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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楚谣回道:“男女终究还是有别。”
金鸩微微颔首,又喃喃自语:“你哥哥诗画双绝,知书识礼,不愧是山东楚氏的子孙。”
楚谣看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古怪,明明是在夸赞,眉目间却透着些失望。
他一时似是陷入进自己的情绪里去,没再继续说话,楚谣迟疑着喊了声:“金爷?”
金鸩抬头:“怎么了?”
楚谣不兜圈子,直言不讳:“您能放我和孟小姐离开么?”
与他攀关系,套近乎,自然是为了求生。
金鸩从前爱慕过她母亲,母亲也不排斥与他私下里见面,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应是较为融洽的。
他本身对她和孟筠筠也不存在目的性,放过她们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补充道:“我夫君和哥哥此时一定正在四处找我。”
“这样啊……”金鸩不置可否,站起身将楚谣拦腰抱起。
猝不及防,楚谣险些呼叫出声。尚来不及做出反应,他已抱着她往前厅走去。
并对守门的仆从道:“去提着我的鸟笼。”
走到正厅里,椅子上坐着的曹山赶紧站起身:“义父。”
金鸩抱着楚谣在他面前停住:“这两个女人送我了,你想要什么,去我那里取。”
瞧得出曹山舍不得,但在麻风岛上没人敢对大老板说“不”,他躬身道:“义父您怎么讲的这么客气,难得您在孩儿这有看得上眼的玩意儿,是孩儿的荣幸,尽管拿去。”
楚谣和瘫坐在地上的孟筠筠都松了口气。
金鸩满意的点了点头,给手下使眼色,让他们将孟筠筠抓起来:“送去给冲儿。”
孟筠筠浑身一激灵,旋即又陷入恐慌中。
“金爷!”楚谣这心情同样是一波三折,她不知曹山,却从虞清口中不止一次提过金鸩的另一个义子段冲。
她明白过来,金鸩根本没打算放人。
金鸩吩咐道:“拔了孟小姐的簪子,看管好了莫让她自尽。”
“是!”
不给楚谣说话的机会,金鸩抱着她走出了厅里:“放心,我那大儿子不近女色也不杀女人,在这麻风岛上,将孟筠筠放在他身边……看管着,最合适。”
瞧着儒雅,又自称生意人,但他是会武功的,楚谣知道挣扎不过,索性留着气力:“金爷这是什么意思?”
金鸩低头看她一眼:“自然是你乖乖听话,孟小姐就平安无事的意思。”
楚谣迎上他的目光:“那不知金爷想让我做什么?”
金鸩笑道:“什么都不必做,留在岛上陪我就行了。”
楚谣冷冷道:“那请放我下来,我走路是有些不便,但并不是废人。”
“小家伙,你可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啊。”金鸩惋惜着摇摇头,走出曹山的住处,沿山地栈道,往更高处自己的住处走去,“你确定这山路你爬的动?”
楚谣扭头一看,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在这麻风岛的半山腰上。
虽是冬季,时值晌午,烈阳悬空,海风湿咸扑面,这山腰处处楼阁,再往上看,是一栋栋造型奇特的宫殿。
而往山下看,密密麻麻遍布着建筑,此时,她有一种站在皇宫后山顶上看京城百态的感觉。
这个世人口中肮脏血腥的海盗聚集地,给她的第一印象,竟然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
金鸩将她扔去自己的住处,里里外外重重把守着,除此之外并没有难为她,还派了几个裁缝过来,量了量她的身形。
当晚楚谣根本不敢合眼,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夜。
第二日一天同样没见到金鸩,楚谣心心念念着哥哥的晕血症早点发作,可连一点昏厥的迹象都没有。
金竹县。
金池卫援兵赶到时,倭贼失了人质又受阵法影响,不少人受伤,早已撤离。
金池卫指挥使得知寇凛再此,特意跑来一见,表达一下感谢之情,却被打发了回去。
金竹县衙后衙,段小江正帮寇凛换药,大气也不敢出,自从夫人丢了之后,屋里气氛一直都是这么死气沉沉。
他们家大人也没见发脾气,除了吃饭换药,就只安静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房间里还有楚箫。脸色蜡白着,眼圈下乌青乌青,手腕都被他拿腰刀不知割了多少口子。
可他只觉得恶心难受,一直没有晕过去。
许是心里太担心妹妹造成的。
“大人!”小河也顾不上叩窗示意,直接推门入内,急匆匆道,“有个乞丐送来一封信,是给您的,落款是大老板。”
寇凛倏然睁眼起身:“拿来!”
