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零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更关键的是,经营良好的兵工厂在革命爆发后势必是敌我双方都要争夺的重点,革命军是肯定要投入重兵来保护兵工厂,以确保不落入敌手。先不说硬碰硬的激战能否胜利,就说现在的革命的总体布置,琼州、广西、云南、广东是重心所在,想要转换,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相当的复杂,也非短时间内能够完成。
总而言之,陈文强对于湖北枪炮厂的地理位置是相当地担忧。这不同于崖州,孤悬海外。这里可是中国的腹心地带,北洋军由芦汉铁路可直接南下,必将是以后的大战所在。
但无论如何,接手是肯定的,只不过需要巧妙地计划一番。首先是使湖北枪炮厂能够赢利,亏本的买卖陈文强不干;其次是借机使崖州兵工厂转为公开,作为湖北枪炮厂的一个分厂,生产制造更有利于革命军作战的武器装备;还可能达到的目的就是控制将要陆续建立的南方新军的枪枝和弹药。
陈文强思考了一天,又召集亲信商议了一番,才在第二天赶赴武汉,与总督张之洞洽谈条件。
而要想忽悠张之洞,陈文强觉得并不困难。因为张之洞虽然学富五车,却不明白科学,只要把一些术语什么的一白话,估计就听得头晕脑胀了。
“汉阳铁厂所出钢材,再经钢罐厂加工,制造枪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要造炮,则力有未逮。造炮之钢,要掺入铬、锰等金属元素,施以特别工艺,方能适用。”陈文强观察着张之洞的神情,继续忽悠,“另外,汉阳铁厂所出钢材虽经去磷,可造枪枝,但要造炮,即便加入铬、锰亦无济于事,非用低磷生铁炼钢不可。”
“这低磷生铁——嗯,枪炮厂确实外购洋料,这与你所说的原因倒也相符。”张之洞显然不明白,这什么铬啊锰的,又是低磷,弄得他有些头晕,只想听陈文强的最后章程。
“所以,下官以为湖北枪炮厂当先精后广,先把枪、弹制好,再考虑其他武器。”陈文强把自己的主要意思一下阐明,“如果要造炮,下官以为可设分厂,有合格钢料则事半功倍。”
“建分厂耗资巨大吧?”张之洞走入了陈文强设计好的思路,盘算着说道:“你看,得建铁厂、钢厂、药厂等等,还有其他的附属设施,这,这没有个几百万两,如何能成?”
“下官倒有一个便捷的办法。”陈文强故意沉吟了一下,说道:“崖州炼铁厂,大人知道吧!那是下官的产业,建立早,选用的铁矿石亦是琼州的低磷矿。本来所炼钢料是为黄埔船厂造船之用,若大人有意,下官可从广西采购铬、锰矿石,由崖州炼铁厂生产造炮之钢。至于药厂,下官以为可将现下之钢药厂一分为二,分别为枪炮厂和崖州分厂生产火药。”
“不需另行建新厂?”张之洞思索着,并没有马上决定,而是继续问道:“湖北枪炮厂规模极大,若只生产制造枪枝、弹药,这个,这个岂不是——啊——”
“产能过剩,浪费资源。”陈文强再捅出个新词,张之洞不管懂不懂,反正是点头认可确是他的意思。
“大人所虑不无道理,但下官却是这样想的。”陈文强先捧了一句,才慢慢开始解释,“依现在的产量,不过日产快枪三十余枝,尚有四分之一不能通过精密检查。下官接手下来,一年之内使产量达到日产八十枝,恐怕已是极限。而朝廷要编练多少新军?三十六镇,三四十万人,若全由枪炮厂供应,要生产多长时间?枪炮厂日夜开工,怕也要数年之久吧?再加上子弹供应,就更不虞产能过剩的问题了。现在的关键是如何造出令人满意的枪枝,拿到新军装备这个大订单。”
“嗯,嗯,文强说得透彻。”张之洞被陈文强算的细账说服了,这也确实是他所希望达到的目的,时间又紧,任务又重,资金又缺,除了陈文强,谁能完成这个任务?
“另外,枪炮厂还可为其他新军生产弹药。”陈文强看了张之洞一眼,继续说道:“比如北洋六镇,所用多为洋械,可弹药不是全购自洋人吧?再有新军装备之马刀、军刀,甚至手枪和所用弹药,枪炮厂若能生产制造,又岂有浪费资源这一说呢?”
