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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对胡悦来说,她倒是不怎么动心,主要实在太忙——从十六院到j"s,公共交通要一小时,想省时间就得蹬半小时单车,师霁开车是不远,但他又不肯顺路捎她,胡悦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得和死猪似的,倒是好久没做恶梦了。“周六啊——”
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谢芝芝曾说过的八卦忽然又在脑中浮现,她笑着说,“好像大查房以后就没事了,那要不,去呗?——你导师他们科室去不去啊?”
“导师肯定去的喽,不然我们也不好混。”
“就是带你血液科的那个啊?芝芝,可以啊,轮转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不愧是小天使。”捧场的话不要钱,干嘛不多说点。谢芝芝被说得眉花眼笑,和她越捧场越热闹,胡悦疑心她是真的想把她介绍给堂哥,所以才开始提前拉关系对她好。“那我蹭你一顿饭喽?”
“以我们的关系,这还叫蹭吗?”谢芝芝豪气地拍拍胸,两人关系俨然又上一层楼。收掉餐盘手牵手去买奶茶喝,在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些小事情,“哎,对了,悦悦,还没问你啊,你这几天真的都去哪里了,我去门诊那里,师主任也没开门诊啊,又没有手术。”
她一副姐妹说私密话儿的样子,“有人说你跟着师主任去外面的门诊了……是不是真的啊?”
哇,还当她真想介绍对象了,原来到底还是为了八卦啊,之前那顿饭是什么,抛出来的饵头?
打听得这么细,想敷衍是不好敷衍过去了,胡悦也不想和谢芝芝翻脸,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吃周六那顿自助餐,这不是凭聪明才智就能糊弄过去的小陷阱,否则那就太看不起谢芝芝了,从她那里拿了那么多好处,人家也不是傻的,总是要给点甜头。
心念电转,她脸上又笑了起来,这个笑,有点天真无邪,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鬼鬼祟祟的小得意——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个笑,就等于是最好的回答了,谢芝芝轻呼一声,猛拧她的腰,“真的假的!你可以啊你,胡小悦!”
“我什么也没说啊。”胡悦笑了,“都是你自己瞎想——到时候传出去师主任来问我,我是不认的。”
“那当然咯,”八卦者当然都有基本素养,谢芝芝这点还行,知道眉眼高低,不是那种广播站一样的八婆,她还沉浸在感叹中,“你给师医生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哇,以前走掉那些人听说真的要气死了!”
胡悦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怎么也帮他挨了一巴掌,对我是要好点的咯。”
这是她事后推测出的,师霁那天应该就等着她来勒索点回报,结果她被打迷糊了,倒是把他逼到墙角,她甚至觉得自己被安排到皮肤科,这么辛辛苦苦地偷偷通勤,都是那天没接住梗的报复。
“那这也说得过去。”谢芝芝承认,不过她的兴趣早集中到另一个方面了。“是师主任开的吗?还是他只是挂证走穴啊?他去了多久啊?那边工作环境好不好,报酬高不高啊?”
全天下的劳苦人民关心的问题看来都差不多,胡悦听得都笑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我哪知道这么多呀,师主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别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这几天——就是躲起来写论文啊,你自己不也说了,住院医要发论文的,我不找点时间写,什么时候升住院总啊?”
谢芝芝急得跳脚,胡悦的思绪却是有点飘离了,她想到前几天的午饭:就在j"s楼下的商务轻快餐店,一份海南鸡饭加杯饮料就要七八十元,这还算是吃得俭省,工资再不发她真的要身无分文了,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惦着一会得把tina的单买掉。这个秘书是师霁的助理,却摆明是骆总的人,不伺候好,等着她去给骆总上眼药?
