭儿的点心里放了泻药?”
沈沅珍道:“小叔叔只在陶然居和长乐堂吃过东西,既然不是陶然居的人下的药,那还会是谁呢?”
祝姨奶奶脸色青白:“三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沅珍道:“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想来三姐姐是觉得小叔叔欺负了八妹妹,一时气不过,这才在小叔叔吃的点心里下了泻药。您知道,八妹妹口角不甚灵活,三姐姐对她多疼爱一些,也是有的。”
绿岚在一旁插嘴道:“要说三小姐,对八小姐是真的好。上回老太太的寿宴,为了八小姐不惜和新安公主、汝南王妃都撕破了脸呢?现在府里上上下下,谁不赞个姐妹情深呢!”
沈沅珍接着道:“不过三姐姐这次却有些过分了。小叔叔不过是用雪团打了一下八妹妹,何至于此呢?”说罢好像醒悟过来一般,伸手一拍脑袋:“瞧我这乱说些什么呢,无凭无据的,若是叫三姐姐知道了,还不得步了我娘的后尘,被赶到庄子上去,连年都过不好!”
沈家对外的说法都是湖阳郡主被送到了庄子上是去养病的,祝姨奶奶自然不晓得这些内情,听了沈沅珍的话不由瞠目结舌:“你是说,郡主去了庄子上,不是养病,而是被三小姐挤兑的?”湖阳郡主管着整个东府呢,后面又有皇家作靠山。三小姐能把她挤兑到庄子上,连年都过不好,那该是何等的妖魔鬼怪,气焰嚣张!
祝姨奶奶在心里略略脑补了一下,立刻就觉得脊背发寒。
沈沅珍连忙捂嘴:“瞧我这嘴!姨奶奶别往心里去,我娘是去庄子上养病去了。您就当我刚才是胡说好了……”祝姨奶奶见了,心下更是惊疑不定。
那边刘大夫已经开完了药方,丫鬟拿来给祝姨奶奶过目。沈沅珍便起身告辞。她也有些自知之明,能耍弄祝姨奶奶,那是因为祝姨奶奶出身下九流,智商不足。若是等到老太爷回来了,她可没有把握骗过精明万分的祖父。
祝姨奶奶这次没有再强留,送了沈沅珍出去,一面吩咐丫鬟赶紧按照大夫的方子抓药熬药,一面又把奶娘叫来审问。得知沈旭只在沈沅钰那里用了些点心,至于沈旭在谦退堂后院喝了一碗茶,奶娘当时不在场,自然不知道,沈旭自己也早就给忘了。
这下祝姨奶奶认定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沈沅钰。
祝姨奶奶不由恨毒了她。等沈弘访友回来,祝姨奶奶就在老太爷面前哭诉,一口咬定沈沅钰在点心里下药,害得沈旭去了半条命,要沈弘严惩沈沅钰和谢纯。
沈弘坐在幼子的身旁。沈旭喝了药,腹泻已经止住了,脸色却还是十分不好看,小小的鼻尖向外沁润着汗珠。沈弘只觉得一阵心疼,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中烧。沈旭这个儿子生得晚,出身又低,比沈昀、沈晖兄弟小了将近三十岁,他就是再有本事,将来也不可能威胁沈昀和沈晖在宗族中的地位和权力。所以老太爷打一开始就想让沈旭只做个逍遥公子,没指望他成什么大气候,对他的管教也就颇为松懈。
之所以一直把这个儿子养在会稽郡东山别院,就是不想他卷入沈氏的宗子之争中去,没想他一个没看见,这孩子也被人当作了筏子。
祝姨奶奶呜呜咽咽哭了半天,见沈弘压根没什么反应,不由抬头偷看了一眼。只见老太爷脸色阴沉得可怕。沈弘在她跟前,从来都是一副翩翩儒雅的风度,乍见他展现出这样的一面,祝姨奶奶吓得几乎不敢说话。
“老……老太爷!”
