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上位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起峰
“回珍大爷,听从小蓉大奶奶吩咐,回珍大奶奶买办去的。”兴儿躬身道。
“嗯。”贾珍披着大裘衣,近来兴儿时常进来回话,贾珍便也熟悉他了,虽有上次撞破的事情,然贾珍相信下人们不敢对他如何的,是以没放在心上,想了想:“既然要共总买了来,不如一起买了倒好,别忘了要几件貂皮的垫子来,或是猞猁的、猢狲的,明儿我要和人上山围猎去。还有,一家子人,总不能厚此薄彼,那边西府也送几件过去,明白了吗?”
“明白。”兴儿暗自腹诽,你丫的,刚到手的银子又要飞走大半了。
两人刚错开了,贾珍又叫他回来:“二姨和三姨好?府上招待得怎么样?”
兴儿笑道:“大爷该问问赖升才是,他是大总管,我是小管事,这原不是奴才分内之事。”
“嗯。”贾珍沉吟少许,挥手让他去了,眼神变得色眯眯的。
等贾珍走远了,兴儿见四周无人,才在墙角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呸!不要脸的老杂毛!”
“哟呵!谁给你气受了,巴巴的来我们这里脏了地儿!”银碟儿出来笑道。
“姐姐莫怪,大节下吃多了喝多了,有一样东西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对了,珍大奶奶歇下了么?”兴儿跟银碟少了很多亲切,因为银碟是常和贾蓉厮混在一起的。
“金花娘娘还没出来,张道士就来了,可巧,奶奶正找人办事呢。”银碟慢悠悠地让开了一条路。
戏曲《混元盒》有一段张三丰和金花娘娘斗法的故事,兴儿闲了爱和焦大舞枪弄棒,银碟这是借此来打趣他,另外,尤氏待下人也比较好,平常都是一口一个“小蹄子”的,她这样打趣尤氏,亦证明尤氏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兴儿不答,作了揖进去,银碟只在那里笑,只见里面有几个婆子管事进进出出,兴儿等了一会,才轮到自己,说明了原委,尤氏一听是秦可卿和贾珍都吩咐过了的,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临走前又道:“厨房那边有几大捧盒精致的菜,原是过节吃不完的,你带人送给那边的珠大奶奶一些。”
“叫婆子丫头们去不成么,奶奶,奴才是怕了,不敢进西府的内闱,要不人家又说奴才是疯子。”兴儿道。
一场人听了一笑,尤氏笑道:“就是她是寡妇失业的,不是没出阁的小姐姑娘,你又妥当,才叫你送。那边凤丫头什么人不见,平时男的女的有个什么分别,你也忒提心吊胆了。别人我也不叫你送,那珠大奶奶是个槁木死灰一样的人,你还怕了。”
“奶奶有所不知,赖嬷嬷都说了,一般人,哪里知道奴才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不过奶奶这么说了,奴才照办就是,小的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兴儿笑道。
“怨不得儿媳妇疼你,他这个样儿,我也想疼他了。”尤氏笑了一阵,门内的人也跟着笑了,尤氏道:“有什么事你说罢。”
“是这样的,四小姐毕竟是珍大爷胞妹,大老爷炼丹去了,不闻不问,虽说老太太喜欢孙子孙女,接到那边去和二小姐、三小姐一起住了,但是还是这儿更亲一些,老太太又不会分身,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二来呢,她也是奶奶的小姑子,若是你们也不管了,四小姐难免变得孤僻,爷们奶奶们面子上也过不去,说不定就有人说,哟,我们大奶奶专会学琏奶奶讨老太太的好儿,公婆长辈们面前献殷勤,姐妹哥儿们,就只会放养,将来姑子嫂子,自家人还要打擂台呢!”兴儿滔滔不绝。
打擂台:意思是比武,引申义是发生争执、故意作对、存心招惹。红楼里贾珍和乌进孝说过这话。
“真真周管事这张嘴,说出话来,比刀子还尖呢!”管事婆子们笑倒了一片,连银碟也在门外抿嘴笑个不停。
“哎哟!让我缓个气儿。”尤氏险些喷出了茶水,银碟儿急忙进来服侍。
红楼上位记 第48章 神女生涯元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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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极是妥当,虽然听着是玩笑,却事事想得周到周全,我们东府,正缺这样有才干有口齿的人。”尤氏笑完了,嘴角玩味地看着兴儿,兴儿的话,对她来说真是入木三分,她平时只是寻求自保,有机会也会做人情,但是兴儿的话,不仅不刺心,而且达到了讽谏的作用。尤氏赞叹不已,自己都起了爱才之心。
“既这么着,你打点几样,也给四丫头送去,看看别人还说不说,别说是亲嫂子不疼她了,反而让西府的嫂子教导她。”尤氏也顺着杆子往上爬,自己打趣自己。
“任凭大奶奶吩咐罢了,奴才不过说笑而已。”兴儿躬身退出去了。
当真只是说笑吗?