“我们j"s开了也有八年了,真的是越做越大……”她看tina慎重,tina对她也是显然高看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数,知道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tina不怎么用她问,自己就在那说。
八年,历史是真的很久了,这么说这里的确是师霁的自留地,他刚升主治就出来做了?“可那时候,不是还不允许一证多挂吗……”
“老板在这里也就是近两年才开始操刀手术的,那时候一证多挂早放开了。”tina回得从容,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至少糊弄得过了。否则师霁这就算是异地行医,和走穴一样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之前就是投资啊,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手术需要他做——面部结构都是大手术,一般都转介绍到十六院去的——我们医院和十六院关系很好的。”
“那当然,有老板嘛。”她只需要适时地多推动几下,tina就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最佩服就是老板了,真的是从无到有啊,一开始就是很小的一间,现在做得这么大,估值都快七八亿了,真的都靠老板和骆总一手一脚拼回来的——老板平时工作忙,别的事都是骆总管,真的是很不容易。”





女为悦己者 152.真真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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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刚被枪指过,有那么几小时都活在死亡阴影下的样子, 师霁身上有一种派头, 他好像能把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完美的面具底下, 他有没有受到惊吓?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人恐怕不怎么能猜得出来。
解同和没法从他身上压榨出什么反馈, 也就没那么浮夸了,他问胡悦,语调沉稳了些,“说实话, 吓着了吗?”
胡悦摇摇头,“不知道,可能是还没回过味……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解同和把她引到场边,掏出录音笔。
胡悦就从头开始听, 解同和听得很专注,“那你们是怎么麻醉掉阿涛的?”
“师主任配了药,应该是在手术期间。”胡悦说,扭过头看了师霁一眼, 师霁正好也看过来,他们俩对视了一两秒,又都扭过头。
“他怎么让你们注射进去的?我知道是假装抽血——但他应该不傻吧, 你拿里面全是液体的注射器过来这可能吗?而且我记得现在的抽血好像都用那种带管子的针,就是那种——”
“是采血瓶。”胡悦说,“药在采血瓶里。”
“但我记得那个针好像是——”
“负压的, 对, 常规操作下, 血的确只出不进,但那前提是采血瓶一样是真空的——有个冷知识告诉你,一般情况下,现在的抽血是绝对安全的,几乎从不回血,即使回血也没有风险,因为采血瓶内是真空环境,也就是说血液回流也一样未受污染。不过,这其实不代表抽血就绝对不会回血,如果护士存在明确意图,瓶内又不是真空的话,回流是很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里面其实牵涉到一些物理常识,采血针的负压其实是依赖于采血瓶的真空,如果采血瓶内本身充满了液体,两边压力相等,就看施力的一方是希望哪边的液体进入哪一边了,当然,在日常工作里绝对没人会刻意这么去做,但不代表医生护士会不知该如何操作。胡悦抽了一下唇角,回忆到当时忽悠阿涛的那一幕,“一开始是正常的瓶子,我想换几次都没成功,那是最险的时候——这里根本没仪器验血,血抽完了就没机会再注射了。后来,师老师吸引他的注意,我乘机换掉了血瓶。”
“你乘机换掉了血瓶。”解同和重复一次,注视胡悦的眼神怪怪的,这是那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眼神,通常出现在某个人的表现超出另一个人预期的时候,“你说得好像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技术上说,这本来就不难,”胡悦抿了一下嘴,她并没觉得得意,现在整个人还一片麻木,在后劲里。“当医生的都得眼明手快,每场手术都在和死亡打交道,心态早练出来了。”
解同和盯了她好几秒才笑,“行啊,可以呀,已经不是无助的小女孩,是可以扛起一片天的社会人了。”
“我什么时候无助过?”胡悦不得不吐槽了。“难道有人以前扛过我的天?”