“没错,这细账一算,倒是本部堂多虑了。之前似乎有些贪多嚼不烂哪!”张之洞自嘲地笑了笑,说道:“那文强是打算接手枪炮厂,为本部堂分忧了?”
陈文强点了点头,又苦笑道:“文强敢不为大人分忧解难,可这条件嘛,倒也要向大人呈请,以免日后有负大人期望。”
张之洞看了陈文强一眼,意思是说:我早就知道,你肯定要借此捞些好处,接手粤汉铁路时便与我打过几次擂台,现在也是如此。
陈文强并不在乎,开口说道:“枪炮厂、钢药厂积年亏欠加起来不过十数万两,大人给想办法解决了吧!之前枪炮厂常年经费为三十六万两,后来增至八十余万两。文强不敢狮子大开口,只要四十万两,大人想必不会拒绝吧?另外……”
张之洞的脸是越来越黑,直翻眼睛,等陈文强终于说完了,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你这还不是狮子大张口?好,你说完了,就听听本部堂所能办到的,看本部堂还有什么能被你压榨出油水的。第一,由江汉、宜昌两关洋税银下拨十五万两,以偿清亏欠;第二,汉口淮盐厘金、宜昌川盐厘金、湖北米谷厘金、宜昌土药正税、土药过境税、北路土药税……”
陈文强本来就是打着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主意,而张之洞却是很实在,开出的条件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嗯,积欠还上了,厘金加上乱七八糟的地方税收,也有二十多万两,再投入三十多万的话,购进机械、改造枪枝也差不多够了。
“一年!”
“三年吧!”
“最多两年!”
“成交。”陈文强一拍大腿,虽然厘金和杂税的支持只有两年,但这显然已经是张之洞的最后底线。做人,也不能太过分不是。
张之洞也吐出了一口长气,虽然还是要把不少地方税收和厘金拿出来,但与枪炮厂一直以来的耗资甚巨,已经算是甩脱了包袱。况且,陈文强的脾气禀性他也了解了一二,要么不干,要干就能干好。所以,他对枪炮厂的前景还是比较放心的。
“大人,下官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陈文强的话又让张之洞紧张起来,皱着眉头盯着陈文强。
“听于明年朝廷便要拟定颁布各省编练新军的章程。”陈文强狡黠地一笑,说道:“如果那时候铁路修筑顺昨,铁路巡警已经无需太多的话,能不能抽调部分,划入新军的编制序列?”
哼,张之洞明白了陈文强的意思,不禁翻了翻眼睛,“你倒会省钱。”
铁路巡警现在是由铁路公司开资供饷,划入新军则由各省财政供应,张之洞自以为看透了陈文强的小心思,想了想勉强点头,“一个标,不能再多了。”
按照新军编制,一个标就是两千人,这个数字符合陈文强的要求,他也就不准再争取。
“多谢大人体谅。”陈文强松了一口气,拱手致谢,还不忘诉苦,“为了修这铁路,下官可是押上了身家,更得罪了很多人。组建铁路巡警,也是为了修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长久掏钱养人,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修铁路的功劳,本部堂记着,也不会亏待你。”张之洞的口气缓和下来,笑着揶揄道:“得罪人是真的,可你也结交了很多人哪!有人靠把持路政、拖延修路而饱私囊,可也有人指望着铁路速成、赢利致富呢!铁路尚未修完,铁路运输公司的职位已经被各方分肥,你在其中也获益匪浅吧?”
“所得确实大于所失,还是大人明鉴。”陈文强坦然承认,笑道:“若无意外,长株线将于四个月后修通,一年之后,武长线贯通也甚有把握。”
“好,很好。”张之洞连连点头,不无感慨地说道:“只要这铁路能大功告成,你就是——”他突然停顿下来,摆着手,“嗯,不能说,若随口说出,你是定会顺势再提要求。滑头,本部堂对你还是要小心提防啊!”
“大人把下官想得如此不堪?唉!”陈文强似乎有些委屈,可却并不在意,起身告辞,“下官这便去接办湖北枪炮厂,请大人静候佳音吧!”
