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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桃花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剑落英
方进石听赵楷要召见他,想着好不容易能见他一面,事先也没想过说些什么好,小黄门引着他进了皇城,等了太久太久,终于黄门太监喊了一声,引着他到了文德殿。
赵楷坐在龙案之后,宇文虚中在旁边站着,方进石走进来,他看看赵楷,他做了皇帝以后自带皇家威严,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想着他再也不是和自已一起下围棋喝桃花酒的赵三哥了,方进石低下头行了礼,赵楷微微点头道:“多日没见你,卿家可好?”
方进石赶紧道:“官家圣恩,一切安好。”赵楷主动向他问好,方进石心中稍定。
赵楷定了一下拿起桌上一个折子看了看道:“本来要让你去三司使任职,只是你先前从未坐过堂,也无太多学识,三司使重要,怕你做不来,是以调你到苏杭应奉局,体察民情民风,你可愿意?”
方进石心想,体察民情民风,这个事当真悠闲的紧,说明白点,赵楷还是觉得他没有什么做官的能力,也没有什么学问,给他个闲差领点不错的俸禄也就是了。
方进石赶紧道:“谨遵圣谕,为朝廷效力自当尽心竭力。”
赵楷点了点头道:“很好,应奉局的差事只为你行事方便,商号才是你重中之重,如今内帑不实,难有盈余,每年从商号取十万贯充盈内帑,你看此数目可曾办到?”
方进石这才明白,赵楷让他到两淮做应奉局的清闲官,还是让他继续管着四海商号帮着嫌钱,以充实皇帝自已的私人小金库皇银内帑,每年向内帑交十万贯钱,方进石有点犹豫了,因为他虽然觉得没有问题,但他只是从四海钱庄来看,至于全商号的盈利水平到底如何,他并不能一下子说的上来。
他正底头盘算着,一边的宇文虚中道:“此数目只是暂拟,还可商量,遇到灾荒兵乱,还可酌减。”
赵楷道:“我再允你三项,第一,今年之数不在其中,可免。其二,蔡府不提不抽,蔡府要钱你大可拒之,商号一切由你自决。其三,出海商船各市舶司免你茶瓷课税。”
方进石道:“可否将茶换作绸?”
赵楷微一沉吟道:“允准。”
方进石心中大定,当即道:“官家圣恩,必当竭尽所能,决不辱命。”只要出口瓷器和丝绸不收他的海关税,单此一项,这数目已无难度,甚至他暗暗得意,有了皇帝的金口,一下子就可以把蔡府踢出局去,就算是把交的钱数翻上一倍,他也会答应的。
看来赵楷他们实在太过低估了出口贸易的盈利能力,这可比让他去三司使做个实权的官痛快多了,在四海商号的一亩三分地里,可是由他说了算。
方进石不敢露出喜悦的神色,反而故意装的犯愁强撑的样子,赵楷看他这样,就又道:“你先试着一两年,若有难处,再议就是。”
方进石躬身答是,赵楷好似也松了一口气,好似唯恐数目太大他终于答应了一样,他从书案后走出,到了方进石近前道:“还有一事,郓王府有一位老人,身份有异不能呆在郓王府上,又无别的去处,你就领回府去好生照料。”
方进石一愣,只好躬身道:“是。”
赵楷道:“我已派人前去接了,你回家之时只怕送过去了。”
方进石道:“臣必定尽心尽力,好生供养着。”
赵楷点点头道:“你退下吧。”
方进石慢慢退下,走了几步又实在忍不住回头向赵楷行礼道:“不知官家要微臣奉养这位老人家多久?”
赵楷道:“到他去世为止,不得轻易让外人知晓他的身份,更不可将他逐出,知道么?”
