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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王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这位主事也穿着赤膊的汗衫,看不出进士模样。这位仁兄和以李梦阳为首的大明七子吟诗作画、研究诗文,彼此交从甚密,但是碰到贩夫走卒、杂役奴仆,也能聊得甚是投机,这些衙役们与他都是极熟稔了的,从不拿他当成高人一等的官员看待。
王守仁提起壶来倒满茶水,微笑着看了众人一眼,徐徐说道:“皇上龙颜大怒,为的是帝陵风水不好会损及国运,听说皇上已决意迁陵,如此一来,势必要加征税赋。今日朝上三位大学士虽暂时阻止了此事,但有龙脉受损的事儿在那摆着,恐怕加税也是没法子的事了。”
一个衙役说道:“那可不是,风水这东西可马虎不得,龙脉事关大明国运,若真的受到损坏那还得了?”
另一个衙役听了愤然插嘴道:“什么风水,现在老百姓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想几百年后的事么?我兄弟开着一个小车马行,专走京师通州这一路,也是个苦哈哈,一年赚下来的钱勉强能过日子,这一加税,收入就少了,再说税赋加了赢利有限,行脚商人肯租车马行代步的也必然减少,我兄弟正愁如何渡日呢,更别提那些普通百姓了”。
有个衙役摇着蒲扇问道:“听说杨大人就是为了能让百姓们有个活路,才瞒下帝陵漏水的事儿,说起来,那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了。可是这风水也马虎不得,王主事,你怎么看?”
王守仁沉思一下,说道:“依我看,世间万物的存在都有它存在的道理,风水是一个存在,百姓也是一个存在,所以风水有风水的道理,百姓有百姓的道理。
如果说寸方土壤受了破坏就会影响国运,那万千百姓难以活命岂不更会影响国运?朱子说:去人欲,存天理。寄祸福兴衰与风水,不是人欲么?为了人欲置百姓生死与不顾,就是有违天理,两相比较舍小取大,自然百姓的死活才是道理”。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一个衙役笑道:“王主事书读的多,讲出来的话也叫人信服,到底是格了七天竹子的读书人,我们就比不得。”
众差役听了轰堂大笑,原来这王守仁自幼好学,少年时崇信从道悟理,曾把道士请至家中求教,可那些道士哪懂什么学问,除了念几句讲不通的死经以外,简直说不出别的文字来,更谈不到学问了。
老子的道教,是古九流之一,名列三教,是真正的哲学大家,但是如今的道士,虽供奉老子为鼻祖,其实多师从于汉五斗米教之张道陵,与老子的道义是完全不同的。
王守仁学无所获,后来又随大儒娄谅游学,开始相信朱熹的格物知理,曾经对着家中一竿竹子悟了七天七夜,结果道理没悟出来,却受了风寒病倒了,此事在京师传为趣闻,尽人皆知,是以大家听了这番戏谑都会心大笑,王守仁为人豪迈不拘,不以礼教自守,况且此事已多次被人取笑,听了竟也随之大笑,没有丝毫不愉之色。
一个差官待待众人笑声稍歇,说道:“这么说王主事是赞同杨凌杨大人的,听说内阁三位大学士也是保他的,如果王主事当初碰上了这样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我?”王守仁怔了怔,不由沉思起来:“君王、百姓、风水、社稷......”这些事情走马灯般在他心里转动起来,过了良久,王守仁困惑的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静候答案的一众差官衙役们虽未从他口中听到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来,却分明看到了他的回答,一时间众人收了脸上的嬉笑,神情都庄重起来。
杨凌入狱、上法场的消息,严嵩都从同僚们口中听到了,对于杨凌他是深为感激的,但他功利心极重,帝陵风水案多少朝中重臣都插不上嘴,他不过一介无名小卒,纵然上疏也救不了杨凌,还白白连累了自已前程,无所作为只求书生意气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因此听说杨凌被斩,他虽然极为难过,却明智的连法场也没有去。
但是韩幼娘以先帝墨宝阻止行刑、皇上将杨凌收押再审的消息一传出来,严嵩的脑筋便又活络起来。前些时候杨凌抗旨救妻,弘治迟迟不将杨凌收押,严嵩揣磨圣意是有心为杨凌开脱,是以急忙写就一篇文章为杨凌大造声势。
这次皇上停刑再审,下旨勘陵,莫非又有甚么深意在内?严嵩接了旨意立即闭门不出,仔细琢磨其中道理。他皱着眉头坐在桌前,眼神儿直勾勾的沉吟半晌,刚被接进京来的夫人欧阳氏见丈夫今日早早回来,一进了家门就端坐不语,忙沏了杯茶来,柔声问道:“相公,今日可是遇上甚么为难事了?”
