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华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彩田
沈沐和沈沅钰早就派人把这附近找了十八遍了,却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找到。知道再找下去也没用,便只好回去求助于家族。
庾璟年回到三皇子的那一间雅室。
“打发了那个丫头了?”庾邵渊问道。
庾璟年点了点头,把沈沅钰求她帮忙寻找嫡妹和小叔叔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件事庾邵渊早就知道了,他皱眉想了想道:“这两个人又不是傻子,就算因为刺客出现一时慌乱,躲了起来也应该很快就被找出来才对!又怎么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庾璟年道:“你可知道这大相国寺附近,生意最火爆的一宗买卖是什么?”
庾邵渊道:“你就别卖关子了,说吧,到底是什么?”
“就是人牙子贩卖人口!”
“你是说,沈家的公子和小姐被人牙子给拐走了?”庾邵渊道,“这不可能吧!那些人牙子在道上摸爬滚打多年,别的没有,眼力最是精明,懂得什么叫先敬衣裳再敬人。只看那两人的穿戴,他们也不敢动手,捉了兰陵沈氏的嫡枝的公子和小姐,不要说他们,就连他们背后的组织也吃不了兜着走!”
庾璟年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蹊跷吗?”
“不错,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儿。难道这事涉及到沈氏小两房之争?”说着他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我听说,沈弘那老东西对这个幼子十分疼爱,你说要是沈家三小姐把他给弄丢了,那老东西岂不是连带着把小大房也一并恨上了!”
庾璟年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凉凉笑意:“沈弘那老狐狸能做到兰陵沈氏一族的族长,皇伯父对他又是百般忌惮,必然聪明绝顶,想要骗过他,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顿了一顿,又道:“不说这个了,这次的刺杀折损了不少士族子弟。那裴家一心想要投靠你,这次的刺杀却折损了他们家钟爱的十四儿子,你要怎样安抚裴家呢?”
庾邵渊叹了一口气:“我本以为裴家这两个儿子名声在外,总有些能力帮我办几件事,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些空谈误国的没用东西,裴十四死了就死了吧,我会派人多送些重礼到裴家,顺便答应他们的请求,把裴家的庶女接进门去,给她一个侧妃的位子。太子和琅琊王氏有些龃龉,顺带着不喜裴家,裴家在军队中又没有势力,和大皇子也说不上话,除了投靠我,谁还能接纳他们!”
庾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戏谑地道:“你真的打算娶裴染?此人在建康风评甚差,她的生母出身秦淮河,昔年曾是秦淮河上的头牌名妓。你就不怕将来这个女人给你脑袋上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庾邵渊想起裴染在醉仙居的表现也有一丝郁闷:“若不是我不想放弃裴家这股助力,若是裴家还有适龄的女孩,我又怎会迎娶这样一个不知羞耻检点的女人?罢了,总算那裴染有几分姿色,等她进了我的王府,搓扁揉圆还不是由着我,她一个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庾璟年听到这句话,不由想起了沈沅钰改革税制的那个法子,苦笑道:“谁说女人翻不了天?”一旦这个主意抛出来,恐怕所有的士族,整个朝廷,真的都要翻了天了。
庾邵渊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庾璟年就把沈沅钰的法子说了一遍。庾邵渊听完了之后,整个人都坐了起来:“这个法子,咱们要好好参详参详!”
沈沅钰回到长乐堂,衣裳还没换呢,就有丫头进来通禀:“老太爷请您立刻到前院的书房走一趟。”沈沅钰早就派人把沈沅舒和沈旭走失的消息送回沈家,听到沈弘传唤,她倒也没有多惊讶。
那丫鬟是老太爷书房里管着笔墨的,沈沅钰听她把“立刻”两个字咬得很重,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走吧!”把四个大丫鬟全都带上,去了沈弘的外书房。
这是一间三进大的院子,前面一进是沈弘待客的地方,第二进沈弘用来办公,第三进则是藏书的所在。沈沅钰进了客厅,就看见沈沐、沈沅思甚至沈沅霜已经都在了,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上首的主位上坐着面沉似水的沈弘,沈重、顾氏、谢氏、祝姨奶奶,各位老爷、各位太太以及出门看灯回来了的各房的公子小姐全在了。祝姨奶奶手里拿着帕子,哭哭啼啼,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那苦命的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
沈沅钰还没等上前给沈弘见礼,就听见沈弘暴怒道:“你这个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沈沅钰只好在沈沐的旁边跪下。沈弘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了过来:“三丫头,你可知罪!”
