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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铃随风响
心念至此,她也不由惊得脸色苍白了。
第二日天色微微放亮之时,得到密令的滨州知府已是早早率领人马在官道之上迎候。
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不再迟疑片刻,日奔夜赶,不过匆匆几日,这行人已是到得京师之地。
何勇远远见得城门洞开,京师总督杨文广得到密报,已是率领京中禁卫军在此静候多时了。
那杨文广垂肃立在几百全副武装的军士之前,听得前方阵阵马蹄声响,仰头去看,远远见得一队人马扬尘而来,前前后后护卫之人不少,也隐隐看到了那滨州知府骑马紧随,紧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缓缓放下。
待得这队人马进入城去,却不停歇,直奔皇宫而去。
那少女缓缓下了小轿,却不理会早就躬身静立的陈德庸,而是缓步来到那第三乘小轿前,低声唤道:“娘亲,我们到了。”
软帘揭起,轿子之中应声缓步走出一人,却是位三十几岁的绝美妇人,紧张看着眼前少女,眉头紧皱,想要循声去问,但紧接着看到一旁脸色煞白的陈德庸,不觉转过脸去,轻轻点头,不说一句话。
少女上前搀住娘亲,小心谨慎,一路跟着宫中太监,穿过重重宫门,弯来拐去,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这才终于来到一处器宇轩昂的宫殿门前。
少女和妇人本能抬头去看,只见得大殿高悬一方烫金匾额,写着“宣正殿”,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听得那太监低声对看守护卫说了几句,回头低声对她们说道:“万岁爷已经等候两位主子多时了!靖王爷,您也一并请进吧!”
两人彼此再互望一眼,这才紧跟着太监走了进去。
陈德庸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缓步妇人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迈步走了进去。
玄武皇帝高坐龙椅之上,不时咳嗽着,手中一方巾帕之上竟然有着丝丝血迹。
他紧张的盯着缓步进来的几人,看到那被少女搀扶着的妇人,心中立时如重锤般不断击打,激动的想要起身,胸腔之中却突然一阵剧痛传来,不由得咳咳咳又高声咳嗽了起来。
那妇人进殿之时,一直低着头,此时突然听得阵阵痛苦咳嗽之声,本能抬头去看,见到那龙椅之上的玄武皇帝,一张蜡黄的脸上,那双充满柔的双眼已是泪水欲滴了。
她不觉呆愣,心中揪痛一片,立住了脚步,垂静立,却不语。
身旁少女似乎感觉到了自己身旁娘亲的痛楚,搀住她的双手愈紧了紧,却也并不去看那玄武皇帝,只是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陈德庸见状,心中竟然滑过丝丝快意,抬眼看得那玄武皇帝已是泪水涟涟,沉吟片刻,便向前一步,躬身施礼道:“圣上,臣奉命将冯怡母女安然带到……只是到的那幽州境内时,幽州知府柳文听竟然奉命不到,差点儿使得我等被歹徒所截杀!”
“什么?你且细细道来!”
那原本痴痴望着冯怡的玄武皇帝闻听此,立时勃然大怒,蜡黄的脸上浮起一片不正常的红色来。
陈德庸不急不缓,将昨日夜间之事娓娓道来,但不知为何,那一旁的少女怎么听得也觉得他似乎对那柳文听已是有了很深成见,所述之事不假,但语气辞之间,却有了些许的偏颇,想起那少年之托,心中晃神,不觉微微皱起秀眉。
玄武皇帝听完陈德庸所说,脸上怒气更甚,手抚胸口,更是喘息咳嗽个不停了。
“他柳文听竟敢不听圣令,险些害了朕所爱之人的性命!反了他了!来人!速将此人一门斩杀殆尽!”