“那天你在医院里就挺无助的。”解同和还是开了个玩笑,这才拉回正题,“那你是怎么和师霁——”
“怎么和他沟通的?”胡悦又看了看师霁,他刚检查完楚江和阿涛的情况,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铐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酣睡,在有专业资质的麻醉师到来前,他们暂时只能维持这状态。师霁对阿涛的检查尤为仔细——他在麻醉后没有第一时间建立呼吸通道,如果光头多拖一点时间,阿涛完全有可能因缺氧留下严重后遗症,或直接窒息死亡。“没有沟通,他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能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输在没文化上了。”解同和总结,“以为有把枪就能横着走了,这种人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别人当着他的面算计他他都看不明白。”
确实是挺low的,毫无斗智斗勇、棋逢对手的感觉,双方的优势根本不在一个领域,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混乱不堪,枪战之后的细节之前就已经问过,胡悦快速说完漏掉的最后一块拼图,“……后来哪个光头就疯了,拿枪想射我们,但是没有射出来。扳机好像是扣不下去,然后他就崩溃了,丢掉枪跑出去,我们就赶紧给你们打电话——”
他们的眼神都落到证物袋上,那把枪就被装在里面,一个警察走过来说,“是真的,也有子.弹,不过没拉保险栓,这个人他不会用枪,刚才那是第一次摸,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就是个才入伙半个月不到的烂仔,这里拎不清的。”几个同事陆续走过来反馈,“枪都没让他摸过,估计也是不敢,怕他出去乱说,反而把我们给招来了。”
“这样的人都用,楚江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我们把他的点全拔掉,剩下的钱全在境外,为了出境他也是狗急跳墙,就想着博这一铺,输了就认栽,赢了就在国外又打开一片天。”
刑警做久了,对人性的了解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猜这些犯罪分子的想法更好似翻书,解同和摇摇头,语气却并无自得,“但还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枪,而且你们医院的安保最近还因为装修出现漏洞,真的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是我疏忽了。”
“本来重点还放在那几间涉黑的小诊所,没想到楚江心是真大,胆是真肥,居然还看不上那几个江湖郎中,要做就做大的,还换了场地。”他同事插口说,掏出手机看了下,“小林他们找到诊所老板了,据说这边的值班保安是郭帆——就是光头的表弟,到现在没联系上,可能是跑路了。”
这样一来,前因后果大概就都对上了,解同和他们找上师霁也不能说是纯属巧合,恰好是十九层正在装修,闲杂人等比较多,才给他们提供了混进去的机会。虽然光头还没落网,但他的危害性终究较小,主犯落网,此事已算是告一段落。大家感慨一番,各自散去忙自己的,解同和还没走开,双手插袋站在胡悦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胡悦被看得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对了,你来的那天,我的肉饼蒸蛋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如果我说是呢?”解同和笑眯眯地逗她。
“那还不赶快把饭盒还给我!”胡悦气鼓鼓地说,“乐扣饭盒很贵的好不好,60多一个,丢了一个我都没钱买第二个了。”
“哇,你们十九层不都是肥的流油吗,还和我来这套?”解同和没有正面承认,插科打诨把话题扯开,还在观察胡悦,“真没事啊?想不想哭?不觉得害怕吗?”
他一直陪在这里,就是怕她需要安慰吧?
胡悦摇摇头,笑了,“没什么的,更刺激的都经历过啊——那个郭帆看手术都看吐了,你猜我们平时的工作有多么刺激?”
“隔行如隔山啊,”解同和摸摸鼻子,也笑了,“你这次也算是对我们的工作内容有点了解了——有什么感觉?”
“乱。”胡悦回忆了一下,“没头没尾的,乱糟糟的。”
“现实生活又不是剧本,当然乱了,你当现实里的案件都和推理小说一样,从作案动机到案程发展,每个环节都给你严丝合缝有理有据啊?很多案件当事人怎么想的你根本都猜不出,”解同和说,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像是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往事,“更多案件,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只能成为悬案。现实不是小说,不是每个问题都一定会有答案的。”
“但你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啊。”怎么忽然就说到这了?胡悦看看解同和,有点莫名,但她不赞成他的颓唐,“白银案都二十几年了,前段时间不还有一个十四年杀人悬案告破嘛,我记得还是我们院提供的技术支持,你努力也许不会有结果,但不努力这些案子就真的破不了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呢?”
