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作者玖伍
可是他突然平静了,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
“你说你大晚上的为什么要出去厮混,这下好了。”晶莹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他脑袋的伤疤刚刚缝合,还有血腥的味道,脸部表情还有些扭曲,商侃握着他的手,四下无人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哭出声来。
苏南习惯的摸了摸床头,半天都没能摸到人,心里一怔睁开眼睛,隐约记得张旭回来了。
她开了床头灯起身去到客厅,黑漆漆的,只有烟头忽明忽暗,烟味太重,苏南呛了声,随手将灯打开了。
张旭将烟蒂插在烟灰缸里,苏南觑了一眼坐到他边上,“怎么吃烟这么凶,”她正对着他的眸子,摸着他的眼角,“都有黑眼圈了。”
张旭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顺着她的嘴角亲了亲。
“到底怎么了?”
张旭将她揽在怀里,“没怎么,就是世事无常。”
苏南也不多问,也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叼在嘴角,装模作样的点了根,食指中指夹着还像那么回事儿,烟味浓郁的呛进了喉管,她眼角辛辣的出了星点眼泪,“你还能悲春伤秋了?”
张旭拿走她的烟头灭在了烟灰缸里,“还挺能耐,味道怎么样?”
苏南弱弱的呛了声,“还行吧,太重了。”
张旭看着她脸部的表情,每一帧都显得珍贵,顿了顿,他说,“商侃的父亲去世了。”
“这么突然?”
“嗯,这么突然。”
苏南犹豫了下,这种感觉也不陌生,才刚过去不久,父母相继离世的时候,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错觉,吃东西也如同嚼蜡,一时间生命没了支柱,虽然面上没有表现,但是生活如行尸走肉。
“那她现在肯定不好过。”
“她和她爸关系并不好,”张旭摸着她的脸若有所思,“再说她爸这个人——”那么多狼狈的往事,三言两语还真交代不清楚。
“这和他人怎么样没关系,是要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苏南坐正了起来,懒懒的弓着腰,盘腿坐在沙发上,“离开的人已经死了,没有喜怒哀乐,但是活着的人未必接受的了,这就是交代,一个葬礼,一个仪式,都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的。”
“你听见没有?”苏南看他一脸无动于衷,于是推他,“想什么呢?”
张旭挠了挠耳朵,笑着说,“没听清,再说一遍。”
苏南撇撇嘴下脚拓着拖鞋往屋里走,张旭的脸色转而冷淡下来,伸出食指抵在耳边,那尖锐的耳鸣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算干净。
房客 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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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回去之后和张旭又是各忙各的,她也是最近知道张旭开了个小公司,公司就在市中心某个楼层的一个房间,说的上狭小偏僻,也没什么茶水间,五六个人隔着个挡板就开始工作,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苏南自己也去过两次,有两三个眼熟的,但是性格上却熟络不起来,再加上张旭自己也不经常去,基本上都是吴懋维持着,她要是频繁了也说不过去。
苏南这几天接连以维修的名义拜访了名单上的几家老住户,都是得过矽肺病的,但是数据都过于老旧,所以是否存活她也没信心。
这已经是第六家,房屋低矮,都不算在规划的社区里面,依旧是老旧的红砖黑瓦,墙面上有一个白色圈圈,圈圈里头一个大红色“拆”字。
苏南一看心就冷了,她敲了敲门,臆测没人之后频率都很急躁了,房门突然咿呀了声,她呆住了,将急躁的心情隐藏下来说,“请问盛老先生在吗?”
年轻的女人疑惑,“你找我父亲干嘛?”
“我是检查线路的,这是我的工作证。”
说着苏南将逼真的工作证拿出来,那女人也不疑惑的放她进去,苏南看见一个大爷躺在床上,她怔在原地看了下,一如晚期的父亲母亲。
这是一个平房,穿过大厅屋后还有几间房间,房间里面刷了白色的漆,年代久远了产生了不少的裂痕,顶角的地方还有蜘蛛网,大厅外面杂草重生,房屋中间放着逝者的黑白画像,相邻左侧是一套军人挂历,左侧上檐是一副□□画像。
女人剔着牙指着屋外的保险盒,“喏,你检查吧。”
老年人骨瘦如柴,不时的发出连续且剧烈的咳嗽,仿佛心肝脾肺都要被吐出来,苏南的眼眶有些泛红,她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走到了门外,笑笑问,“有点高了,没有梯子吗?”
