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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术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刀
那时候,王启民想收徒,苏淳风多次拒绝。
修行诡术的术士,同病相怜。
王启民忽而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淳风,当初让钱明去找我的人是你,那首藏头诗是你告知他的,门上留下的印记,是你做的……可你,或者说,你的师父,又是如何知道,我是诡术传承者的?我自信多年来隐藏得足够深。”
“龚虎和程瞎子,可都知道您是诡术传承者。”
“那是因为我信任他们,否则的话……”王启民神色间极为自信地说道:“龚虎那点儿见识根本无法肯定我是诡术传承者,当初他不过是猜测,而我没有否认;至于铁卦仙,那老瞎子卦算无双,世间难有事能瞒得过他那双瞎眼,只不过,他当初一语道破我的身份,若非与其有深交亦与我有交情的龚虎在场,而且程瞎子道出我的身份时就立刻表态会保密……如今这刚刚复兴渐有繁荣之态的江湖上,又怎么会有铁卦仙的名号?”
话意虽狠绝,但王启民神态安详,语气和缓。
苏淳风并没有流露出吃惊之意,前世随师父修行术法多年,又共同踏足奇门江湖,他当然了解王启民的秉性。
王启民是个老实厚道人。
也是一个极端的理想主义者。
在诡术和诡术传承者的安危问题上,王启民向来不吝啬于凶悍地,甚至于蛮不讲理地出手。前世的苏淳风,曾听师父说过:“身为诡术传承者,将诡术传承下去是我的责任和义务,同样,确保诡术安全顺利地传承下去,也是我的责任,是我毕生的夙愿和最低目标,我的……逆鳞!一旦涉及到诡术的安危,我决不姑息任何危险的可能存在。”
苏淳风知道,王启民刚才的话不假,也没有吹嘘——以多年前王启民就已然迈入炼气境的术法修为,再加上诡术冠绝天下的强势攻击力,要击杀当年的程瞎子,纵然是龚虎在场也拦不住。
“自知道您是术士之后,我曾偷偷去您的家外面,感应过您修行时的术法气息……”苏淳风微笑着说谎,对王启民的疑问给于解释,道:“当时我很惊讶。”
“哦。”王启民也不在意苏淳风这句话的真假,道:“我以为,是你的师父私下调查过我。”
苏淳风黯然道:“他很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不知道我?”
“嗯。”
王启民有些怅然若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应该,对你讲过有关诡术的许多事情吧?”
“嗯。”
“时代变了。”王启民摆了摆手,微低头笑着说道,“诡术,不能一直这样传承下去。”
“怎么?”苏淳风看着他。
王启民右拳轻攥,深吸了一口烟,神色间很少有地闪过了一抹狠戾和决绝的坚毅,沉声道:“奇门江湖数千年来,因为上古之争的历史缘由,从而流传下对诡术的偏见和排斥、敌视,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不公平!”
“您是想……”
“我想,诡术总要走出历史的阴影,堂堂正正地踏足奇门江湖,占据一席之地!”
“就凭刁平?”苏淳风皱眉问道,眼眸中满是震惊——不仅惊讶于王启民大胆的想法,更是因为王启民的这番话,揭开了苏淳风从前世至今生,心里一直都存在着的一个谜团——前世,为什么王启民没有让他继续学师父低调生活隐于世间数十年,偷偷摸摸安安全全地把诡术传承下去,反而有些助纣为虐般地宠着他,引诱怂恿着他,让他像一条出海的蛟龙,凶悍地扎进了奇门世界的江河湖海中,搅动惊涛骇浪,掀起漫天风雨!
王启民眯着眼,道:“原本我也考虑要压制住平娃的修为进程,防止他心境修为不足强行连续破关后,魔性太重,将来一旦行杀戮之事后就会失控成魔,不但无法为诡术正名,反而会在江湖上给诡术增添负面的影响。不过当我知道了你修行诡术后,也就放任平娃修行下去,纵然他将来成魔,还有你能压制。”
“我不明白。”
“很简单——平娃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你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
苏淳风心里一颤,他万万没想到,以王启民的秉性,竟然能想出如此狠辣霸道到近乎绝情绝性的方法——只为了让诡术走出奇门江湖的历史阴影,堂堂正正地站到这个从来就没有过绝对公平的江湖上,就把自己的徒弟搭进去……
值得吗?
