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四眼娃娃
胤礽抿了抿唇角,语带落寞,“兄弟们是仰赖皇阿玛福祉。只不过儿子自幼跟在皇父身边,与弟弟们总是疏远了些。在毓庆宫养病的这些日子,只有胤禛递了帖子问候,心里多少有些失意……儿子还记得,皇阿玛赐皇叔《咏桐老图》,寓意兄弟同老。当时儿子就在旁边,当真羡慕不已。如今儿子年岁也不小了,不知今生,有哪位兄弟愿与儿子同老……”
“你才多大,怎么言语间倒似个暮年老人了,”康熙爷握在龙柄上的手紧了紧。
“是儿臣不好,”胤礽看了康熙爷一眼,慌忙垂□子,“儿臣是来劝皇阿玛节哀的,却说了这些有的没的让皇阿玛操心,还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爷轻摇了摇头,“你我父子也很长时间没好好说话了,何罪之有?仁孝去的早,留下襁褓中的你,朕身担国事,再想尽心也难免疏忽,让你一个人在偌大的宫室里长大,如今想来,是难为你了……”
“皇阿玛……”胤礽抬起头,双眼盈有泪光,片刻后,扑通跪下,膝行至康熙爷身边,“皇阿玛,保成有罪,保成怯懦,怕是辜负了皇阿玛二十余年的悉心教导,请皇阿玛发落了我吧……”
“保成,”康熙爷有些错愕,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太子,多年前嫡子出生,确立储位,昭告天下,祭祀太庙的场景又一一在眼前浮现,“保成,朕的儿子……”康熙爷伸出手,将胤礽搂到身前。
“皇阿玛,”胤礽趴在康熙爷膝盖上,兀自流泪不止,声音呜咽,“儿子害怕,真的害怕……”
“不怕,保成不怕,有朕在,”康熙爷轻拍着胤礽的背,时间好像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年近五岁的胤礽出痘、高烧不退,朝堂上外有三藩作乱、内有权臣干政,年轻的康熙爷便像这样,彻夜抱着儿子,一边安抚照顾,一边批改奏折。
明月当空,胤礽由景仁宫出来,梁九功亲自打着灯笼,将太子爷一路送到景仁宫门口。
“有劳梁公公了,”一早等在门口的小初子上前接过灯笼。
“不敢,不敢,太子爷慢走,”梁九功垂□子,将神色埋进阴影中。
“好好伺候皇阿玛,”胤礽嗓音沙哑。
“是,殿下放心,”梁九功俯身,“恭送太子……”
一行人下了台阶,小初子给太子披上了斗篷,“殿下,今夜有些凉呢。”
“是吗?”胤礽抬头看看夜空,原本哀泣惊恐的眼神此时却如深潭死水,平静无波,“明天说不定会是个好天气呢……”
裕亲王举丧,几位成年建府的皇子俱穿孝行丧礼,太后、康熙爷亲临裕亲王府,哭丧时众臣皆哀。久居深宫的太子也终于露面,只是身形瘦削,面色苍白,倒与过度伤心的康熙爷很是相像。
丧礼间歇,太子独自到内庭休息。苏伟端了茶水给四阿哥,告诉他适才看到大阿哥往内庭去了。四阿哥思忖片刻,起身跟了过去。
“二弟身子不好,就该多多将养,这般逞强地出宫,平白地让皇阿玛担心……”直郡王负手站在石桌旁,望着不远处半枯的老松,单留个背影给旁人。