沈弘可不像祝姨奶奶那样好糊弄,这件事看起来十分简单,沈沅钰对小叔叔欺负八妹妹的事心有不忿,所以在沈旭的点心里下了泻药报复,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都十分吻合。
可是沈弘经历了太多腥风血雨的斗争,对于阴谋太过敏感了。直觉上就感觉这件事透着蹊跷。别的不说,单是沈沅珍的来访,就十分可疑。沈沅珍这个孙女他了解,眼高于顶,没有几个放在眼里的人,连庶出的姊妹都有些瞧不起,祝姨奶奶虽说是长辈,她也绝不可能亲自登门示好的!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的联想。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有人要是妄想把他当枪使,那就大错特错了。
沈弘不耐烦地道:“别哭了!孩子不是没事儿了吗?以后你看好他,不要让他随便到外头去惹事!等过了年,我就送你们回会稽郡!”
祝姨奶奶愕然,回到会稽郡她倒不反对,可是听沈弘的意思,分明就不想惩处沈沅钰:“老太爷,旭儿被三小姐害成这样,就这么算了吗?您是兰陵沈氏的宗主,难道连一个小小的孙女也不能惩处吗?”
沈弘道:“这件事我自会处置,你就不用管了。”他语气十分坚决,祝姨奶奶也不敢再说什么。
沈弘安抚了祝姨奶奶,就出了内室回到外书房,然后叫了一个管事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那管事神态间有几分惊愕,不过还是很快收敛了情绪,道:“奴才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老太爷请放心。”
沈弘满意地点了点头。安排完了,他就把这件事撂开了手。如今正有天大的要紧事儿等着他去办,琅琊王氏的当轴人物,大司空王越,已经命在旦夕,随时有可能死掉。王越这一死,王家并无足够出色的人物接替王越在中枢的地位,元帝早已磨刀霍霍等待着这一天,意图以寒门子弟路尚之为大司空,收回相权,一举重振皇室声威。
此举遭到了兰陵沈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的激烈反对。要知道这一百多年来,士族门阀得以与皇权并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中枢相权由四大家族轮流把持,皇帝想打破这个常规,就是想结束门阀政治,自然受到全体士族的反弹。
不过王、谢、沈、桓四大家族大方向上是一致的,彼此之间却又存在着重大的分歧和矛盾。几家都想瓜分王越留下的政治资源,都想把相权收入囊中,凌驾于其他家族之上。现在的局面错综复杂、极为混乱。想要在皇权和士族之间、士族与士族之间达成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平衡状态,谈何容易?就如走钢丝,一个不好,就可能引发内乱。
就连远在荆州的桓奇也赶到了建康。沈弘这几天忙着与其他几个家族的宗主谈判、博弈,忙着瓜分王越遗留下来的政治资源,扩大沈氏的政治影响,这样关键的时期,不要说儿子只是被下了泻药,就是沈旭横死当场,沈弘也没有空去管。
沈泫和沈沅珍安排好了一切,屎盆子扣在了沈沅钰的脑袋上,祝姨奶奶也在老太爷面前哭诉过了,就等着老太爷大发雷霆收拾沈沅钰,谁知道老太爷第二天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接着出门“访友”去了。
这一对兄妹是百思不得其解。
大宅门里藏不住秘密,何况沈沅钰现在又能从蕊心那里得到线报,消息来源更为广泛,沈沅钰很快就得知了沈旭回去后腹泻不止,沈沅珍莅临陶然居的事情。
“府里面的几个嬷嬷悄悄在传,说是小爷不是得病,也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被人下了泻药!”蕊心脸色很不好看。
沈沅钰神色非常凝重,这事情太巧合了!她心念一转已经明了,“姐姐刚才说,沈沅珍亲自将小叔叔送回了陶然居,还和祝姨奶奶长谈了一个时辰?”
蕊心点了点头。
沈沅钰想了想道:“现在外头是不是在传,是我在小叔叔的点心里下了泻药?”
蕊心惊愕道:“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沈沅钰嘴角上翘,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这谣言肯定是从谦退堂里传出来的!”有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沈沅珍想害她都可以理解,可是这种不择手段,利用小孩子的伎俩实在太过卑鄙。
蕊心简直听傻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三小姐的聪慧敏睿已经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不过今天,她又给了她一次惊喜!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呢!我派人悄悄查过了,陶然居的几个婆子丫鬟嘴巴都是挺紧的,这话最早是从谦退堂厨房的一个婆子口中传出来的。”





嫡女华第 第71章 新年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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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钰微笑道:“其实这没有什么难猜的,他们希望通过老太爷的手收拾我,老太爷迟迟没有动手,他们自然是想给老太爷一点儿压力,在沈家宅子里头散播一点儿谣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蕊心想了想,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陶然居和祝姨奶奶解释解释!告诉她下药的另有其人!”