严嵩对这位结发妻子极是敬重,见妻子沏了茶来,忙双手接过,向妻子强笑道:“喔,没什么,今日皇上下旨勘察泰陵,派了三位钦差,为夫也是皇上钦点的三人之一,我只是奇怪,我是新入仕的官员,殿试时又没有特殊的表现,翰林院中才子如云,皇上为何单单指定了我?”
欧阳氏闻言不由抿嘴一笑,嗔道:“你呀,没作官时想着作官,作了官又想升官,现在皇上重用了你,却又胡思乱想了”。
严嵩连忙摇头道:“夫人不知,天威难测呀,若是揣磨不透圣意,皇上想让你向左,你却偏偏向右,哪里还有出头之日?”
欧阳氏听丈夫说的如此严重,也不禁蹙眉想了起来,她沉吟着道:“相公,今日杨韩氏法场救夫,听说是靠的先帝一副赐画,莫非皇上也听说你和杨大人有交情,才把这事交到你手上,想让你替他开脱不成?”
严嵩顿足道:“为夫就是猜不透圣上是不是这个意思,所以才十分苦恼呀,若说皇上是有意让我攘助杨大人,可是传旨的人可是没有丝毫的点拨,传了旨就回宫去了,我将旨意反复琢磨了多次,想猜不出其中有何喻意,若是皇上有意开脱他,多少总该对我有所点拨才是。
欧阳氏道:“妾身不懂国事,就从情理上想呢,你说一个做儿子的大官儿恼了一个人,寻了个罪名要打那人的板子,那人取了和这个孝顺儿子的老爹往来书信攀交情,这个官儿把板子寄下来,然后叫人重新查他的案子,是想替他开脱呢,还是仍要治他的罪?”
严嵩眼睛一亮,旋即便又摇头笑道:“这比喻不妥,皇上那幅画可比不得书信,先帝仁厚,赐过礼物的臣子可多了,又不止是杨大人一个......呀!不对,的确不同......”。
严嵩忽地想起侍郎程文义说过的话,那幅画是峭壁劲松图,图上有先皇亲笔题字:森森千丈松,虽磊珂多节目,用之大厦,终是栋梁之材。这分明是先帝托孤一般的信任,对杨大人那是寄予股肱之臣的厚望呀。
严嵩握住欧阳氏的手,兴奋地道:“为夫遇钝,多亏贤妻提醒,我现在已明白圣意了,只是......三位钦差,一位是兵部主事,还有一位是当朝的成国公,官职地位都远在我上,为夫于公于私,都该攘助杨大人才是,可是恐独木难支呀”。
欧阳氏嘻嘻笑道:“我的好夫君呀,皇上若有意为杨大人开脱,岂会选中你来主导此事,说不定人家那位国公爷和兵部主事官早已得了皇上的秘谕了,你和杨大人有旧,朝中知道的人可不多。
但是皇上有锦衣卫、有东厂、西厂,听说那些探子无孔不入、好生厉害的,皇上能不知道么?选你出来,只是为了堵那些大臣的嘴罢了,这一趟呀,我看你只要装聋作哑、扮个泥胎金菩萨,就算是合了圣意了”。
“泥胎金菩萨......”,严嵩也觉得妻子说的甚有道理,只是忽地想到皇上用他,原来只是因为他与杨凌有旧,并非对他有所青睐,不禁有点怅然若失,那种猜明了圣意的喜悦,顿时也就淡了许多......
