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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王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玉堂春三人是学过算账理帐的,那些混乱不堪的流水账目一看就懂,不过杨凌见她们清理起来字虽抄得工工整整,用的也是流水记账法,想要归类统计加减收支十分麻烦。
杨凌干脆拿地一张纸来,画了个简单的三栏式表格。想三言两语给姑娘们解释清楚资产负债的借贷关系明显不太可能,杨凌用了最简单的收付记账法,在表眉上标记好账类,唤过她们讲解了一番。
这种记账法通俗易懂,记载的账清清楚楚,而且逐笔结计余额,几位姑娘底子扎实,人又冰雪聪明,听他稍一讲解,便觉出这种记账方法的高明之处来,只是杨凌边讲边在纸上画的那些歪歪曲曲的符号,四位姑娘可没一个认得了。
杨凌见她们三言两语便听懂自已所说的记账方法,教授阿拉伯数字还不轻而易举,不料12345对这些习惯了用文字记账的姑娘们来说并不好接受,每结出一笔数字,她们总是习惯性地先写出汉字,才一个数一个数对照着翻译成鬼画符。
慢慢的,每个人清理了一本账之后,才渐渐适应了这种简炼而新奇的数字,四人的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
杨凌见四位账房先生忙得热火朝天,连幼娘都兴致勃勃地当起了反腐斗士,根本没空答理他,想想老丈人还被扔在大厅里,便匆匆赶回了前厅。
一进门儿韩满仓就兴致勃勃地跳过来,抱住他手臂道:“姐夫,我和哥哥商量过了,想在你军中当兵,你是大将军,可做得了这主么?”
韩武正拉开杨凌那口宝剑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时也眼光炽热地看着他,杨凌沉吟一下,看向韩林道:“岳父,您的意思......”。
韩林笑道:“他们既然喜欢,我也不拦着,只是不知凌儿是否为难?”
杨凌这才点头道:“征兵入伍的权力我还是有的,况且我马上要清理吃空饷的事,估计军中必有不少空额”。
满仓儿喜道:“那太好了,姐夫是大将军,就给我个把总当当吧,我在鸡鸣驿看江把总带兵时好生威风,快羡慕死了”。
韩林闻言立即道:“这可不行,凌儿,不可答应他们!”
满仓儿睁起眼睛道:“为什么不行?姐夫管着这么多兵,分给我百十人管着怕什么?我就不信凭我的武艺那些兵丁敢不服气!”
韩林对杨凌道:“凌儿,你让他们当兵我不反对,但是必须从士卒当起,想升官凭自已的本事,如果任人唯亲岂不叫人戳脊梁骨么?”。
杨凌笑道:“凌儿也是这个意思,满仓儿,你看姐夫这官儿来得容易,不知军中多少将领不服呢,从兵丁做起才能孚众望,才能多学到些新本事。我这军中许多哨长、把总都不识字,你和两位兄长武艺超群,又读过书,好好干下去,自可累功升官,我真要现在就给你个官做,说出去光彩么?”。
韩武、韩满仓听姐夫说得在理,都点了点头。杨凌又道:“目前你们刚入军中,我看......咱们的关系先不要声张出去,虽说内举不避亲,我相信你们的本事,可总有人喜欢嚼舌根子呢。还有,岳父,我看你也不要返回鸡鸣去了,岳父一身的好武艺,不如一起留在军中,你看如何?”
韩威插嘴道:“爹,妹夫说的在理儿,如今二弟三弟都已入伍,小妹也在京师住,你留在这里也省得牵挂”。
韩林有些意动,迟疑地道:“那......难道你一个人返回鸡鸣去么?”
韩威看了杨凌一眼,脸庞略有些红:“儿子虽读过书,却没有功名,这番回去也不过是做一辈子驿卒罢了,如果能入伍当兵,说不定能够建功立业,荣耀乡里,可是......一下子要妹夫安排这么多人,可就不方便了”。
杨凌喜道:“方便!如何不方便?我昨日查阅士兵花名册,父子同军、兄弟同军的多着呢,就这么定了吧。幼娘一个人在家里我总怕她闷着,有嫂子来陪她,那也好得很呐!哈哈,这下子咱可真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们了,有你们助我,我这秀才带兵可就有了底气了!”
鲍参将坐在炕上面色阴霾地饮着酒,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
鲍尽忠坐在对面,焦急地道:“大哥,这个小白脸够阴的啊,嘻皮笑脸地这软刀子就捅下来了。他现在把整整三麻袋账册全拿去了,虽说我本来记得就不全,里边又乱七八糟的,可要万一被他找出些什么珠丝马迹,那可怎么办呐?”
