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结婚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骆见
似乎我的礼物很烫手似的
第一章 许久的特助(一)
仅仅是请假一天,桌子上就堆满了图纸和资料,桌子上放着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散发着新鲜的香气,不用问,这是易憧憬送的了。也没人替我收拾一下,这帮兔崽子们。
“许哥你可回来了你!想死我了,快来给我抱一下。”从门外拎着一整摞图纸的易憧憬扔下图纸,飞奔过来,像是一只被狼追着的灰兔子。
我推开易憧憬,瘸着腿倒了一杯开水,划拉开图纸,空出放杯子的地方,翻着问道:“我瞅着这不是我的图,放我这干嘛。还这么多。”
易憧憬从图纸下面清理出他买的瓜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自顾自地道:“蛋糕我吃了,留不住,瓜子你尝一尝。”我推回去,一边收拾图纸,一边道:“我过会吃。你以后可别花那钱买花了,有钱存着买房子不好吗吃火锅不香吗”
“不是我买的。”易憧憬一边坐在我的桌上嗑瓜子,一边看着花说道:“今早我来的时候,快递送的。”
难道是苏焕不不不,他向来是不做这些花里胡哨的事情的。算了,谁送的不重要,有目的的人会出现。
我把图纸整理好,问易憧憬道:“怎么就你一人在加班”
易憧憬嗑着瓜子,道:“你不来,李总也不来,四娘也不在,压在头顶的三座大山走了,大家就抽空休息一下。”
我苦笑道:“我哪是你们的大山,我是替你们背着大山的孙悟空。你们还能抽空休息,轮岗换班,我是7x24小时随时待命。”
易憧憬笑道:“能者多劳嘛,四娘要是有你这么大的本事,早就是大营运经理了,哪能在特助岗位上这么久。”
易憧憬还是个大四学生,为了凑一份实习报告,于是托人找到了我们项目总经理齐千朵女士打点,让他在营运部做实习生。他身上散发着满满的少年气,就像是在枯燥的办公室中,正在盛放着清新气息的这些向日葵。尽管有时候他淘气,大家也不愿意特别苛责他。
有趣的是,易憧憬刚来的时候是黄蹊的实习生。黄蹊是恒森集团西区a-211项目总经理特别助理,男,34岁,易憧憬叫他“黄四娘”。黄蹊带了易憧憬不到一周,易憧憬就闹着要换岗位,惹得总经理齐千朵还生了一回大气。
易憧憬相当看不上黄蹊,用他的话说,“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用花言巧语、溜须拍马混日子的男人,算不得真男人,也算不得真女人。”
于我而言,平心而论,黄蹊能力一般,资质一般,背景一般。自进入恒森以来,他在一般岗位上干了5年,还没有熬到主管级别。在a-211地块项目扎根之后,他才以主管身份、一般管理岗待遇轮岗到这里。a-211项目入驻管理公司之后,他被提拔到正真主管岗,每天吃苦耐劳,异常刻苦,他有老婆孩子,但也可以像我一样做到7x24小时随时待命,每天都是最晚下班的那个人。
许是黄蹊缘分到了,我们新调任的总经理齐千朵女士很是喜欢黄蹊,黄蹊又深谙晋升系统之暗道,擅长“领导嘴后话”,常常能以自黑、自怜达到使领导痛笑、可怜的效果。半年不到,黄蹊的工资就涨到了主管级别最高级别,一年以后,就享受特助待遇,而后便真正接到文件成为总经理特别助理。我们项目因为新开,暂时还未有大营运经理到任,副总李婧兼任大营运经理之职。黄蹊年纪最长,经验最丰富,是齐总真正意义上想要委派的大营运经理候选人。
但黄蹊的大营运经理的文件迟迟没有发
第二章 许久的特助(二)
黄蹊啊黄蹊。
易憧憬多次因为黄蹊的明枪暗箭而愤恨不已,甚至于要跳上桌子飞跃起来揍黄蹊的地步。我不知道易憧憬的背景有多厉害,但他显然不害怕齐总在他的实习报告上写出“不合格”仨字。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是知道的,但这头牛犊有点猛,他总以为坐在他面前的,被社会捶打了这些年的这些老虎们都是猫崽子,说拎起来就拎起来。