玄武皇帝厉声高喊,那躬立一旁的太监总管,急忙就要传令下去。
少女听到这里,心中猛跳,顾不得什么礼节,急忙松开搀扶着娘亲的双手,快步过去,跪伏在地,高声说道:“圣上,此番这个柳文听虽然不知为何并未奉命前来护送我们,但是,必是中间有了什么差错,还望圣上能够息怒,待得仔细查问清楚再下定论!切莫错杀良臣啊!”
“哦……抬起头来!”玄武皇帝闻声一愣,挥手止住身旁正要宣召的太监。
少女迟疑片刻,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玄武皇帝急忙低头去看,见她俯跪地,并未敢完全抬头去看自己,方才自己只是注意着那冯怡的一举一动,并未仔细去看她,此时细细去看,便很是被她的绝美容颜所震惊,心中狂喜一片。
“果然不愧是朕和怡儿的女儿,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啊!”
他抬眼飞速去看那犹自静立不语的妇人,心中涌起阵阵难掩的幸福之感,语气不觉也更是温和了:“既然是朕的爱女说辞,那就先将柳文听一家押入京师,移交大理寺细审之后,再做定夺吧!”
那身旁太监急忙宣召下去。
少女心中这才微微放松,低声顿说道:“圣上圣明!”
陈德庸大急,上前一步,还想说辞,却被玄武皇帝挥手止住:“朕的怡儿和女儿今日才到得京师,我不想大开杀戮!靖王爷,你一路护送有功,朕日后必将重重有赏,你且先行下去,好生休息去吧!”
陈德庸即便再是不愿,也只得躬身施礼,慢慢退出大殿,却频频回头,偷偷去看那始终静立不语的冯怡,见她一直垂顺目,心中涌上一丝苦涩,咬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玄武皇帝费力起身,被身旁两个太监搀扶着,缓步下了龙椅,来至那少女身旁,伸手将她扶起,温声说道:“快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缓缓起身,不卑不亢,侧看了眼身后的冯怡,见她脸色苍白,若有所思,心中苦涩,就回低声回答道:“我叫陈欣柔。”
玄武皇帝点头笑道:“好名字!孩子,以后你就是我们大陈国的公主了,朕赐你欣柔公主!赐你娘亲为怡妃!自此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不分开了!可好?”
他虽然是对着陈欣柔所说,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那闻声突然抬头的冯怡,见她一双大眼之中已是湿润晶莹一片,心中跳动不止,叹息一声,低头沉声说道:“朕自知有负于你们娘儿俩……但,我当年为避开政敌追杀,逃离皇宫,来至江南,这才会偶遇怡儿……但我不比寻常人家男儿,身为太子,肩负天下大业……却也只能匆匆而别,辜负你们娘俩儿这十五载了!”
冯怡听到这里,回想起自己当年和他如何一见钟,如何浓意浓,如何暗怀珠胎,心中甜蜜异常。但转念又想起,他又是如何一夕之间不辞而别,使得自己就此落入宗族父母厌弃之境,凄惶惶独自居于郊区,痛苦分娩,诞下娇儿,又如何含辛茹苦将欣柔拉扯大……
往昔历历在目,心中痛恨交加,抬眼再看那人,当年清俊少年却已不再,豁然已是半百之人,此时被人搀扶着方能行动,显见得已是苛疾缠身,将到灯枯油灭之时了。





陌上柳 第四章 苦尽甘来
冯怡心中悲苦难耐,十几载对此人的种种厌弃愤恨,到了此时,却都倏忽之间全部化为了乌有,只余留一片心疼而已。
她浑身颤抖,已是泪落如雨,哽咽出声了。
玄武皇帝咳嗽着被太监搀扶过去,伸手拉起冯怡垂立一旁的纤纤玉手,眼中落泪,低声说道:“怡儿,还望你能顾念我时日不多的份上,就原谅于我吧!”
冯怡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伤痛,扑入玄武皇帝怀中,嘤嘤哭出声来。
玄武皇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轻抚她一头秀,突然见她鬓角豁然一缕白,心中痛惜,不觉泪落如雨,低声哽咽道:“怡儿,我真的是对你不住啊!”