午门外,钦差仪仗已然列队齐整,王守仁、严嵩彼此不熟,见了面攀谈两句,便各怀心思站在那儿候着成国公朱刚。
“如今情势,帝陵迁则赋税加,百姓苦而社稷不安,昔日方孝孺为持正统诛十族而不悔,如今我王家为江山社稷又何惜此头?”父亲王华的话又在耳畔响起,王守仁想起那个计划,心中不觉有些紧张。
他自幼好兵尚武,可是还从不曾上阵杀敌,亲历厮杀,而今日要做的事,无异于火中取粟,要冒着天大的风险,一旦事败,谋划此事的李东阳、王华满门都有被抄斩的可能,以王守仁的定力,想及此事也不禁心中忐忑。
若要不加税唯有不迁陵,若想不迁陵唯有证明金井不曾被人动过手脚,李东阳无奈之下,请来挚友王华,晓以国家大义,与他定下了一个险计:瞒天过海调包计!
金井的土样现存于礼部,而王华是礼部仅次于王琼的最高长官,虽然这金井土壤看管甚严,但以王华的身份想要调包至少有七成把握。
最难的却是王守仁,他是王华之子,同时也不是个迷信风水的酸儒,李东阳料定由王华出面必可劝得他共谋此事,但是难就难在勘陵钦差有三人,而并非王守仁一个,想要一手遮天换掉泰陵取回的土样可就困难之极了。
李东阳与王华商议,要王守仁见机行事,随身携带一包土壤,待取了帝陵金井土样后,找机会将土样换掉,然后通知暗中跟随的府中亲信家人,由家人快马赶在他们前边回报李东阳、王华,二人只要一听到王守仁得手的消息,立即赴礼部由李东阳缠住王琼,王华负责换土,钦差之行,仪仗相随前呼后拥,本来就极难避开别人耳目,而帝陵所在又不远,当日便可往返,时间上也未必那么从容。
所以王守仁的任务不但凶险,而且极其艰难。但帝陵内情形到底如何,就连李东阳、王华这样博学的才子也不甚了然,那时既没有帝陵可供参观,更没有帝陵的图纸供人参研,李东阳能临时想到这个点子,已是急智,实在无法制订更详细的计划了。
王守仁想到这儿不禁叹了口气,成国公一门忠烈,自洪武朝至今,已有三位国公死后封王,圣眷极隆。这一代的成国公朱刚年纪虽老,人却不糊涂,是个老人精,王守仁可不敢保证能在他手里做下手脚,不但老国公若是不肯放水,成功的希望就渺茫之极,就是眼前这位瘦竹竿儿似的翰林,观其言行举止,似乎也不是简单人物。
王守仁想到这儿不禁扭头瞧了严嵩一眼,不料严嵩也正偷眼瞧他,两人目光一碰,立即各自心虚地飘开,各怀鬼胎打着自已的算盘。
就在这时,一顶八抬大轿吱悠吱悠地来到午门,后边跟着八名侍卫,轿子落地,管家一掀轿帘儿,扶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着蟒袍、腰束玉带,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颤颤巍巍,王守仁见了不禁大吃一惊。
今年过年时他还曾随父亲去看望过这位老公爷,当时朱老公爷的第十四个玄孙在楼阁内放炮仗,气得老家伙提着鸡毛掸子追着玄孙子满大院的乱转,那可真是健步如飞,怎么才半年的功夫竟然苍老成这样?
王守仁又惊又疑地急步迎上前去,深施一礼道:“守仁拜见朱老公爷,老公爷身子一向安好啊?”
“甚么?”老公爷声如霹雳,嗓门儿倒够大的:“别跟蚊子哼哼儿似的,我老人家听不见!唉,岁数大啦,今年都奔八十的人啦,眼也花啦,耳朵也聋啦,我是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着......嗯?你是谁家的后生啊?”