沈沅钰道:“不必了!这件事我们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为什么?”
“只要老太爷相信这件事不是我们做的就行了!我们去解释,祝姨奶奶也未必会听,反而容易越描越黑。”
蕊心道:“您怎么知道老太爷不相信这件事是我们做的?”
沈沅钰微笑道:“湖阳郡主犯了错,老太爷都毫不含糊地将她发落到庄子上了,你觉得我的脸面比湖阳郡主还大吗?老太爷既然没有立刻发落我,就说明他相信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或者至少他的心里存在着疑惑。”
蕊心想想是这个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
沈沅钰点了点头:“咱们出面推波助澜不是好方法,现在等,是最好的法子。最好能让流言传到老太爷的耳朵里去。哼哼,他们想用老太爷最疼爱的幼子做筏子,逼着老太爷收拾我,却不想想,会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蕊心听她这般抽丝剥茧分析了一番,深觉有理,一时不由得大为叹服,道:“想要老太爷知道,这件事不难。”
沈沅钰笑道:“老太爷精明厉害,咱们可不能被他拿到把柄,需要好好谋划谋划。”
年关将至,东府上上下下都由顾氏一个人打理,三个儿媳妇竟然没有一个能帮她一点儿半点儿的,她心里十分不痛快,底下的这些管事媳妇们就没少跟着受气,上头气性大,下边也有样学样,大厨房里的赵嬷嬷和茶水房里的龚嬷嬷就因为一点儿小事,在大厨房里吵闹了起来。
赵嬷嬷和龚嬷嬷本来就有仇怨,平日里相互避着走,今天也不知道龚嬷嬷是哪根筋搭错了,借着去大厨房拿点心的当,频频向赵嬷嬷找茬,那赵嬷嬷也不是好惹的,她攀附上了湖阳郡主,得了个厨房小管事的职务,就把自己当成了小二房的人,平日里在大厨房没少耀武扬威,当即就和龚嬷嬷对骂了起来。最后把什么狗皮倒灶的事全都扯了出来。
厨房里有个媳妇叫做张才家的,最近刚刚进到大厨房帮忙,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管事,虽然不是大管事,却人人把她当成大管事一样尊敬,因为她男人张才是跟着老太爷做事的,而且颇得老太爷的欣赏和重用。她这也是跟着张才从会稽郡来的,因为顾氏骤然管家,府里一片忙乱,这才被安排到大厨房里帮着做点儿事儿。
张才家的觉得大年下的这样吵十分不好,可是张才家的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好上前去多管闲事。
就听见龚嬷嬷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满肚子男盗女娼,满院子谁还不知道你这差事是怎么得来的?要不是你那闺女爬了郡主陪房周管事的床,给那周管事做了小星,你现在还在洗衣房洗衣裳呢?”
赵嬷嬷年轻的时候十分泼辣,年纪大了收敛了一些,可也听不得这些,恼羞成怒道:“你这差事就是正正当当得来的吗?当初还不是你弟媳妇求了三小姐房里的张嬷嬷?也不看你那主子是个什么德行?小叔叔都下得去手毒害?”
“都给我住嘴!”这个时候厨房的大管事,新提拔上的钱嬷嬷走了进来,“你们好大的胆子,主子们的事儿也敢在这里瞎攀扯,一个两个都嫌命太长了吗?”
其实赵嬷嬷说完那句话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湖阳郡主不在,顾氏趁机提拔了不少手下的嬷嬷占据了一些要职,她们这些湖阳郡主一系的人受到不少的打压,所以人人心里有气,因为不少人都传说湖阳郡主是被小大房,被三小姐挤兑出去的,所以各个都恨毒了三小姐,刚才一生气就把三小姐也攀扯出来了。
所以赵嬷嬷听见钱嬷嬷这样一说,也吓得够呛,当时就噤声闭嘴了。钱嬷嬷看见大厨房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不由十分生气:“散了吧,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忙活自己的差事去!”
先把众人哄走了,又对赵嬷嬷和龚嬷嬷道:“今天这事儿,我自会禀明了老太太,给你们什么样的惩处,全由老太太定夺。”
张才家的晚上回到下人们住的裙房,就将今天这件事当成一件笑话说给了张才听。张才却听得一惊:“你说什么,那个赵嬷嬷真的这样说?”