鲍参将听得心烦,他端起杯酒来一口饮了,冷笑道:“叫他去查,有我保着你呢,真查出来了,大不了打顿板子赶出军营,我再托人给你换个差使。哼!这么点事儿张、刘两个副将还不睁只眼闭只眼?你以为他们屁股就干净呀”。
鲍尽忠怯怯地道:“可......可......可我怕他查出那件事来,那事儿要是查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鲍参将听了大吃一惊,他愤怒地道:“什么!你这蠢货把那东西也记在册子里了?”
鲍尽忠苦着脸畏畏缩缩地道:“大哥,那东西......每次只能分批偷偷的运出去,而且肯接手的人也担着风险,货出手了才肯付银子,我不记在账上那么零零碎碎的哪记得住呀?”
“混蛋!那你不会单独立本账册么?怎么连这也交出去了?”鲍参将真的急了,若不是这个堂弟一向忠心可嘉,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鲍尽忠叹道:“我是单独订册放着的,可谁知杨凌那个亲兵简直是抄家的大行家,那双眼睛太毒了,他屋里屋外走了两圈儿,能藏的东西一件也没落下,全被他翻出来了。不过......册子上边我记的是木炭,他未必看得明白”。
刘士庸从侧首站起,在屋子里胡乱踱步,神色不宁地道:“鲍大哥,再这么斗下去我们要吃亏的,如今我军中的饷银发不下去,士卒牢骚满腹。昨天他又放出话来要查我的空饷,现在下边一些将佐也人心慌慌的,要不咱们服软罢了,这小子后台硬,他又不是个善茬,并不好惹呀”。
鲍参将铁青着,狠狠地道:“你怕了?哼,我在军中混了三十年,会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会斗不过他一个雏儿?他查,拿什么查?那些账本儿就算他看的明白,也得算到明年春天去,再说......那些东西......”
鲍参将咬着牙一阵冷笑:“那些东西的用量根本没法估计,谁知道我们平素演武能耗费几何?他就算查出用量不对,心中有所怀疑,既没人证,又没物证,凭着一些捕风捉影的疑虑,他能把我一个从三品的将军怎么样?”
刘士庸迟疑一下,缓缓摇头道:“大人,你没注意么?他来时带了两个亲兵,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另一个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唉,咱们应该多打听打听他的背景的,我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他来的时候可是东厂范督公亲自送来的呀,会不会和东厂有瓜葛?”。
鲍尽忠听得倒抽一口冷气,鲍参将眼皮子也不禁一阵急跳。这时一个亲兵匆匆奔了进来,说道:“大人,小的查过了,杨参将调走了账目不是自已在查,而是从营外带回来四个师爷,现在正在参府帐下后进院子里查着账呢”。
“啊!”鲍参将扶案而起,眼中凶光四射地道:“好个杨凌!真下本钱呀,当我老鲍是善男信女么?”
亲兵又道:“大人,这四个师爷,其实是乔装打扮的年轻女子,把守辕门的几个兄弟都亲眼所见,杨参将想必也怕人多眼杂,所以把她们安排到参将府最后一进半山腰上那幢院落中了。”
鲍尽忠喜道:“好呀,他身为主将,竟将女人带入军营,咱马上参他,带了张副将来抓他个人脏并获,看他还有什么脸面说话”。
鲍参将翻了翻眼睛道:“擅带女人进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不过是打20军棍,这小畜生细皮嫩肉的,挨了锦衣卫的三十板子,才两天功夫就能骑马了,明显有人放水。你以为张春、刘绍忠那俩个人是蠢材,他们就不懂得放水么?
再说,打他20军棍能出得了这口恶气,我们还被他牢牢地控制着,他现在专权独断,又抓着我们的把柄不放,不让这飞扬跋扈的小子吃下狠的,他以后会乖乖的么?”
“那......那怎么办?”鲍尽忠听了更没了主意。鲍参将一双冷冷的眸子扫视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亲兵会意,忙退出房去掩上了房门。
鲍参将缓缓坐下,双手扶案道:“你们近前来!”,待二人靠近了,鲍参将脸皮子抽搐了一下,阴鸷地道:“依我之见,一不做,二不休,拼他个鱼死网破!”
