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楚谣懂了,他们三个想要采用柔和手段,低调处理。
由陆千机秘密杀了谢煊,柳言白身为少影主,便可名正言顺的接任。
而陆千机在天影内潜伏数年,原本就是堂主。
“另外三名堂主,负责西北、中原、辽东,唯有江天屿才知道是谁。江天屿是除谢煊以外,最了解天影根骨脉络之人,唯有他可以相助柳言白彻底掌控天影,引着这支邪教走上正途。”
寇凛转了个身,双臂搁在浴桶边缘,语带惭愧,“谣谣,因为娘的事儿,你先前求我一定要杀了江天屿,我应下了,却不得不食言。不过,他必须为他从前的恶行付出代价,我们决定将他囚禁于麻风岛的地下药穴里,由段冲看守,等同终身监禁。”
楚谣瞪大了眼睛:“他愿意?”
“他有什么资格反对,原本就被我们抓住,柳言白一倒戈,他也知道无论配合与否,谢煊都完了。答应与我们合作之后,还可以继续他的医道研究。”看到楚谣黑了脸,寇凛忙不迭道,“放心,只是金爷出钱提供药材给他炼药,拿活人实验是不可能的了,千机提议可以用死刑犯,被我拒绝了。”
楚谣的面色缓和下来,温柔笑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三个经过各种权衡之后,做出的最佳选择。”
“真是通情达理。”寇凛见她表情自然,不由舒了口气,又伸了个懒腰,趴在浴桶上无限感慨,“想起来自《山河万里图》丢失,圣上召我回京侦办此案,竟已经过去半年了。”
“半年怎么了?”楚谣盯着他浓密睫毛上的水珠,“是你办过的案子中,耗时最久的?”
“不是,一两年也是有过的。但这半年似乎格外漫长,感觉不同。”
“哪里不同?”
“我娶了妻,还即将为人父,像是经历了半个人生。”
*
善后工作完成后,锦衣卫回到岸边,已是将近三更。
因是明日一早才启程,寇凛也没给他们安排什么任务,一众锦衣卫没上船,在岛上燃了几个篝火,抓了不少的野味烤来吃。
寇凛原本就晕船,这六日是强打精神,泡完澡便睡下了,楚谣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
寇凛睡梦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含糊着道:“去哪里?”
楚谣知道他还是半梦半醒:“我想去和老师聊一下。”
寇凛没松手,似乎迷迷蒙蒙想起两人的血缘关系,手慢慢松开,翻个身继续睡了。
楚谣轻声穿鞋,披件斗篷出了舱。
柳言白被安排在他们斜对门的舱室内,但门是开着的。
楚谣往里望了一眼,房内无人,她扶着腿走到甲板上,柳言白果然站在那里。
已经不是先前在溪谷见到的狼狈模样,估摸着也洗了个澡,穿着一身干净的靛蓝长衫,清爽磊落。
柳言白听见身后的响动,转过头看着她。
楚谣竟不知该称呼他什么好,思忖半响,喊了声“老师”,走上前去,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向岸上的篝火。
气氛一时极为尴尬,柳言白先笑道:“你是想知道,我内心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很受伤?”
楚谣点点头,这种身世,真不是谁都可以接受的。
柳言白直言不讳:“实话讲,大人刚告诉我时,我的脑袋是懵的。”
楚谣道:“我夫君也是猜……”
柳言白截住她的话茬:“江天屿证实了。”
楚谣险些咬了舌头,试探着问:“老师,您没想过去见一下谢煊么,与他聊一聊你们之间的问题?见也不见,直接就让陆千机假扮您去杀了他,真的不会后悔么?毕竟谢煊再坏,他对您应是很好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
楚谣不是在指责柳言白,更不是为谢煊抱不平,她是怕柳言白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怕影响到他。
柳言白问她:“阿谣是否知道,我是怎样加入天影的?”