陈欣柔看到那两人相依相偎,想起娘亲苦苦等候那人的痛苦光阴,心中感念,眼中不觉泪水涌落,暗自想到:“虽然娘亲苦楚一生,但毕竟和父皇相爱,此时又得偿所愿,终得见面相守,倒也不失为有人终成眷属!只是,我日后不知能否得到这有人?”
她心念至此,脑海之中就浮现出那日所见少年容貌,心跳加速,脸上绯红一片,暗自惊异道:“我们只是匆匆一见,并不知晓彼此姓名,我却为何会念念不忘于他?但我和他,终究是有缘无分!我自此身处皇宫,再难出去和他一遇,而他不知是否会偶尔想起我?只怕匆匆一见,对于他来说,我只是茫茫人海之中,那无数陌路之人吧!”
那边玄武皇帝和陈怡两人柔蜜意,柔声细语,各道衷。
这边陈欣柔却愁肠满腹,反复思量,心中一阵酸涩,一阵甜蜜,竟然已是愫暗生,初识愁苦滋味了。
玄武皇帝即刻下诏,明示天下,册封冯怡为贵妃,陈欣柔为公主,三日之后就召集朝中文武大臣,举行了隆重的册封仪式。
朝中臣子错愕之间,却也深知这大陈国后宫妃嫔众多,但是子嗣却少的可怜,正位皇后仅仅生有一子,现为太子,唤为陈玉,此后便再无生育。
而宫中其余妃嫔,除了梅贵妃生有一女,唤为陈珂,赐封为珂公主,今年十四,性温婉,和母妃一样,一贯安心女工,两耳不闻窗外事外,其余妃嫔竟然再无一子半女。
诸位臣子原本曾心怀疑虑,这玄武皇帝不知为何,自打十五年前由江南顺利返回宫中登基以来,一心扑在国事上,励精图治,短短十几年间就将大陈国治理的井然有序,已是达到国泰民安之境。
但不知是否因此原因,这位皇帝对于后宫众多美色没有什么兴趣,很少去亲近哪位妃嫔,自然就是子嗣寥寥了。
现在诸位臣子却都恍然大悟,这新封的怡贵妃和辛柔公主,并非凭空而出,必是天子年少时的一笔风流帐罢了。
龙殿之上,各位臣子跪拜叩见这两位新主子,看那怡贵妃端坐玄武皇帝身侧,被他紧紧拉住一手,双眼宠溺万分,便都不敢怠慢,再看她貌美如花,风韵天成,凤冠霞帔,雍容华贵,不禁都惊愕不已,纷纷山呼“怡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礼之后,诸位臣子这才定睛去看那站立玄武皇帝和怡贵妃身旁的欣柔公主。
众人却见那紧紧偎依在父皇身旁的欣柔公主,身姿娉婷,婀娜动人;云鬓如墨,令人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抚摸一番;美眉如黛,隐入鬓角;眼若深潭,使人不自禁就被吸入,志愿就此沉溺,不再出来;鼻尖小巧可爱,双唇红润丰满;此时,她一袭淡绿色纱稠宽袍,隐隐可见曼妙身姿,令人不禁遐想万分。
这欣柔公主,浑身上下哪里见得半分凡尘拘谨之态,自然含有一股高贵冷峻,令人望之生畏。
诸位臣子只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狂跳不止,暗自惊呼,疑为仙女下凡,错愕之间,竟然已是忘了行礼、道贺了。
一旁的太监总管海公公一看,急忙出声提醒道:“这位就是圣上新封的欣柔公主了,诸位,还不快快行礼?”
众人这才恍如梦醒,急忙跪地行礼,高呼道:“欣柔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玄武皇帝喜滋滋左看右看,对这母女两人爱意更是增加百倍,俯视下面众人,都是满脸惊羡之色,心中便如灌入蜜糖一般,高声说道:“朕的爱妃、爱女回至朕的身边,朕真是欢喜!明令下去,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三年,好让全天下的百姓也能感知到朕的这片喜悦之!”