方进石道:“微臣明白。”
他这才慢慢退出了文德殿,赵楷提出这样一个让他感到奇怪的事来,方进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是不是赵楷觉得他家中没有老人,所以找了郓王府里的老家人老管家什么的,让他家里有个老人,让他感受一下父严母慈,感受一下家庭温暖。
后来他马上知道这个想法太可笑了,赵楷已经是皇帝了,不会去做这样无聊的事,赵楷说这老人家身份有异,也不知是如何个特别法,特别的让做为皇帝的赵楷都为了难,不能给他找个好的去处。
方进石忽然打了个冷战,因为他又想到了另外一处,那就是赵楷也许并不信任他,要安插个眼线在他的身边,可能安插到商号都不能让赵楷放心,要直接把一个老头儿老太婆放在他家里面,时时盯着自已的一举一动,才能放心的下。所谓身份特别,只是让他摸不着头脑,故作神秘而已。
想到这里,方进石刚才的高兴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变得郁闷起来,刚刚摆平了一个蔡孟,又将迎来一个更难办的老人家。
只是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好不好相处。





大宋桃花使 第429节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
往回赶的路上,方进石一路都在想,赵楷会派个什么样的人过来盯着自已,赶着马车到了一个拥堵的路口时,方进石心想,先把大哥商议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他就调头向锦线庄而来,到了锦线庄,方进石停好马车走了进去,到了施全平日会在的会客厅,施全和冯婉两个正坐在那里闲聊,方进石一进来,冯婉先看到他,就道:“这么早就过来接人了?”
方进石一愣:“接谁?”
冯婉打趣他道:“当然是你那个小心肝了,还能有谁?你莫不是又新找了一个?”
方进石明白她说的是薛翎,问道:“她在这里?”
冯婉道:“她过来你都不知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为夫,她离你这么远了你都不知道,这怎么能成,回去休了她不要了。”
她自然是在说笑,施全瞪了她一眼道:“就你会说话。”
冯婉低低笑了道:“我说的再多,兄弟也舍不得的。不过说真的兄弟,这个和我最亲,做事勤快踏实,比你那两个强的多了,你那两个啊,总是和我客客气气的,显得太生分了。”
施全道:“你又在嚼舌根搬弄事非了,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冯婉道:“说这个又怎么了,我又没说旁的,只是让兄弟的那一妻一妾有时间就过来坐坐,别给我这个做大嫂的见外,这也错了?”
施全向方进石道:“你别听她乱说,你家里的那几个都知书达理,从不少了礼节。”
方进石道:“大嫂说的也对,大嫂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大嫂了,也从没听过她会乱说话的。”
冯婉开心道:“兄弟说这个话嫂子我最爱听了,我可不像你大哥,脑筋古板顽固不化,天底下象兄弟这般的,内妾外室不知多几许了,郎情妾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挺正常的么?”
施全道:“那好,我明日里也去找几个女人做妾来。”
冯婉道:“你要能学得兄弟那般的体贴,会哄女人,我可没意见,你连我都哄不好,如何应付得来别的女人?我看你还是省省心吧。”
施全给说的无话可说,赶紧推她出门道:“兄弟来了这么久了,你还不去请人过来。”
方进石听他夫妻逗嘴,甚是有趣,施全把冯婉推出门外,回头对方进石认真的道:“兄弟别不爱听,总之我是认为,既然人家跟了咱们了,咱也总得一心一意不是?”
方进石道:“大哥说的是,以前确实管不住自已了,以后不会了。”
施全拍拍他肩头道:“就是嘛,够了,你现在一妻二妾,真的够了。”
方进石认真的道:“我一定把大哥的话放在心上的。”
施全满意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方进石坐下道:“今日承蒙圣恩召见,传了圣旨,不让我去做那三司使的官了,改到苏杭应奉局做处置副使了。”
施全道:“那这是升了还是平调?”