小河忙递过去。
寇凛撕开信封,打开看罢,半响没有说话。
虚弱的楚箫站都站不起来,急道:“怎么样?是不是阿谣有消息了?”
寇凛沉沉道:“大老板派了艘船来,请本官上岛。”
段小江心里咯噔一声,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夫人和孟小姐果然落在了大老板手中。”
海上暗卫根本无处藏身,他们家大人孤身前往和送死没有区别。
但段小江知道劝不住,也就闭口不语。
小河愁道:“大人,您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寇凛转手将信扔给楚箫,“他让本官带楚箫一起去。”
小河更愁了:“还不如您一个人呢。”
麻风岛上。
只不过一日多的时间,裁缝竟做了十几套衣裳送来,清一水都是石榴红。
楚谣从不穿这样明艳的颜色。再看款式,也不是时兴的。
莫非她母亲未出阁前喜欢石榴红?
楚谣不太清楚,因为她一岁多点时外公战死,母亲至病故前的衣饰都很素净。
更可怕的是,竟然春夏秋冬四季都有,他是准备将自己长期囚禁了吗?
一名侍女见她坐着不动,走上前来:“楚小姐,奴婢帮您换。”
楚谣厉声喝止:“走开!”
她不能顺从,一定不能顺从。金鸩软禁孟筠筠,强留自己的目的,八成是想从自己身上找些母亲的影子,绝不能遂他的愿,不然他更不会放自己离开。
母亲安静温柔,那她就必须反着来才行。
四下一巡睃,她端起铜镜朝柜子砸去:“去将金爷给我喊过来!”
但那铜镜并不曾碰触到柜子,一个会武功的侍女身手敏捷的挡在柜子前,被铜镜砸的向后一趔趄:“小姐,这珊瑚是金爷的心爱之物……”
楚谣砸的正是那丛珊瑚摆设,她只在宫里头见过,知道有多值钱,才能显得自己有多任性,与母亲一点也不像。
她站起身,扶着腿走过去,吃力的端起瓷盆往地上一摔:“真是巧了,我最喜欢砸珊瑚玩儿。”
一屋子侍女深深吸气。
先前接住铜镜的那位侍女,其实依然可以在珊瑚盆落地前接住,但她看到了窗外金鸩摇了摇头:“金爷。”
金鸩从走廊绕来房内,瞧一眼地上的珊瑚残骸。
侍女们纷纷跪倒。
楚谣心中也虚,但她拿出千金大小姐骄纵的态度,回望过去,心道赶紧失望吧,别盘算着在她身上找什么影子。
金鸩却毫不恼怒,笑道:“你还有砸珊瑚的爱好?你父亲自诩清流,有这么奢侈让你砸珊瑚玩儿?”
这不是明摆着随口一说么,楚谣道:“从前没有,最近不是嫁了个富可敌国的权贪么?”
金鸩稀罕道:“可我听闻你那夫君为人抠门,号称什么一毛不拔居士?”
楚谣道:“对我可大方的很。”
“‘大方’?”金鸩有些啼笑皆非,“楚修宁这清流养出来的孩子气质有余,但见识不足。你这样容易遭男人哄骗,知道么?”