张才家的道:“我听得真真的,还骗你不成?都说乌衣巷祖宅规矩森严,我看还不如咱们会稽郡东山别院呢!就这么编排主子,当众说主子的是非,实在是胆子太大了,这事儿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那赵嬷嬷不定怎么被惩处呢?”
张才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起身披衣就往外走。张才家的叫道:“天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要去哪?”
张才道:“我有事出去一下!你自己睡去吧,不用管我!”
张才找到了任管事,把今天听见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任管事就是得了沈弘的命令,暗中调查沈旭被下泻药事件的管事,这件事老太爷叫他悄悄查,不要惊动任何人,张才就是他能调动一个人手,因此张才听说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任管事。
任管事面色凝重:“这件事老太爷已经下了严命,任何人不得外传,连四小姐那边也嘱咐到了,如今竟连一个厨房的嬷嬷都知晓了,恐怕流言已经在府里传开了!”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他是老太爷的心腹,知道老太爷最近忙着朝中大事,没空管这些小事。不过老太爷既然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他就不能不向老太爷汇报进展。
任管事打发了张才,当天晚上就把流言的事儿告诉了老太爷。这段时间朝中的事情不顺利,老太爷本来就心气儿不顺,听见这件事儿更是怒火中烧。
老太爷当即就把顾氏叫了来,当着任管事的面把顾氏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遍,说顾氏管家不严,任由府里的下人们随意诋毁主子,丝毫不顾及主子们的形象。
顾氏被骂得莫名其妙,可是他在风度翩翩的老太爷面前,从来都是矮了一截的。尤其是年纪大了之后,老太爷保养得宜,依旧风度翩翩,而顾氏却变成了一个黄脸婆,和老太爷呆在一起,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母子,让顾氏分外觉得惭愧。在老太爷面前,她从来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老太爷骂完了,就叫她回去好好约束下人,不许再有议论各房主子的谣言。顾氏直到出了老太爷的房间,也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氏回去就把赵嬷嬷打了五十大板,直接撵出府去了。龚嬷嬷也挨了十板子,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顾氏又传下严命,内院的仆妇们胆敢议论主子是非的,一旦被发现,全家统统撵出去,绝不手软!又派了婆子专门巡视,这样府里的谣言一时间全都消退不见了。
沈弘骂完了顾氏,又吩咐任管事:“去我的书房,挑两本最厚的佛经过来。”任管事莫名其妙,还是按照沈弘的吩咐去做了。等他把佛经拿来,沈弘吩咐他:“去给谦退堂大少爷和四小姐送过去,叫他们一人一本,好好抄抄佛经,修心养性,年前不抄完,不许出房门一步!”
这分明是在警告沈泫和沈沅珍,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不要再玩儿什么花样了。想要在老太爷的面前耍花招,少爷小姐们还嫌太嫩了!
沈泫和沈沅珍目瞪口呆地看着书案上放着的厚厚两卷佛经,一时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算无遗策,放出谣言逼迫老爷子动手,怎么老爷子没向沈沅钰动手,反而罚他们两个抄写经文?
沈泫便试探着问:“任管事,祖父赏赐的佛经,除了咱们谦退堂,别房的兄弟姐妹们有没有?”
任管事笑笑:“老太爷只给了大少爷和四小姐。别的少爷小姐那里并没有。”
沈泫尴尬地笑笑:“祖父对咱们小二房,还真是‘关怀备至’!”
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打鼓。等任管事走了,沈沅珍就和哥哥商量:“大哥,你说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他已经发现了是咱们在其中搞鬼?”
沈泫摇了摇头:“咱们布置得如此周详,祖父怎么可能识破?况且并未听说祖父的人手提审过任何人!”
沈沅珍道:“那咱们后续的计划还要进行下去吗?万一被祖父知道了……”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祖父,她是真的有些敬畏。
沈泫咬牙切齿道:“也许是祖父最近太忙了,没腾出手来收拾沈沅钰那个小贱人。祖父既然不愿意,咱们就推他一把,我就不相信,咱们部署了这么长时间,那个小贱人还能逍遥事外!”
沈家后宅终于平静了下来。满朝文武都在等着大司空王越咽气,王家却用老山参一直吊着王越的最后一口气。腊月二十九,三皇子庾邵渊与庾璟年对坐洗宸殿,两人的夜光杯中盛满了大食商人不远万里运来的葡萄美酒,三皇子感慨道:“王越直到今天还活着,咱们也总算能消消停停过完这个年了!”