方进石道:“职是升了,现在加加骑都尉,是从五品了,只是差遣变的清闲了许多,也无实权了。”
施全喜道:“职升了就好,兄弟已经做了从五品了,哥哥真是为你高兴,你还这么年轻,以后准能做到更重要的官,上次你给我说要去三司使任职,我还一直担心你不熟悉那里,做不来呢,如今一步一步来,把根基打好,这样更好。”
方进石道:“原来大哥竟然一直担心我升的太快了。”
施全不好意思的道:“也不是这样了,只是看别人辛苦努力考个功名,再经一二十年的历练,才有几人能做到你这样的位置,哥哥怕你过于顺利,太想当然的跌了跟斗,总是觉得稳扎稳打总好过大起大落。”
方进石道:“我哪里顺利了,我只是不太愿意给大哥说我的难处,当真是冷暖自知,点滴在心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次还要回淮东去,还是掌管四海商号,这次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生意,连官家都支持我,不如把绵线庄搬到淮东去,我们兄弟齐心,大哥只管来做,我只管来卖,不出几年,我必定要让绵线庄做到天下第一布庄。”
施全道:“这个你都提了几次了,要把做了几代人的生意搬走,谈何容易。”
方进石其实早有其他想法了,他知道这次肯定还是说不动施全,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冯婉引着薛翎进门来,方进石问她道:“你在后面干什么?可别给大哥大嫂增什么麻烦。”
冯婉道:“怎么会呢,她在我这里学做衣服绣花呢。”
薛翎走近方进石身侧,挨近他臂膀道:“你来接我回去?”她抬头看着方进石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情义,方进石还未说话,施全道:“今天喝了酒才能回去,兄弟又升了职,如何能不庆祝一下。”
冯婉道:“你自已想喝酒,总能找个理由。”
施全道:“我说的是事实,兄弟今天是升了职了啊。”
方进石道:“只怕今天这酒喝不成了,今天官家不仅升了我的职,还给我找了个麻烦事。”
施全道:“什么麻烦事?”
方进石道:“官家说是把他郓王府里的一个老人家送到我家里,让我给颐养天年养老送终。”
施全也是大感意外,问道:“是什么老人家?”
方进石苦笑道:“我也不知,官家只说他身份特殊,不能让外人得知此人的身份。”
施全道:“这倒是怪事。”
冯婉在一边道:“既然官家让你做这件事,总要让你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你为何当场不问个明白。”
施全白了她一眼道:“真是无知,你看那些当大官的那个说话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更何况是官家,我看这事需要千万小心应付才是,只怕是官家不信任你,故意安排了个人在你身边。”
方进石有些佩服施全了,不愧是做这么久的生意,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一点,他叹一口气道:“只怕此时人已送到我家中了,官家亲口令我,不得轻易泄露此老人家身份,更不得借口把他推出门去。”
冯婉道:“你家里不是此时没有旁人么?”
方进石道:“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叟。”
冯婉道:“那你们今晚都不回去,郓王府出来的老人家,脾气只怕不小,说不定本就不愿意心中窝火,更要拿你们出气,府中一个丫环仆人都没有,必定看你们不顺眼,依我看,明天一早去找几个丫环仆人的一起回去,闹就让他闹去了,总好过你们此时回去好的多,他一个晚上不吃饭,也饿不死人的。”
方进石不由开始转而佩服这个大嫂了,当真是处处为他们着想,施全却道:“这老人家是当今官家亲自托付的,如何敢怠慢?当真不要命了么?”
他又转向方进石道:“不过她说的也有道理,你们两个回去不如你一个人回去,先想办法探探这位老人家的口风,陪他吃饭聊上一聊,摸清他的脾气秉性,你们两个人回去反而不方便,就算他脾气大,你想办法溜了就是,明天找些丫环仆人一起回去,那就是了。”
方进石听施全这么讲甚是有理,就点头道:“这样最好了,他以后要靠我养着,总不至于一见面就太不给我面子吧。”
薛翎失望的道:“那我不能跟着你回去么?”
方进石道:“今晚你就还住在大嫂这里,明天你再回去。”
薛翎低声道:“我已经好几天没见你了。”
冯婉过来拉了她的手道:“我兄弟一个人回去是正经事,又不是去陪哪一个女人,你们来日方长,只是仅有一个晚上不在一张床上睡,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薛翎给她说的不好意思了,害羞的转过身去,方进石也笑了笑,向冯婉道:“那今晚她就继续麻烦大嫂照顾了。”
冯婉道:“今晚我陪她好好说说话,问清楚你是怎么把她骗到手的。”
方进石哈哈笑了,心情顿时轻松不少,他告别施全夫妇,出到门来赶了马车回家,快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远处不知哪里失火了,火光这么远都能看见,方进石心想:千万莫要出人命了最好。
他到了自已家门,看门的老头儿把大门打开,方进石把马车赶进门来,他刚要跳下来,墙后闪出一人道:“你可是方进石么?”