话音落下,他抬起手“啪啪”拍了几个巴掌。
两名护卫在门口道:“金爷。”
金鸩嘱咐道:“去将我藏宝室里那几千个珊瑚都搬来,让楚小姐砸个够。”
楚谣眼皮儿重重一跳。
又见金鸩笑眯眯:“不要随便说‘富可敌国’这词儿,你那夫君论臭名声与我不相上下,论财富他在大梁都排不上号,而东南海域十数国,我还不知道谁还能比我更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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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谣听了这话, 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是, 我夫君岂能和金爷您比。”
寇凛君子爱财, 取之有道, 手里的钱不脏。
而金鸩的财富却充斥着血腥。
楚谣背过身去, 因为眼睛里的憎恶已经快要遮掩不住。
从前, 她没少听虞清讲诉东南海倭寇与海盗的历史。
大梁实行海禁之后, 先有倭寇时常犯境,后有冒充倭寇的本国沿海百姓,以村落为组织, 低价买入国内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高价贩卖至东南海域其他国家,以及西洋人。
见之可获暴利, 越来越多的沿海百姓加入, 先帝便开始残酷镇压,抓住一人杀其全家, 更甚者全村连坐。
这一举措非但没能成功遏制住走私现状, 反而逼着他们携家带口脱离朝廷管制, 以海船为家, 彻底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结成海盗组织。
资源数量总是有限的, 海盗与海盗之间也有竞争, 经过多年的相互吞并, 最终形成如今三雄称霸东南海域的局面。
带来的威胁,比倭寇还要严重。
尤其是金鸩, 他与另外两人有所不同。
在没有成为“大老板”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海盗头目。当大梁国内世道渐渐稳定,他便敛去锋芒,不再挑衅朝廷,安心做起了旁的生意——贩卖人口、倒卖军用火器这类的生意。
生意规模有多大,看看方才他说话气吞山河的模样就知道了。
尽管瞧不见她的憎恶,但金鸩感觉的到,笑一笑道:“钱这玩意儿是死物,没有脏不脏的说法儿,人心才有。”
楚谣闷不吭声。
稍后,金鸩的手下已经开始静而有序的往院子里搬珊瑚了。
金鸩侧身让出条路:“去砸吧。”
“够了。”楚谣冷着脸扶着腿走回妆台前坐下,扫一眼满屋子侍女捧着的红衣,以及几个准备为她梳妆打扮的老妪,“还请金爷给我个准话,究竟要怎么样才肯放我和孟筠筠离开?穿我娘喜欢的衣裳,佩我娘喜欢的饰品,学我娘的品性,这样就够了么?”
金鸩见她忽然消沉下去,微微愣了下:“你以为我是让你扮成你娘,想从你身上找你娘的影子,所以才故意装作嚣张跋扈的模样,来砸我的珊瑚,绝我的心思,让我放你出岛?”
楚谣反问:“难道不是?忙着给我裁衣裳,一天时间内,一水的石榴红,春夏秋冬四季都有,每季三套,还尽是些旧款式……若您打算将我留在身边当做我娘的替身,不放我走了,也请您将孟筠筠先放了吧,用不着拿她来要挟我,我一个瘸子反正也逃不掉,更不会寻死。”
“你这胆大包天的样子,倒是和你娘挺像的。”金鸩苦笑一声,再看一眼地上他最爱的珊瑚残骸,背起手,啧啧嘴,“这下我是真有些肉疼了。”
楚谣背过身去。
“款式旧是因我年事已高,养的裁缝们手艺虽好,但年纪也都不小了。”金鸩见她心思重,并不像先前表现出的单纯,最终决定与她解释解释,“也怪我了,昨儿接你过来后,正好遇事缠身,没来及与你说清楚。”
他特意给楚谣安排的房间,在他卧房左手边的暖阁里。
他从屏风绕回自己的卧房,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幅画卷。摆摆手,等将侍女都赶走以后,他将画卷放在楚谣面前的妆台上。
随着他小心翼翼展开画卷,楚谣的呼吸漏了一拍。
画上是她母亲未出阁时坐在谢家花园湖边持扇休息的模样,穿一袭淡淡蓝衣,笑意盈盈,一对儿美眸仿佛是活的,充斥着少女的娇羞。
“你娘喜欢海蓝色,并不喜欢石榴红。”
楚谣仰起头,目望他拉了个椅子在自己身侧坐下,至始至终,目光没有离开过画卷,“我让裁缝赶制些红衣给你穿,是想为你也画一幅,不,是春夏秋冬各一幅。”
他这话说的楚谣一怔。
“你有所不知,麻风岛上湿气极重,颜料褪色的快,多以朱砂来画,会褪的慢些。宛如你娘这幅画像,多年来我以油布包的严实,已经很少拿出来了,依然褪的厉害……”金鸩伸出手来,手指指向画中人身上的衣裳,“你瞧,这袄裙原本并不是这个颜色,又因为不施粉黛,脸上的轮廓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楚谣与他一样盯着画卷看,只觉得画中的少女熟悉又陌生。
她一岁多时外公战死,谢家没落,她父亲却在朝中风生水起,整日里忙的看不到人影,府里还被各势力塞进不少姨娘。从她两三岁有点儿记忆,到五六岁时母亲病故这几年里,她鲜少见到母亲的笑脸。
以至于残留在楚谣脑海里的母亲,从来都是一副愁苦的模样。
她为此曾在心里恼过父亲,直到代替哥哥在国子监念书,接触到男人的世界之后她才慢慢理解,在这样世道里,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只顾着儿女情长。
她父亲并非无情,只错在太有本事,且太过理智坚定。
唯一的弱点,应就是他们两兄妹了,而哥哥则是父亲的弱中之弱,轻易就能令他情绪失控。
毕竟政敌眼里的楚修宁,是只不动声色间就能咬死他们的狡诈狐狸。
而楚党学生眼里的老师,高贵的宛如山巅白雪。
只有楚家人才见过,这位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恼起来撸起袖子拿着鸡毛掸子满院子追打儿子的模样。
楚谣从失神中清醒,心情渐渐稳定下来,小声问:“这是金爷画的?”