沈沅钰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新年如期而至,朝廷的纷繁政争,和家族中复杂的内斗都没能减去人们除旧布新过新年的热情。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沈昀在长乐堂和周氏,以及沈沅钰、沈沅舒、沈沅璧、沈溪吃了一顿饺子。又和沈沅钰等人一起守岁,沈沅钰拉着沈沅舒在院子里放鞭炮,沈溪毕竟年纪小,看见她们兴高采烈的样子也想去凑热闹,却被沈沅璧狠狠地瞪了一眼,沈溪撅着嘴低下了头。
沈昀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时也颇无奈。自古嫡庶之争无可避免,他能做到的,就是让双方尽量少接触,出了事儿,将事态压下去不至于酿成大错这种程度了。想要让庶子女和嫡女之间相亲相爱亲如一家?大老爷是个明白人,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儿,沈昀是不屑去做的。
不大一会儿,沈昀就看见沈沅钰拉着沈沅舒走了进来,姐妹两个的脸都是红扑扑的,看起来非常的鲜活可爱。沈沅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放鞭炮,要不是姐姐在一旁威逼利诱,她根本就不敢引燃鞭炮,可是一旦做了第一次之后,就觉得放鞭炮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玩儿的事儿了。
沈昀坐在屋内的罗汉榻上,穿着玉脂白绣兰草的袍子,这种颜色一般人都不穿,因为太白了,根本压不住,会被衣服夺去人的光彩。不过大老爷穿在身上,却愈发显得玉树临风,犹如谪仙临凡。
沈昀看见沈沅钰拉着沈沅舒走进来,平和淡然的脸上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吩咐道:“快擦一擦脑袋上的汗,受凉得了伤风就不好了!”宝珠和玉簪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递了上去。
沈沅璧心里不由一阵嫉妒。父亲可从来没有这样关心过她。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沈沅钰和沈沅舒以堂堂大家闺秀的身份,做这些市井小民才做的事情,怎么沈昀这样很讲规矩的人,对她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意思。
她却不明白,在父亲面前表现沉静端然的大家闺秀风度固然重要,可是承欢膝下,让沈昀享受天伦之乐也是孝道的一种表现,这一切,全靠心机手段,并不容易,反而是发乎真情更容易做到。她和沈沅钰的最重要的差别,不在手段心机,反而是这一份真心。
沈沅钰用毛巾擦了一把脸,走上前去一把抓住父亲的胳膊:“爹爹,你也和我们一起去放爆竹吧?朱管事给咱们送来了烟花,我和妹妹还没有来得及放呢!”
沈昀看见沈沅钰那只晶莹剔透的手抓住了自己刚刚换过的袍子上面,眼角就是一跳。
沈沅钰的那只手刚才是拿过线香的,可还没有洗呢!大老爷洁癖的毛病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忍了又忍,才没有一把挥开女儿的手。
沈昀咳了一声:“你们自去玩儿你们的,我都这一把子年纪了……”
“瞧您这话说的,您可是一点儿都不老。您和我们姐妹站在一起,说您是我们的哥哥都有人信呢!”
“胡说什么呢?哪有你这样拿辈分开玩笑的?”沈昀道,貌似是责备,可是嘴角挂着的笑容就出卖了他的本心。听了这番话,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十分舒爽的。
沈沅钰嘻嘻笑着,根本不怕他。“况且父亲,那烟花我们可不敢放,您要是不帮帮我们,岂不是白费了朱管事的一番心意。孟子不也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您就跟我们一块去吧!再说,我们长这么大了,您还没有带我们一起玩儿过呢!”
沈昀看见小女儿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他。沈昀心里就有些软,沈沅钰最擅察言观色,拉着他的胳膊就把他硬拽了出去。
白姨娘给沈沅璧和沈溪使了一个眼色,姐弟两个便也起身跟了出去。
周氏身体不好,下不来地,便在床头垫了一个弹墨大迎枕,靠着床头坐着,她和贾嬷嬷对望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浓浓的笑意。
沈昀一开始硬被女儿拉出来还有几分不情愿,当他就着沈沅钰的手,点燃了朱管事送来的烟花,看见女儿们又笑又跳,两张小脸都笑成了花儿,他的这一年来备受压抑心怀也为之舒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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