“大哥教训的是,”太子披着斗篷,坐在石凳上,轻轻地咳了两声,“眼瞅着暑气渐浓,弟弟竟总觉得凉气透骨,着不了一点冷风,当真不该出来……只不过,裕亲王到底是咱们的亲叔叔,这最后一程总要送上一送的。”
直郡王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转过身来,“死者为大,按说二弟的孝心不错。但我听说,当初皇叔助老八整修东岳庙时,二弟可是颇有微词,甚至当面给裕亲王难堪。如今想来,皇叔仙逝,大概也不会很愿意看到二弟来送他一程吧……”
走到不远处的四阿哥与苏伟,听到大阿哥的话,不觉一愣。
四阿哥脚步顿了顿,又抬步往院中走去,冲太子一躬身道,“臣弟给太子殿下请安。”
“胤禛不必多礼,”太子眼神有些恍惚,转头冲四阿哥笑了笑,“你也累了吧,过来喝杯茶。”
“是,”四阿哥直起身子,向大阿哥略一拱手,“见过直郡王。”
“老四客气了,”大阿哥低头挽了挽袖口,“你陪着太子坐一坐吧,我往前头去了……”
头一日的丧礼进行到傍晚,苏伟跟着四阿哥站了一天,腿都有些打颤,好不容易走到了王府门口,却又被三阿哥拦下。
“我还以为四弟会抱病在家呢,”三阿哥摇着扇子,弯了弯嘴角,“如今看来,四弟神色倒还颇为不错。”
苏伟暗暗地翻了个大白眼,伸手去理理四阿哥的衣摆,其实他是累了,想找个东西借着力歇一会儿。
四阿哥今儿的心情不是很好,当初他挑三阿哥,也是想让他远离战局,不要挡了皇阿玛的路。如今索额图被抓,东宫一时没有动静,他本也不想再提徐梦雷一事,谁想三阿哥却不依不饶上了。
“有劳三哥关心了,”四阿哥寒了脸色,“若不是三哥越礼——”呛人的话刚到嘴边,四阿哥猛地感到身后一股拉力,微一回头,却见他们家苏公公蹲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左拽拽,右扯扯,面上一副“我很忙,别打扰我”的神情。
“弟弟府里还有事,今儿就不与三哥叙旧了,告辞,”四阿哥略一拱手,丝毫不顾三阿哥的惊讶,转身拖着尾巴走了。
裕亲王起殡,康熙爷悲伤了几天,终于恢复政事。而此时,朝堂上众臣议论纷纷的首要事项,就是清除索额图的党羽,查明索额图的罪状。
“启禀圣上,”纳兰揆叙躬身道,“索额图结党妄行,在京中势力颇大,除额库礼、温待、邵甘等人外,臣查知光禄寺卿福康安,礼部侍郎周晋等亦常来往与索相府。”
“皇上,索额图在满蒙八旗的势力也不容小嘘,”工部尚书王鸿续上前一步道,“镶红旗满洲都统阿昌阿,正红旗蒙古副都统布格俱曾在索额图门下行走。”
“皇上,臣亦有柄启奏……”
康熙爷高居宝座,神色不清,皇子间倒还颇沉得住气,只是四阿哥时不时望望为首听政的太子殿下,心中五味杂陈。
“皇上,”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张玉书上前一步道,“臣以为,处置索额图党羽一事不可操之过急。索额图在朝三十余年,与之共事、来往的宗亲大臣怕是恒河沙数,若要一一查处,必会动摇我朝根基。”
“张卿言之有理,”康熙转头望向佟国维道,“佟老有何见解?”