“那你待一会儿,我去隔壁借去。”
“好,我也不着急。”
等到女人走了出去,苏南拿起桌子上的温水递给咳嗽的发呛的老人家,顺着他的脊背问,“您是石老先生吧?”
老人家的眼睛浑浊又湿润,他艰难的坐起身来,微微咳嗽了下才说,“是啊,一把老骨头的。”
“我看见你家的屋子外面写着拆字。”
“哦,是要拆了,但是我们还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还住在这里,”老人家有白内障,看不大清楚面前的人,但是又觉得没见过,“小姑娘是哪里人啊,以前都是老顾过来修的,怎么今天你过来了啊?”
苏南的心往下沉了又沉,却依旧保持微笑,“我叫苏南,是苏浙的女儿,以前也在电瓷厂,经常去一线的,您记得吗?”
老人家干枯的脑袋微微抬起,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突然“噢”了一声,“有点印象。”
“我爸妈都是电瓷厂的,他们都已经去世了。”难得遇见依旧尚在的,苏南带着哭腔,“我能——”
老人家的手僵硬了下,模模糊糊看见自己的女儿要进来,小声的打断苏南说,“我下午要去医院复诊,你下午过来吧,就在市立医院,呼吸科。”
苏南说了声“好”,接过老人家的水杯放在桌子上,顺手搭过他女儿的梯子,梯子稳稳的落在墙壁上,她照例上去查看了下线路,关上电源之后换了条新的保险丝,那女儿插着腰仰着脑袋看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苏南这才下来。
苏南出门的时候刚好遇见买菜回来的刘姨,她就站在石家门口,苏南冲她打声招呼她就笑笑,“都不在一个区你怎么来这边了?”
“哦,”苏南想起石家有电视机,“他家电视机坏了,修了下。”
刘姨缠着她的手往回走,“电视机能值几个钱,下次就不要过来了。”
“也没要钱,”苏南接过刘姨手上的瓜果蔬菜,故意岔开话题,“您怎么买了这么多?”
“这多吗?儿子媳妇回来了,给他们做点好吃的。”
“这样啊。”
两个人坐上公交,三站,人挤人,刘姨目光定定的投放在车窗外,忽然开口问她,“房子那事儿?”
“我不打算卖掉。”
刘姨像是猜到了,呵呵的说,“不卖就不卖,我也就是个做社区工作的,你要是真的不卖我也没办法。”
苏南牵扯了下嘴角,最后公交在小区边上停了下来,两个人沉默着往里面走了会儿,最后分道的时候刘姨还客气的问她要不要进来吃饭,苏南说不用,那就行了。
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温度也不过尔尔,想来是秋天快到了,苏南穿的也多了几件,楼下已经很多户人家搬走了,墙面上贴着拆字,楼道里空空荡荡的,苏南一边走还能听见回音,在她几乎有一种一个人住一栋破败楼房错觉的时候,看见张旭正坐在走道上低头刷手机。
苏南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张旭抬头看她,“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又没带钥匙?”
“忘记了。”
苏南撇嘴,“早知道还不如就放在花盆下面。”
“嗯。”张旭将手机放进兜里接过她的钥匙,身后有一捧花是路过花店的时候买的,他塞进她怀里开了门,有点担心的看着她,“今天又干什么去了?”
“能干什么,”苏南将花□□花瓶里,“说了你能帮我?”
张旭从她身后围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调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帮你,我可不一直都在帮你。”
“旭东既然拿到合同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收购电瓷厂也指日可待了?”
张旭将她翻过身来,摸着她的额头,“小脑袋又在想什么,”他有点怕她轻举妄动,“旭东这边不好过,以后会更不好过,你只要安安静静的待着,我会尽力给你想办法好不好?”
苏南嗫嚅了下嘴角,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时间越发的紧迫,她怕来不及,想起石家那个老伯,不好的记忆刹那间汹涌备至。
“知道了,”她知道他很疲累,“你现在非常时期,我怕让你分心。”
张旭看苏南难得这么乖巧,有些不可思议,他轻轻揪着她的脸颊,轻笑说,“装的吧?”