群臣立即感恩戴德,跪倒称颂,高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陈德庸位于百官之,跪倒在地,偷眼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三个人,心中惊涛骇浪一般汹涌澎湃,但面上却丝毫未见改变,俯贴耳,带头称颂道:“圣上一家团圆,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圣上又恩泽百姓,真是我大陈百姓的福泽啊!圣上真是我大陈的圣明之君啊!臣恭祝圣上万安,恭祝怡贵妃和欣柔公主万安!”
说完这话,他叩地有声,高呼不止。
群臣见状都是一愣,但紧跟着都纷纷仿效于他,又是一番欢呼热闹的场面。
典礼之后,玄武皇帝感到身体很是疲劳,就被人搀着回至养心殿休息去了。
怡贵妃被安置在早就收拾停当的悦心殿,而欣柔公主则被安置在沁香苑,皆是配置有后宫最为得力的宫女伺候。
玄武皇帝早就下了诏令,这两人以后的一日三餐,起居用具,与皇后和太子。
欣柔公主和怡贵妃都换了一身轻便服装,娘儿俩个正自坐在悦心殿中说着话。
怡贵妃侧看着女儿,叹息着说道:“柔儿,我不知道此番我们入得这皇宫之中,究竟是否做得妥当?俗话说得‘皇宫一入深似海’,你自小自由惯了,现在却不得不成为这笼中的鸟儿……你……是否会埋怨我作此决定?”
欣柔公主抬眼看着怡贵妃,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含笑问道:“母亲以前可曾猜到过我父皇的真正身份?”
怡贵妃愣了一下,点头轻声说道:“当年我和他浓意浓之时,就曾经怀疑过他不是平常人家的子弟,也曾大胆猜测过,他不是王侯将相之子,就是皇亲国戚之人……但,却未曾想到过,他……竟然是出逃的太子!”
欣柔公主笑着说道:“那你前几日知晓父皇的真实身份之后,可曾记恨于他,想着今生不再见他?”
怡贵妃急忙摇头说道:“即便他当初不辞而别,又对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让我痛苦守候了他十五年之久,但……我还是无法忘记于他,甚至……从未恨过他!柔儿,我是否太过自私,听闻他要我们母女进宫团聚,竟然就欢喜异常,却未曾考虑过你的感受,你……会怪我吗?”
说完这话,怡贵妃眼中含泪,伸手拉住欣柔公主的手,紧张的看着她。
欣柔公主反手拉住怡贵妃的手,叹息着,摇头说道:“母亲,孩儿看到母亲为父皇而痛苦,心中曾经很是恨他。听得我们将要进宫和他见面时,我甚至想过要狠狠的责骂一番他,以此来替娘亲解恨。
但是,当我看到他望向母亲的那双眼睛时,就什么都明白了。父皇对母亲的爱意并不少于母亲半分!当年他苦于自己身份特殊,又被人追杀,不想连累于你,这才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太子身份。
虽说十五年时光漫长,但你们两人终于得以团聚相守,也不枉你们的一番苦苦思恋之了。孩儿为娘亲和父皇高兴尚且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抱怨我们终于一家团圆,娘亲终于得偿所愿呢?”
怡贵妃听到这里,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感动的将欣柔公主搂入怀中,轻声说道:“谢谢柔儿的成全之心!待得过些时日,我定让你父皇替柔儿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保得柔儿的一生幸福!”
欣柔公主听闻这话,心中乱跳,脸上羞涩一片,抬起头来,撒娇般说道:“娘亲说的什么话?我才不要什么驸马呢!我要守在娘亲身旁,伴着娘亲一辈子!”
怡贵妃看她羞红的脸,妩媚动人,心中温暖一片,嗔怪的笑道:“傻孩子,世上哪有能陪着父母一辈子的自己却孤独终老的事?即便有,我和你父皇又岂能忍心让自己如此骄人的女儿孤独一生?”