“回禀皇上,”佟国维动作颇缓地躬□子,“老臣以为,应先理清索额图所犯罪状,查清参与其事的大臣,再根据罪情予以惩处。至于平时有所来往的,只要在人情范围之内,自行陈述,便可不予追究。也省得一番清查下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恩,”康熙爷点了点头,“此一法深得朕心,索额图一案,朕当初就不愿牵连太广,如今亦然。只要众臣晓以大义,未与索额图有所图谋,人情往来,朕一概不予追究。至于调查索额图罪状一事——”
“皇阿玛,”直郡王出列一步,四阿哥身子一紧,望向大阿哥的背影,“儿臣愿为皇阿玛分忧,查清索额图所犯罪状,将相关党羽一网打尽。”
众臣之中,一直沉默的纳兰明珠暗暗地摇了摇头。
“大阿哥有此心甚好,”康熙爷语态淡然,“只是不日,朕既要北巡塞外,你等要随朕一同前往,索额图一事还是等朕回京后再行处置为好。”
朝堂上一时沉默,四阿哥缓缓地舒了口气。
连续几日的唇枪舌剑,随着康熙爷北巡的即将启程,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此次塞外巡幸,皇子中太子、大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伴驾。这样的伴驾队伍,还是头一遭。
虽然对于自家主子的落选有些担心,但总体上来说,刚经历三个月的南巡,能安生地呆在家里,苏大公公还是高兴大于失望的。
不过,苏伟不知道的是,自这一年后,他们家四爷终其一生再未到过塞北。
七月流火,京城越发闷热,四爷留守倒也没能全然清闲。
十四阿哥临走前,特意到了亲哥府邸嘱咐一通,将阿哥所两位待产孕妇交给了自家兄长。任四阿哥面寒似冰,十四爷都一派理所应当,哼着小曲儿纵马走了。
十三阿哥的格格瓜尔佳氏与十四阿哥的格格舒舒觉罗氏先后怀有身孕,算着日子,舒舒觉罗氏得到九月份,瓜尔佳氏却是马上临产了。四阿哥派人请示了贵妃与德妃,让福晋和李氏入宫照顾,又特意叮嘱了太医院,产婆、药材都一早准备好了。瓜尔佳氏也算争气,中间没出什么差错,八月初九诞下了一名女婴。
四阿哥亲自写了信给十三阿哥报喜,苏伟在一旁看着‘吾弟喜获千金,兄长喜极而涕’之类的话,肉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京城的夏天一贯不太好过,而今年的夏天似乎尤其炎热,未到八月,天上就像下了火。苏大公公几乎天天搂着冰块睡觉,还几次三番一脸嫌弃地把睡梦中靠过来的四阿哥踹出好远。
眼瞅着八月要更加难熬,四阿哥决定举家搬到京郊庄子里避暑,府里、庄子都开始准备,弘晖阿哥、两位小格格也都异常兴奋,却不想在临行前一天出了变故。
敬事房总管顾问行代传圣旨,赐四品典仪凌柱女钮祜禄氏于皇四子胤禛藩邸。
要说四阿哥后院的格格除了诗玥,其他都属于皇上划给四阿哥的,但如此传圣旨钦赐的倒还是头一遭。
顾问行将圣旨递给四阿哥,即时恢复了随和的面目,弯腰对起身的四阿哥道,“皇上是听说了十三爷得了女儿,心里惦记着您呢。虽说圣上远在塞北,却一刻也不叫耽误。还吩咐说,钮祜禄氏受选秀女也有一段时日了,让您尽早接到府里,早日再有个一儿半女的,也好让皇上安心啊。”
四阿哥轻抿嘴唇,点了点头,“让皇阿玛操心了,也有劳顾总管大老远地跑这一趟。”
“不敢,不敢,”顾问行微微垂首,却复又抬头道,“奴才冒昧,一路纵马而来,口渴的很,还真想向四贝勒讨赏一碗茶。”
四阿哥略微一愣,点了点头,“应当的。”
苏伟还有些怔怔地,被小英子从后捅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道,“顾大总管请!”
“哎哟,苏公公,咱们是多年没见了……”顾问行笑笑。
苏伟有点儿不好意思,“当年多亏顾总管照顾,小的一直没机会好好报答您。”
“举手之劳而已,谈什么报答,”顾问行言谈间颇为随性,一路跟着苏伟与四阿哥进了东小院。
眼见着其他人都在院门口各自散去,只剩了四阿哥与苏培盛,顾问行停住了脚步,敛去了面上的笑容,站直身子道,“皇四子多罗贝勒胤禛,接吾皇密旨!”
