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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整个十九层大部分时间只会有一个住院总,怎么协调,除了各组长以外,也要看张主任的心意。虽然分到马医生组里,但如果有师霁和张主任的力挺,要弯道超车早日三级跳,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胡悦又怎么能满足于一句承诺,“可是,师主任——”
“……别做这个表情好吗?不是美女就别撒娇谢谢,丑人没有这个权力。”
“又说我丑?”
两个人夹缠了一路,从电梯闹到住院部,胡悦还不甘心,依旧与师医生的决心顽强搏斗,“我哪里做得不好您说,我改,我改还不行吗?”
“你做得挺好的,真的,但我就是不需要带助手,太烦了。”
“我绝不会让您烦的,没我您才烦呢。”
“怎么可能!你怕不是要去看看心理科,自信心这么强是有心理障碍吧?”
还好,已经是晚饭时间,该下班的大医生早已走得一干二净,住院总和要加班的住院狗都去吃饭了,护士大率也在休息室里吃晚饭——整容室这边住院部人一向少,大部分病人都是下了手术台就回家。今天面部结构这边要住院的病人很少,更是没人了,一般就留一两个夜班护士。办公区这边,长长的走廊都没有人,这对说相声般的搭档才没惹来更多侧目。——也还好戴韶华是不在,不然胡悦真不敢保证她听到师霁的方案会不会当场气爆炸。
“但我的确很有用啊——”
她跟在师医生背后苦苦地自我推销,一路尾随到办公室门口——师医生是回来拿包换衣服的,他当然不需要留下来加班。师霁刚开门,胡悦就闪进去为他开灯,口中还说,“您看,现在我就很有用,我能为您——喝!”
视线刚转到房间里,她就反射性地跳了起来,没说完的话化为一声惊呼,抽在喉咙里。胡悦左右看了看,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正在做梦,但又迅速冷静下来,认清现实。
不是做梦,房间里的确有两个男人,一坐一站,在办公桌后头,平静地面对着师霁和她。
坐着的男人看起来很眼熟,像是不久前刚有人对她展示过照片,他们手上都拿着——枪。
枪.口当然对准了她和师霁,胡悦偷眼看了一下她上司,师霁看起来也非常冷静,双手自然下垂,整个人静止得就像是雕塑。
“别说话。”站着的男人说,声音里透着警告,接下来非常制式化地扣下了安全栓,手指移到扳机上。
胡悦举起双手,点头如捣蒜,男人对她别别枪口,意思很明显,叫她去关门。
门很快被关上了,胡悦慢慢站回原处,她的动作很小心也很安静,丝毫也不想挑战任何人的底线。
“师医生。”坐着的男人开口说,他的声音有点嘶哑,风度却很从容,只是这从容——是滴着血的从容,就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之所以还能维持风度,只不过是因为他确信自己还能猫戏老鼠,把局面捏在鼓掌之中。“有个手术想要交给你做。”
“你知道它是什么——你也知道我要什么。”
解同和的通缉犯缓缓地说,“我们现在就做。”
从实习期到规培四合一的三年,胡悦在各个科室都轮转过,绝非新丁,她见过手术前吩咐禁食禁水却大喝煲汤的病人——“委屈啊,医生,汤也不是水,也没有食物在里面啊,我家里人已经帮我把肉都拣出来丢掉了——”
也见过癌症手术后第二天就想要出院的病人和家属,“医生,我们家很近的,离市里就100公里,复诊的时候开回来就要两三个小时就好了。”
酮体超高还不想住院的糖尿病患者、手抖个不停、脖子超大,却认定自己没病的甲亢患者,血压高到让人担心他卒中的高血压患者……各式各样的病人她也是见得多了,除了少数疑病症患者以外,大多数病人的极品奇葩,其实都还是体现在对病情的轻忽上,总是对身体过分自信,不愿接受医疗,“我平时好好的呀,医生你们不好为了完成业务随便安排人住院吧?”,像是于小姐这样,已经有了一对形状完美,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完美手工艺品的胸部,却还想要回炉重造得再大一点的患者,还真是第一次见。





