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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明珠暗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于是冬莺很快往后回头一看,一眼便看到姬尘的马车不远不近跟在后,喜上眉梢道。
“大人的马车在后面,看样子不把小姐送回别苑,他应该不会离开。”
明珠顿了一下,“请姬大人稍等一会,我有几句话想和他说。”
冬莺忙过去回禀,明珠还未带好帷帽,便听轿外姬尘低沉明朗的声线在轿外响起。
“珠儿可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话音刚落,看明珠一脸肃然,霎时也敛住了颜色,只听明珠开门见山道。
“不知万太岁留在京中的人马近来可有动静?”
自数月前因为璧君表姐一事惊动了万太岁的人,从这以后这些人便再没有出现。现下盛京恰逢多事之季,对于这些惯于浑水摸鱼的人反而没有趁虚而入,这中间实在古怪。
姬尘看她眉头紧凝,笑了笑、
“铁手阿贵那边明铮一直派人盯着,不过听你这样说,确实有些不对。还有那人让你表姐一家入京,却到现在还未有行动,这中间又有什么谋算?你表姐对我和明铮似乎尚存戒心,不如改日让她到你府上找你?”
明珠沉吟。
“盯着表姐行踪的人实在太多,不如过几天请三哥你们一起到我的别苑小聚,如此也安全一些。”王碧君母女自被姬尘接回府后,惯常都不出门,便是当日除夕破例出去也是与姬尘、季明铮带着十二星宿;明珠现在热孝在身,尚不方便去姬府,如果只让王璧君单独前往,又要分出人手单独照拂,也是麻烦。毕竟现下无论是姬尘还是红先生,哪怕是季明铮身边都离不开人。
姬尘哪里听不出明珠的考量,投向她的目光越发柔软。
“还是你想得周到。”
明珠被他双眸中那几乎溢出热意灼得脸上一烫,自从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后,似乎彼此对视都是藏不住的情意绵绵,这让明珠十分不好意思,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姬尘勾撩到,自己情不自禁又会扑将上去……
节操呢,两辈子的节操呢?!!!
明珠摸了摸脸颊,这才想起脸上带着帷帽他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可声音中还满是涩然羞意。
“你早点回去吧,有虚宿大哥在我旁边,不用再送。”
姬尘本欲坚持,可终究拗不过她,只得无奈笑道。
“好,我看你上轿。”
当天夜里,叶府的灵堂很快架了起来。因为女儿死得蹊跷,而后又被梁固的小厮泼了那么一大盆脏水,叶家上下的气氛都很凝重。
八十有一的叶老太太亲自给孙女儿穿上寿衣,看着她清灰的脸庞,通红的双目硬是滴不出半点眼泪。
“好好的妙莲怎么会和梁固有了首尾?真是害苦我儿!”
叶妙莲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叶檀愤愤道。
“定是那梁琉月。去年祖母的寿宴上,她便连连丢丑,后面为了赖上蒋三也是无所用及,那样的灾星祸水母亲早交代妹妹不要再和她来往,没想到……”
他说到后面也是又气又怜,气自己的妹妹冥顽不灵不听话还连累家族,更怜叶妙莲交友不慎惹来杀身之祸。
此言一出,叶府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叶夫人抹着眼睛,声音已经因为方才的恸哭嘶哑不堪。
“镇西侯府好生欺人,方才妙莲被人捞将上来,还当着众目睽睽之面欺辱我儿,实在是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平安桥上的事叶家人早已听闻,现下经叶夫人哭诉一个个皆是气怒汹涌。叶檀双目持红,嘶吼着一把抽开腰上的佩刀!
“我去和他们拼了!”
惊得叶府人仰马翻。叶老太太一干女眷左右拦将不住,便是其父户部侍郎叶丞也被儿子撞得一个踉跄。
“竖子,你不要命了吗?”
“以卵击石,你是要气死你祖母是不是?”
“出了个你妹妹不懂事的,你也想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
叶檀哪里听得进去,眼看他已经冲出去了大门,叶丞担心他有个好歹,忙让府上的侍卫把人拦下,那叶檀看着是个白面书生,没想到气怒当口五六个侍卫竟都拿他不下,眼看这愣头青就要去送死,叶老太太气得一口气不上来背过气去,叶夫人失声痛哭,叶丞一时间也乱了手脚,命人备马正想追将过去却在大门口遇到了前来吊唁的苏荡。
叶丞如蒙大赦,激动地一把紧握住苏荡的双手,直恳求他赶紧把叶檀绑回来,苏荡也不含糊,与廖武忙带着人分头行动。
短短一炷香时间,叶府众人只觉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叶老太太在府医的照拂下醒转过来,听到叶檀还未回来险些又要晕将过去,待听清苏荡已经亲自追了出去,这才在儿媳的搀扶下,亲自走到大门口对着头顶的朗朗明月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终于,门房响起一句“大少爷回来了”,叶家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无不泪盈于眶。
甫一看到跨入门槛的长子,叶丞疾步上前,扬起手掌便是重重一掌,下一秒已是老泪纵横。
“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现在可清醒了?”