苏淳风不禁心潮起伏,思忖着:“前世,王启民是否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让我踏入了奇门江湖,那么,前世的江湖上,王启民又准备安排谁,来把我杀掉以为诡术正名呢?”
可再想,前世自己虽有走火入魔,但并未成魔。
而最有可能成魔的时机,恰恰是在那一场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千里大追杀之后——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走火入魔几近失控,确切地说,在千里追杀的后期,自己已然近乎于疯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嗜杀成性!
那时候的自己,恰恰应了刚才王启民想让平娃所做的事情“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
可前世……
是否还有一个“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的人呢?
苏淳风思来想去,也不记得前世的生活中,王启民身边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且前世的自己,和今世的刁平心性截然不同,出身也不同。相对来讲,刁平的心性和人生经历,更适合做那句“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的牺牲者。更何况,即便是前世踏入奇门江湖前后,王启民确实存有这种想法,苏淳风今生也无法去求证,所以,没必要纠结于此。
两世江湖,两世情。
是恩是怨,分不清。
第385章 看不透,算不出,猜得到!
苏淳风久久没有言语。
吃过饭付完帐的刁平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站到了黑色轿车旁的人行便道上,神色间似还有些生分的拘谨和冷漠,又或是,对当初在王启民家中好似无来由就施术警告他的苏淳风仍怀有不满和忌惮?所以他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见苏淳风沉默,王启民道:“我先走了。”
“嗯。”苏淳风回过神儿,微笑道:“正好我也要回家,顺路送你们回去。”
“算了,平娃这孩子脾气倔。”王启民推门下车。
苏淳风也就不再客气。
只是王启民下车后并没有关门,他犹豫了下,转身扶着车门弯腰向里,神色和蔼地轻声道:“如果有一天,你师父回来了,告诉他,我想他会理解并支持我……当然,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我不会,也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及行为。”
苏淳风点点头。
于是神情间难掩些许失望之色的王启民关上车门,转身向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
刁平没有马上跟随师父的脚步离去,他站在车旁,望着紧闭的车窗,似乎想进入车内,对苏淳风说些什么,或者,想等等看,也许苏淳风会主动打开车门请他进去,哪怕是打开车窗对他说点儿什么。只是站立了一会儿,师父都已经走出十多米远了,车窗车门依旧紧闭……继而,黑色轿车的引擎启动,缓缓转弯掉头驶离。
十四岁的刁平低头,笑了笑。
“平娃……”王启民转身唤道:“走了。”
“哎。”
坐到公交车上的时候,王启民忽然想到,在自己说出“平娃以凶残杀戮为诡术扬名在江湖,你以慈悲弑魔为诡术正名于奇门!”这句话后,苏淳风虽然保持了沉默之态,但并没有明确地拒绝,那么,苏淳风是不是有所犹豫?
刁平望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眸子里寒芒闪烁,愈发坚定着终有一日术法大成,誓必将苏淳风踩在脚下。
驾车飞驰在107国道上的苏淳风,却是在想:“何苦来哉?”