中午张旭简单的做了两个菜,手机响个不停他也不接,最后索性关机了。他做的好吃,苏南最后很给面儿的多吃了一碗,吃完饭时间还早,张旭大概被手头的事情打扰的不堪其扰,所以还得先走,临走之前还给苏南说不要轻举妄动,苏南敷衍的点点头,张旭犹疑了会儿,还是出了门。
苏南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张旭的建议,的确,现在电瓷厂正在收购的关键时期,她无力阻止旭东对该厂的觊觎,更无力改变厂内急于变卖的热切,如果说真要等的话,张旭最近早出晚归,更不忍心对他造成困扰。
苏南中午在床上稍稍躺了会儿,天气冷了下来,所以漆红斑驳的窗户也是关上的,她微微叹了口气,觉得张旭应该也已经开远了,这下下了床套上了件卫衣,黑色的帽子套在头上,她黑亮的眼睛有刹那的无奈,最后还是斜背着黑色挎包出了门。
刘姨吃完午饭又去了趟老石家,老伯已经去了医院,刘姨走了进去,她女儿给她倒了杯茶,“刘姐过来什么事?”
刘姨照面乐呵呵的笑笑,左右看了看,“你爸呢?”
“一把老骨头了,又住院了,”那女儿坐在她对面,“是要拆迁的事吗?”
茶面上有一些浮釉,刘姨将杯子推开了些,“你也是厂子的老职工了,这些年厂子对你也不差,房子的事情你放心,你儿子不是准备要买房吗,这边的拆迁款下来加上你自己的积蓄肯定是够了。”
“那就好。”
“苏南今天上午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啊?”
石家的老女儿有些疑惑,“谁是苏南?”她想了下,“你说那个修电路的,我也不知道,就过来检查了下。”
她什么时候修电路了,刘姨冷笑,“电瓷厂可就要卖了啊。”
“我知道,哪能不知道,我家老头子的嘴巴严实着呐。”
奎阳是个小公司,吴懋之前一直用小业务养着,这一年时间多多少少也赚了些钱,张旭之前也是白手起家,但是和多年相比在人脉上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从招标会回来之后他也没再怎么关注旭东,一来无暇,二来心知肚明。
进去办公室的时候吴懋正在看时事新闻,讲的正是广都江宁区开发项目,三年前张旭接手的单子,之后张旭进了监狱,就由宋闽东操作,但是操作的的确不怎么样。
新闻报道上一片怨声载道,各种起诉此起彼伏,可是案子一直由旭东的公关一直按捺着,现在集中爆发,旭东的公关倒是表现的很谦逊,彻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他们许诺很快落实赔偿金。
吴懋关掉电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赔偿金,倒是说的容易,他旭东现在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大笔钱?”
“或许拿的出呢?”张旭回到西城之后就一直西装革履的打扮,这才是他一直以来最寻常的样子。
“出了个窟窿用更大的窟窿堵上?”吴懋坐正了些,“视频什么的都寄过去了,你知道,时秉汶要见你。”
“他见我干什么,不是说在度假吗?”
“回来了吧,他老婆也回来了,听说快要生了。”
张旭挑眉问他,“第二胎?”
“应该是吧。”吴懋笑笑,“这些个纨绔子弟,竟然还有夫妻圆满的,少有啊。”
纨绔,张旭拿起桌面的文件,“呵,他可不是什么纨绔。”
房客 第35章 chapter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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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下午如约来到第一医院,因为是指名道姓所以找的也容易,但是医院的前台奇怪的看着她,还问她找石老先生是为什么,她记得他有一个孙女,所以就说自己是他的孙女,前台狐疑之后不再说话,就告诉了她老先生住院的房间。
没想到还是家私立医院,呼吸科住院的人也不是很多,大部分看起来都是外地的。
苏南不喜欢医院,在走廊里走了几步也是觉得气氛压抑,那身后的医生跟了几步,等到苏南进了门口喊了声爷爷,石老先生也答应了声,这才放心的离开。
苏南关上房门坐在病床边上,嘴角犹疑了下,“老先生,我就是想知道一些问题。”
老先生本来也是要戴上呼吸机的,但是他坚持说自己身体还可以,稍后再戴上也行,他异常的瘦弱,脸上苍老的满是皱纹,眼眸的地方有白色的东西遮挡,未必真能看清楚什么,虽然他七十多了,好在他神志清醒,他起身坐起来,他手上的经脉毕现,却又像枝木一样干枯,“你说吧,我听着呐。”
“我能录音吗?”