楚谣没听寇凛提起,摇摇头。
“我原先也有你这种想法,犹豫着是否回京与谢煊聊一聊。可江天屿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打消了我的念头。”柳言白扬起右手,罕见的没带手套,大方露出缺失的小指,“长于开封,我吃过许多苦,但我从未曾计较过。自开封上京赶考,我以卖字画为生,还养活着路上捡来的几个孤儿,也遭受不少欺凌,但我同样不计较,我心里总是想着,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后来,越来越多的厄运,压的我透不过气来。譬如我收养的孤女云儿,那一年,和你一样才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在京城的街道上玩耍,说不见便不见了,我寻找了两日,最后在广安伯府后巷子里,找到了她伤痕累累的尸体……”
楚谣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广安伯喜好幼女,但广安伯府好几年前就已经败落。
“我状告无路,反还遭受污蔑,险些连科考的资格都被取消。那段晦暗的日子里,幸好我遇到我的夫人。知我拮据,每日都要来买走我一副画。见我郁郁,每日写信来逗我开心。”
楚谣还是头一次听到他提起他的妻子,郑国公府的一位小姐,虽是庶出,以门第来说,柳言白是攀了高枝的。
“我原本以为,遇见她,娶到她,我一定是耗尽了三生的运气。可随着我殿试失利,不讨圣上喜欢,被扔进国子监做个助教之后,她像是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与从前判若两人,整日里羞辱我……原来,我只是她一次失败的‘奇货可居’。”
楚谣听他讲着,慢慢懂得他为何不再画菩萨的原因:“所以,老师您就加入了天影?”
“是,此刻回头看,那时的我病的不轻。我恨世道,但我的痛苦,原来并不来源于世道。”柳言白仰头看着星空,“江天屿告诉我,云儿是被谢煊派人掳走,送去广安伯府的。而我夫人,也是被谢煊以她母亲和亲弟的性命,逼迫着她来羞辱我……”
楚谣渐渐睁大了眼睛,道:“逼迫你入天影,认他做义父的手段?”
“一方面吧。”柳言白颔首,“另一方面,他对江天屿说,我的性格不像他,像谢埕比较多,他不喜欢,他想我像他……”
楚谣在心中骂一声“变态”。
柳言白收回看向星空的视线时,见她气的两颊涨红,弯唇笑道:“无所谓了阿谣,此事带给我的喜悦,其实远比苦涩更多,对我而言,称得上是个好消息。”
楚谣平复心情后,点点头。这似乎真的是件好事,解开了柳言白不少心结。
“夜深了,快回去歇着吧,省的大人待会儿出来找你。”
“恩。老师也早些休息。”楚谣的确怕寇凛担心,也不知自己能安慰柳言白什么,扶着腿转身。
柳言白凝视着她的背影,唇角徐徐勾起。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家宅不宁,他常住国子监那阵子,发现楚家兄妹的秘密之后,便对楚谣多多留意了一些。
这一留意不打紧,竟发现两人甚有默契。
为此,他心底常觉羞耻,不解自己为何会对自己的学生产生某种特殊的感情,不似知音之情,也不似男女之爱。
而今豁然开朗,应是血亲的缘故吧。
*
翌日一早,海船返航芽里堡,又过去将近一个月。
四省联军的剿匪行动还在进行中,只不过海战不会留下太多战争痕迹,一个大浪拍下去,枭雄英雄尽沉海底。
抵达芽里堡后,柳言白改骑马,带着阿飞先行回京去了。
而锦衣卫则需要去采买马车和物品,楚谣不能入军营,寇凛带着她在驿站待了两日,第三日日出时启程回京。
小河一干暗卫上岸之后,自然又隐去暗处,赶车的任务交给了段小江和袁少谨。
驿站门口,楚修宁抽空来送送自己的女儿和女婿。
楚谣朝他身后张望:“爹,哥哥没来送我?”
楚修宁拢了拢眉:“我从议事厅直接来的,他……”
“来了。”寇凛倚着马车站着,朝他们身后一指。
楚箫牵着一匹马走上前来,马上挂着一个包袱。
楚谣看他这身打扮:“哥,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回京么?”
“不是。”楚箫走到楚修宁身边,“爹,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恩?”楚修宁随着他走远了点。
楚箫欲言又止:“爹,您能不能不要拿我和虞清的婚事,来作为楚虞两家的羁绊?”
楚修宁淡淡看他:“虞清和你抱怨了?她不想嫁?”
楚箫摇头:“她想嫁给我,但她更想嫁给军营。”
楚修宁无语:“所以你这是再闹脾气?”