尤氏和兴儿都不这样认为。
有些真话,都是以玩笑的形式说出来的。
四小姐贾惜春和尤氏,是红楼梦典型的一对姑嫂关系不合,贾惜春“矢孤介杜绝宁国府”,沦落到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的地步,贾敬、贾珍、尤氏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元春、迎春的死亡,探春的远嫁,宁国府的混乱,贾敬的不闻不问,贾珍尤氏的形同陌路,使得小小年纪的贾惜春看透了人情冷暖,赶走丫头入画,亲情友情,说断就断,并且喊出了: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
贾惜春的绝情,难道不是这样的环境影响了她吗?
兴儿想起贾惜春的时候,就会想起写出了《红楼梦靥》的张爱玲,她们的冷漠和寒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庭环境造成的。
再反过来看看,尤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第六十八回,“酸凤姐大闹宁国府”,把尤氏搓成了一个面团,王熙凤说,尤氏是锯了嘴的葫芦,没有口齿、没有才干,只图自己的贤良名声。
在一定程度上,王熙凤说的是正确的,尤氏性格有软弱的一面,但是正如尤氏所说,她能怎么样呢?
王熙凤有娘家势力,动不动可以借用王子腾的关系,尤氏没有。李纨有了一个儿子贾兰,母凭子贵,尤氏没有(贾蓉不是她生的)。王熙凤有一个给她退步的丈夫贾琏,尤氏没有,她只有一个霸道而又不知廉耻的丈夫。
第四十三回,王熙凤过生日,尤氏把赵姨娘、周姨娘并平儿、鸳鸯等人的钱退还给她们了,虽然不排除有送人情的成分,但是尤氏真的有善良的一面。
第七十五回,素云拿自己的胭脂给尤氏,李纨道:“幸而是她(尤氏),若是别人,岂不恼呢!”银碟、炒豆服侍尤氏梳妆打扮,并不跪下,李纨说“怎么这样没规矩”,炒豆儿才跪下了,尤氏说不妨事,随她们去吧。
这是一个体现尤氏性格和处事的绝好细节,在一个重视礼仪的家族,尤氏平时并不让丫头下跪。
第七十五回,尤氏占了很大的笔墨,连贾探春也看不起她,尤氏说“碰着你姊妹们的气头儿上了”。
红楼梦秦可卿死后,尤氏犯了胃疾,不理事,根据中医观点,忧虑伤肝,肝木克脾土,所以才会胃疼。
自己闷声不出气,默默忍受着痛苦,何止是颦儿如此,尤氏也不例外。
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死金丹独艳理亲丧”,一边是大观园“群芳”不亦乐乎,一边是尤氏这个“独艳”孤身一人处理公公丧事,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连贾珍听说了,都对尤氏赞赏,尤氏这个人,不缺办事能力。
要说姑嫂关系,王熙凤和贾迎春也是一对,她们之间没有矛盾,但也绝对没有和和美美的画面。李纨和贾探春是一对,王夫人和贾敏(林黛玉母亲)也是一对。
第三回: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迎春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李、凤立于案旁布让。
这到底是什么礼仪?为什么做嫂子的,却要反过来服侍小姑子?
清代徐珂《清稗类钞》:家庭之间,礼节繁重,而未字之小姑,宴居会食,翁姑上座,小姑侧座,媳妇侍立于旁……如仆媪焉。
徐珂说清朝嫂子服侍小姑子的时候,就像仆妇一样,这是清朝重视小姑子的习俗。
而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完全符合这种习俗。
因此,尤氏满口答应了兴儿的意见。
兴儿自己,对尤氏和秦可卿都不反感,比起王熙凤,这两个女人要好太多太多了。当然一味依赖她们不是很妥当,尤氏虽然不赞成尤二姐嫁给贾琏,但是事发以后,尤氏都说了,一有事,可是要往王熙凤身上推的。
贾府的大部分女人,都在寻求自保。
贾惜春说,我保住自己就可以了。
贾迎春说,连男人们都那样,何况我哉?