画工称不上精湛,但胜在用心。
“小瞧了我吧。”金鸩看看画像,又看看楚谣,眉目间都是温情款款,“我也是出身书香门第,当然,和你们山东楚氏没得比。自幼也是识文学画,饱读诗书的。”
楚谣稍愣,她试探问下去:“那您当年怎么会来海上讨生活了?”
金鸩原本没想多说,与她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拿她当替身的意思,完全是她多心了即可。
但他经过半响思虑,还是道:“十岁那年,北虏南倭,踏破了半壁山河,我父亲当时身为地方官,在敌军欲来攻城之际,竟选择收拾财物带着我们一家弃城逃走……”
楚谣追问:“然后呢?”
“逃离之前,我看到城中连女人们都拿着炊具爬上城楼,再转头看我那正在马车里清点财物的父亲……”金鸩话音微微一顿,不辨神色,“于是走到半途休息时,我趁家人不注意,也跳车逃了。至今整满三十年,不曾归家。”
楚谣诧异的看着他:“乱世中,那么小的年纪,您是怎么生存的?”
金鸩好笑道:“干什么不行,我是十岁,又不是一岁,还能饿死我不成?”
楚谣见他说的云淡风轻,而且真就云淡风轻:“所以您就来东南海域做海盗了?”
金鸩摇了摇头,意气风发的道:“大丈夫合该提笔安天下,上马定乾坤,然而国难当头,提笔无用,我自然决定投身从戎,保家卫国。”忽又苦恼着一摊手,“但这卫国不是我想卫就能卫的,我去投考童子军,因太过羸弱,各项考核都是最差,被一脚从营地踢了出来。”
“羸弱?”楚谣根本不能将这个词和眼前的金大老板联系在一起。
“于是我转投江湖门派,勤修武艺。”说起来时,金鸩的笑容颇为有趣,“七年之后,待我学成出山,我本想仗剑天涯,替天行道,结果经过几次怒而拔剑……我竟成了官府通缉犯,整日被捕快们围追堵截,一恼之下入了绿林,做了山匪。”
楚谣嘴角抽了抽。
他这经历也真是悲剧,但听他的语气带着些自我调侃,极为豁达。
楚谣不由想起了寇凛,同样是在乱世底层里打过滚的人,寇凛说起遭遇总带着一丝阴郁,可能和他一路没做过选择,始终随波逐流有关。
金鸩都是自己在做选择,好的坏的他都可以坦然接受。
所以寇凛心里想的是:呵,贼老天总爱玩我。
而金鸩心里想的是:哈,老子就是要逆天。
出发点截然不同,但两人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都不对命运折腰低头。
此时外头有人禀告:“金爷,伊贺藩主上来了。”
“请他去议事厅。”
“是。”
金鸩站起身时,还在向楚谣解释:“那时阉党横行,绿林内可不都是打家劫舍的盗匪,多的是有识之士。我因年轻太猖狂,自认也是有识之士,与十几个同样只有热血没脑子的莽夫喝多了酒后一拍即合,决定潜入京城刺杀东厂大都督……”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楚谣也能猜到结果。
“只我一人重伤逃走,被当时的神机营参将谢埕,也就是你外公抓住。”
说到这里时,金鸩才慢慢收紧了神色,将摊在桌面上的画卷慢慢合拢,系上带子,准备放回去收好,“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但你外公并没有将重伤垂死的我交给那些阉人,反而将我带回谢家藏了起来,我也是那时候认识了你母亲,开始感觉自己不能在这么荒唐混日子,是时候上岸了。”




龙凤呈祥 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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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风
终于听到这里, 楚谣紧张的屏住呼吸。
“那时你母亲即将及笄, 而你外公也不知看上我哪一点, 想让我用回本名, 入赘谢家, 为谢家扛起门楣。”金鸩微微叹息, 看向楚谣, “我当时同意了,却收到好友从福建寄来的求救信,请我去救他落在海盗手里的儿子。那好友乃是我八拜之交, 我不得不去,且告诉你母亲待我回来就娶她,最长三个月, 岂料……”
直到此时, 楚谣才看到金鸩露出些“往事不堪回首”的苍凉:“我一走两年半,回京时, 你母亲已经嫁人了。”
既成事实, 楚谣连猜都不用猜, 不然她也不姓楚了:“您在福建出了什么意外?”