“和她没有关系,是我觉得,我还配不上她,不想娶她。”楚箫诚恳的看着他父亲,“我还没有找到我想走的路。”
“你……”楚修宁的头有些疼,他这个儿子,有时候奇奇怪怪的道理太多。
“爹,我是认真的。”眼眸似一汪清泉,楚箫默默道,“这些日子,你们在商讨战事,我则每天都在思考,何时方能变得像你们一样强。可是,就像射箭一样,无论我怎样刻苦练习,总是差一点。为了差的这么一点,我虚度了无数大好光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如早早放弃……我会酿酒,我可以去开一间酒楼,我会煮茶,我也可以开一间茶楼。都是我所爱,我所喜,为何非得执着于做一个强者?”
“我也从来不曾要求你做一个强者。”楚修宁静静听他说,半响才回一句,“可你想清楚自己是想开酒楼,还是开茶楼了么?或者,只是一时兴起?”
“我全都不确定。”楚箫摇摇头,“所以我决定多走一走,看一看,以获得更多的感悟。待我思考出自己因何而生,又当如何自处之后,或许我会开间书院,以我所悟,授业解惑,以您口中强大的‘思想’作为武器,自强,强人。”
楚修宁懵怔片刻,眼中只看到儿子期待认同的目光,旋即点头:“好,在外小心些,时常写家书给我。”
“谢谢爹,我会将我的所思所悟告诉爹的。”楚箫笑容灿烂,走过去抱了抱楚谣,“妹妹保重,先前与你拌嘴是我的错,待你生产时,我会回京看你的。”
楚谣眨眨眼,看着楚箫翻身上马,绝尘而去,一头雾水:“爹,哥要去哪里?”
袁少谨同样满脸茫然:“他还真走了……”
楚修宁看向寇凛,知道他们的谈话,肯定是落入寇凛耳朵里,他应知道怎样做。
对于自己这位大舅子,寇凛忍俊不禁:“暗卫已去追了,爹放心。”
楚修宁松口气,摆摆手:“行了,你们也走吧。”
楚谣不肯走,揽住楚修宁的手臂:“哥究竟是去哪里了啊?”
“管他去哪里,难得他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让他去吧。”只要安全不成问题,对于楚修宁而言,儿女想做什么都行,“上车吧,我也该回议事厅去了。”
“走了谣谣,有阿松阿柏跟着,没事的。”寇凛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进车上去。
马车调转了个方向,准备驶入官道。
寇凛掀开马车的侧窗帘,趴在窗口认真看着楚修宁:“爹,您究竟是怎么生出诸如楚箫这般怪人的?传授一下经验,让我引以为戒。”
“怪人?”楚修宁方才有些迷瞪,回味过儿子那番言论后,眼眸中隐隐燃起几簇小火苗,“我却已经隐隐看到了他未来的路,我楚家,或许会出一个圣人。”
若不是怕楚谣捶他,寇凛真想笑一笑:“您听他口口声声谈顿悟,我怎么觉得,咱们楚家往后会出一个修行的和尚呢?偏偏您还由着他,就不怕楚家绝后?”
“绝后是不可能的,我不是还有你这个入赘的女婿么?”楚修宁半分也不担心的模样,转身回军营去,“照顾好阿谣。”
“会的。”寇凛难得应了一声,放下窗帘,握住楚谣的手,“走吧,回京。”
段小江甩了下马鞭,驱车前行。
……
因为沿海正在打仗,楚谣也经不起颠簸,寇凛求安稳,决定走福建建宁府转入江西,从道路平坦的中原北上回京。
马车行了十日,终于按照计划出建宁入了江西的广信府,官道上竟守着一行七个锦衣卫,隶属于广信府百户所。
见到寇凛的马车,便急急上前来问安:“指挥使大人!”随后又向马车驾驶位上的段小江和袁少谨问好,“袁百户!段总旗!”
楚谣挑开窗帘,询问寇凛:“夫君,是你找来的么?”
瞧见寇凛皱起眉头,知道不是。
这就奇怪了,马车没插旗子,也没人穿官服,他们做普通商户打扮,怎么会被认出来?