方进石看这人身穿皇城大内的衣服,是个黄门小太监,赶紧道:“正是。”
这黄门小太监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们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方进石赶紧跳下来向他躬身道:“对不住了,方才……”
黄门太监拦了他的话道:“闲话不必说了,你跟我来。”
方进石跟着这黄门小太监身后,来到了自已家的正房处,只见八个持刀的殿前侍卫神情严肃的分立这正屋的四周,严密的看着他这间正房。
方进石看这形势,心中有些打鼓了,黄门小太监在门前站定道:“方官人,郓王府时,轿子抬入屋中,我们退出,等人上了轿子我们才进屋抬出,到了你这里,落轿子我等出门,人进了你的屋内我们才过来把守,我们这些人全都未看到轿中人一片衣角,你可相信?”
方进石忙道:“我当然相信公公了。”
这黄门小太监道:“那就好了,人交到你手里,我等这就回去交旨了。”他把手一挥,八名侍卫聚到门前,跟着这黄门小太监出了他的大门,这些人走的甚急,似乎唯恐多留一会儿。
方进石站在自家正房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敢慢慢的轻轻的推了那房门,如此阵势来看,这位老人家只怕当真身份特殊的很。
方进石先咳了一声,告诉里面的老人家注意有人要进来了,他甚至觉得这些皇宫里出来的人办事实在不太考虑别人的感受,这正房是他和梁翠容所居的住房,他们把人抬到这里来,着实有些不妥。
方进石走进房中,让他意外的是,屋中竟然并无一人,地上放着一个镶着金灿灿黄铜打制的花朵的楠木木箱,这木箱并不大,看上去无论颜色和表面,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单是这个木箱就像一个艺术品,木箱并没有上锁,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放在地上。
这木箱当然不是方进石家里的,是被抬到这里的人带来的,只是屋内没有人,来人只能是绕过四扇屏风,到他的内卧室去了。
方进石微微有气,觉得来人太没有礼貌了,他放重脚步慢慢走过屏风,就在他卧房门口的窗前,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方进石从她背影来看,身材极是曼妙匀称,她中等个头,头发没有扎起低垂到腰,穿着一身蓝白的深衣,她一手低垂,一手扶在窗格,方进石看她扶在窗上的手指纤细的很,手腕如皓月一般的洁白,这个的纤手,绝不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手腕。
这个女人就在那窗前站着看着窗外,她看的方向天空一片红亮,都是失火的那个方向,远处的火光投到她的肩头,或明或暗,方进石想咳嗽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却最终忍住了,他就这么站在这个女人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背影都如此好看,也会如此让人着迷,方进石在背后从她的头发开始,一寸一寸的目光往下移动欣赏,一直看到她的脚后跟,这女子穿了一双蓝色绣花的薄底鞋子,她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也会把双腿站的笔直,无论站多久,她的双脚脚尖都不会松松垮垮变成八字,永远都是而是直直正正,这是经过严格的训练并长期保持习惯才会这样,方进石知道之前的云奴儿也是这样的,这个女人站在那里,有几分云奴儿的影子,或者说像极了云奴儿。
过了好久好久,久的远处着火的天空已经不太明亮了,这个女子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让方进石听来,好像从几百年前穿了时空而来,终于让他听到,这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外面的光亮照耀在她的面上,方进石面前出现了一张五官精致到了极致的小脸,方进石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和身段,已经几乎无法呼吸。
这个女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四五岁,肯定不是属于老人家,她的肤色白皙的比方进石引以为傲的梁翠容的肤色还要白,她的身段比黄金绵的还要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她端庄的仪容而迸发的气质,和云奴儿难分伯仲,她的眼睛比薛翎还要明亮美丽,她把方进石家里的甚至于他所见过的美貌女子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你几乎不能从此时此刻的她身上挑出任何毛病来。
她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回头,看着方进石也不说话,她的眼神是带着那么恬静那么忧郁的一点点,方进石深深的调整了一下子自已的呼吸,半天迸出两个字来:“是你?”