“放手去做,本部堂要的是结果。”张之洞起身送至门口,又不忘提醒道:“要尽快造出一批合格枪枝,以便送往京师检验。若是迟缓,等朝廷定下章程,可就晚矣。”
“大人放心,下官竭心尽力,定让大人满意就是。”陈文强拱手告辞,大步而去。
……………
晚清的洋务运动虽然搞得轰轰烈烈,多上快上,但实际上投资巨大,收效却很有限。盲目上马,盲目建设,盲目生产,很多决策和行动都近于儿戏。
而最主要的问题便是外行领导,既不懂外语,又不通洋务,想由传统官员直接变成管理和科学人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文强率领一批中外技术人员进驻枪炮厂,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开始了雷厉风行的整改。
“造药工程师好赛尔,为瑞士国哲学进士,本非造药专家。今所造之药程度甚低,亦多不合造药之用。”
“有番译而充药厂之监工者,有铜匠而充硝磺漒水等厂之匠目者,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大率类是。”
“其弊全坐于用人之失当,办事之无条理。查该厂开送员司工匠表册,分派职司,名目繁琐,办理一切,未有一定之权限,又无统一之机关。”
…………
三天之后,关于枪炮厂的问题及整改文件已经摆到了张之洞的案上。同时,陈文强建议停止改造德国委员会1888式,直接生产制造毛瑟1898式步枪。
这样一来,只是生产设备的更换,所需的资金就达到了三十多万两,而且是由陈文强借债进行。
因为张之洞对毛瑟公司的枪械极为赞赏,这使得德国人不得不耍花招,谎称委员会1888式为毛瑟1888式,方才将图纸和生产机械卖了出去。而且,张之洞已经获悉德国淘汰了委员会1888式,这才决定对现有汉阳造步枪加以改进。现在,直接更换更加先进的毛瑟1898式自然是张之洞所希望和赞同的。
是改进投资大,还是直接更换投资大,这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如果只是外观的改进,实际性能区别不大的话,投资小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陈文强如果要改进汉阳造,就不仅仅只满足于照门、标尺、护木、套筒这些方面。
首先,若要使用精度和威力更大的尖头弹,便要改变汉阳造的枪管直径和膛线,以解决炸膛问题。
其次,汉阳造的漏夹使其不能散装子弹,而且射击中途无法装弹,必须全部打完才能重新装填。这个或许在旁人眼中不是问题的问题,却令陈文强这个狙击专家感到不满。
在张之洞看来是投资巨大,但他肯定不会知道,陈文强早已在崖州兵工厂购进了德国毛瑟1898步枪的生产设备。当初是看在钱上,现在依着他和德国方面的良好关系,生产设备的再度购进肯定是相当优惠的。
………….
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百六十二章 四下忽悠,争取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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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来,陈文强又接了一个烂摊子,还要自掏腰包进行改造、购进等工作。
但从陈文强的角度,却是一次极成功的运作。他不仅使湖北枪炮厂集中于枪、弹的生产制造,并且以开设分厂的名义,将枪炮厂附属的炮厂、炮架、炮弹、铸弹、铜壳、钢药等厂全部或部分搬迁到崖州,还调动了不少技术骨干,这些加在一起,完全超过了他的投入,甚至可以说是大赚特赚。
这样他还不满足,又假借张之洞的名头,约见了德国驻汉口领事,继续忽悠大法,从洋鬼子身上捞好处。
“英人恃兵舰之利,几近控制长江,总督大人对此深为忧虑。”
“近段时期与贵国全面合作,英法甚为不满,不仅通过外交手段向朝廷施压,更扬言将以兵舰加以威胁。如让英人得逞,贵国工商企业在湘鄂两省的投资恐怕会受到影响。”
“总督大人有意加强武备,特别是火炮,准备沿江秘密布置,以保湘鄂安全。”
“于崖州建立枪炮分厂,购买贵国造炮设备,请贵国派工程师协助,秘造重炮,秘密运输,秘密布置。”
“另外,朝廷编练新军在即,武器装备尚未确定。英人推英77式(李恩菲尔德步枪),日人推三十一年式,还有奥地利的曼利夏步马枪,皆欲以优惠价格售于我国。唯独贵国反应迟缓,总督大人虽青睐贵国毛瑟,然资金不足,甚是为难啊!”