女为悦己者 207.罗生门之师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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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确实已经找了, 但我觉得修复出来的图像不是, 怎么说呢, 太顺眼,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叫她过来,也不知是有什么事,怕是不想她在大办公室那边继续刷存在感, 毕竟人在那里, 医闹事件就还会被人谈论。胡悦估计接下来她是有几天假放了,至少得等她脸上的淤青消了才能回来,否则, 就算她肯来, 估计师主任也嫌她这幅尊容会丢她的脸。
这也挺好,最近是太累了,事情一桩接一桩, 能休息一周她还巴不得呢,胡悦坐在沙发上, 用舌头数牙齿, 又自己咬一咬,看看有没有被打松。师霁和解同和的对话半听不听的——十六院的科研实力一向都是很强大的, dna检验、人像修复,这些都常有论文在期刊发表,和警方有合作也不稀奇。就是没想到解同和会找到师霁头上, 确实如他所说, 以前整容医美和整形修复还没分开的时候, 他们的业务还算是有交叉,后来十六院重新调整行政规划以后,他就专做整形美容,现在已经不算是专家了。
“什么呀,当我不知道?都说您是跨专业的奇才,这点小事还能难倒您吗?”解同和有求于人的时候真是张口就来,胡悦听着都笑了——医学领域讲的就是个专精,哪来的跨专业?能跨一两个小方向就已经很厉害了,这都快把师霁到天上飞了吧。
“还笑呢,你就不怕脸疼?”办公桌方向又飘来一声凉凉的讽刺,解同和怪不落忍的,“哎,咱们看照片,看照片啊。我是这样觉得,既然报告上写了,鼻部有手术痕迹,下巴也有,那现在的复原图,是不是……看起来有些丑啊?”
刚给人家打过电话,现在肯定是不能推脱了,师霁刚才就是在找茬而已,毕竟摊上这种事,他的心情怕是也不太好,这会儿还不甘心收心做事,又继续找胡悦的麻烦,“都开始分析了,你还站在那?”
“噢,来了。”
胡悦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和他做对,师父要教点技术的时候,徒弟在一边傻站着是不太好,她乖乖走到师霁身后,“呣,已经白骨化了啊,报告上怎么写的啊,有手术痕迹,发现了假体吗?骨头都烂了硅胶也不会烂的,如果有假体的话,从材料就能判断出大致的死亡时间了啊。”
她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不禁让师霁和解同和都为之侧目,又各自交换怪异的眼神,解同和稳了一下,“假体倒是没发现,这具骨架是在山间陆续被捡拾拼凑起来的,所以有多处缺失。”
具体是为什么缺失那就不知道了,是分尸,还是野兽拖行期间散架了?目前的白骨可以提供的线索并不多,万幸是头骨还算完整,师霁观察了一下,“鼻部有手术痕迹是对的,做过鼻基底,鼻基底要剥离到骨层,你看这里这几道痕迹,平行的细痕,肯定是手术痕迹。”
“软骨都烂光了吧,做过鼻基底很少有不做鼻头的,这个效果图里鼻子是应该要高一点。”胡悦看看报告,又指着颧骨,“颧骨这个,是陈旧性创伤吗?还是风化,会不会是削过颧骨啊?”
“这个手法至少是十年以前的手术了吧,现在已经很少有医院这样直接削下一道了。”讨论到专业问题,人际关系的暗潮汹涌不觉就蒸发不见,师霁举起照片看了看,又打开邮箱,找到原图放大,“另一侧磨损得更厉害,但姑且可以认定为削过吧,鼻子和下巴都做了,她的颧骨较外扩,没有理由不跟着做一下。”
“下颔骨削过倒是跟着复原出来了啊,这人原来的脸型真是够六角的了。”胡悦索性打开软件,把鼻子和下颚调整了一下,原本是矮鼻子、尖下巴、高颧骨的脸型,现在变成了高鼻子、平颧骨的锥子脸,“嗯……这不是蛇精脸吗?真是十年以前的审美了。”
“死亡时间应该至少是十年了。”
案件细节没什么好讨论的,现在连受害人的身份都不能确定,还要靠登报找寻线索,技术细节也只能是靠业内经验推测,光是可能的手术方案,脑洞都开了好几个,“十年前开眼角也很流行了,这个真不能肯定开过没有,不过这么多手术都做了,合理怀疑是开过的。”
“问题是,这张脸现在就太大众化了——锥子脸女孩看起来是不是都大同小异,手法这么粗暴,很多有特色的面部特征都会被磨灭,看起来也就很难给人留下印象了。更何况,整容手术在骨层面的本来就不多,软体组织不知道她还做过什么,玻尿酸要是打得多,那也可能带来外貌的改变,本来靠复原图寻人就很渺茫,这张照片发出去,效果恐怕不会太好。”
不过,讨论到最后,结论是很不乐观的,解同和也认可,“确实,都十年了,希望本来就不大,现在只能多管齐下,一边复原人像,一边走访周边居民了。”
“我们市最近是很太平?”师霁冷噱一声,显然不看好他们的行动,“队长带头跟这么冷的案子?”