临近城市,又是上午,官道上南来北往的不少人,虽听不见这些锦衣卫称呼什么,可他们恭敬行礼的态度,瞬间让他们这辆马车成为焦点。
从京城到地方,哪里的锦衣卫不是横着走,皇亲国戚都不会放在眼里。
段小江笑着道:“锦衣老爷们怕是认错人了。”
领头的锦衣卫从袖中摸出一张画像,双手呈给段小江。
段小江展开看一眼,又瞅向袁少谨:“像你。”
袁少谨凑过去,立刻瞪大眼睛,哪里是像,这就是他的画像,仔细分辨了下:“咦,这好像是柳老师的手笔。”
“我看看。”楚谣敲了敲车壁。
袁少谨跳下车,从窗口递过去。
楚谣看罢点头:“是柳老师画的。”
他骑千里马先行两日,如今差不多快入河南府了才对。
寇凛挑窗:“怎么回事?”
锦衣卫与他说话战战兢兢:“回指挥使大人,留画之人有您的令牌,让咱们这两日在四处官道口守着,恭候您驾临。”
“老白搞什么鬼?”寇凛摸不着头绪,与楚谣对视一眼,“他人在何处?”
“他人已经走了,只说等着您之后,让您去一趟济世堂,那里常请一些游方的大夫坐堂,近来有一位专治腿骨的大夫,姓丁……”
此话说出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几个地方锦衣卫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袁少谨先回神:“是咱们原本要找的那位神医吧?”
段小江仔细想想:“应该是。”
“不是说在福建么。竟然在江西。”楚谣抚了抚腹部,三个多月的身孕,依然很平坦,有些忧愁,“如今离的这么近,可惜了。”
“先过去让他给你瞧瞧,有没有能力为你医治。”寇凛倒是极为开心,“有的话,等你生了之后再求他不迟,若他说治不了,咱们稍后也不用再折腾着找他了。”
楚谣点头。
寇凛询问:“那济世堂在城内哪个位置?”
锦衣卫忙道:“属下们这就带路!”
寇凛摆了下手:“无需你们带路,说出位置之后,回去通知你们百户所,都离本官远一点。”
“是!”
锦衣卫详尽的描述了具体位置,段小江驱车入城。府城虽大,好在道路笔直,很容易便找到了济世堂。
寇凛下了马车,又将戴着帷帽的楚谣抱下来。两人站在济世堂的门外,都有些意外。
神医坐堂,理应是大排长龙才对,岂料并没有,只有寥寥几个病人上门。
寇凛扶着楚谣入内,掌柜见两人衣饰虽普通,料子却不俗,亲自来迎:“两位……”看向了楚谣的腿,“夫人这腿是崴着了?”
“腿疾,八岁时坠楼落下的。”寇凛朝内堂看一眼,“听闻你们这有位丁大夫,最擅长医治这类陈年骨病。”
“夫人这不是骨头的问题。”声音从门外传来,一个清瘦的中年人背着一个药篓子跨入门槛内,“是膝盖筋带损伤。”
帷帽下楚谣露出吃惊的神色,不必检查,单是看她走路就能看出来,果然是神医。
寇凛也是眼光精亮:“神医可否为内子诊治一下,瞧一瞧她这腿可有痊愈的希望?”
“来内堂。”丁大夫将药篓子递给掌柜。
寇凛抱她进内堂。
在寇凛的目光监视下,丁大夫托起她的小腿。
“弯曲一下。”
“伸直。”
“再弯。”
楚谣一一照办,膝盖传来的剧痛,促使她抓紧了寇凛的手。
“如何?”寇凛急不可耐。
见丁大夫眉头紧皱,沉吟不语,他的心凉了一半。
楚谣问不出口,心里紧张的很,手心黏腻,以为是自己出了汗,原来是寇凛。
终于,丁大夫轻轻点了下头:“有的治。”
有的治。
这三个字听的楚谣百感交集,不管是否真能治好,至少十二年来,这是第一个有自信说能治好的大夫。
楚谣正要说自己有孕在身,治疗也不是现在,却听丁大夫道:“夫人是否有孕无关紧要,我从不为官家女治病,尤其还是寇夫人这般身份尊贵之人,除非……”
楚谣一讷:“丁大夫……”
“想问我为何知道这么清楚?”丁大夫满脸无语,“我被你们派来的人从福建追到广东,又从广东追到江西,攀山下海,上天入地,想不知道都难。”
楚谣不知因自己之故,竟令他颠沛流离至此,愧疚道:“实在是抱歉,我稍后立刻写信制止他们,不会再给丁大夫添麻烦了。”
寇凛才不管麻烦不麻烦,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丁大夫说‘除非’,不知你的条件是什么,但凡本官能够办到,定不推辞。”暗暗咬了下牙,“价钱随你出。”
“草民知道寇指挥使有钱,但草民若是图财,便不会一直躲着金大老板了。”丁大夫笑道,“草民对您原本是没有星点好感的,但前几日结交了一位柳姓友人,讲诉了一些您的故事,对您赞誉有加,说您破案如神,且不畏权贵,着实听的草民热血沸腾。”
“谬赞,谬赞。”寇凛心头一松,原来柳言白已经与他套过近乎,好办了。
丁大夫眼睛骨碌碌,拿出早已想好的说辞:“草民也不想被你们无休止的纠缠下去了,我可以医治,诊金则是寇指挥使侦破一百件悬而未决之案,待寇夫人诞下麟儿之后,我自会上京为夫人治腿。”
楚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一百件?悬而未决的案子?”