兴儿回到家,因秋尽东来,气温变冷,晴雯感了风寒,第二天他便一面派人还了倪二五十两银子,一面开了药烧上,又一面和一伙人商议:“珍大爷要一些皮面样子,我看库房里还有乌进孝拿来的,叫人做了来,省了多少手续,拿一半来给我送去西府。另传唤几个嬷嬷抬东西过去,要妥当一点的。”
领头的各自去了,赶了大半天才赶好,兴儿赶了马车过来荣国府,和守角门的聊了几句,径直找到张材:“张大哥,这是珍大爷送来的,另有打好的车轿帘子和络子。”
“可省了我不少事。”张材笑眯眯地叫人搬到库房,犹豫不决道:“周管事是专门送人的还是……”
“你老还在废话。”兴儿笑道:“不说我的份,看在这么多兄弟辛辛苦苦的份上,哪个做工匠的不是起早贪黑,两眼一抹黑的?你忍心让人咒骂你?”
“三十两!不能再多了!”张材咬牙。
“一百两,不能再低了!”
“五十两!周管事,已经是上限了……”
“成交!”兴儿伸出了手,张材不情不愿地丢过来五十两银子,兴儿笑道:“你老坐好,改天再见。”
“好狠心的小子,和你交接的人都要吃大亏。”张材脸庞抽搐。
“得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你们这些年老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我要是不开口,你老一根毛都不拔下来,活脱脱一个铁公鸡。日后谁还会为我办事?你说你不但有了吃酒的日子,而且省了多少钱,这会子还抱怨我,真是个没良心的。”兴儿摇了摇头。
“小滑头,省点口水吧,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张材甩甩袖子走了,兴儿笑着带人往北走,只剩下一堆过路的人东张西望。
红楼上位记 第49章 贾府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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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们,还是别往珠大奶奶房里去了,这会子珠大奶奶要么教姑娘们做针线,要么在念书,总之是在这边,去书房我们也不碍事,乐得省事。”兴儿带人站在南北宽夹道上,北面是王熙凤院子,南面就是三春的居住地,而李纨房,则和凤姐院挨着。
兴儿低头沉思,恰好南边大门走出来了一位管事和一位尼姑师太,兴儿上去拉那管事:“馀信,多早晚不见了,怎么,在给净虚师太发月例银子,师太安好?”
“阿弥陀佛!施主好!”净虚师太双手合十,虽然慈眉善目,眼中却有狡猾与贪婪之色。
“你怎么跑到我们这儿来了,几个月不见,越发伶俐了。”馀信笑道。
兴儿拉馀信过来一边,低声道:“馀信大哥,听说水月庵都是一大群尼姑,你管着她们……啧啧……”
“小子,担心风大闪了舌头。”馀信指着他:“你是舌头生了疔,还是喉咙要烂了?”