“这老头儿连我都不认识啦?”王守仁愕然瞧向成国公,只见老家伙眼中狡狯的精芒一闪,再仔细看时,仍是一双苍老浑浊的老眼正茫茫然地瞧着他。
王守仁见状心中大喜:大事定了!他脸上刚露喜色,忽地瞥见严嵩正目转睛地打量他们神色,王守仁忙收敛心神心照不宣地重新施礼,也扯着大嗓门道:“守仁给老公爷施礼啦,老公爷一向可好啊?”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103章杨凌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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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杨凌过海
严嵩事先得了妻子提醒,已认定皇上有意为杨凌脱罪,那么三位钦差中地位最高的必定早就受了秘谕,所以自打老公爷一下轿子,严嵩就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那老狐狸倒没想到这后生实也可畏,眼中神色只是稍有异动,已被严嵩结结实实瞧在眼里。
这一来严嵩更认定自已所料不错。其实正德皇帝如果有心为杨凌脱罪,以他的性子管你别人怎么想,直接就赦免了,才不懂这些弯弯绕的东西,老公爷也没接到皇帝的秘谕。
昨日李东阳一出宫门立即急约王华相见的事,早被这位成国公知道了。李东阳约的人中有一个叫王自文,是个翰林学士,老公爷请来做几个孙子的老师。
王翰林到了成国公府,无意中露出了点口风,成国公能在疑心病甚重的朱家王朝屹立不倒,而且世受国恩,那是自有诀窍的。朱家的掌门人个个生了个七巧玲珑心,可是外貌大多象个毫无心机的粗鲁武夫,而且善于交际人缘。
别看老国公不上朝,朝中有什么大事小情都瞒不过他,结合这两天朝野间林林总总发生的事情,其中有什么文章,成国公猜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已料到李东阳约见王侍郎,与王守仁被点为钦差必有关联。
成国公想通此点也不禁暗暗佩服李东阳、王华这几个大明臣子的赤胆忠心,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竟敢冒着杀头抄家的危险,但是成国公府现在上千口子人呢,老人家可没那觉悟自已赤膊上阵,但是装糊涂的本事还是有的,于是这个蚊子打眼前一过,就看出是公是母的老家伙,就变得看不见听不着、走路都打晃儿了。
王守仁见成国公肯暗中相助,心情大定。三人上了官轿来到泰陵,御马监总管太监、西厂厂督苗逵和工部左侍郎李杰忙上前见礼,然后领着三位钦差到了帝陵入口,先大张旗鼓祭拜天地。
因为一旦验过帝陵无恙,皇上还要重新启用泰陵,所以事先请教过钦天监,以三牲祭天,请上苍恕过擅动金井之罪。待一切忙过,苗逵、李杰便陪着三位钦差步入帝陵。
王守仁边走边暗暗摸了摸后腰里塞的那袋黄土,瞧了一眼老公爷,只见成国公在管家扶持下,哆哩哆嗦地向前走着,还吼叫般地同苗逵说着话儿,好象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又瞎又聋。
苗逵走到左殿口,就笑嘻嘻地停住了步子,向老公爷施礼道:“成国公,您老人家请,咱家在这儿候着您”。
成国公欣赏地看了他一眼,含糊带喘地应了一声便走了进去。李杰是举报此案的最大功臣,参得倒其他四位钦差,他就是功在社稷,若是败了,至少一个构陷同僚之罪,所以也顾不得老公爷心有不满,立刻寸步不离地跟了进来。
三位钦差在金井石台前停下,王守仁大声道:“老公爷,您年岁儿大了,就站在这儿监督吧,这取土之事交给我们如何?”