悬而未决是什么意思?
难上加难的意思。
寇凛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静:“不限地域?”
“不限,但不能随意枉判。”丁大夫提醒他。
“好。”寇凛答应的干脆利索,“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出了济世堂,坐上马车。
楚谣扯扯寇凛的袖子,苦着脸道:“一百件做到哪一年去,丁大夫分明是刁难。”
“其实还好。”寇凛心道不就是破案子么,比被敲竹杠给金子强太多了。
楚谣舍不得,揽住他的手臂,将头歪在他肩膀上:“非得做的话,慢慢来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我是那种慢性子的人么?”寇凛已在心里盘算人选了,按照约定,他得亲自侦办,但没说不能找帮手,陆千机,柳言白,一个也逃不过,都得拉来当苦力,正好还可以培养一下袁少谨。
楚谣张嘴想说话却打了个哈欠,虽一直没有太严重的妊娠反应,嗜睡却颇为严重。
寇凛将毯子铺在自己腿上,抱她来睡觉:“你不是也一直希望我能多办些民间的案子,别总将脑子用在勾心斗角上?安心养胎,不必理会太多,等你生完,身体恢复好,等着大夫来给你治腿就行。”
楚谣知道劝阻不了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枕着他的肩膀渐渐睡着了。
轻微的摇晃中,马车驶出了城,沿着既定轨迹,继续北上回京。
龙凤呈祥 后记番外(楚箫虞清袁少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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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番外(楚箫虞清袁少谨)(上)
永平二十九年, 秋。
广西梧州府境内, 有一条流经三县的长溪河。其中沉西县, 位于这条河流的最下游, 因早年曾是流放地, 此间民风彪悍, 屡有命案发生, 但两个月内死亡六人的连环杀人案,自这小县城拥有县志以来,还是头一次。
六位死者均是被割断颈部大动脉、手脚腕筋脉之后, 再扔进河里去的。死者均是外地人,不清楚哪个河段是案发地,但由于长溪河的地势原因, 最后都被冲到了沉西县的河岸边。
沉西县县令查不出来, 报上梧州府,知府半个月前派了推官过来, 但至今毫无头绪。
今日清晨县衙接到报案, 说是在河边又发现一具尸体。
宋推官匆忙忙赶过去, 尸体已被打捞上岸, 现场也被捕快们保护起来,百姓们纷纷闻讯赶来, 远远围观。
“宋大人!”捕头上前迎他。
“怎么样?”宋推官边走边问, “是不是相同的死因?”
“是的, 确定是第七位受害人。”捕头随在他身边,“没有接到失踪报案, 应也是外地人。”
“这尸体八成是从上中游两县被河水冲下来的。哎,容我回去上报知府。”宋推官眉头紧皱,“由梧州府组织,三县协调彻查,先找出这七人的身份,再根据他们之间的关系来推算凶手……”
他话音刚落,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道:“方向错了。”
宋推官和捕头俱是一怔,循声转头,远远看到围观百姓后,有一玄衣男子骑在马上,二十五六的年纪,五官硬朗,眉峰陡峭,气质透着一股凌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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