刘士庸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带得酒杯哐啷一声滚了出去,酒水洒了一桌子,刘士庸脸色大变,颤声道:“万万不可!大哥,此计不可行,堂堂一位参将在大营遇刺,必定朝野震动,我等性命休矣”。
鲍参将阴沉地一笑道:“谁说我要杀他了?我要杀的是那四个查账的假师爷!”,他指着刘士庸道:“你今晚筵请姓杨的,就说本官有意与他言和,我也去赴宴,他必定以为我们已服软低头。
尽忠,安排绝对信得过的兄弟乔装改扮,撬开后山栅栏,制造盗寇入营行窃的假象,然后直扑参将府中,把那四个女人给我杀了,帐本付之一炬!”
鲍参将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狞笑道:“在他营帐中中死了四个年轻女子,他就是晓得是我干的,谅他也声张不得,哼哼,就算杀鸡儆猴还震不住他,没了账本他也查不明白那团理不清的烂账,到那时我看他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韩满仓年纪小,杨凌将他留在身边做了亲兵,然后陪着韩林和两位大舅哥出了帅帐,先奔第一司。连得禄见识了杨凌剥军权、缉贪墨、查空饷的老辣手段,对这位年轻的参将心生敬畏,他送来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都安排妥了,杨凌陪着韩威步出辕门,两个人沿着绿柳树荫行了一阵,杨凌终于忍不住道:“大哥,回去之后请代我问候黄县丞、王主簿、江把总几位大人,另外......。马怜儿姑娘可还好么?”
韩威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这个妹夫也够能忍的,直到现在才出言相询,他捂着嘴轻咳一声,说道:“黄县丞前些天安排了南下的客商照顾,马姑娘已随商队扶棺返金陵了”。
马怜儿的事,他们父子兄弟心中都已默认的了,自从知道杨凌为了小妹抗圣旨的事后,韩威心中更无一丝嫌隙,更觉那位马姑娘处境可怜,便道:“听说马昂要把妹子许给毕都司为妾,那日马姑娘飞马送你,毕都司在人前失了颜面,已经辞了这桩亲事,马昂失宠,在军中颇不得意,你走后第二日就跑到驿署,和马姑娘大吵了一架,兄妹失和,我再也未见马昂去看过她”。
杨凌喟然一叹,对着这位大舅哥,又不好有所表现,只是闷头前行。
韩威瞧了他一眼,若有深意地道:“马姑娘自你走后,便洗净铅华、白纱覆面,再不在人前抛头露面了,我在驿署中也只是送些米粮菜蔬时才能见到她”。
他说着顿了一顿,从怀中摸出一物道:“怜儿姑娘返金陵前,特意找到我,留下这件东西,说是......如果你有书信往来时,请人代送与你,我刚接了不几日,这次有机会来京城,就给你带来了”。
杨凌停住步子,接过一看,却是一只绣着鸳鸯戏水的墨绿色锦袋,袋口都用细密的针线缝死,韩威叹了口气,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打趣道:“大将军,多情种,你为小妹能抗旨不遵,大哥对你再无二话。怜儿姑娘对你也是一往情深,若是方便的时候,托人往金陵探望她吧,我走了”。
杨凌目视韩威远去,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绣囊,茫然地坐在路边大石上。
春风拂来,身畔柳枝拂动,拨在他的肩膀上,也拨乱了他的心。
对于幼娘,他们彼此的感情如同水乳交融,那种刻骨铭心是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他一直认为爱是专属的、唯一的、完全排他的,对于怜儿,似乎更多的是怜悯和责任,可是离开鸡鸣驿后,他才知道,那个女孩儿,同样牵绊住了他的一缕情丝。
这个世界,人们的爱情观念和他的时代相差太远,在这里待的久了,有时他也茫然的去想,到底哪种观念诠释的感情才是正确的:爱情到底是不是天生专一的、排他的呢?还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灌输给了他这么一种观念?
感情中最深沉、最伟大的应该是亲情了,亲情比爱情更能经受考验,也更加深厚,亲情可以同样施予几个亲人,并不会因为对于一个人的爱就薄弱了对于另一个的感情,那么爱情呢?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敢发誓,为了他深爱的幼娘,他死都不会皱一皱眉头,可是为什么心头有时,还能浮起另一个女孩儿的身影?
杨凌似乎又看到那个白衣胜雪、周身无处不媚的少女轻盈地沿着山路走来,如同一枝绰约朦胧,弱不胜衣的芍药,在向他嫣然微笑。
他低下头,又看了看手中的锦囊,弯起甲衣上的绊扣儿挑开丝线,从锦袋中扯出一方白绢,双手轻轻将它展了开来,一行行娟秀婉约、美如其人的文字映入眼帘:“
君似明月我似雾,
雾随月隐空留露。
只缘感君一回顾,
使我思君朝与暮。
魂随君去天涯路,
衣带渐宽不觉苦。
惜叹年华如朝露,
何时衔泥巢君屋?