叶檀因父亲的关系,在盛京城中混了个从五品的闲差,平素也和众多的世家儿郎一样,游花走马无所不及,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被父亲让好友苏荡强行绑回,又当着他的面打骂,登时觉得颜面无存。
“士可杀不可辱!父亲能沉得住气,那妹妹怎么办,现在满京城都在传妙莲未婚失贞,她又意外横死,叶家的祖坟进不去,就算仓促定下冥婚恐怕也无人愿结这门亲。只可怜小妹去了那边也无人给她烧一张纸钱。”
说到后面叶檀也是泣不成声,都是娇花一般呵护长成的少年少女,入眼皆是繁花盛景太平世道,那些谋算杀戮的事迹也并非没有听闻,可只觉得离自己太过遥远,只想着守着一方天地循规蹈矩,谁能料到平素不惹事端,那灾祸竟也会飞来横降?
叶丞看着自己懵懂赤真的嫡长子,种种心绪奔腾翻涌,心中更是懊悔万分,绝望咆哮。
“我叶家从不攀附谁家势力,素来讲究明哲保身,没想成倒把你兄妹二人养成这等天真蠢笨的模样!天要灭我,灭我啊——”
叶老太太与叶夫人听到更是垂泪不已。
苏荡见状,拱手上前。
“世伯勿忧,成兄也是护妹心切,一时失言。眼下还是先恢复叶小姐的声名及处理她的后事要紧,至于其他我们从长计议。家父让小侄传话世伯,叶家若有需要,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叶、苏二府是为世交,可这几年因为苏家与容家势盛,且越发与镇西侯府作对,叶家唯恐池鱼之祸,便逐渐减少了与其的来往走动。可没想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等叶府蒙难,第一个出来伸出援手的居然还是被他们抛弃的苏家。
叶丞羞愧难言,颤抖着身躯就要给苏荡磕头,被苏荡一把拒绝。几人正在商量如何为叶妙莲正名,前面管家又来报前刑部尚书蒋忠夫人的轿子到了。
叶家诸人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这蒋夫人来的用意。按理说叶家在朝中素不对谁巴结讨好,且蒋家蒙难叶家也袖手旁观,本来便是无冤无仇的两家,这蒋夫人便是要来踩上一脚似乎也有些师出无名。
然而到底是白丧当先,对方若是来拜祭,又没有刻骨仇恨,总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招呼丫鬟把叶老太太带到后院休息,叶丞便携夫人并长子叶檀和苏荡一起去前面迎接。
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蒋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沉默着为叶妙莲上了三柱香,这才含泪对叶丞夫妇道了一声“节哀”。
二人狐疑回礼,或许皆是同病相怜,那叶夫人竟与蒋夫人一见如故,说到各自短命的儿女,两位夫人面上泪意更甚,旁人也听得凄然。突然,蒋夫人忽地对叶氏夫妇屈膝一礼。
“其实我连夜奔丧,却是有一件不情之请还请二位成全。”
这番郑重其事让叶丞夫妇内心疑虑更浓,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无措。
“不知蒋夫人……”
听叶夫人茫然发问,蒋夫人努力挤出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欢喜的笑。
“这不是为我那可怜的次子玉衡吗,若是可以,蒋家愿以正妻之位娉妙莲为平妻,与玉衡结一门冥婚。”
闻言,四下皆静。众人或惊诧、或愤怒、或无法理解、或若有所思的表情一一落入蒋夫人眼中,这些反应倒也都在她的想象之内,只听她苦笑解释。
“诸位皆知,那梁氏琉月对我儿纠缠不休,最后获得圣上一纸赐婚,硬是葬入我蒋家祖坟,牌位也被迎入我蒋家祠堂。不过玉衡在世时就与梁琉月颇为不合,现在人不在了……”蒋夫人抹着眼睛。
“做娘的怎会希望他在地下还不得安宁?而妙莲出生书香门第,若是愿意与玉衡结为阴亲,蒋家将按照大魏规矩正式纳彩,迎妙莲过门。”
说真的,蒋夫人的这个建议对叶家一干上下可谓十分动心。叶妙莲尚未婚配,现在又安了一个不贞的名头,要给她寻一门冥婚可谓艰难;而蒋三生前倜傥风@流,人才出众,叶妙莲能与他结为秦晋之好也可谓是高攀了。
不过现在蒋家地位微妙,宫中的贵妃蒋玉媛虽尚未被摘除封号,然处境艰难自是众所皆知;而那关押大牢的蒋府二公子蒋玉涵更是一枚烫手的山芋。蒋家之所以抛出这让叶家众人心动不已的筹码,不也抱着要拉叶家下水,一起抱团取暖的意思?