欣柔公主脸上红云朵朵,娇羞万分,再次投入怡贵妃怀抱,不再说话,但心中莫名又浮现出那少年模样,立时慌乱不堪,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不知他此时到得什么地方,又是否有了心爱之人?像他那般俊美少年,不知有多少少女爱恋于他,却怎么会没有心爱之人?那日别后,不知他是否有偶尔想起过我……我连他姓名都不知道,现如今又入了皇宫,日后,我即便再是思念他,又如何能够和他有缘再见?”
因为陈欣柔自幼倍受亲族白眼冷落,冯怡自感有愧于女儿,就不愿过多束缚于她,家中即便清贫,却也请得私塾先生教习于她,使得她自幼熟读诸子百家,又涉猎甚广,故而天性自由,心中总是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够遇得一个心仪之人,相伴终老。
这次与那少年仅仅只是一遇而已,可少年的音容笑貌却如刀刻一般,深深印入脑海之中,竟然已是初遇之时,便是根深种之时了。
怡贵妃哪里能够晓得自己女儿的这点儿心思,心中拿定主意,要趁着玄武皇帝身体尚好,就赶紧替自己的女儿寻得夫家。
当日晚间,玄武皇帝摆驾悦心殿。




陌上柳 第五章 宫中哗变
怡贵妃早早叫人收拾了一桌精致小菜,备好了从家乡宜宾带来的好酒。
两人当桌而坐,彼此深对望,心中千万语,一时之间却又无以对了。
怡贵妃看玄武皇帝眼中满是对自己的宠溺之,低垂下眼去,伸手举箸,夹起桌上小菜,放置玄武皇帝面前碟中,柔声说道:“圣上终日劳累,却胃口不好,怡儿特意命人做了些圣上最爱吃的小菜,你且尝尝合不合胃口?”
玄武皇帝心中波动,笑着问道:“爱妃怎知朕近日胃口不好?”
怡妃叹息着,低声说道:“自然是托海公公问话,这才晓得的。”
玄武皇帝感念她如此关切自己,急忙举箸将碟中小菜送入口中,咀嚼片刻,惊喜笑道:“这么多年了,怡儿竟然还记得朕爱极了的这道菜?”
怡贵妃含羞别过脸去,柔声说道:“时日再久,我又怎能忘记你所爱之物?如果对了胃口,不妨多吃一些!”
玄武皇帝失神看着她,心中愧疚不堪,不觉就多吃了几筷子小菜。
怡贵妃见他脸色依然蜡黄一片,心中疼惜,伸手就要撤下桌上的酒杯,却被玄武皇帝笑着制止了。
“不妨事,朕今日高兴,就陪爱妃小酌几杯吧!”
怡贵妃这才起身浅浅倒了一些酒,一双眼,只是关切的望着他,生怕引起了他的陈疾。
玄武皇帝心中虽是高兴,但终是因身体欠佳,就浅酌了几小口,放下酒杯,望向风万种的怡贵妃,心中真涌动,伸手过去,拉起她一双玉手,柔声说道:“怡儿,朕看着你,已是醉了!”
怡贵妃含羞垂,轻声说道:“你我分离十五载,你看着我,是否已是老了许多?”
玄武皇帝看她美艳绝伦的俏脸,此时羞红一片,心中激满溢,笑着摇头说道:“爱妃看着至多就是十七八岁模样,又如何谈老?倒是朕,真正的老了!”
说完这话,胸口突然一阵痛楚传来,玄武皇帝忍不住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怡贵妃惊吓起身,过来转至他的身后,轻轻替他捶着背,低声问道:“圣上究竟为何总是咳嗽不停?可曾好好的让御医看过?”