“警察心里是没有冷案热案的,只要是未侦破的案件,一辈子都在心里。”解同和笑眯眯地说,“我们国家人命案又没时效,常常四处晃悠一下,说不定,哪天就有线索了呢?这都是说不清的,反正就先都记在心里。”
他点点屏幕,冲胡悦眨一下眼,“你看,现在我心里就多了一张脸不是?”
他突然卖弄风情,搞得胡悦无所适从,眨眨眼欲言又止,师霁说出她的心声,“别弄得你和死人谈恋爱似的行吗?”
解同和哈哈大笑,站起来收拾东西,又仿佛是不经意地问,“对了,师主任,你最近……有收到师雩的消息吗?”
师……什么?鱼?
好像有八卦,胡悦唰地一下抬起头,左右猛看,不过谁的表情都没异状,师霁只是不以为然地一扬眉毛,“怎么,你们还没找到他的尸体吗?”
那凛冽的、不屑的他似又回来了,刚被冲淡的傲慢,重新挂回唇边,师霁说,“还是多找找吧,没准他也和这具骷髅一样,在山林野地等了十多年,等你们来发现呢。”
“是吗?”解同和也从容地笑了,他像是习惯了师霁的冷言冷语,仍是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这就是老警察了,不这样怎么和嫌疑人打交道?“那就请师主任放心了,没破的案件,都在我们心里藏着呢,除非我们都死了,否则总有一天,会有个结果的。”
他站起身,冲师霁挥挥手,“那,在那之前,下次见咯。”
名师高徒都保持沉默,目送解同和的背影消失——出门以后他甚至在医院走廊吹起口哨,这个人也实在……的确算个人才。
师主任,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外号叫死鱼啊?
胡悦很想这么问,但看了看师霁脸色——他表情是没怎么变,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浓浓的恐怖气氛,因此明智地准备先行开溜,“师主任,今天我还要跟查房吗?如果不跟的话,我想请假早点回去休息。”
“嗯。”师霁的眼神重新落到她身上,似含探究,嗯得模棱两可,让人难以琢磨他的意思,胡悦想走又不敢走,往门口走了几步,察觉到盯在她脑后的视线,又乖乖地回来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师霁平时看她的眼神,胡悦是很熟悉的,一般讨厌狗的人看小狗就是这种眼神,这会儿,那股嫌弃还在,但又多了些别的什么,他像是想说话又不想说话,而她想走也不敢走,在那搓手站着,等着,过了一会儿,师霁像是才找到一个话题问她,“委屈吗?”
“还好,见多了。”
“难过?”
“有点,挺为南小姐难过的,她的鼻子……”
“没哭?”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这对话笼罩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尴尬,胡悦感觉师霁一直在等她说什么,但她还真是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所以话题一个接一个地终结,被杀死的速度比诞生的速度快得多。
“听说你衣服被扯破了,穿什么回去?”到最后,师霁几乎已经问无可问,而胡悦也很想求他快放弃努力,或者直接要求,或者就干脆算了。
“呃……只能先穿这件借来的白大褂了,”胡悦给他看看,“其实就是下摆跌倒的时候被刮破了,除了难看点,不碍什么事。”
“那行吧,你也该买点新衣服了。”
“对啊……呵呵呵……没钱。”
气氛瞬时间又有些尴尬,师霁忽然双手扶额,一副静静崩溃的样子,胡悦就站在那无辜地看着他,有一点点小小的负罪感:她是真的想配合,但这一次真的没get到他的点啊。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她蹑手蹑脚,又想溜了。
师霁放下手,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等等。”
他心情又坏了,语气比平时更冷,“多的话,不必说,你也不用以退为进。”
“可是——”冤枉啊,我不是,我没有,我到底以退为进进什么了?