这个美貌到无以伦比的女子低垂了眼帘,吐了一口兰香,低声道:“只怕你想不到,我更是想不到。”
这个女人,就是名动天下的飞将军李师师。
方进石看到她,马上就想起自从上次李师师陪着梁红玉来到他家里听了黄金绵弹琴,回头给黄金绵说她就是李师师,他和黄金绵到了平江府好了以后,闺房之中黄金绵还曾经给他看过一首“密词”,一首文人周邦彦写的“少年游”词,方进石当时强着记下来了: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世间也只有李师师,才能当得起这“并刀如水吴盐胜雪”八个字,这首词,也正是周邦彦写给李师师的。




大宋桃花使 第430节 香满路
看到官家赵楷送过来的人是飞将军李师师,藏在方进石心中的谜团一下子全都解开了,他也确认自已确确实实的误会赵楷的意思了。
能让当了天子的赵楷难办的人,也只有李师师了,道君皇帝宋徽宗已经做了太上皇,并已经离开了汴梁城到了扬州去了,一直对这个令世人嘲笑皇家威严的女人,掌了权的赵楷绝不会再让她在矾楼卖笑,尽管他和李师师也有一些私人交情,让李师师消失是最好的办法,杀了她赵楷狠不下心来,送到僧院道观中出家,以她的绝世容颜,说不得用不了多久又会招蜂引蝶。
养在皇城中或者是郓王府,赵楷会觉得这个是皇家的耻辱,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把她领走,从此隐姓埋名没入民间,这个人不能在汴梁城中做京官,汴梁城认识李师师的人太多了,年龄又不能太大,一来感觉对不住李师师,二来怕过几年死掉了这番安排就白做了。
所以方进石是最为合适的人选,而且更重要的是,赵楷想赏赐他高官金银,心中有刺不太愿意,不奖赏他又确实立有大功,让他去找银子填充内帑,也要激励一下,那么把李师师赏赐给他,简单不能再合适了。
赵楷说让他养着一个“老人”,却不是说李师师年纪老,而是她成名已久,如今要隐退了,自然是属于老人了,赵楷根本不是要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而是确确实实要赏赐他个美人。
李师师看他傻站着不说话,多半是被她的美色惊住了,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她慢慢走过来,走向外面的房间,走过方进石身侧时,说道:“外面着火的是矾楼。”
方进石摸了一下鼻子道:“我知道。”李师师走过时会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香气方进石从未在任何其他女人身上闻到过,也不知是什么香料。
李师师走过四扇屏风,走到外间,外间灯芯烧的久了就灯光昏暗,她走到桌前,拿了剪刀轻轻拨了拨灯芯,屋内复又亮了许多,她放下剪刀也不回头,站在那里看着灯火道:“我过来没带一文钱,全身首饰也没有带上一件,以后也不能弹琴唱曲给别人听,只怕你亲朋好友也是不行,而且日常开销定也不少,可能也不能给你生儿育女,可以说是个废人,甚至可能影响到你的仕途的。”
方进石站在那里又是说了句:“我知道。”
李师师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他,烛影里,她的脸是那么的好看美丽,方进石这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妆容,没有耳环,没有手镯,没有钗簪,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衣服面料也都寻常,但是就是难掩她的艳丽,上次见她,和这次见她因为身份不同,感觉也是大为不同。
李师师看他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已,就问道:“你没别的话说么?”
方进石笑了笑,然后道:“不知道让你来的人,是如何给你说的。”
李师师道:“赵三哥让我给你做妾,从此隐姓埋名。”她依旧不称官家,还是称赵三哥,方进石道:“那你……如何想的?”
李师师道:“我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方进石一呆,长吐了一口气道:“好像我也无路可选,因此就没太多话了。”他停了一下子才道:“如果问我此时心情如何,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不能外泄,我恨不得此时告诉全天下人,飞将军李师师自此以后是我的了,最不济也想此时打马敲锣上街,放上几百串鞭炮爆竹,才够快活。”
李师师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笑了一笑,方进石看她明眸皓齿,一下子呆了许久,李师师叹了口气道:“方才,那个有名气的李师师已经和矾楼一起烧死了,世间再也什么飞将军,我本姓王,父亲原是汴梁经营染房的,名叫王寅,少时曾家遇不幸,父亲遭了意外死在狱中,后贱籍李蕴收留,改了李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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