解同和被她噎了一下,反而笑了,“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赖在你们师老师组里不走?我可是都听说了,他对你很苛刻。”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胡悦的眼神,又落到师霁身上,她的眼神有点悠远,语气却坚定得像是能把师霁的锋利砸弯。“我也有,我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别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去想。”
解同和吹了一声口哨,像是也被她镇住了,陷入敬畏的沉默中,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们谁都没说话,沉浸在有些许微妙的气氛里。直到麻醉师到场,师霁向他们走来的同时,解同和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真的好奇,你给师霁挡枪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是为了留下来,所以要做到这一步?这是他未问出口却很明确的问题,毕竟,正常人的反应通常都是躲远,女孩子更是如此,在肢体对抗里她们不占优势,这可以说是未经训练的女孩的一种本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胡悦摇摇头,“就是……可能就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没做吧。”
她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努力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总是要一直拼到最后的。
解同和不说话了,只是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胡悦垂下头盯了一眼他的手,在极度震惊后的麻木里,这只手提供着有些怪异的温度。她扭过头的时候恰好迎上师霁的视线——刚才他们都盯着那只手看,这让气氛有些怪异。“都处理好了吗?”
“嗯。”师霁看看解同和,又看看她,显然有问题被他咽了回去,“我们可以走了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能明天还需要来局里补个笔录,我这边也会和你们院里打声招呼的。你们医院的安保是该更新一下了。”解同和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明天就正常上班吧,不过先别排手术了,笔录时间确定下来,我会来接你们的。”
闹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他这么一说,胡悦才感到深深的疲累,脱掉白大褂,他们还得先借点钱打车回家——这么跌份的事师霁当然不会做,胡悦还得鞍前马后,出面筹措回家的路费。解同和慷慨解囊,滴滴为他们叫了两辆车,还把他们送到车上。




女为悦己者 153.朱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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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电刀马上被递过来, 探入患者体内, ‘滋’的一声, 血肉被炙烤的焦味若有若无地飘起来了,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在手术科室做久了,人会走向两个极端,吃素, 或者特别喜欢吃烤肉。
各式各样的仪器发出稳定的滴滴声,腋下切口被分离器夹好, 胡悦上前自觉地拉好钩子:床前教学就是这样, 从实习生开始,将来的医生就要不断地进出手术室,从一场又一场手术中学习前辈的宝贵经验,见证过手术台上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经过多年连续不断几乎可以说是虐待的磨练, 到最后才能接过手术刀,在患者的皮肤上,划下自己挑选的那道血痕。在此之前的那么多年——你就在旁边拉钩吧。
能拉钩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 至少这样离手术视野最近, 能学到的也最多,很多助手只能在旁边递器械,想方设法地凑着看, 还得看护士的脸色:老护士可不管你那么多, 妨碍到她做事, 顿时就是一个白眼递上来,她们能给你受的气可还有很多呢。
电刀滑过肌肉和脂肪层,切开以后转为电凝模式,植入内窥镜——王医生其实是个很不错的指导老师,一边分离间隙一边说,“从腋窝做,麻烦是麻烦点,但伤口隐蔽,相对安全,而且不影响将来哺乳。现在主流逐渐不是在这里选,就是选乳.房下皱襞。从乳.晕做进去的已经不多了,不过这个就是有点不好,通道过长,以前只能盲剥盲塞,现在有内窥镜就好很多了,其实你也能做。”
他这是知道胡悦轮转的时候没有进过整形美容中心:这本来也属于一个新领域,很多大医院的整形美容中心现在都是外包出去,胡悦的专业是颌面修复,在一些医院被归为口腔科,如果轮转医院的医美中心相对独立,没轮转过去倒也正常。所以有心多给她科普几句,至于说‘她也能做’云云,这就不能当真了,手术中,最考验基本功的是切口,切口在哪里划,怎么下刀,这是最纯粹的手艺,之后就是剥离间隙了。这个要剥离不好是会出事的,一整台手术,真能轮到助手上场的,也就是……
隆.胸手术有好几种开口方式,但说白了,除了自体脂肪丰胸以外,几种开口无非就是把通道建立在哪里而已,大体的原理依然是一致的,通俗讲就是把你的皮肉掀起来,把假体塞进乳腺组织和肌肉、筋膜之间的腔隙里,至于说塞到哪个间隙,这就看个人的选择了。
说起来很复杂,但操作中,从腋窝切入的话,甚至有医生是直接用手指去撕开组织的,而且只能凭经验和感觉分离腔隙,女性旁观者看了可能会胸前一痛,现在有了内窥镜,不需要再凭感觉,很多医生也会用专用的分离子,不过,操作原理上依然没有变化,一具人体仰卧在手术台上,胸部上缘靠近腋窝的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大口,露出鲜红色的血肉,这是一个红边的,黑黑的洞,金属色的器械在里头掏啊掏啊……过了一会,王医生说,“好了,假体。”
一个水滴形假体被送了上来,王医生的工作也大概完成了,他说,“换人拉钩,助手来塞。”
是的,助手在这场手术里最大的作用就是现在——像王医生这样的大红人,一天手术至少都是3台起,这塞假体的活如果都由他本人来干……那还要助手做什么?