…………
如此多的信息把驻汉口领事汉森唬得一愣一愣的,眨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似乎是梳理清楚脉络了,试探着问道:“贵国的江南制造局在去年已经仿造出了克虏伯75mm管退式山炮……”
被陈文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汉森收住了口,眼神传达的意思似乎是“你是不是傻,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原来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而且这江南制造局跟总督大人也没有关系,这造炮是湘鄂两省的事情。”汉森恍然,眼见着陈文强的神情也变了,心中更觉得把握到了关键,“造重炮,以陆制舰,确实是不错的办法。”
“主要还是资金不足,造要比买省钱。”陈文强改换了赞赏的眼神,说道:“枪也是一样,朝廷瞩意国产,如果贵国能够伸出援手,在生产设备上予以帮助,以后的合作在湘鄂两省,甚或是两江,都将是前景广阔。同时,这也见证着中德两国诚挚的友谊,随着新军编练,装备着贵国武器,聘请着贵国教官,贵国的影响便能迅猛增长。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是的,确实是这样。”汉森觉得要是不同意的话,肯定又会被陈文强用眼神鄙视,而且,陈文强说得好象也很有道理。
“造炮没有问题,陈先生与克虏伯公司关系甚好,可以直接商谈。”汉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当然,我可以电告本国政府,对此事进行支持。造枪呢,我想应该也没有什么困难。我马上发电请示,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还有水雷,鱼雷快艇,最好还要有潜艇。”陈文强口出大言,似乎马上便要与英国撕破脸皮,大打出手的架势。
“谨慎,不要冲动。”汉森反过来劝慰忿忿不平的陈文强,“现在打起来实属不智,先准备,悄悄地准备。等到摊牌的时候,再给英国人以突然打击。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嘛!对,就是这样。”
“感谢贵使,感谢贵国政府,感谢贵国皇帝陛下。”陈文强起身与汉森紧紧握手,诚挚的感激溢于言表,“我相信中德两国的友谊牢不可破,且将永久地持续下去。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友谊地久天长。对,就是这样。”
汉森连连点头,心中暗暗记下了这句他所不知道的古话。
辞别了汉森,陈文强又去找克虏伯派驻的代表,一通忽悠。
得谈哪,一定得谈。能得到多少好处,能省多少钱,还不得而知,但总要试一试。按中国的古话就是:张嘴三分利,不给也够本。
更换枪枝的决议已定,但陈文强却并没有停止汉阳造的改进和生产。改进自然是小的方面,投资不大,见效快的那种。虽然汉阳造有一些缺陷,且不是最先进的,但仍不失为一把坚实可靠的武器。
机器设备闲着那是浪费,革命军可以不用汉阳造,卖给别人也能赚钱哪!比如黄花探的越人武装,以后还可能有亚洲各殖民地的反抗力量。甚至还可以装备二线部队,在打下的地盘维持治安、剿匪捕盗什么的。
时间在忙忙碌碌中度过,工作之余,陈文强也有意地与湖北官府中人强识、相交,特别是一些他认为在以后会有用处的人才。凭借着探悉心理的能力,以及陈文强圆滑的手段,他在武汉官场游刃有余,颇是结交了很多朋友。
七月中旬,在海上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运输,毛瑟1898步枪的制造设备由德国运抵汉阳。德国方面的条件相当优惠,制造设备几乎是半卖半送,只是考虑到其他国家的仿制,湖北枪炮厂每生产一枝步枪,都要支付专利费。而专利费的数额很小,几乎就是象征性的,但这些是写在保密协议中的,不为外人所知。
陈文强也给予了相应的回报,承诺新军组建后,湘、鄂两省必会聘请德国军事教官,广东、江苏则尽力争取。同时,他终于松口,吸收德资入股粤汉铁路运输公司,并将数条轻轨工程包给了德资企业。
利益的交换是很难衡量的。德国认为本国资本在华中地区的渗透扩张,乃至国家影响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发展。陈文强则觉得自己达到了目的,出让的权益也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设备安装,试生产,制造出枪、弹样品,检验、调试,再生产制造。紧张而连续的工作又持续了十几天,制造出的毛瑟步枪才通过了各项检测。如此快的速度,得益于汉阳铁厂钢铁质量的不断提升,以及湖北枪炮厂从人员、管理,到机器的全面改造。
只要科学生产,用人得当,管理严格,规章制度明确,中国人办的工厂还是能面貌一新,颇有生产效率的。而官办或官督商办,乃至完全商办的工厂企业,大多数却正是管理上不够科学,不够严谨,以致效率低下。
所以说,制度是关键,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工厂,莫不如此。正象满清,在后期也改革,也推出新政,但体制不变,振兴便是水中望月,难获成功。
再从实业发展来看,制度和管理的落后,使国人的工厂企业缺乏竞争力,厂主想降低产品成本,就只能通过延长工人劳动时间,增加劳动强度,压缩工人薪水等办法。工人文化程度低,技术熟练程度不如洋人,再加上管理落后,制度缺失,工人劳动繁重且无效率,如何与工作时间也在九、十个小时的外国企业竞争?