……
……
淮南省庆元市,位于滔滔万古长流的大江之畔。
不似小说中所讲述的那般,凡在江湖上有地位的大门大派,总要耗费无数资财或者强取豪夺地选一处山清水秀占地极阔的洞天福地开宗立派,似乎没那么一大块豪奢的风水宝地都不好意思在江湖上立足,对不起自家在江湖上硕大的腕儿,更没脸动则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豪前来小聚大会。
现实中的青鸾宗宗门,只是在庆元市市郊临江一个叫做龙停镇的普通小镇上。
或者更确切地说,青鸾宗宗主纵仙歌的家,在龙停镇。
不说奇门江湖上青鸾宗历来便是如中天之日般存在的名门大派,单说这纵氏一族在龙停镇,在整个庆元市,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豪富之家——八十年代初期,纵家在全国改革开放的大潮中,趁势而起,借江畔之地利改革之天时,做起了水路货运的营生并发展迅速,如今纵家掌控的庆元市纵横船运集团,虽然不似国内外那些上市集团公司般市值超然庞大,但家族全资企业以数亿计的实际资产之雄厚,之稳固,绝非普通上市公司靠融资撑起的庞大市值所能媲美。
虽然纵家宅邸没有小说中的宗门大派那样居山而建气象浩大巍峨,但毕竟是豪富之家,宅邸占地二十余亩,是一座前庭后院的三进深宅,内有假山小湖,亭榭长廊,只是没有楼阁,皆青竹绿树点缀,红砖青瓦的古朴典雅瓦房。
宅邸坐北朝南,门前通于连绵长堤之上的阔路外,便是那条浩浩然流淌万古的大江,滚滚东逝……
上午十点多中。
清幽后院的小湖畔凉亭下,身材魁梧并不收敛雄浑气象的纵仙歌,稳坐石凳上,神色悠然地缓饮淡雅清茶。而两个多月前身在湘南省湘湖县四生门门主吕嵩家中暂居的老人,此刻正坐在纵仙歌的对面饮茶。
“苏淳风那孩子,拒绝由萌儿代迟一正出手切磋。”
一身月白色练功服的老人眯缝着双眸,抚杯右手松开,轻缓掐指,雪白长眉微挑了一下,两侧几根几乎垂落到脸颊下方的眉毛在轻抚的微风中飘然而起,如渊海般深邃平静的眸子里闪烁出两点精芒,转瞬即逝,他微笑道:“感叹天道昭昭……苏淳风这孩子,我却是看不透,算不出的。”
胡四的神情和语气虽然平静如常,但向来心神稳定坚毅如山岳的纵仙歌,听到这句话就不禁心头一震——这世上,还有胡四看不透算不出的人?
四生门的吕嵩不知胡四修为有多么高深,只能靠猜测。
但二十年前便踏入醒神之境,凡心出尘,神识觉醒的纵仙歌,自然很清楚胡四早已以精绝命算之术及鬼神莫测之心境修为入返璞境,隐隐然有触摸归真镜之气象,非凡已近天人之象,实乃当代奇门江湖的超然存在——地仙!
然而有地仙之实,又有命算无出其右之术,胡四竟看不透算不出苏淳风……
纵仙歌与苏淳风有过一面之缘,自然清楚此子绝非以无上修为踏入天人镜,故而能脱离乾坤阴阳五行羁绊,自在浩然存于世间,不为卦象所参。既如此,莫非苏淳风是传说中的妖化之人,非人是人,所以不在人类命势之列?
似乎猜到了纵仙歌心中所虑,胡四淡然微笑道:“他非妖化之人,亦非天人留恋凡间,只是天资心神通透,脱离五行序列而已。”
纵仙歌微微一怔,道:“古往今来,这般天赋者有几人?”
“屈指可数。”
“难怪……”纵仙歌点了点头,道:“萌儿刚刚拜访过程瞎子,这位号称铁卦仙的卜算大师,说苏淳风是山门中人下山。也对,既然有这般罕有天赋,如果不入山门而入了世间奇门江湖的话,实在是可惜可叹了。”
胡四没有否定苏淳风是山门中人下山的判断,转而问道:“斗法结局如何?”
纵仙歌愣了下,想到胡四虽为地仙,却也不至于事事劳心劳神皆以命算之术去知晓,便笑了笑答道:“迟一正身死,江灵儿被废了修为。”这话说得风轻云淡,神态从容,似乎死掉的不是他的徒儿,被废的不是他的徒孙。
“哦。”胡四点头,没有接着问。
“萌儿在电话中详细讲述了斗法经过……”纵仙歌神情变得认真,微皱眉讲道:“初时苏淳风以精绝之术防守,后以无可匹敌之势反守为攻。我了解迟一正借徒儿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又有法器傍身,所施展出的九龙盘壁之术有何等威势。萌儿也绝不会看错苏淳风的修为,只是勉强跻身固气后期而已,即便是有以妖骨制作而成的法器相助,能够抵住九龙盘壁之威,也必然会遭受重创。但事实却是,苏淳风在关键时刻收回法器,仅以自身修为和术法,便气势磅礴一步跨出九龙困境,单手托龙而掷,生生撕裂了迟一正的气机,其攻势及术法之精绝,令人叹服。”
胡四轻饮茶水,缓缓道:“你觉得,是屠龙手?”