苏伟慌张地跟着四阿哥跪下,顾问行从袖中拿出一卷黄绸,“……此前,因索额图事,朕心难安……现令四贝勒胤禛,密审索额图家人,讯清相关人、事,向朕奏报……”
顾问行颁完圣旨,将四阿哥扶起,压低声音道,“圣上重任,四爷务必办妥,不要惊动他人。”
四阿哥点了点头,顾问行俯身告退。
苏伟有些征愣地送顾总管出门,接连的变故让他脑子里有点儿蒙,另莫名地觉得有些异样,却一时想不出哪里奇怪。直到送顾问行走到了门口,顾大总管回身拍了拍苏伟的肩膀道,“小苏子啊,做奴才跟做人一样,本分、情分缺一不可。无论你凭哪样走到今天,都实属不宜。不过,顾公公提点你一句,人贵自省,哪怕是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也要时时看看前面有没有悬崖峭壁,机关陷阱啊。”
苏伟一愣,缓缓低下脑袋,“谢顾公公提点。”
顾问行笑了笑,“你是个聪明的……留步吧,咱家先走了。”
苏伟抬起头,目送着顾问行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那一抹异样,连带着顾问行的话,终于犹如一颗霹雳落雷在晴空万里中轰然炸响——既是康熙爷密旨,为何没有避讳他一个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以顾问行的老道,不可能在颁布密旨时有这么大的疏漏。之所以没有避讳苏伟,是因为不用避讳,为什么不用避讳呢?大家猜哩。。。。
顾问行前面出现过,苏伟跟四阿哥说过,他刚进宫时被分去给坤宁宫的大缸提水,遭了很多罪,后来遇到顾公公,顾问行说他年纪小,不能干这种活,把他分去了英华殿。
穿成苏培盛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脖颈发寒
康熙四十二年
顾问行走后,一阵风似飞回东小院的苏大公公狂躁了。
乾隆爷的亲娘钮祜禄氏即将入府,四阿哥要夜审索额图的老婆孩子等重大事项都被苏伟抛到了脑后,此时让他脖颈发寒的只有一件事,康熙爷知道了!
“顾总管是皇上心腹,我早年就听师傅说过,顾问行是帮皇上在外面办事的,”苏伟从屋子东面踱到西面,又从西面踱回东面,“他颁圣旨时的表现那么自然,跟我说的话也带着歧义,什么本分、情分的,分明就是在暗示我。对了,还有钮祜禄氏——”
“好啦,”四阿哥托着腮帮子靠在榻子上,伸手将焦躁的苏公公拉到身边坐下,“你也不仔细想一想,皇阿玛要是真知道了,此刻你还能活蹦乱跳地在爷面前转圈圈儿?”
“可是,那是皇上的密旨啊,顾问行完全没有要回避我的意思,”苏伟脸色发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四阿哥笑了笑,伸手帮苏伟擦汗,“你过于看重那密旨的分量了,索额图的家人被拘禁在索相府,有专人看守,爷要提审他们,再怎么保密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更何况是爷身边的人。你苏大公公跟着爷这么多年,宫内宫外谁不知道,顾问行是人精中的人精,他没有回避你也是对爷的示好。至于临走时跟你说的话,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教导罢了。”
四阿哥的话似乎在情在理,苏伟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适才鼓噪不安的心总算平定了些。
“好啦,被你折腾一通,爷都累了,”四阿哥拍拍苏伟的背,“陪爷休息一会儿,今晚咱们还要夜审重犯呢。”
“哦,好……”苏伟还是有些蔫蔫的,爬上榻子躺到四阿哥身边,带着一脑袋的胡思乱想闭上眼睛。
四阿哥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苏伟的毛,看着他的呼吸慢慢平缓,带着柔和笑意的脸才逐渐失去表情。
张保跪于堂屋之中,听了四阿哥的话,犹如数九寒天里坠入冰窖,“奴才愿一死证明清白,请主子明鉴!”