“不想提, 总之我这一辈子只后悔一件事,正是此事, 害我痛失此生挚爱与挚友。”金鸩一笔带过, 绕开凳子准备离开, “米已成炊,你爹也是个人物, 我单人孤剑,准备继续去四海为家,却正好赶上大梁与北元在塔儿谷附近开战,你外公率三大营陪着圣上御驾亲征,京城防守空虚,我放心不下你有孕在身的母亲,没走成……”
“等我两三岁时,您才离开京城?”楚谣静静看着他,按照他在东南海域上的传闻,也是时候了。
“恩。”金鸩只点了点头。
对于前半生,他滔滔不绝,楚谣脑海里的金鸩意气风发,潇洒之极,但自从收到“挚友”那封求救信之后,他的神态就变了,那两年半里发生的事情,一定令他痛不欲生。
楚谣等着听他究竟如何从一名“有识之士”,变成今日这般冷血枭雄。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拿着画卷绕过屏风回到自己的卧房里。
楚谣听见抽屉开阖的声音,还有铃铛的脆响声。
金鸩随后又走回暖阁里来,笑容温和:“小谣谣,你嫌衣裳不好看,稍后我请些苏州的裁缝和绣娘上岛来,由你挑选颜色和款式,总是得让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掉不掉色,也是我多想了,你娘这幅画我藏了二十几年,以我这岁数,哪里还能再有一个二十几年。”
“金爷说的哪里话,您如今正值壮年。”楚谣并非恭维,十几二十固然恣意潇洒,但而立不惑之年的男人经历岁月洗礼,稳重成熟,才是最有魅力,“我原本也不是嫌弃款式,听您解释过后,这样就好。”
金鸩笑道:“不必凑合,反正你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你不是怕你夫君和哥哥担心么,我昨个就派人送信请他们上岛来陪你了。”
楚谣脸色倏然一白:“金爷您……”
金鸩示意她稍安勿躁:“没别的意思,我见过了你了,不见见你哥哥怎能行。何况我已派人去寻你说的那位神医,放你回去,你也是去虞家等消息,留在岛上治腿不是也一样?只不过我早前就打听过治疗骨病的神医,抓回来不少。”
楚谣微怔,他也帮她找过治腿的大夫?
金鸩嫌弃道:“这些所谓的神医,一个个一堆臭毛病,三不治,五不治,我将他们自己的膝盖骨捏碎,看他们治不治,最后证明皆是些徒有虚名之辈。”
楚谣深深吸了口气。
他安慰:“所以这一个,你也莫要抱太大希望。”
楚谣本也没抱希望,如今只为这位神医暗暗捏了把冷汗。
外头又传来声音:“金爷,伊贺……”
“来了。”
金鸩往外走,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听说你昨夜一宿没睡,先歇会儿,等我忙完了带你下山转转。”
楚谣正准备说“好”,现在她对金鸩的戒心消了不少,应该可以睡得着了。
忽地头昏脑涨,脚下一个趔趄。
金鸩的手原本已经放在了门上,见状一个箭步扶住她。
楚谣知道她哥哥的晕血症终于犯了,心中欢喜,解释道:“一夜没睡有些头晕,我去躺会儿就好。”
金鸩见她这模样不像休息不足,先将她抱去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也还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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