几下分析,叶丞当即拱手一鞠。
“谢蒋夫人抬爱。然而叶某记得当时圣上赐梁小姐牌位以贵府三公子正妻之位嫁入蒋家,同时还说了一句让蒋三公子为妻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能娶妻,如此妙莲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蒋夫人摇头,想起死去的儿子也忍不住抹泪。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儿尚在人世,现在……如果叶府愿意结亲,我自会入宫亲自向圣上求一份口谕,让叶小姐堂堂正正地嫁入我蒋家。”
说完,对叶家人道了一句请诸位考虑回复,便带着随身的家仆扬长而去。叶丞忙让长子叶檀相送,苏荡也借机告辞。
看人走远,厅堂中只剩叶氏夫妇二人,叶夫人试探了几句,发现叶丞似乎没有丝毫结亲的打算,当下伏地大哭。
“我可怜的女儿,你难道任性看她弃尸荒野,将来连个拜祭的人都没有?”
叶丞叹气。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和蒋家绑在一根绳上,那便和镇西侯府站在了对立面!以后叶府……”
叶夫人听罢冷笑。
“怎么,现在女儿死在梁固手上,你还怕和镇西侯府作对?那让他把我们阖府剿灭,你还感恩戴德不成?”
叶丞果然犹豫,蒋家这一出姜太公钓鱼显然来者不善,可是在某些方面却又与他们的目的不谋而合,他抬眼看了看女儿的牌位,昏黄烛光下,眼前仿佛浮现叶妙莲盈盈而立的身影,叶丞抹了一把眼睛,再次老泪众横。





重生之明珠暗投 218 锦绣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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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金顶红门如故,夏日荫凉,光点投射在大叶梧桐之上,一片斑斓,园中成串的倒吊金钟开得如火如荼,端得是红深碧浅,鲜艳明媚。寝宫内,碧玉樽、琥珀酒、珊瑚床,未失华美,可但凡知情的人,都知道如今圣眷落在叶棠华和容雪萱身上,而蒋贵妃的势头是大不如前了,若不是仗着生了唯一的公主,恐怕连日常用度都会被人苛刻。
蒋夫人抿了一口明前的龙井,弥漫的茶香却掩盖不了她心中的苦涩。
“若不是为了拉拢叶家,叶妙莲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你三弟,可怜他九泉之下还不得安生……”
说到此处,她不由哽咽拭泪,蒋贵妃表情也有一瞬悲凉,但她不得不安慰蒋夫人。
“母亲,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叶妙莲因梁固而死,叶家深恨梁固,我们便助他一臂之力,加上这联姻的关系,今后我们才能多个助力,对付镇西侯府和姬尘!”
说到此处,蒋贵妃面上露出一丝狠厉,关于梁固,她首先找的合作伙伴本是明珠,没想到此女敷衍了窦娇儿一番,便没了下文,看来是担心自己会对姬尘不利,道不同不相为谋,叶家虽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也聊胜于无了。
献帝果然很快便下了一道圣旨,将叶丞之女妙莲赐给蒋玉衡做冥妻,叶妙莲死得不光彩,和人通@奸已是侮辱门楣,对方还是个低贱的奴仆,叶家急于找一块遮羞布,献帝当然不会拒绝,况且他觉得这种女人赐给蒋三,也是对其的一种惩罚。
明珠听闻这个消息时,心情很是复杂,蒋贵妃手上握着梁固的把柄,必会借此机会拉拢叶家,此是在她计划之中的事,但她没想到,蒋玉媛为了和叶家团抱在一起,不惜将逝去的蒋玉衡也当做筹码。
想蒋玉衡心高气傲了一辈子,有过无数女人,偏正妻之位上却格外挑剔,没想最后登堂入室顶了他妻子名义的,一个是他极为厌恶的梁琉月,一个却是她名声狼藉的闺蜜叶妙莲,人生何其讽刺!