他说着盯了严嵩一眼,王守仁定的计是取土后在途中掉包,如今有李杰在那儿看着,还有个严钦差,是根本做不了手脚的,倒不如故作大方,让严嵩去取土不致引人怀疑。
严嵩站的离金井最近,刚才藉着灯光先向金井里看了一眼,一瞧金井模样严嵩不禁心中一动:原来金井就是这般模样,要作弊果然容易。
唉!只可惜这么个表功的机会,却白白让给这位兵部主事,严嵩心中电闪,暗暗冷笑道:让我扮泥菩萨可以,但是不能拿我当傻瓜,他们的计谋我已猜到了,得想个法子点出来,不怕他们不卖我这份人情儿。
严嵩想到这里忙客气地道:“是是是,老国公尽管站在这儿督察,这取土之事交给我们晚辈便是,王大人,您请,学生在一旁守着”。
王守仁听了也不客气,取过一把进陵时携进的小铲,上了白玉床,李杰顿时瞪大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动作。成国公也不知道王守仁要如何取土以遮掩帝陵渗水一事,但是他见李杰跟只老鹰似的站在那儿,两只手紧张的都快曲成了爪子,这么虎视耽耽之下,小王如何作弊?
老公爷一皱白眉,踱到李杰身边,拍了拍他肩膀大声笑道:“你就是工部侍郎李杰?嗯,好样的,那些贼子连先皇的陵墓出了问题都敢隐瞒,罪无可赦呀,要不是你,朝廷上下可都被瞒了过去”。
李杰陪笑道:“老公爷过奖了,这都是臣子们的本份”,他说归说,眼睛仍是一眨不眨死盯着金井,生怕有人做什么手脚。
严嵩一看大喜,这个不开眼的坏蛋可是帮了自已大忙,正愁怎么让成国公知道我也是保杨凌的呢,这家伙倒给我这尊泥菩萨立功的机会。
严嵩立即附合道:“是啊,听说帝陵渗水,李大人本来是不知道的,可是大人无意间见他们神色可疑,顿时有了警觉,于是一番旁、敲、侧、击,终于察觉他们有所侵瞒,竟尔循踪找到证据,这才不致让先皇葬于龙脉受损之处,功在社稷、功在千秋啊”。
金井这名字听说的人多了,没亲眼看到时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民间有些工匠就算有所透漏,出于虚荣心理,也大多吹嘘的华丽不实,所以这几位都是头一次见识到金井的真面目。
王守仁跪在石台上,也正在打量那直径半尺、深约一米的土洞,他用手试探着摸了一下,四壁是粘潮的黄土,但是摸到底部,由于那里土壤渗了米汁,却干硬光滑,王守仁心中怦地一跳:他们果然做了手脚了。
王守仁刚刚想到这里,严嵩那句念白般的“旁、敲、侧、击”便传入耳中,王守仁心中如电光火石一般刷地闪过一个念头,他眼角机警地向旁一瞥,只见李杰正瞪大双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顿时失望之极。
不料就在这时,高高瘦瘦的严嵩攸地一转身,绕到了李杰面前俯身施礼,状极恭谨地道:“学生身为大明子民,亦当谢过大人,请大人受学生一拜!”
这瘦竹竿儿一米八几的个头儿,一转过来堵得严严实实,俯下身去施礼都挡得李杰什么也看不见,李杰有心一闪身避开他,可是那样做就太过明显了,分明是对他不敬,对王守仁有疑,他只是略一迟疑的功夫,严嵩已拉着他手臂亲热地拍马屁道:“刑部用大刑迫出口供,百官不服,这才发回重审,若是刑部有大人这样的智者,旁敲侧击、三言两语必可令那几个犯官招供!”
就在这时,只是上边嚓嚓嚓铁锹铲土之声飞快传来,倾刻工夫王守仁已欢声笑道:“金井之土已取得,取金匣来盛土!”。
王琼在书房内踱了半晌,忽地停步冷笑道:“那帮逆臣贼心不死,妄想取土勘验,哼哼,那小小什长若非事实俱在岂敢诽谤?军中健卒若无内情怎会突然死亡?我已着人守着盛土金匣,钥匙尽毁,只余我这一把,只要土壤无恙,看他们还能玩出甚么花样!”