胡悦就差没现场上演表情包给他看了,但师霁置之不理,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冲她弹过来,“回去休息一周,一周以后,先到这个地址报到。”
这张金灿灿的名片在空气中飘舞跌落,胡悦伸出手,怔怔地将它接在手心。
“不是说没钱吗?”
“那就,找点外快给你赚咯。”
“啊!!!——”
伴随着愤怒的低吼,一块肉被摔到砧板上,刀锋猛敲,敲得好像是某人的脸皮,夺夺夺的声音说不出的孔武有力:能塞假体的腕力可不是盖的。“真的呀?”电话里南小姐的声音又惊又喜,“我马上就安排来挂号——明天可不可以啊?是不是直接找师医生加号啊?”
“可恶啊!”
一块肉转眼间被剁成肉泥,还不够解气,胡悦打开两个蛋,怒吼着把蛋液在碗里打得四处飞溅:“好贱好贱,好贱啊!”
的确是贱,师霁摆明了还是在针对她,南小姐可以说是受了她的影响,是好是坏每个人的角度不同,在南小姐看来自然是好消息,她终于可以摆脱自己的蒜头鼻,但对胡悦而言,师霁的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这样恶劣的人,接受不了,她可以选择不在他手底下做。
这不是日剧,理念之争不会有大段大段拗口的对白争执,更不会有人标榜什么‘心中的道’,大部分人走进医院的时候想的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救死扶伤的梦想——现实生活充满了琐碎,没有人只是为了理想而活。就像是胡悦,进入十九层以前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适应,曾以为整容和面部修复无非是镜子的两面,沉浸进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终究天真。
不是小孩,已经不再天真,大部分求美者,她可以忍,不会自不量力地用自己的世界观去说服别人。只有南小姐这样的病人让她最惋惜,胡悦不知道自己气谁多一点,是南小姐还是师霁。
满腔说不清的怒火都发泄在碗里,一碗鸡蛋液快被她打发了才消气,蛋液一混肉碎,随便洒点盐,看看表,她上锅一蒸,洗漱出来正好用乐扣盒子一打包,装着就走——中午的午饭就是它了。
“好香啊!”
刚进办公室就有人说,当医生的五感都敏锐,一个个抽着鼻子在那嗅,其中也包括生人——却是熟面孔。解同和使劲抽着鼻子,狗一样敏锐,“肉饼蒸蛋吗?哇,你们医院的员工食堂不是挺好吃的吗?怎么你还自己带饭啊?”
关你什么事?胡悦很想一个白眼翻过去,但终究有教养地解释,“很久没吃家常菜了,换换口味。”
这些年轻医生多数都是外地人,食堂外卖吃久了,哪个不想吃点家常味道?只是工作这么忙,也没几个能自己做,此时闻到香味,若有若无都聚过来打转,解同和一下就打开局面,正好搭讪着一个个问过来,“有没有遇到可疑的男客户?”




女为悦己者 208.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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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医生最不敢得罪老护士, 胡悦脆生生说, “楚江。”
“对, 楚江,据说你还和他说,等他出狱以后,可以来找你,你免费给他做完剩下的颧骨内推术。”
“dna实验室的人这么会编故事的吗?”师霁说, 拿过刀探手伸向——南小姐胸口, 事实上, 鼻综合手术很多是从胸前开始做起的,要取出肋软骨, 都是从乳.房下皱襞找刀口。
只要患者进入深度麻醉,插好呼吸机,手术室欢声笑语的程度是远超想象的, 麻醉师也加入八卦,“我也听说了啊,他们还说,你和楚江讲,‘我的手术必须完美, 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尊严’——还听说你给他带了个全封闭面罩过去,有没有这回事哦?”
“枕颌带不够固定的, 颧骨内推就是得用全封闭面罩, 他们局里对口的那个小医务室没有, 我是调了一个送过去, 但人没过去啊——就是那个谁送的。”师霁冲胡悦的方向扬了一下鼻尖,“拉钩。”
‘那个谁’翻个白眼,在口罩后吐了口气,但还是依言拿过手术钩,把皮肤拉开,“你自己剥离吗?”