低调术士 第272节
“若非没有与诡术传承者交过手,我几乎可以确定了。”
“你想怎样?”
“自然要查清楚。”纵仙歌气度沉凝,神情严肃地说道:“诡术邪祟,自古为奇门江湖大患,其传承者人人得而诛之。”
胡四笑道:“何以见得,诡术为邪术?”
纵仙歌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间事,多荒唐,多无稽——踏入醒神之境的纵仙歌何尝不知其中奥妙?奇门江湖的历史上,诡术行邪事作恶之例数不胜数,甚至于祸乱民生,引发红尘俗世大变,千里伏尸生灵涂炭……然则这些事中真真假假,又有几人穷究其幕后实情?
自古正邪之分不在于术,而在于人。
这般浅显的道理人人能懂,可又迫于各种缘由,不得不随波逐流。
便如纵仙歌这般稳居奇门江湖第一人宝座二十余载的天骄人物,亦很难脱俗——你不认可诡术是邪术,你不诛诡术传承者,那么你就是助纣为虐。
名门大派岂能如此?
“枪打出头鸟……”胡四笑谈般道出这么一句似乎很不符合他身份的俗俚之语,淡然说道:“自家事还没理清楚,何必去做这等添仇增恨的无益事,更何况苏淳风与你纵家有恩,他便真是诡术传承者,身为青鸾宗宗主的你也不能第一个在江湖上站出来摇旗呐喊,假作不知便是真知。至于有关流言中的诡术传承,千百年来何曾有人亲眼见识过?所以把这份贪心,去了吧。”
纵仙歌丝毫没有因为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贪念被胡四揭破而羞恼,神色平静地拱手做礼:“胡老教训得是。”
胡四摆摆手,道:“刺杀萌儿之人,行踪飘渺,以术法隐藏自身气息,游离于天地人势之外,非迈入天人之境者,难测其身份行迹,应该是‘杀生门’的传人,与青鸾宗及你纵家人倒是没什么恩怨,只是以杀行锻己心增进修为,或许是萌儿冷傲拒人的天性,激发此人刺杀之心,再者青鸾宗于江湖中地位显赫,身为宗主的你又居江湖第一之位二十载,声名在外,所以杀萌儿,更能锻造此人勇悍无畏之心性……”
“那么,将来他修为大成之时,还有可能来杀我?”纵仙歌笑道。
“嗯。”
纵仙歌冷笑无言——千百年来,杀生门多少次几乎绝迹于江湖,故而名只见经传且鲜有人知,原因在于此宗门简直称不上宗门,代代单传,若无资质适合的后人,其术法武功之秘便会断代而存,可即便是断代百年,也不会失传,总会突兀地在浩浩然的江湖上冒出那么一位专行杀戮术士以正修为的神秘杀生者……
偏偏这种人,历来最是令奇门江湖中人防不胜防又难以应对。
便是不理尘世的山门中人,在历史上都有多次门中高人被杀生门的独苗苗单枪匹马偷偷摸摸干掉的事例。
胡四有些困倦般眯上了眼睛,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纵仙歌微笑着起身行礼,转身离去,不打扰地仙清静。
然而他不知道,有地仙之实,已近归真天人境的胡四,此刻数十年来古井不波的内心中,竟是掀起了经久不息的惊涛骇浪。
胡四看不透,算不出苏淳风。
但正因此,他“猜”到了一个流传千古却始终不为人知,如若道出势必惊天动地的奇门江湖极秘——诡术传承之秘!
地仙,非凡人!