徐贯喜上眉梢地道:“钦差也该回来了吧?胜负成败在此一举啦!内阁三公包庇罪犯,将龙脉受损之事不放在眼里,只计较些蝇头小利,皇上必定心中不悦,此案一了,他们的前程也要尽了”。
王琼皱眉道:“徐尚书,我等此举,乃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不是为了个人前程,内阁三公是治国能臣,他们担心加税也是为大明朝廷着想,徐公怎可如此说话?”
徐贯忙陪笑道:“是是是,王尚书说的是”,心中却不禁暗骂:“老匹夫,就你光明正大、为国为民,怎么又鼓动儿子去刑部告状,说杨凌强抢民女、敛财不明?还不是被百姓骂得吃不住劲了,想砍了人家的头、再辱了人家的名?”
洪钟说道:“王大人,我们不如即刻进宫,将杨凌不法事迹禀报皇上,待金井黄土一到,真相大白,杀他个有理有据!”
王琼略一沉吟,微笑摇头道:“此事何须劳动你我出面,岂不显得小题大作么?叫刑部侍郎程文义速速上个折子,以士子举报的名义呈给皇上便是”。
乾清宫中,正德皇帝正心神不宁地听着大学士谢迁唠叼。他今儿藉口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已免了午朝,一直在这宫中候着消息,刘健、谢迁听说他要给太后请安,正好有皇帝大婚的事情要禀报磋商,赶紧的也跟了进来。
谁料小皇帝根本不想去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位大学士深知时间的宝贵,一点也不浪费,立刻见缝插针劝谏皇帝不要耽于嬉玩、不要不带侍卫在宫中行走,不要读书时辰过少,不要不开经筵,一番苦口婆心劝得正德皇帝一个头两个大。
正德皇帝正不耐烦的功夫,一个小黄门匆匆奔来禀报:“启禀皇上,刑部侍郎程文义有紧急奏折,事关帝陵渗水一案”。
正德一怔,忙道:“呈上来!”正德接了折子,打开一看,奏折上程文义洋洋洒洒三千余字,除去套话一半,就是讲有文人士子举报,经刑部明察暗访,查实杨凌明作清廉,暗中贪奢,巨资买妾、欺压僧侣等等,请皇上允许与帝陵渗水案一并审理。
正德犹如正等着揭开底牌的赌鬼,不知从帝陵带回来的黄土到底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一见了这折子心就凉了一半,原来张永还说杨凌没有贪污的理由,如今可是有了证据了,正德只将那列举的罪名看罢,后边的内容再也没有心思去看。
他恨恨地将折子掷在龙书案上,颊上肌肉突突直跳,在椅上呆呆坐了半晌,忽地一跳而起,勃然怒道:“把一干人犯统统给朕带来,朕要亲审此案!”
刘健听了连忙阻止道:“启禀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法有所司,皇上万乘之尊,岂可越权干涉?自古帝王除了献文帝不知自爱,还不曾听说有哪位明君纡尊降贵去坐刑部大堂”。
正德怒火中烧,指着他凛然喝道:“明君、明君、朕的耳朵都快听茧子了,你口口声声万乘之尊,可我这皇上却由得你指手划脚,何曾有半点事情做得主?这天下是你的还是我的?”
刘健听的脸色铁青,伏地免冠颤声道:“皇上何出此言,老臣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若是老臣言语不逊冲撞了皇上,愿乞皇上赐罪!”
谢迁见状忙打圆场道:“皇上,以帝王之尊去审理犯人,确实与理不合,皇上是天下共主,哪有皇帝亲自问案的道理?不过皇上如果想听审此案,不若在刑堂讯案大堂后边设座旁听,皇上以为如何?”
正德皇帝挥手道:“听审便听审,随朕去刑部大堂,我要瞧瞧他到底做了哪些黑心事,如此伤朕的心!派人告诉都察院、大理寺、勘陵钦差,一俟金井土壤到京,立赴刑部,三堂会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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