按说逐层剥离和逐层缝合,甚至包括取肋软骨的环节,都是可以交给助理做的,这时候拉钩就由护士帮忙,不过师霁显然没打算给胡悦动手的机会,“第一,在手术台上,你应该叫我老师。”
哇,这么不给面子。麻醉师和配台护士交换一个眼神,胡悦倒没感觉,“好的老师,你也可以叫我小胡,而不是‘那个谁’。”
……还敢顶嘴?这下是有好戏看了,麻醉师先窃笑起来,配台护士比他忙,过一会反应过来,发出类似呛到的声音,师霁手里动作停了一拍,从口罩上方投来锐利一瞥,“叫我‘师老师’,谢谢。”
嘴上便宜占不到,胡悦表现得还是自然,叫别人觉得是自己多心,“哦~~师老师。”
窃笑声变大了,师霁的眼睛眯起来,但胡悦不是很怕——有些指导老师是很严格的那种,在台上对助理厉声呵斥也是家常便饭,但她对师霁看得还算清楚,这个人能常年充当科室一霸,压榨别组幼犬的劳动力,就是因为他长袖善舞,最会看人下菜碟。对幼犬和病人,态度轻蔑不耐烦,一分钟也不想多浪费,完全公事公办。但对老护士,同级上级医师,又完全是另一副嘴脸。现在有别人在,他不会因为两句玩笑话就对有救命之恩的‘爱徒’发飙的。
他们俩的眼神碰了一下,师霁垂下头,“电刀。”
滋滋的声音,烤肉味又冒了出来,有人在咽口水,快到饭点了。师霁把切口止血后才说,“第二,你现在还不够格在我的手术台上动刀。”
他的语调比之前多了十倍的傲娇,“至于什么时候够资格——由我说了算。”
这个说法就很有故事了,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上级医师要为难自己的小弟,多得是办法,胡悦是没有师兄弟,要不然,师霁再偏心一点,所有能锻炼的工作都给他们做,胡悦就只能拉手术钩,她吐不吐血?
胡悦已预感到她拉钩的时间要比很多人都长了,她倒不是很心急,“好的老师,就是辛苦您做这些小活了老师。”
噗噗的笑声再响,两个同事都不记得再八卦楚江的事了,眼前的戏更好看。“你们师徒俩怎么和相声组合似的,师主任,十年来第一个弟子,挺宠的啊。”
宠?
师霁和胡悦都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他们的关系有一丝一毫能和‘宠’搭上边?
不过也对,他们之间的博弈的确不是那么简单,麻醉师不是十九楼的,当然不知道太多。胡悦也当然没有把矛盾公开化的想法,师霁亦当然没有否认,只是呵斥道,“叫师老师!”
“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
“哈哈哈哈,《十万个冷笑话》看多了吧!”麻醉师也是年轻人,乐得前仰后合,这台手术都快被做成相声专场了。“撕得好,撕得再响亮些。”
再响亮也没法继续了,取肋软骨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很快就宣告完成,师霁手脚非常敏捷,穿针引线迅速做好缝合,又在耳后如法炮制,取出一小块软骨,“刀。”
随着手术刀指向南小姐鼻端,手术室内的气氛也随之一收,不论是麻醉师还是护士都不再开玩笑:鼻综合做多了,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干扰医生。面部手术就没有小的,鼻综合比颧骨内推要好一些,但一样不能掉以轻心。
师霁脸上那应酬的微笑也消失了,他身上又出现了那熟悉的、刀一样锐利的专注,胡悦出神地观察着他: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他了,在给楚江做颧骨内推术的那天,他身上一样散发出这种气势,不知该怎么形容——但,当师霁专注起来的时候,他就能轻而易举地夺走整个房间的节奏。
“电刀。”
止血,剥离、上掀,暴露鼻翼软骨,鼻综合手术观赏性不强,如果说隆.乳手术让人不舒服的话,这手术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许就都是恐怖片级别,医生会在鼻小柱下方,以及内侧鼻粘膜处打开创口,把皮肤、肌肉层层剥离,直到暴.露手术面,所以在视觉效果上,就像是整个鼻头被掀起来,常人看了可能会呕吐——不过医生和护士都并非常人,胡悦移到病人头部上方,固定住上掀的鼻翼皮肤层,瞪大眼一眨不眨,观察着师霁的手法。他的动作又快又稳,下手从不犹豫,有种行云流水般的节奏感。——难怪那些病人对他这么客气,真不亏。
“对鼻综合你了解多少。”
没人说话,手术室就安静下来,还是师霁打破沉默,他取来肋软骨,在暴.露出的鼻翼软骨前方比量了一下,“雕刻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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