“对,对,小弟最近喉咙发痒,偶感风寒,所以溜溜噪子。”兴儿笑道。
“遛嫂子?那你哥能同意么?”馀信以牙还牙。
“怎么了?哥?”兴儿诧异道。
“滚一边去!”馀信推了他一掌,又好气又好笑,和净虚师太一边走一边讨价还价香火钱去了。
北边却也有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过来,却是鸳鸯,兴儿急忙远远退避,等她过去了,才带了人进里面书房,不想鸳鸯也等他进去了,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
三春居住的倒座抱厦不大不小,过了穿堂,走抄手游廊的台阶,只见李纨丫头素云、碧月,迎春丫头司棋、绣桔、莲花儿,探春丫头侍书、翠墨,惜春丫头入画、彩屏在栏杆里面,要么逗雀儿玩乐,要么在晾手绢,还有抱着猫儿摸索的,也有坐在上面绣花的。
个个穿红着绿,言笑晏晏。
进入其中,仿佛进入了一个女儿国,兴儿看得目眩神驰。
“哪儿来的?做什么?”司棋人高马大,率先发问,一副大姐大的模样。此女未见得多么漂亮,反而有一股英伟之气,让兴儿所见的女儿柔弱袅娜之风一扫而空。
“是东府珍大奶奶让送来的,姐姐恕罪,小的并不敢上前一步,见谅见谅。”兴儿彬彬有礼,一边用余光打量此女,心想: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并不是说,管事们不得进小姐的房间,回话传个信儿,说给我们就可以了,若是有要紧事,又是年老的,倒是不必忌讳,只是这么年轻的管事,我今儿可是头次见了。”司棋双手叉腰,昂首挺胸,无形中有一股气势,但兴儿并没有为这股气势低头,使得她又多看了一眼。
“小的是东府的管事,姓周名兴儿,姐姐一问便知,并不敢撒谎。”兴儿笑道,其实,司棋在红楼一出场给人的印象很不好,大闹厨房,人家赔罪送去的饭菜,她也倒掉了,并且一心想要把柳家嫂子拿下马,换上司棋的婶子秦显家的,冤枉了无辜的柳五儿。
也许,司棋的强势是为了懦弱的迎春小姐吧。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琏奶奶房里嚷嚷的小幺儿,原来不是疯子啊……”
“很会说话呢……”
“你瞧,他害羞了……”
被一群人观赏着,饶是兴儿脸皮子厚,也觉得不自在,还是司棋雷厉风行,叫人接了捧盒。书房里的人早听到了声音,于是三四个人一行出来了,头一个成熟美艳,穿着湖蓝色哆罗呢褂子:“吵什么呢,还不让姑娘们念书了。”
兴儿看去,此女举动优雅,笑不露齿,大家闺秀的气质浑然天成,她就是李纨,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头发盘起,面色莹润,只是,给人的感觉,多了一股娴静、悠然。
“你们大奶奶有心了,我就说,四丫头是她亲亲的小姑子,成日家我说着,倒是她冷落了四丫头,我常说要为四丫头打抱不平呢。”李纨道。
“大奶奶说得巧了,我们奶奶说,给四小姐的东西,原是要多一些,这怨不得人,好比老太太给林姑娘的东西要多一些,姑娘们也怨不得,谁让她们占了一层亲去呢,理就是这么个理儿。我们大奶奶问这里大奶奶好,问三位姑娘好,说大节下她们还出不了闺阁,自己闷着不好,我们大奶奶还送了丹药丸子来,四小姐若是病了,可得回去一趟,不然我们大奶奶脸上过不去,这里大奶奶也要抱怨呢。”兴儿回禀道。
“哎哟哟!什么我们大奶奶,这里大奶奶,什么好,什么不好,说得我头晕。”李纨笑道。
“这话虽然拗口,却没说错一个字儿,而且句句维护他们大奶奶,又不得罪人,好个不卑不亢。”后面的贾探春加了一句,贾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眉修眼,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她站在门口俏生生的,卓然而立,虽是年纪不大,看似弱女之风,然却有书生之气,一双美眸仿佛洞若观火。
根据兴儿所见,觉得她的小蛮腰恐怕是从赵姨娘那儿遗传过来的。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
清明涕泣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左方一个年纪大些,为贾迎春,贾赦庶出,贾琏之妹,此女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贾迎春笑而不语,身上有一股柔美的气质,如金桂,如花柳,两只玉手拿着帕子,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
兴儿很想用林黛玉的两句诗形容她: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桂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
林黛玉说她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意思是野兽都要来吃你了,你还在台阶上谈论什么佛家因果。
王熙凤说“迎春是个出气的死人”。
下人说迎春是“二木头”,什么是二木头?就是戳一下也不会叫。
她懦弱不假,但大观园里有一笔传神的描写:迎春又独自在花阴下拿花针穿茉莉花。
那是一个多么茫然若失而又无所适从的女儿啊!