三十六轮明月后,
当为君作霓裳舞。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82章黄米白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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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黄米白米
神机左哨营第一司大帐前,六条红灯从杆上顺下,照得灯火通明。
鲍参将和刘都司顶盔挂甲立于帐前,身后随着第一司的几名守备、千总,远远看见大营方向飞马赶来一群人,鲍参将与刘都司立即迎上前去,面带恭顺的微笑,看得身后一众将佐面露鄙夷:早知今日,何故先倨而后恭耶?
鲍参将满面春风,对别人的目光毫不在意。此人骁勇善战、累功高升,但为人最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哪里容得旁人触逆?不过一想到今晚之后杨凌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就心中喜悦,这时的惺惺作态也就不以为辱了。
杨凌带着杨一清、满仓儿共二十亲卫,到了帐前纵身跳下马来,鲍参将瞧了杨凌打扮,又是一怔。这两日杨凌满营乱转,走到哪儿都是身着重甲,他为了迎合杨凌,此时营中众将也是顶盔挂甲,犹如马上就要上阵冲锋一般。
可此时杨凌身着一身儒衫,连柄佩剑都没有带,轻步上前,足不沾尘,儒冠后两条飘带飞扬,说不出的俊逸,这一下子鲍尽忱领着十多个重甲绊身、战袍披挂的将军躬身相迎,倒象是王侯校场检阅三军,气势顿然又矮了三分,鲍参将只道杨凌纯心戏弄他,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杨凌瞧见众将甲胄在身,心中也有些奇怪,军中饮筵吃酒都这般隆重么,怎么没有一个穿便服的。不及细想,鲍参将和刘都司已快步上前叉手施礼,杨凌忙抢上一步扶起道:“诸位同僚快快请起,都是自家兄弟,日日相见的,何必大礼参拜?”
鲍参将换上满面笑容道:“大人就职,末将与营中官佐还未曾设酒为大人洗尘,今夜月朗风清、辰光大好,难得刘都司设酒宴请大人,我们可要不醉无归呀”。
杨凌含笑答言,眼睛一瞥刘都司,见他神色紧张,脸上强作欢颜,一双眼睛却不住地瞧向鲍参将,不由暗暗提了几分小心。
短短两日的接触,他已知道鲍参将刚愎自用、目中无人,如今刘都司神态虽不自然,倒也符合他此时的心态,为何鲍参将却如此热情、坦然,毫无被迫低头的羞窘?
看来今夜的饮宴,未必那么简单,杨凌回头若有深意地瞧了杨一清一眼,杨一清不着痕迹地微微点头,把手一挥,二十名亲兵立于帐下、手执马缰,寸步不移,杨凌这才满面堆笑,和鲍参将把臂入帐。
参将府中,幼娘和玉堂春三女已清理出了半袋子账目。雪里梅望望已清理出来的账册,搁下毛笔,揉着皓腕笑道:“幼娘姐姐,咱们歇会儿吧,瞧这样子,怕得清理个三两天呢,也不急于一时”。
韩幼娘正分捡着账簿,听了直起身来,一只小手轻轻地捶着腰肢,说道:“可是的呢,刚刚吃了饭,就麻烦三位妹妹又来清理。我家相公心眼儿粗,也不说来看看你们,却跑去赴那个鲍大将军的筵了,真是对不住”。
玉堂春麻利地摆开四个茶杯,茶水流转、半滴不漏,斟满了先拈起一杯递与幼娘,半似开玩笑地道:“我看杨大人是很怕和我们在一起呢,他堂堂大将军,难道还怕了我们女子么?”
韩幼娘瞧她蛾眉半蹙,那一种低徊宛转的神情,分明露着几分幽怨,心中不由一叹:“这三位姑娘怕是会错了意了,平素待我俨然是妾侍主妇的态度,我又怎会觉察不出?
都怪太子下了个糊涂命令,现在三个大姑娘摆在我家,也不知太子什么时候才会接一仙姑娘入宫,到了那时又如何安置这两位姑娘呢?”
她接过杯来,瞧见玉堂春葱白儿似的手指,在灯光下肌肤温润透明,如同美玉,她不但肌肤白腻如玉,那股书卷般幽雅的气息更衬得她清丽脱俗,如同仙子谪凡。幼娘不觉有些奇怪,这三位姑娘中,若论相貌,这位玉姐儿明显要超出雪里梅和唐一仙一筹,而且性格文静,颇有大家风范,怎地那位太子爷却对唐姑娘情有独衷呢?