沈沅珍和沈泫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掩去嘴角那一丝得意的微笑。
其实沈沅钰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局。试想沈旭只是一个孩子,若是没有旁人指点撺掇,又怎么会懂得躲到沈沅舒的马车里,跟着他们一块儿去看灯。所以她一直处处小心在意,决不让沈旭离开自己的视线,又命令做事最为忠心和稳妥的鸾娘不错眼地看着他,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就那么巧让他们遇见了刺杀事件,最后沈旭还是丢了。
“小叔叔是跟着孙女的马车出去的,孙女没有看好妹妹和小叔叔,请祖父责罚!”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心急如焚,命运本来就对沈沅舒十分不公了,想到她一个小姑娘家,不知落入了谁人的手里,沈沅钰就连杀人的念头都有了。
沈弘问都不问,直接发话道:“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给我关到祠堂里去,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哪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见她!”
沈沐立刻跳了出来:“伯祖父,我是男子,又是我带着三妹妹一块儿出门的,你要罚就罚我吧!没有看护好小叔叔也有我的责任。三妹妹前几天得了风寒,病刚刚好,她身子弱,祠堂里连个烤火的炉子都没有,可怎么受得了?”
三太太在一旁急得什么似的,做娘的都心疼儿子,可是在沈弘面前又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只得频频向儿子使眼色,可是沈沐是个粗枝大叶的,压根就没看见。
沈沅钰已经说道:“孙女甘愿领此责罚,这件事和三哥没什么关系,请祖父不要责罚三哥。”
本来三太太对沈沅钰和小大房已经有了几分怨言,听了这句话,观感立刻就改了。
沈弘一挥手,不耐烦地吩咐一旁的婆子,“还不快去!”
婆子们不敢再耽搁,将沈沅钰带了下去。
沈昀面上云淡风轻,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却紧握成拳。这时二老太爷沈重道:“大哥,你暂且息怒,现在重要的不是怎么惩罚这几个孩子,现在重要的是要立刻把旭儿和八丫头给找回来。要不要派老三和老五再带人去大相国寺附近找一找!”
沈弘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和京兆尹打过招呼了。不要再一股脑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了。就老老实实在家等消息吧!”京兆尹是兰陵沈氏的旁支族人,自然会尽心尽力。
沈重却是知道,沈弘这是不想让沈家面子上太难看。沈弘幼子丢了,心里不是不着急,可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和利益,却仍要对外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起来,这个沈氏的宗主可真不容易当!
沈沅钰被送到祠堂里,祠堂昏沉幽暗,冰冷彻骨,沁雪便不想一起跟着进去:“这里这样冷,我回去给三小姐拿件大毛衣裳送来!”
沈沅钰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看得沁雪一阵心虚,不由低下了头。宝珠、彩凤和彩鸾则全都对她怒目而视。
沈沅钰却忽然淡淡一笑,道:“也好,你去吧!”
沁雪如蒙大赦,立刻跑远了。
沈沅钰看着剩下的三个丫头:“你们谁愿意跟我进去?”
宝珠第一个回答道:“我愿意跟小姐进去!”彩凤和彩鸾也争先恐后地道:“不论小姐去哪里,奴婢等都会跟着小姐。”
沈沅钰满意地笑笑,最后道:“宝珠回去,把长乐堂仔仔细细给我看起来,不能再出一点纰漏。彩鸾和彩凤跟着进去侍候我!”
宝珠急急道:“小姐呆在这种地方,奴婢怎么能放心得下,还是让彩鸾姐姐或者彩凤姐姐回去看着院子吧。”
沈沅钰道:“你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还是你看着院子我比较放心,还有一件事,我妹妹走失的消息,千万不能让母亲知道。”
宝珠还欲说什么,沈沅钰已道:“你帮我看好了院子,照顾好我娘,比什么都重要!”