右边一个则是贾惜春,她还是一个孩子,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但是三春都是一模一样的浅红裙子,她正在拉着智能玩耍。这个智能,是净虚师太的弟子,是个尼姑,而且和秦钟有风流之事,水月庵本是贾府的家庙,因此她时常在此走动。
当然,秦钟和智能的事情,兴儿管不着,他也没什么感觉和看法。
红楼上位记 第50章 红楼富婆:李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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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嫂送来的吗?我看看……这是天王补心丹……可好,我说正缺药丸子呢,给我抬进去罢。”惜春一笑,泛出两个小酒窝,入画和彩屏忙着接了捧盒进去了。
“你们奶奶若闲了,叫她来我这里逛逛,我也是闲得淘气,没事侍奉公婆长辈,教教兰儿,教教小姑子们针线念书罢了。”李纨说话倒也和气。
于是兴儿的视线余光又从三春身上移动回来,看到李纨,兴儿的第一印象不是说她美艳,也不是她成熟得秀色可餐,更不是对她的寡妇失业、独守空房而感慨万千,而是:李纨是一个富婆。
且看第四十五回,王熙凤说李纨:“你一个月有十两银子的月钱,老太太说你寡妇失业……有个小子,又添了十两……年终分年例,你又是上上分……一年通共算起来,也有四五百两银子。”
李纨的年薪,有四五百两,我天!
兴儿管事虽然也能支领上百两银子,但那个不是自己的,拿不到多少。而李纨呢,她做得事情不多,一年四五百两银子,她肯定用不完的。
所以,兴儿最想对李纨说的一句话是:求包养,会暖床。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能说出口的。
另外,李纨最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非常会躲祸,是红楼梦最会明哲保身的一个人,整个贾府有多少矛盾,却没有一件牵扯到李纨,一件都没有。
第四十六回:李纨一听见鸳鸯的话,早带了姊妹们出去。
这是贾赦要强娶鸳鸯,贾母知道后大发雷霆,李纨看清情况后的第一反应。
镜里恩情,更哪堪梦里功名。
“是,我们大奶奶常说,倒是常过来的,只是奶奶不用胭脂水粉,我们大奶奶过来了,未免又要拿素云姐姐和碧月姐姐的。况且,我们大奶奶不是个拘束的,来奶奶这里饭也吃得,觉也睡得,奶奶不怕什么,也不觉得什么,却怕有人说:不得了,那边奶奶又过来打饥荒了,有事没事要往西府打个花胡哨,没的叫人说我们大奶奶是个要饭旳呢!”兴儿笑道。
“哎呀!好一张猴儿嘴,你张开嘴巴看看,我看你这猴头的舌头是什么做的,你们听听,他左一句我们大奶奶,右一句我们大奶奶,叫人听了,好像我们不待见他们,平白无故叫他们大奶奶吃亏了呢!”李纨笑骂,探春刚进门,听到要饭两个字,差点摔了一跤。
连迎春也忍俊不禁,惜春忙着往辫子上系花圈,笑岔了,竟然扯了几丝头发下来,迎春去帮她拢,探春笑道:“要是湘云丫头在这里,不知听了会笑成什么样。”
“走走,我们说给宝姐姐去。”
“奶奶恕罪,我们大奶奶真个是好的。”兴儿远远作揖逃开了。
“说得那么可怜见的,明儿我倒是要问问你们大奶奶。”李纨板着脸,却叫素云碧月抓了一把钱散了。
兴儿都让自己的人分了,溜得比谁都快。
鸳鸯进了堂屋,听见她们娘儿们在商议什么,丰儿传报,平儿忙出来奉茶会客:“怎么今儿又得闲了?”
“不待见我,那我就走了。”鸳鸯笑道。
又悄悄道:“老太太那儿并不知道这儿的事儿,只是以后可要提防着些。”
“正说这事呢。”平儿笑道。
“你家奶奶也得风寒了么?”鸳鸯道。
“她那身子娇弱,又不听劝,成日家大事小事撑着,又有了一个姐儿……”平儿笑道。
鸳鸯抿嘴一笑,知道她们有事,便道:“那你们忙吧,我先去了。”
“说了什么?”王熙凤在里间颇为困倦,一副慵懒之样。
“不过是问问那事儿。”
“叫昭儿进来。”
平儿挂上了帘子,林之孝家的去叫了昭儿,昭儿噗通一声跪在外间,王熙凤坐在里间椅子上:“说!但凡有一个假字,便打二十大板,拿去毒日头底下,跪在瓷片儿上,一天不说,就跪一天!十天不说,就跪二十天!再打发到马棚里,拿马粪塞了嘴,一辈子都不要说话!”
“奶奶……这叫奴才从何说起?”昭儿战战兢兢。
“放印子钱的来龙去脉,只有旺儿清清楚楚,为什么会捅出来?大家都知道了,原不碍事,哪一个不知道?做什么单子都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除了你们几个成日家在一起厮混的,有谁知道?”王熙凤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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