齐总的脸色想当然这个时候更加灰暗,这时候她会把目光转向李婧总,用眼神质问李总教人不善、用人不妥,然后顺便给我一个白眼。女人对女人,有时候会格外狠一些。
我面对飞跃起来的易憧憬和黑着脸白我眼睛的齐总,都脸不红心不跳,只是怕易憧憬疯起来碰坏我的电脑,至于其他事情,向来我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在三个老虎面前,因为身份卑微而又不能火上浇油,装作与我无关,是我当下最好的选择。
易憧憬疯完之后,会在李总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意犹未尽地坐下来,侧着他好看的脸部,给黄蹊一个白眼,然后鼻子里冒出一句似有若无而又清晰无比的:“哼。”我理解为那是他没有揍得成黄蹊的小小遗憾。
若是我还是十七八岁的时候,我一定在心里偷偷为易憧憬叫好,搞不好还会喊出来。但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老了,该磨去的东西一样也不要留下。
统筹会上,按照黄蹊的一贯计划,我自然是没有把字签完。黄蹊不回复我的邮件,他不签字,李总也不好审核。没有签完字的图纸放在齐总座位面前,她连看都不看,就扔到一边去。
我默默打开电脑,摆好投影仪,等着黄蹊表演。
“啧。今天开会前我是要进行自我批评的。”黄蹊站起来,手挽成一个球,低着头陈恳说道,“昨天我审图审得太晚,以至于交给许特助的时候,来不及签字了。本来想今早能够赶得上,谁知道又被客户拉去讲细节,最终李总也没能审核。这是我的错,齐总请不要生气,下次我会早点交给许特助。”
我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从前我会在心里骂一万遍“和谐音”,然后同样站起来自我批评一阵,然后接受齐总的白眼。但如今我已经二十八了,我已经不是二十七岁的小姑娘了。于是我没有说话。
“许特助今天还生气了呢。”我没有站起来自我批评,使得黄蹊找到了参我一本的空子。
我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装作我没有听到,依然在调节我的投影仪,打开我的cad。
“许特助不要生气。审图本来就是工序比较多,但集团的规定是这样,希望许特助心里不要放负担,不要在齐总面前,搞得好像我们不团结。”
我依然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许久。”齐总终于忍不住道,“你没有听到吗”
黄蹊啊黄蹊,终于轮到我表演了,你许哥给你的对手戏,请你接住。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齐总,又用天真无辜的眼神看了一眼黄蹊,最后用无奈而伤心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总。
齐总见我还不讲话,便向李总道:“筹备会是你主持,图也没有签审,分析员还这个样子,你怎么安排的”
很好,我看见李总的脸上有了怒气。
李总瞟了一眼黄蹊,用明显的忍耐口气道:“黄蹊,许久给你邮件审图,你看了没有。”
“看了呀,认认真真审了一晚上。不然今早一定早早来签图。”黄蹊甚至还用很抱歉地语气说道。
李总道:“许久在昨天的审图邮件里面写了说明,提交了工作异常说明,你知道吗”
黄蹊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什么说明呀是图纸异常说明吗李总您讲的是哪个位置的异常说明呢”
李婧坐正了身体,道:“许久提交了她的工作
第三章 许久的特助(三)
我在黄蹊身上看到了三十多岁的男人的悲哀,从诸多同事嘴里,零零散散也听说过他的故事:儿女双全,妻子是家庭主妇,父母无业,独生子。许是沉重的家庭负担造成他不得已的做法,但这并不是他拜高踩低的理由。他是个可怜人,同时也是一个令人无法产生同情的人。