眼见玉堂春一双幽幽怨怨的眸子盯着她,旁边儿雪里梅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听着,幼娘只好含糊地道:“几位妹妹美如天仙,是个男子靠近了都会不自在呢,漫说我家相公,你没瞧我两个哥哥今儿与你们同来,瞧都不敢多瞧你们一眼么?”
雪里梅忍不住红着脸道:“我们都是命薄如纸的女子,哪里比得姐姐好福气,杨大人未及弱冠已是朝廷三品大员,将来开府建衙、裂土封侯想必也不是难事,到那时姐姐就是一品诰命了。
大人为我们姐妹赎身使我们得脱火坑,我们心内着实的感激,情愿做一个婢女丫环,可大人现在也不发句话,这主仆的名份不早些定下来,我们见了大人都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呢。”
听她口气,分明是迫不及待要幼娘明确她们的身份了,韩幼娘又好气又好笑,她瞟了这小丫头一眼,娇嗔道:“去你的,说的好听,相公若不是奉......逢见你们被人欺侮,哪会把你们三位请回来呀。做丫环?我家钱多烧的呀,花一万两银子买丫头?”
花重金不是买丫头,那是买什么?韩幼娘一句话,玉堂春和雪里梅听在耳里,喜上眉梢,两位姑娘悄悄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团喜气:今儿总算得了幼娘的准信儿,再也不用半夜趴在床上忐忑不安地猜大人的心思啦,幼娘姐姐的话在杨大人心中可比圣旨还要管用呢。
雪里梅端起茶来匆匆抿了一口,立即挽起袖子,露出匀称、白晢的手腕,起劲儿地磨着砚台道:“姐姐,我们再加把劲儿,争取今晚清理出来一袋,早日找到证据,咱家老爷才好整治那个不开眼的老鲍头呢”。
玉堂春喝了茶也翩翩然象个蝴蝶儿似的跑过去蹲在地上整理起帐册儿来,韩幼娘不解其意,见只有唐一仙没有动弹,转眼瞧她,只见她坐在桌前,两条秀气的眉毛拧得弯弯的,紧盯着手中的账册沉思,好象根本没有听到她们说话。
她攥着笔杆儿在自已吹弹得破的脸蛋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忽然摇头自语道:“不对,这本账一定不对劲儿”。
幼娘听了忙走过去道:“仙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唐一仙指着账册道:“姐姐,你看这本账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幼娘认真看了看,奇怪地道:“不就是一本记载购买木炭的账么......哦!是不对劲儿,这军营依山而建,有的是木柴可用,购买木炭做什么?”
唐一仙嘿嘿“奸笑”两声,得意洋洋地道:“这不是问题,营中高级官佐,帐中取暖饮酒吃吃涮锅肯定要用木炭的,姐姐再猜”。
她稍一点拨,幼娘也发现了问题所在,不禁兴奋地道:“不对劲,的确不对劲儿,这本账册一定有问题”。
玉堂春、雪里梅闻言急忙凑过来问道:“发现了什么?给我瞧瞧”
韩幼娘指着页上道:“你们看,这账上记着去年五月,购木炭五百斤,下边是支用情况,再看这里,八月十四,又购木炭七百斤......,为什么本该是冬天才用的木炭,春夏时节用的却这么多?”
玉堂春瞧了说道:“是有些奇怪,而且他那些杂物都是记在一本大帐上,为什么独独这些木炭却单独立账?可是......账上记的耗费的银两数目并不大,这几文钱算什么?”。
唐一仙坐在椅上,摇头晃脑地道:“君不闻白米黄米乎?”
玉堂春和雪里梅听了齐齐一声叫,说道:“不错,这事不无可能。”
白米黄米案不过是几年前的事,这事儿当时名震京师、家喻户晓,幼娘不知其事,玉堂春和雪里梅却是知道的。
当时弘治帝宠信的大宦官李广病死,弘治迷信他有长生不老之术,着锦衣卫去他府上搜寻,却搜出本账册来,记载家中黄米白米的数量。当时弘治帝不解其意,还在奇怪李广家人口不多,何以购入这许多米粮。经大臣解说,才知是指黄金白银的数量,大怒之下命人抄了他的家。
雪里梅兴奋地道:“不错,价钱作不得准儿,一两可以指一百两,一千两,但这木炭到底指的什么?”
唐一仙抢过帐本儿,宝贝儿似的揣进怀中,兴奋得脸蛋儿通红:“这个,等我告诉杨大人,他自然能查个明白”。玉堂春和雪里梅瞧她好象生怕别人抢了她功劳似的,不禁相视一笑。
便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笑道:“这事儿只怕杨大人是查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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