“小声些,他在屋里睡觉,”四阿哥低垂着眼帘,品着手里的茶,“这事儿若是做了准,谁都难逃嫌疑。但是你,爷还是信上七分的。所以,就交给你来查。如今,最值得怀疑的,应该是建府以后跟在爷身边的人。门客也好,侍卫也罢,在府里待得久了,若是想探听些什么,总是能察觉些风吹草动的。”
“是,奴才领命,”张保俯□子,复又抬起头道,“主子,若是查到些什么,该如何处理?”
四阿哥将茶碗放下,负手走到门旁,“若当真是宫里的,就不能轻举妄动,要是能像马廉一样为我所用最好,要是不能,就看他手里握了什么消息了……”
“奴才明白了,”张保躬□子,“奴才这就去查!”
张保领命退下,四阿哥掀开帘子看了看屋内榻子上睡得似乎还算安稳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书房。
脚步渐远,傍晚昏黄的光线里,一双澄明的大眼睛缓缓睁开。
入夜,四爷府侧门洞开,一辆马车驶入长街。
索额图的家人被拘禁在原来的索相府,由索额图的两位兄长心裕、法保看管。康熙爷有谕,若是索额图家人旁生事端,即将心裕、法保诛除。
四阿哥手持皇上的密旨,成功敲开了索相府的大门,心裕亲自陪着四阿哥入府,苏伟跟在后面,一路上颇为唏嘘。索相府的奢华富丽在京中大员里当属一属二的,然索额图被关不过两月,已是满园的残花败柳,长廊影壁上俱是凹痕,角落处更是污秽不堪。
不过当众人进入正堂时,苏公公才知晓破落的庭院不过是表象,最让人感慨的当是这些曾经呼风唤雨的千金贵胄。
格尔分从铺位上爬起来,脚上还带着脚镣,面目虽然狼狈,但语态很是淡然,“罪臣等拜见四贝勒,四贝勒万安。”
四阿哥抿了抿唇,缓缓扫视了一周,正堂地上睡着的男眷,内厅里走出的女眷已经各聚一处,纷纷俯身行礼。
“起来吧,”四阿哥声音和缓,“我奉命来闻讯一些事情,并不想难为各位,也请各位予以配合,让本贝勒能顺利交差。”
格尔分从旁俯身道,“罪臣等定听从贝勒爷安排,但家父一事,所要交代的俱以陈奏,实在不知还有何事可替贝勒爷交差。”
四阿哥看了格尔分一眼,语态微冷,“如若不知,便好好想想,索大人在朝中的时日也不短,定能想起些什么的。”
心裕吩咐人将厢房中的两间收拾出来做审讯室,傅鼐、沈廷正一文一武做主审官,苏伟站在饮茶的四阿哥身后看热闹。
索额图的家眷被一个一个带进来,又一个一个带出去,女眷们或摇头、或沉默,倒是很少有哭闹的。轮到男人们时,吐露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到索额图信重的几位子侄时又开始打太极、模糊重点。眼看着到了半夜,沈廷正的笔下压根没写几个字。
“主子,这样不是办法,”傅鼐走到四阿哥身边道。
四阿哥放下茶碗,轻叹了口气,苏伟的脖颈开始冒凉风。
“用刑”,四阿哥微微垂头,捋了捋袖口。
“是,”傅鼐躬身领命。
当索额图的侄子被拉入里间,苏伟终于知道心裕为什么让人收拾出两间屋子了。
沉闷的顿声与压抑的呻吟声让苏伟恍惚间想起了多年前,正三所失窃,他和一干奴才被押进慎刑司。那是宫中一个最不起眼的院子,低矮的房梁,灰突突的屋子,没有满眼的刑具与血腥,只是时不时传到耳边的某些声音让人压抑得想要崩溃。
“贝勒爷,”心裕推门而入,打断了苏伟满是恐惧的胡思乱想。
“什么事?”四阿哥微微偏头。
心裕暗暗咽了口唾沫,躬□子道,“请贝勒爷恕罪,臣怕是得去宗人府一趟。”
“现在?”四阿哥眯了眯眼睛,“是何人叫你过去?”