玄武皇帝待得咳嗽稍停,叹息着说道:“我这已是陈年旧疾了,御医也只是用药勉强替我延年益寿罢了!不过,你放心,朕在百年之前,定将你们母女安置妥当……”
“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怡贵妃看他蜡黄脸上满是隐忍之色,胸口剧烈起伏不定,想是陈年旧疾又犯,心中悲苦,掩面哭泣,语不成声了。
玄武皇帝感到身体乏困,只得微微靠在怡贵妃身上,感到她温软一片,心中激荡,正要伸手去扶住她的手,却突然感到腹中剧痛不止,不由得弯下腰身,头上开始冒出丝丝冷汗。
怡贵妃看他痛得脸色白,心里慌,急忙高声唤过殿外值守的太监去唤御医过来,自己和几个宫女合力,将玄武皇帝扶到床上。
玄武皇帝腹中剧痛更甚,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倒吸一口凉气,忍住腹中剧痛,叫太监总管海公公急宣靖王爷入宫。
不一会儿,太医和靖王爷前后脚匆匆入殿。
御医见状不妙,奔过去贴身就诊,脸色顿时大变,跪倒叩头如捣蒜般,低声说道:“圣上,你这是身中剧毒的症状啊!罪臣该死,医术太浅……”
玄武皇帝此时已是气息奄奄,双眼紧盯着床前泣不成声的怡贵妃,想要出声去安抚于她,但无奈气力皆无,只得伸手指向脸色白的靖王爷,断断续续说道:“德庸啊……我……不行了……你要……你要保护好怡贵妃和欣柔公主……”
靖王爷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叩头高呼道:“圣上放心,臣必当临危受命,保护好她们母女。只是,不知是何人竟然敢毒害圣上?我定当严查此事,将罪魁祸碎尸万段!”
玄武皇帝圆睁双眼,转眼看向已是哭得将要虚脱的怡贵妃,伸手想要拉住她,嘴角却涌出汩汩鲜血,喉头已是只有出得气,而再无半分进得气了。
只是眨眼之间,玄武皇帝已是头一歪,命丧黄泉。
怡贵妃哪里会想得到,好端端的一场欢宴,竟然会变成这般惨烈局面,更想不到,一家人相隔十五载,好不容易相聚,仅有几日,就阴阳两隔,永难相见。
她越想越痛,扑倒在玄武皇帝尸体之上,大放悲声。
靖王爷咬牙起身,以摄政王的身份,即刻下令,命京师提督杨文广关闭城门,率领五千禁卫军入宫,严守消息,防止宫中哗变。
但刚刚出去宣旨的海公公,只打了个转身,就又匆匆奔了进来,神色慌张的对靖王爷说道:“靖王爷,大事不好了!太师于春杰率领一千人马已是将整个悦心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靖王爷定睛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怡贵妃,咬紧牙关,鼻子里冷哼了一声道:“休要慌张,我自有应付之策!”
他吩咐宫女将怡贵妃扶起,不敢看她此时悲切神,别过脸,施礼轻声说道:“怡贵妃,你暂且忍住悲痛,好生休息!待我平息了这宫中之变,定会将弑君之人绳之以法!”
怡贵妃闻声抬眼,正要去看他,靖王爷却倏忽转身,已是快步奔出殿外去了。
怡贵妃痴愣愣呆在原地,心中更是痛楚不堪了。
靖王爷刚奔出殿外,豁然看到那于春杰冷脸站在殿外空地之中,身后黑压压站满了手执兵器的士卒,更有几十人,手执明烛,将黑漆漆的空院照得是通明一片。
靖王爷却并不见到半丝慌张,冷峻的看着于春杰,高声断喝道:“大胆太师,竟敢勾通皇后弑君篡位!你就不怕我大陈国万千子民会唾骂你们吗?”
于春杰哈哈哈笑道:“靖王爷,你难道不知道这大陈的皇位,迟早都是太子的吗?我们这样做,也只不过是让这件天经地义的事提早了几天而已,谈何弑君篡位?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交出那个祸国殃民的怡贵妃,我定会叫太子保你日后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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