宝珠这才答应着,忧心忡忡地走了。
管理沈氏祠堂的婆子这才开了门,将沈沅钰和彩鸾、彩凤放进去。
此刻已是夜晚,因为沈沅钰是被罚到这里的,祠堂里连一盏油灯都没有,一阵阵冷风呼啸而过,真是又冷又怕。祠堂里没有椅子,只有用来下跪的蒲团,彩鸾和彩凤将几个蒲团并拢到一起,让沈沅钰坐在上面,又尽量地靠近沈沅钰,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彩凤有些怕怕地道:“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出去啊?”
沈沅钰笑着安慰她道:“别担心,祖父只是一时气不过,才把咱们给关起来,等他气儿消了,自然就会放咱们出去了。”又道:“有我在,你们不用害怕!”
彩凤听她这么说,胆子大了点,想起沁雪就是一肚子的气:“小姐,沁雪那个小蹄子实在太过分了,你干嘛要放她回去?”
沈沅钰忍不住戳了戳彩凤的额头,笑道:“你哪来那么大的抱怨?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人心难测,这里可不是长乐堂,咱们不得不防!”沁雪对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忠心,祠堂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她在其中搞鬼岂不是防不胜防,就是她不主动提出要回去,沈沅钰也会想个法子把她支开,不会让她陪着自己进来。
现在只希望,庾璟年能够不负自己所托,尽快找到沈沅舒和沈旭吧。庾璟年当年能够挖出秦巧巧这个隐藏甚深的细作,手里自然应该拥有一股不为人知的秘密力量,沈沅钰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找上了他。
彩凤只觉得小姐的话好高深好高深,她竟然……听不懂!
另一边,三皇子也被送回了洗宸殿。皇帝亲自过来看他,三皇子脸色苍白,眼圈发黑,身上还有淡淡的浮肿,任谁看上去都是一副眼看着就要挂了的样子。
庾璟年在一旁有些神游物外:孙太医的医术好不好他不知道,这份化妆的本事却是不凡!
嫡女华第 第83章 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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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他的床边坐下,神色有几分凝重道:“渊儿,你觉得怎么样?”
庾邵渊“虚弱”地道:“父皇,我没事儿。”嘴里说着没事,接下去却又道:“刺客们在兵刃上涂抹了剧毒,若不是孙太医救治及时,儿子恐怕就见不到父皇了!”
皇帝面沉似水:“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待朕抓住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将他们全都剥皮抽筋,给你出这口恶气。”
庾璟年在旁边提醒道:“陛下,三哥刚刚醒过来,太医说他身子虚弱,不能说太多的话,免得牵扯到他的伤口。”
晋元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庾邵渊道:“如此,你就安心养病吧!”皇帝的贴身太监张士德急忙走上前去,扶着元帝的胳膊。
皇帝对庾璟年道:“璟年出来一下,朕有事要问你。”
庾璟年跟着皇帝回到紫宸殿,这里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和会见大臣的所在。皇帝给庾璟年赐了座,道:“老五,朕让你去查这一次的刺杀事件,你查到了什么,和朕好好说说!”
若把皇子和琅琊王的儿子放在一起排行,庾璟年排行第五,所以皇帝每次都叫他老五,只不过庾璟年的哥哥庾亮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皇帝从来吝于叫他一声“老四”。可见皇帝对于庾璟年的偏爱。
庾璟年道:“启禀陛下,臣这次还真查出来不少有意思的事儿。”庾璟年正要说话,却听见皇帝道:“你先不忙说话。”回头对大内总管张士德道:“你把老大叫进来,让他一块儿听听!”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挺拔,身穿皇子服饰的年轻人就走了进来,正是大皇子庾邵宁。
给元帝行了大礼,大皇子偷眼去看皇上,只见他面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道:“坐在那儿吧!”
就有一个小太监搬了一张垫着大红色椅袱的太师椅,大皇子谢过座位之后就坐了下来。
元帝转向庾璟年,神色温和了下来:“老五,你可以说了。”
庾璟年和大皇子目光一对,嘴角挂着冷冷的微笑,眼中则暴射出骇人的精芒。大皇子和他,说是不共戴天也不为过。作为三皇子的铁杆支持者,又因为他备受皇帝宠信,自然而然就成了大皇子和太子的眼中钉。
这几年来,庾璟年被刺杀过多次,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是他和三皇子猜测,必定有一次或者几次是大皇子所为。更有一年在皇家围场狩猎,大皇子设下陷阱,引来一群狮虎,若不是三皇子拼死救援,庾璟年差点就葬身虎腹……
而庾璟年也没有和大皇子客气,数年来明争暗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大皇子的妻弟就被庾璟年构陷而死。
所以两个人都恨不得彼此横死当场!