想到此处,明珠轻轻叹息,起身拈了三株她亲手所制的竹叶香,走到水边点了,插在月莲花侧,合掌朝着月亮的方向拜了拜。
“终究是我害了你,望你我来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再做朋友。”
抬头时,周遭突然狂风大作,水面上慢慢浮起一层白雾,依稀有人影朝她飘来,明珠大惊,还以为是蒋玉衡的鬼魂显灵了,不由后退一步,谁知云散雾霁,面前所站的,经是自己的两位师傅。
姜婳轻摇团扇,媚眼含着娇嗔。
“徒弟,虽说你和那小子成了好事,身上由他的瑞气罩体,可以暂避鬼差追捕,但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等这层瑞气慢慢散去,鬼差一样可以拿你!”
商季常点头。
“所以当务之急,你一定要怀上他的血脉!”
和别人讨论这种事,别提多么别扭了,明珠又羞又恼,嘀咕。
“这种事,又不是我说了算!若真那么容易,我季府那些嫂嫂们也不用整天给送子娘娘烧香了!”
姜婳恨铁不成钢地戳她额头。
“一次不怀,那就多试几次呀!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我看那小子也就是个假正经,你自个送上去,难道他还会严词拒绝不成?若真这样,那不是傻就是有毛病!”
说着,还嘲讽地瞥了商季常一眼,商季常不知被戳中了哪个痛处,只是摸着鼻子轻咳。
明珠闷闷地嗯了一声,心中却不以为然,还一回生二回熟,经过第一次她就好久没敢正眼看姬尘,还要她再主动勾引,她的脸皮往哪里搁?
唉,只怪窦氏暴毙,她注定要守孝,不然光明正大地和姬尘成了婚,便不至于像现在这般难堪。
三日后,蒋、叶两府结亲,虽是冥婚,蒋、叶两府还是简单地操办了一下,命人将叶妙莲的牌位用红绸包了放入花轿,绕着盛京大街小巷走了一圈,抬进蒋府,和蒋玉衡的牌位并排供在祖祠中。
蒋府内,蒋夫人命人摆了一桌小宴,将叶家上下都请来安席。可惜最后来的只有叶夫人一个,且她也兴致不高,毕竟女儿刚刚亡故,名声又毁得一塌糊涂,哪里还有心情吃席,精致的菜肴不过随意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
蒋夫人抓住机会,握住叶夫人的手,问道。
“亲家母,小满那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怎么都不相信,妙莲这孩子我是见过的,眼见那样高的姑娘,怎么可能和一个小厮扯上关系!分明是被人泼了脏水!”
叶夫人红了眼圈,既然已和蒋家结亲,她对蒋夫人也没那么生疏了,横竖人都死了,有些话直说无妨。
“亲家母双眼雪亮,自是不信,妙莲再怎么不堪,也不至于这样没有眼力见,当初诓骗了她的,除了梁固那混账再没别人!我家妙莲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哪里逃得过那花丛老手的手段,至于那个下人,不过是替主子顶罪,虽被砍了脑袋,亦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蒋夫人亦和她同仇敌忾。
“这个梁固,确实不是个东西,从前我们蒋家和镇西侯府关系好的时候,他为了巴结,也常来走动,做的不少坏事我也有所耳闻!我只是不解,若是别家也就算了,亲家公身为户部侍郎,分明能轻易置他于死地,怎么却让他现在还逍遥法外?”
叶夫人目光一滞。
“听亲家母的意思,梁固莫非有什么把柄,能为我家老爷所用?”
蒋夫人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叶夫人恹恹的神情瞬间精神起来,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绞断……
翌日,叶丞便在户部衙门内,命人开了北档房,亲自进去查阅卷宗,做到侍郎的位置,很少会亲自去看北档房那些不打紧的卷宗,一般都由手下的主事郎中阅过批了就完了,户部的人虽奇怪,但也知道叶侍郎进来刚刚丧女,招惹不得,于是取钥匙开了门后,便守在外头等候。
叶丞这一进去,到了傍晚落日之时才出来,本以为叶大人该回府用饭歇息了,谁知他脸色凝重,竟让人立即备马车,径直进了宫。
户部尚书陆远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右眼皮直跳,才穿戴整齐,坐了轿子要去叶府问个究竟,当街却遇上御林军穿街而过,直奔镇西侯府方向,御林军右统领王荣添认出陆府的轿子,勒马行礼,陆远趁机问道。
“王统领这样匆忙,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王荣添有些意外。
“大人身为户部尚书,竟不知道此事么?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前年陛下生辰,梁固献了一幅长约丈许的‘锦绣江山图’。”
陆远点头。
“确有其事,‘锦绣江山图’乃三百年前画圣洪春海遗作,可谓传世名画,梁少将能寻到真迹献与陛下,真是有心了,记得陛下龙心大悦,梁少将也因此事,不久后才升了少将之职,怎么,此事难道有什么蹊跷么?”