第一天跟着上台的时候,胡悦还被和气的王医生搞得疑神疑鬼的,直到假体植入——也就是塞硅胶的环节才明白师霁的用意。
捏了捏手里滑溜溜、手感肉肉,有点儿格叽格叽感觉的假体,胡悦深吸一口气,摆好姿势,神情肃穆,暗运丹田之力,郑重地把假体往皮肤下头塞去。
隆.胸已经是一项非常成熟的手术,注入的材料也多种多样,从盐水袋到硅胶,大概一般人也不会去想单边200ml左右的袋子是怎么放进身体里的——这大概就相当于是往胸部塞了一包袋装牛奶的程度,如果心大一点,想营造出丰满的形象,那么就是350ml,这么大的袋子,要从一个五公分的口子,硬生生地塞到被剥离出的间隙里,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而且还要值得注意的是,人体也是有极限的,不可能魔术般忽然变出350ml的空间来,这有点像是在生孩子,虽然最后孩子会从阴.道被生出来,但这并不代表在小孩通过前,阴.道就会有这么大的空间。
把假体往里怼,就有点像是把小孩从阴.道里塞回去,更可怕的是,子宫原本是有这么大的,但间隙却未必能剥离出那个空档,那该怎么解决?
只有一个答案:就靠人的力气往里硬塞。
……这比生小孩还难。毕竟,把小孩接生出来是双方配合,光靠医生一个人想把小孩塞回去,那是种什么感觉?19层的乳.房整形部全是男医生,助手也以男性为多,女助手那都是规培轮转过来,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手握住,另一只手用力,用力啊。”王医生这会儿悠闲了,靠在一边曼声指挥,“下盘要稳,用手臂的力,加点腰力,往里送,其余人帮着固定一下患者——”
公立医院医生的毛病,还不是很适应求美者的说法,对他们来说,躺在手术台上的都是患者。
胡悦用尽全身力气,从口罩后发出含糊的呐喊,“呃啊啊啊啊——”
“往里怼,往里怼,你没吃早饭吗?瞬间爆发力,”王医生提高了声音,“呼吸,呼吸,注意呼吸节奏,别喊,省点力气,用力,用力!”
已经他.妈用力到眼前都模糊了!这是人类能完成的任务吗?在你皮上切个五公分的开口,往里塞一袋牛奶试试看,试试看啊!
假体一点点消失在切口里,顺着通道缓缓往下,格叽格叽的声音还在,时刻提醒她这东西和小孩差不多珍贵:按说,假体不会因为她这点握力被捏破,但事有万一,如果破了,将会酿成惨剧,就像是某年被一马踏平世纪波的女星一样,这就不是重新开口的问题了,硅凝胶一旦破裂,里头的颗粒会和肌肉甚至是乳腺组织黏在一起,分离工作将是让人不愿回想的噩梦——这就回到她轮转过的科室了,整形修复科里的乳房修复……
胡悦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不能太用力,也不能不用力,真得和王医生说的一样,用上腰力,沉着有力地把一大袋东西往实诚诚的肉里塞——
“呃啊啊啊啊!”她打从心底发出艰难的呐喊。
“继续用力,继续,继续!可以,快看到了,快看到了。”
“呃啊啊啊!”
“胡医生加油,马上就到了。”
“来人给胡医生擦汗!”
一屋子人围着胡医生加油打气,胡医生本人已经气喘吁吁、眼神迷离,在手术帽下也能看到蓬乱汗湿的发丝,护士贴心地送上纱布为她擦汗,“快到了,快到了。”
“哦哦哦哦——”声音几乎传出手术室,胡医生的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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