庾璟年已经朗声说道:“启禀陛下,根据陛下的旨意,臣仔细探查过,不过并未查出刺客的身份。那七名刺客每一个的手上都有厚厚的一层老茧,手臂稳定有力。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刀剑的伤痕,而且不止一处,都是被各种兵刃所伤……”
元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说明什么?”
庾璟年侃侃而谈:“手上有老茧,说明他们从小习武:而身上有不止一处的伤痕,则说明这七个人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的身上有那么多不同兵刃造成的伤痕。试想一个普通人,就算曾与人发生殴斗,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伤痕!”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皇帝不能不信服:“有理!说下去!”
庾璟年用嘲讽的目光看了大皇子一眼,继续道:“陛下,臣查看了刺客所用的箭簇,是军中的制式弓箭,而且是簇新的,上面还标有军械局的出产标记。这种弓箭民间没有能力仿制,也不敢仿制!不过听说兵部军械局曾在年前给大哥运去一批箭簇……”
大皇子拍案而起:“老五,你在血口喷人!刺杀三弟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庾璟年冷冷一笑:“大哥,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刺杀三哥是你派的人了?我只是把我查到的事情如实向皇伯父禀报而已!”
庾邵宁只觉得脊背上出了一层冷汗,这件事的确是非他所为,可是这一件件一条条的证据竟然全都指向了他。他从来就是个火爆的脾气,忍不住暴跳如雷:“老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你是恨不得我死啊!你这不是在如实禀报,你这是在栽赃陷害!”大皇子怒发冲冠,伸手就去抓庾璟年的脖领子。
庾璟年冷冷一笑,他早已不是昔年那个人小力弱的庾璟年了,别人害怕大皇子的权势,他却丝毫不惧。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格,大皇子只觉得一股巨力传了过来,庾璟年大喝一声:“大哥,这里是紫宸殿,你敢君前失仪?”
庾邵宁就是一愣。
元帝早已气得暴跳如雷,大骂道:“老大,你想造反吗?朕还没死呢!”大皇子跪在地上,大声道:“父皇,我是冤枉的,我从来没有派人刺杀过三弟!”
庾璟年淡淡一笑道:“谁也没有说过是你派人刺杀三哥的,不过刺客都是军中健卒,使用的又是军械局制作的制式武器,而且,刺客出现的地方,是忠武将军郭振裕的府邸。郭振裕是大哥的心腹,这些疑点,作弟弟的想不明白,大哥可得向皇上好好解释解释!”
元帝使劲一拍桌子:“老大,你还有何话说?”
庾邵宁其实并不是鲁莽之辈,能和太子、三皇子斗了这么多年还屹立不倒,没有两把刷子也是不可能的。他一直在父皇的面前扮演忠勇刚毅的形象,刚才才会装作是气不过,起身要追打庾璟年,这一切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
他大声喊道:“父皇,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有人想要陷害儿臣。儿臣绝无残害弟弟之心,儿臣就算要害弟弟,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将这么多把柄留给外人,儿臣并不傻啊,请父皇明察!”说到这里,已经深深磕头下去。
元帝眉头深锁,大皇子所说的,正是他疑惑的地方。
庾璟年嗤笑一声,大声道:“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正是因为有这样明显的证据,所以你料到别人不会怀疑你,你才悍然对三哥动手,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听见这句话,元帝眼中的疑云更浓了,看向庾邵宁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你……”庾邵宁指着庾璟年,目眦欲裂!
庾璟年淡淡地道:“陛下,三哥和太原王氏的小姐王菁刚刚订婚,臣就听人说起大哥十分不高兴,在家里砸了不少古董玉器,又说陛下对儿子们不公平,给他娶了一个二等门户的女子,却把第一流门阀太原王氏的女儿嫁给了三哥……”
元帝一拍桌子:“这件事可是真的?”
庾邵宁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是酒后失言,他醒来之后又找了理由把听见这番话的人全都给杀了,庾璟年到底是如何知晓的?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矢口否认:“父皇,绝无此事!”