老人家深看苏南一样,那参透世事的眸子,“能。”
苏南拿出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您今年七十,在电瓷厂也有五十年了?”
石老先生呼吸微弱,淡淡说,“你得问我叫什么。”
苏南心里还是很慌张,她拍着脑袋想这是以后当做取证的关键,恍然问,“那您叫什么?”
老人家颤悠悠的,“我啊,七十,叫石坤,做过电瓷厂的一线工人,也做过管理,现在是退休了,有矽肺病,但是没有报上。”
“哎,”说到这里,老人家叹了口气,“一线工人就是最容易生病的那批人,三线是管理,二线做一些和生产不相关的工作。你们小年轻不一定知道这个。
你看现在这个雾霾大家就已经说受不了了,我们那个是机械粉碎,空气里弥漫的就像面粉一样,只能戴着那种高高的防毒的面具,还要穿上防化服,可是即使这样,下班的时候面部啊,嘴部啊都有,而且那个车间,事你就坐在我面前吗,我都看不到你的。
灰蒙蒙的,鼻子都堵住了,回去要将灰尘抠出来。鼻子口一块一块的抠下来,都是白的。之后就接二连三的有人患上了矽肺病,死人了,公司政策就出来了。”
“大概有多少人得了矽肺病?”
“在职的职工大概有五六千人,每年有个两百多号,但是还有不在职的呢,直接面对粉尘的那些人,大部分都不在职的。
非正式员工和八卦洲有个劳务公司签合同,代理人,好比你要五十个人就过来跟我要,我再去招聘。我们当时叫他们做苦装队,有些叫计件工,干一些我们不愿意干的活计,电瓷不是有好几道工序,又是粉,又要压,那些是一线,所谓一线,都是非正式职工和八卦洲的一些来干,你改制了他还照样用他们,除非他们自己走掉。”
苏南蹙眉。
老先生继续说,“我们当时最苦最累的我们都是不干的,要请临时工,根据需求来的,我们有多少任务招多少人,我们有一个八卦洲劳务队,我们这边忙的话他就调人过来了,不忙的话就调到付华社了,最忙的时候食堂吃饭有500、600人了,少一点的话有200、300人,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必正式职工少,但是不能留住他们,因为过了两年,他们得了矽肺病,对公司就是个麻烦,所以在他们生病之前就的裁了,这样公司也不用负责任。”
医院的前台回到位置上就上面的人打了个电话,这些得了矽肺的人都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她说来者好像是石老先生的孙女,那边听说是孙女,也就没怎么在意,让她姑且探望着吧。
前台挂上电话,柜子里还有一叠照片,都是这些人的全家福,她按照顺序找到石老先生的,他家人照相时一脸静默,石老先生坐着,左右两侧是他的儿子和媳妇,身后站着的孙女,她仔细看了眼这个孙女,与刚才进去的相互比较了下,不由得又拿起电话。
电话那边嘟嘟嘟响了起来,好几声都没人接听。
“没有一个大概的数字?”苏南问。
老人抬着头想了会儿,“在职的已经死的死搬得般,评上名额的有两三百人,没有评上的,怎么也有两千个人吧,如果算上非正式的,这些年,”老人家的眼睛湿润了不少,自嘲说,“造孽,不知道造了多少孽债,我的老伙计们,我老婆,都死了,但是我家媳妇儿子还在里面工作,还在里面挣口饭吃。”
苏南听了老先生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我父母就是因为矽肺病死了,他们只是企业聘用的工程师,在里面工作了也就十年。”
老先生叹了口气,“当年这个厂全世界做宣传,包括在电视和报纸上登,人*民*日报也登了,鼓吹说我们什么电瓷耐用,新发明的什么一大套,之后,亚非拉小国家都到厂里。人家做生意嘛,非正式职工本来拿两三千块钱,都快拿一万块一个月,开会都不讲钱多,你上两个班,七八千,你讲多了,职工都不做事了,只有玻璃车间挣钱。那时候是拼命的挣钱,无论是不是职工都在拼命的加班,那时候环境差的不行,即使死了几个人,也鲜少有人注意。
装车,整夜的上班,蚊子都咬死了,他那个钱多,一天都五六百哪个不去干呢你说。加拿大、印尼,缅甸,多少个国家的生意。
这个电瓷在外面下雨箱子不是全发黑了吗,不能用,但是公司还是马上订新箱子新链子装,汽车拖到远洋轮、外贸港上船,之后人家拉回家安装,爆炸,不能用,纷纷的要退货,一退货工厂就垮了,一退货这个厂就完蛋了,外贸不准电瓷厂招标,欺诈,影响极坏。他为了钱,次品也装。。”
“后来呢?”