唯一的优势大概便是劳动力价格低,但这显然还不足以抵消各种劣势。
尽管如此,在中国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仍然是势在必行的选择,陈文强率先在自己的工厂企业中采取了流水线作业和计件工资制,试图用这种日趋机械化的工作和明确分工来获得产量和成本的优势。在工人数量和技术水平能够保证质量的前提下,他还尽量采用倒班制,使机器的运行和利用率最大化。
同时,他还聘请西门子公司的管理人员,学习西门子公司的管理办法。比如引入一些激励政策和措施,提供一些简单的医疗服务,推出救助基金给困难职工提供些帮助,并且招收大批薪水只有男工人一半的女工……
说起来,这些简单而微薄到让陈文强脸红,甚至含有某些不良动机的举措,却得到了广大工人的欢迎和拥护。这让陈文强知道中国的工人阶层是普遍处在怎样的一种工作环境,受到的又是如何苛刻的待遇,更多的中国人是处在怎样的贫困之中。
比如修筑铁路的工人,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为了赶进度,甚至在恶劣天气也尽可能地不停工。但陈文强让他们能吃饱饭,能有帐篷休息睡觉,能按时领到足额的薪水,他们就很满足,甚至因为天天能喝上热的漂着油星的菜汤而感恩戴德。当在汤碗中发现剁碎的、筷子都夹不起来的碎肉丁时,他们会衷心地感叹遇到了厚道善心的老板。
陈文强时常感到惭愧,觉得自己很黑心。剥削、压榨,这是无疑的,只不过他比别人宽松,却绝不是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不赚钱,拿什么扩大经营,拿什么供养更多的工人,拿什么打破这旧的体制,拿什么摧毁比自己更重、更狠的苛政……
正如“淘水救人”,陈文强必须硬下心肠,虚伪地拿出一点点的蝇头小利,让工人们更卖力地干活,为他积累着打破笼罩在所有人头上那乌沉沉的天所需要的能量和资本。
现实是如此实际而残酷,而上天却又给了陈文强一次充当大善人的机会。
1906年初,长江中下游地区连降暴雨,洪水泛滥,长沙与浏醴萍一带灾情严重,百姓到处逃亡。而官僚豪绅却乘机哄抬米价,以致饥民载道。
陈文强并不知道这场灾害为萍浏醴起义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他只知道修路工程有受到阻碍的危险,但仔细思索之后,他又觉得未必不是一次投资小,却能加快铁路建设的好机会。
“以工代赈”! 中国自汉代以来就存在的经济思想,古代人也知道趁着工价最低的时候搞建设,很多圩田及水利设施便是通过以工代赈而兴修起来的。
而且,问题的关键不是真的缺米,而是贪官劣绅囤积居奇,哄抬米价。所以,饥民载道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根本原因还是政府措施不力,没有建立起顺当的赈灾抚民的机制。
要知道,自明朝中后期,便出现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并且此后再也没有改变。显然,以今湖北、湖南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平原已经取代苏常,成为全国商品粮的基地。一场洪灾,又岂能将官库存粮尽皆耗光?
从张之洞那里得到的数据也证实了陈文强的判断,米粮尚还充足,甚至邻近省份仍然沿袭过去,前往湖南湖北采购粮食以补本省不足。张之洞的分析是有人煽动灾民,劣绅囤积居奇亦是原因之一。湖南巡抚岑春蓂便有呈文,言说长沙士绅叶德辉等“积谷万余石,不肯减价出售,实属为富不仁”, 又有顽固绅士孔宪教、杨巩等提出停止修铁路、办学堂、设警察等新政,方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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