元帝又看庾璟年,庾璟年神色淡淡的,不紧不慢地将他吃酒的时间、地点,陪酒之人如数家珍一一道来,甚至席间他们说的话全都描述得一清二楚。大皇子越听脸越白。
他根本无从辩白!
元帝哪还有不明白的,一个茶杯就狠狠地扔了下来,将大皇子的额头砸出一道血口子。热茶泼了一身,大皇子也不敢动手擦一下:“好好!真是朕的好儿子!你嫉妒弟弟不说,竟将朕也怨恨上了,朕给了你十万兵马,让你做了骠骑大将军,开府建牙,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无德无能,你若不是朕的儿子,朕又何必抬举你?到头来,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
庾邵宁磕头有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连连道:“父皇息怒,儿子只是一时多喝了几杯,一时胡言乱语了几句,并不敢对父皇有丝毫怨怪之意啊!”
庾璟年淡淡道:“大哥说不敢对皇上有丝毫怨怪之意,那我想问问大哥,您在忠武将军郭振裕家中私藏大批军甲器械又是为何?在京城之中私藏兵甲军械,按照军律,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这几句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元帝和大皇子的心上,只震得大皇子两耳轰鸣。元帝更是从御座上直接站了起来:“老五,你说什么?”
庾璟年一撩衣袍跪在地上:“陛下,臣怕还有未曾伏诛的刺客藏在郭府之中,就亲自带着千牛卫到郭府彻查,结果在郭振裕的书房中发现一条密道,郭振裕竟在地底下建了一座密室,里面装满了甲胄兵器,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郭振裕一个小小的忠武将军,哪里有权力调拨这样大宗的兵器甲胄,臣细细思量,真真是不寒而栗啊!”
元帝再看向庾邵宁的目光已经闪过一丝杀机:“这一切,可都是真的?”
大皇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柱上慢慢爬了上来,连手脚都冻得冰凉:“父皇,儿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无谋逆之心啊,请父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还儿子一个公道啊!”
皇上对待庾璟年和自己的亲儿子也差不了多少,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更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了。
庾璟年恰在此时凉凉笑道:“大哥,刚才我说你口出妄言,议论三哥婚事的时候,你就不肯承认,你就欺骗了皇伯父一次。现在你竟想欺骗皇伯父第二次吗?你说你这一次说的是真的,你让皇伯父再怎么相信你呢?”
郭振裕密室中的甲胄兵器,当然是三皇子和庾璟年栽赃给他的。而庾璟年刚才向皇上告密,说大皇子对他口出怨言,并不是想让皇帝对他重重惩处,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大皇子还在狡辩:“父皇,你要相信儿臣,儿臣这一次说的都是真的啊!”
元帝又怎么肯信他,大声吩咐左右:“来人那,把这个没有人人伦的畜生给朕关到清辉阁去醒醒脑子!”
便有两个金瓜武士上前来将大皇子押了下去。
庾璟年看见大皇子犹在挣扎,心中感觉无限快慰。等大皇子的声音听不到了,他忽然跪了下去:“请陛下准臣亲审郭朕裕,臣愿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定将众逆贼一网成擒!”
元帝看着英气勃勃的侄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却是隐含深意:“你忙了这许久,也累了,就歇歇吧,朕自然会派干员审问郭振裕。”又安抚道:“朕知道你和老三关系要好,你尽管放心,朕定然会严惩真凶,给他出这口恶气的。”
庾璟年只得道:“臣遵命!”只要皇帝点头,叫他去审问那郭朕裕,他就有办法叫他把大皇子咬进来,并且作成铁案。
不过皇上虽然没有答应,老大毕竟是被他关了起来,加上后续的那些对付大皇子的招数,大皇子这一回就是不死,也绝对叫他脱一层皮下来。
“你觉得刺客是不是老大派出去的?”等庾璟年退了出去,皇帝坐在紫宸殿中默默地喝着茶。
屋子里只剩下皇帝和张全两个人,这话自然是问张全的了。张全恭敬地回答道:“奴才愚钝,哪里知道这些!皇上明见万里,是与不是,还有人比您更清楚的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便乱发表意见,那不是找屎吗?
元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懂得什么叫避重就轻。”
元帝又道:“那朕再问你,朕的三个儿子,你觉得他们怎样?”
张全道:“三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大皇子英武,太子仁厚,三皇子贤德,满朝文武人人称颂,这都是陛下教导有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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