王荣添冷笑一声。
“其实那幅画,是伪作,大人的属下叶侍郎方才拿了一份户部北档房的陈年卷宗进宫面圣,那卷宗乃前朝遗留的皇帝陪葬物一览,上头记载,那幅‘锦绣江山图’,早已在一百五十年前,被濒死的颐宣帝焚烧殉葬!”
陆远沉默,他少年时才春闱就入了户部,供职多年,也曾阅过那些零碎卷宗,所以这件事他其实是知道的,当时他曾暗中感叹,梁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仿品献寿,还是一幅敏感的‘江山图’!
但在朝为官,讲究一个处事圆融,梁固是镇西侯的义子,有些事与己无关,装聋作哑便好。叶丞是前年才到户部,一上任就是侍郎,这些杂事自然没有做过,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跑去北档房?
“陛下看了这卷宗,勃然大怒,偏偏那年陛下过完生辰之后,北疆就遭了匈奴侵扰,丢了不少疆土,现在出了此事,陛下怎能不联想起那幅假冒的‘锦绣江山图’,梁固这礼,竟是个诅咒了!陛下怎能不怒?这不,当即命属下前往镇西侯府拿人,事出紧急,属下就不叨扰大人了!”
说着向陆远抱了抱拳,策马离去。
陆远坐在轿中,只觉一阵头疼,随从在外请示。
“大人,咱们还去叶府么?”
陆远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摆摆手。
“回去吧!”
叶妙莲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叶丞为女报仇心切,不惜虎口拔毛,作为父亲他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己的女儿陆清池也曾遭受过类似的暗算,只是,叶丞这一做法,无疑与镇西侯府为敌了,自己还是离叶家远些,以免受到波及。
镇西侯府此时,可谓一地鸡毛,因为招惹叶妙莲的事,梁固被梁康狠狠鞭挞了一顿,正在大堂内罚跪,不想就被破门而入的御林军扭绑起来押上了囚车。
梁康和梁瑞武闻讯赶来阻止,王荣添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陪笑着抱了抱拳。
“侯爷,属下这也是奉旨行事,还请体谅。”
梁康知道梁固摊上了大事,自己也无力阻止,只得摆手放行,本来看到梁康赶来,还颇有些得意的梁固,一瞬变了脸色,在囚车中疯狂挣扎叫喊。
“义父!义父救救固儿!二哥已经不在了,固儿实在不想义父膝下只剩大哥一人伺候啊!”
梁固叫喊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梁康也没有回头,比起淌眼抹泪的蒋蕊,梁瑞武却是一脸冷漠。
“这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尽干些下作事!被叶丞报复,也是自食其果,只是可惜了父亲这些年对他的栽培,咱们镇西侯府又白折了一臂……”
庞胧烟混在女眷当中,假惺惺地抹着眼泪,心中却是大石落地,因为叶妙莲做了她的替死鬼,梁固和叶家结下了梁子,心情极其恶劣,这几日没少对她拳打脚踢。
庞胧烟按着隐隐作痛的肋骨,眼神无比阴森。
你对我无情无义,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今后在这镇西侯府,固然要看尽嘴脸,好歹没有性命之忧了,只要得到蒋蕊的欢心,今后在镇西侯府站稳脚跟也不难。放眼镇西侯府的女主子,梁端阳被扫地出门,蒋蕊的贴心人只剩那个柔弱善良的大儿媳史秋凝,等着瞧吧!等蒋蕊知道她这个好媳妇和自己的丈夫有一腿时,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芒种过后,便到了梁固处死的日子,明珠提出要随姬尘、季明铮一同前去观刑,季明铮本是反对的,认为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种太过血腥的画面,还是少看为妙,但姬尘居然同意了,此前梁瑞英的死,明珠便亲眼目睹,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除了解恨之外,完全无半丝恐惧。
不同于梁瑞英,梁固被处了绞刑,得保尸身完整,算是献帝对镇西侯府的恩赐,可是梁固被麻绳吊死时,两眼凸出,舌尖半吐的摸样着实狰狞可怖,还有曾被他玩弄过的女子准备了泔水往他尸身上泼,引得百姓纷纷起哄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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