黄蹊在齐总面前对照着图纸侃侃而谈,他没办法十分精准地说出哪张图纸对应哪个客户应当给出怎么样的交图意见,只好把他事先准备好要来针对我的问题拿出来,自问自答,如同一个滑稽的双簧戏演员。
“黄蹊。”齐总听得不耐烦,她几乎是伴随着不畅快的出气声喊出的黄蹊的名字。
“交图条件是否达标你告诉我每张图纸的交图条件。其余不必再提。”齐总纵然不喜欢我,可我喜欢她,因为她的业务能力是强过李婧总的。她做事风格雷厉风行,直击要害,不拖泥带水,不拐弯抹角。
交图条件明明白白写在图纸上,而没有被黄蹊签字的图纸是无效图纸,他不可能将齐总扔掉的图纸拿过来念。
“许特助你也是,假如是我来做底图,我一定将是否交图的提醒写在cad图纸上,现在图纸还没有签字,你屏幕上清清白白一张图纸,啥标注也没有,这样齐总怎么看。”
嘿,你个王八蛋,脏水还要往我身上泼。
“嘿哟我说黄特助。”易憧憬坐正了身体,他眼睛看着齐总,脸却朝着黄蹊,“昨儿下午两点零七分,是哪位领导抱着纸质版图纸来,说让许特助审图的呀我们小组昨夜可一宿没睡,逐条在您的图纸上写了交图意见。您不审核不看图,可别狗急了乱咬人呐。哦您这意思,我们还得像您似的,天天费劲揣摩齐总的心思呀,我们是老老实实干活儿的,没您那脑子。”
“你!”黄蹊涨红了脸。
齐总一言不发,又从桌边拿起没有签字的图纸,对李婧道:“图纸你看过吗”
李婧道:“看过,应当没有问题。许久做事,还可以。”
齐总点点头,对易憧憬道:“有那个牙尖嘴利去嘲讽别人,不如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你不昨夜没睡吗来,讲讲。”她把黄蹊手底下的激光笔扔给易憧憬。
易憧憬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齐总,道:“多谢齐总您栽培,我要讲得不好,您多担待,我要讲得好,都是您教得好。”
这个兔崽子,师奶杀手啊。就这嘴皮子,我才不信齐总能在他实习报告上写不合格。
齐总还是一副臭脸色,道:“废话少说。”
易憧憬毕竟年轻,记忆力好,发展性思维强。每一张图纸的基础结构又相当简单,对学室内设计的他来说等于庖丁解牛。即便有些不专业的地方,李婧总作补充即可,配合得相当好,我都差点给他鼓掌。
全程齐总没有看黄蹊一眼,黄蹊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甚至露出凶狠的目光,我全看在眼里,我假装没有看到。
会后,第一批图纸终于在下午盖章交付营运部,李婧总为表示祝贺,请大家喝奶茶,整个营运部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欢呼雀跃。但唯独黄蹊不在,他去齐总办公室负荆请罪了,我才不理他。
易憧憬喝着奶茶,道:“许哥,我今儿才知道你的厉害,您这手段,真抵得过我揍他一
第四章 许久的特助(四)
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雨,夹杂着微微的雪花,整个平成市都盖上了一层模糊滤镜。从去罗余参加宋宁的婚礼回来,我内心始终不能平静,就好像与自己的曾经面对面一样,直视着从前的自己,直视着从前的故事,想着自己的现在,自己的未来,倍感杂乱。
清晨我提交请假报告的时候,其实手底下拟好的是辞职报告。但我想来想去,诸多原因,还是删去辞职,因病请假两天。我想好好睡一觉,在空荡的房间里自由地做一场梦,没有工作,没有压力,没有从前的我自己,没有不打电话的苏焕。
易憧憬跳来跳去,一会儿提上个水杯,一会儿拿上一包纸巾,开心地像是突然被放假的小学生。我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易憧憬就已经夹着他的小包包,提着我的厚重的公文包——实际上是从苏焕那里淘汰来的一只,装东西很好用——向各位同事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号,道:
“许哥有难,咱不能不帮。我牺牲个人利益去照顾咱许哥,各位不要想我。”他的状态,简直像是要去过年。
我起初是拒绝的,但窗外已经开始下雨,街上空无一人,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易憧憬有车,我又是个瘸子,算了,不用白不用。
易憧憬虽然经常不拘一格而又闹腾,但开车稳如老狗,刹车缓,停车稳,看来驾照应该不是买的。因为天色渐暗,环境舒适,也许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我竟不自觉睡着了。
我是有“上车即睡”的本事,只要身处移动着的车辆,无论周围环境如何,我都能快速入眠,在我失眠的时候,苏焕总是带我来到车库,为了省钱,也不出去,就地下车库里面转一圈,我便安稳睡去,质量超高。
我失眠的本事许是在高中的时候练出来的。
“你昨夜很晚睡吗早上也没见你起很早。”吃早餐的时候,苏焕看着睁不开眼睛的我,问道。
他自律,早上六点起床,早上一点入睡,三年如一日,如同虔诚的使徒。但我总也贪睡不醒,因而也总是迟到,他便早上五点半起床,跑到我家胡同里等我。
“嗯。”我迷迷糊糊回答道,“昨夜天亮才睡着。”
“为什么那个点儿才睡”他接着问道。
“害怕。”我趴在食堂的桌子上,一边睡一边说道,“从前总是和我妈一起睡,自从她再婚,我一个人住这个小房间,夜半的时候总能听见门在响动,有时候有孩儿的哭声,有时候有鬼叫的声音,天色发白的时候才能消失。”
“早春的时候是有野猫发情,声音就像孩子在哭,胡同里面稍微有点风,也会撞门,这都是自然现象,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苏焕安慰我。
我点点头说道:“没事,睡不着也没有关系,我在早自习上趴着睡一会,中午也会睡一会,凑凑也能睡够五六个小时,一样的。”
苏焕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拍拍我的脑袋,道:“睁开眼睛,先吃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睡觉呀。”
也许是因为多日没有睡饱,早上吃得又相当匆忙,在清晨第一节数学课上,我竟忽然觉得腹痛如绞,难以忍受。些许时间,又感受到下体一阵温热,不好,来例假了。
我不自觉地捂着小腹,迅速跑向厕所,但肚子里如同千刀万剐,却一滴血都留不下来。在厕所里,脸上冷汗与眼泪混合,小腹冷似冰块,而四肢僵
第五章 许久的特助(五)
自月经初潮之后,我几乎每个月都在死去活来中度过,可至少人是清醒的。但那一次,我在向威威面前栽倒在地,直到医生扒了我的裤子,我的眼睛才恢复光明。
“有病你就直说,你死撑算怎么回事。”向威威坐在我身边,带着嫌弃的、无奈的口吻看着我。
校医院的被窝尽管陈旧,但有一种柔软的触感,按在我小腹上的热水袋,让我全身都温暖起来。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我能感受到这世界的温暖和色彩,这让我短暂地告别了灰暗和凄冷。我摸着热水袋,一灰心,竟然掉下眼泪来。
我从不奢望能从家庭中获得温暖,只求温饱,但每次生不如死的痛经都让我意识到,这个家庭中我是多余的。向威威斜着眼睛盯着我,看我哭泣,她还翻了个白眼。狗日的一点同情心没有。
我的眼泪顺着脸颊淌落在耳朵里,我吸着鼻子,怅然说道:“向威威,我好难过啊。你说,人生一直都这样,又冷又苦吗”
向威威一边扣着自己手上的颜料,一边说道:“行啦,晚上请你吃个小砂锅好不好。热乎乎的小砂锅,吃下去身体就暖了。”
我还是哭,止不住地哭,甚至于嚎啕大哭。
向威威又无奈,又无计可施,以至于烦躁,她生气地说道:“行啦!你是五胞胎被打掉了了吗烦死了!”五胞胎的梗被她第一次提出,被我无数次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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