心裕有些征愣,神色间带着踟蹰,四阿哥将茶碗放下,带着一声脆响,“本贝勒是奉皇阿玛的密旨过来的,你有何事竟敢隐瞒?”
“不敢,不敢,”心裕慌忙垂下脑袋,“回四贝勒,宗人府那边三贝勒跟八贝勒亦是奉皇上密旨提审索额图,适才派人来召臣过去,怕是有事闻讯。”
“哦?”四阿哥眉梢微挑,缓缓地吐了口气,“那也罢,你便过去就是了。只不过,三哥那儿的事我知道也属无奈,我这儿的事,你须得三缄其口。毕竟我们接的都是密旨,哪一方漏了消息,索大人在皇阿玛前怕是都不好交代。”
“是,是,臣明白,多谢四贝勒提点,”心裕再三行礼后,俯身退下。
四阿哥的脸色慢慢落了下来,苏伟蹙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主子,皇上干嘛费心竭力地传了这么多圣旨,让你们分别提审索额图和他的家人啊?要查索额图犯下的事儿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查呢?”
四阿哥思索了半晌,缓缓地摇了摇头,“皇阿玛的心思太难揣测,我一时也猜不准,不过如今看来,比起调查索额图,皇阿玛更看重的怕是我们三人的表现吧。”
天慢慢放亮,苏伟已经靠着墙角昏昏欲睡。沈廷正的笔下总算罗了几张纸,四阿哥一一验看,倒是有些新的东西,只不过都且算些不大不小的事。
“主子,”沈廷正起身道,“格尔分那些人是死都不会开口,其他人怕是吐得没什么东西了,咱们要不要私下派人去查查?当初魏经国跟着邵干,倒是留下不少线索。”
四阿哥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纸弹了弹,“再审问几日就得了,能问出什么就是什么吧,不必多此一举。”
“是,”沈廷正略一思忖,低头领命。
苏伟跟着四阿哥回府时天已大亮,还未用早膳,福晋便派人来请。苏伟嘟嘟囔囔地撇下四阿哥,爬上床补眠,四爷只得拍打他两下,自己带着张起麟往福晋院里去了。
福晋迎了四爷进屋,却见四阿哥神色倦怠,“爷昨晚没休息好吗?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没有,”四阿哥摇了摇头,接过侍女递上的茶啜了一口,“只是天气太热,睡得不好。皇阿玛既有圣旨传来,钮祜禄氏的事儿便不能疏忽,庄子那边就先不去了,你好好安排一下,尽早把人接进府里。”
“是,”福晋略一俯身,面色平静,“西配院那边,四间小院都住了人,妾身想把自己院子的东厢房收拾出来,虽不宽敞倒也住得下。”
“不用,”四阿哥摇了摇头,“你是福晋,怎么能让格格和你挤在一起,就让她和耿氏住在一个院子吧。虽是小院,也都有厢房,住得下。伺候的奴才,都安排到东路去住。”
“爷说得有理,是妾身疏忽了,”福晋扬了扬嘴角,又向四阿哥行了一礼,“有新人进府,着实是件好事,咱们后院是该添丁进口了”。
四阿哥看了看她,端起茶碗刮了刮茶末,“咱们府上人是越来越多了,你自己管着这儿后院怕是太过劳累。爷有心向皇阿玛请封位侧福晋,也好帮一帮你。”
福晋一愣,看向四阿哥的眼神带了些凉薄,“多谢爷体谅妾身的辛苦,不知爷有心为哪位格格请封?”
四阿哥抿了抿嘴唇,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李氏入府多年,人也算端庄稳重,又不像宋氏般木讷,再加上她诞育伊尔哈,功劳不小,当得起侧福晋一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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