“后来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啊,我这一辈子基本上就在电瓷厂,但是现在它就要关门倒闭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关门倒闭。
当时政府是让企业负责将防护工作做到位,就电瓷厂就下拨了至少有两亿,当时的十块就抵得上现在的100不止,但是呢,这笔钱,没了,被厂里的管理层划拨了,九十年代,他们自己又另外开公司开小汽车,每天人五人六的,你父母来的都算晚的了,他们还带头闹过一段日子。”
苏南沉默下来,“我只想知道这么大规模的患病为什么没人反应?”
“职业病防治所的大门主要是给一部分正式职工开放的,每年厂里有两三个职业病诊断名额,经过诊断并确定是职业病的职工之后才能享受工伤保险的补贴和报销政策,大家都争着这几个名额,要闹最多也只是厂区的居委会,他们不像你们,不想太多,大多认命,也不去追根溯源,一线的大多不需要读太多书,读过书的最后也都走了,你爸妈不在一线,可即使每个月拿那么多钱,最后不也不干了嘛。”
苏南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上面除了孙主任,还有一长排的昔日管理层,“当年防护清尘的那两亿,您有印象吗?”
老人家眯着眼睛看向手机,指着不久前和苏南同坐过一辆车的黄宗伟,又指了他旁边的那两个,“这三个人,最少是有,还有的,我也不记得了。”
苏南又抓紧时间问了好些,老人嘱咐,“你不要去招惹他们,对我们小老百姓来说,他们现在都是只手遮天的人,你惹不起,而且,你快些走,我到死都是被看住的,你再不走就有人过来,这录音也就没有了。”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走来几个凶狠的大汉,最前面的是娇弱而又美艳的前台,一行的鞋跟走在地面上蹡蹡作响,终于在一个病房前停了下来,前台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索性直接推门进去了,老人家安详的躺在床上,穿护士服的前台走了进去,喊了声,“大爷?”
石大爷就平静的躺在,前台有些害怕,走近了些他还是闭着眼睛,她颤巍的伸出食指放在老先生的鼻尖,呼吸停滞了一般,她回过头正要说他去世了,那老人家咳嗽了声,冷声说,“你们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前台的身体僵硬了下,“哦,刚才那进来的人真是你的孙女吗?”
“我老眼昏花的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家孙女怎么也不认识。”
前台嗫嚅着嘴角,一行大汉将房间里里外外搜查了遍,可是没有人,前台问他,“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跟我问了好,还带人给我问了声好。”
“都是什么人?”
“我过世的老伙计们,他们盼着我下去陪他们呐。”
前台怔了下,脸色冷漠下来,身上也觉得瘆的慌,她回过头跟他们说,“她应该还没有走远,你们现在出去找找。”
六个人先后出了房门,房门被风吹得哐当哐当的作响,前台走到老人家边上,冷冷说,“我们知道你耳聋眼瞎,但是这些年电瓷厂对你不薄,你家儿子媳妇现在还在厂子里工作,你可不要让他们丢了饭碗。”
老人家没搭理她,呼吸渐渐弱了下去。
房客 第36章 chapter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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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是从医院的侧门出来,出去的时候有些慌张,她将卫衣的帽子戴在脑袋上,又将录音笔放在衣服内扣里面,确保万无一失才将脚步放快了些,刚拐个弯的功夫就听见急促奔跑的声音,苏南来不及回头,看见有躲藏的娄棚就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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