第386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酷暑远未散去,骄阳似火。
京城昌平区,京大学生军训基地的偌大操场上,穿着深绿色迷彩作训服的学生们,不论男女皆在那些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浓浓铁血军人气息的教官们严格的训导下,汗流浃背地一遍遍做着各种近乎严苛的操练项目,时而还算整齐的吼声响起,操练多日的学生们也就难得地透出了一股子不那么迫人的悍勇之势。
当西斜的骄阳终于泛起火红之色,将西边的天际上片片稀薄的云彩点燃,学生们感觉度日如年般辛苦的军训,总算是又熬过去了一天。
水房和盥洗室那边迅速被学生们挤满。
苏淳风没有和其他男生们那样急着去冲凉水澡,洗去军训下来浑身的汗臭和腻渍,他只是来到厕所外公用的盥洗台前,摘下军帽塞在口袋里,卷起袖口,用清水洗去脸上、脖子上、手上的尘土,又用湿湿的毛巾擦了擦短短的发茬。简单洗过,把东西放回宿舍后,苏淳风神色平静地往军训基地旁侧的小山梁上走去——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是,苏淳风并没有在这种相对学生们来讲称得上高强度的训练中流下多少的汗水,因为对他来说,军训不算轻松,却也谈不上多么得辛苦劳累。
小山自然不高,也就四五十米的高度,虽偶有乱石嶙峋裸露,却是植被郁葱,与远处起伏绵延的八达岭遥遥相望,根出一脉。
苏淳风沿石径小路缓步而上,未至山顶,便坐在了道旁的一块平整光滑石块上。
居高临下,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军训基地,犹若一个偌大的新兵营,夕阳下穿着绿色迷彩作训服的同学们朝气蓬勃,年轻的他们很快就抛开了军训的疲累,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学生谈笑风生,还有些女生们眼里闪着花痴般的光彩,充满好奇和敬慕地围着教官兵哥哥问这问那不亦乐乎……
返校军训这些时日以来,苏淳风的生活过得很平静,暑假在老家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没有发生过。
但他知道,自己距离江湖越来越近。
神秘的奇门江湖,其实无时不刻都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边,只是知晓或不知晓,门里或门外的差别而已。
苏淳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偶尔被事件拖拽着一脚踏入,再挣扎两下抽身而退。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进去,拔不出来。
于是他愈发喜欢安静地独处,或者,还海菲在一起。
想什么来什么——轻灵的手机铃声响起,苏淳风掏出手机看看来电显示的几个零,便微笑着按下了接听键,他知道那是王海菲用公话卡在给他打电话——返京第一天,苏淳风就先去了师大找王海菲,两人结伴到公园游玩了半天,没什么热恋中的青年久别重逢后的激情浪漫,也不会肉麻地道出些多么的思念多么的孤枕难眠多么的爱啊情啊的话语,只是安安静静幸幸福福地在一起简简单单诉一诉相思,聊一聊短暂分别的日子里两人生活中的些许琐碎,手拉手走在公园里绿荫遮掩的幽静小道上,偶尔苏淳风会揽着王海菲,王海菲轻倚在苏淳风怀中,或者两人轻轻相拥抱一抱,就有了那么两次还显得生疏的青涩接吻……这对苏淳风和王海菲来说,就算是很亲密很浪漫很激情了。
也很温馨,很让人心安。
“今天的军训结束了吧?累不累?”
“不累。”苏淳风心情愉悦,温和笑道:“你知道,我身体素质很好的,这点儿训练还不至于把我给累倒。”
“你就臭美吧。”
“想我了?”
“去……”
“再有两天军训结束,回校后就去找你。”苏淳风乐呵呵地说道:“哦对了,今天中午接到赵山刚的电话,闲聊中提及你哥哥,他现在已经升任农贸公司主管仓储运输的副总经理,还有,你嫂子也进入农贸公司工作了。”
王海菲叹道:“她只要不惹事就好。”
“她现在,还敢无事生非吗?”
王海菲扑哧笑出了声——自从哥哥进入山刚农贸公司工作,起初嫂子还本性难移偶尔在家里撒撒泼,只是被哥哥狠狠教训了几次,有那么一次还信誓旦旦非得和她离婚之后,嫂子就变成了老实巴交天天心惊胆颤的小媳妇,乖乖养孩子,好好孝顺公婆,小心伺候丈夫,生怕被长了本事和脾气的王海平给抛弃掉。
又闲聊了几句,苏淳风看到袁朗从山下走来,便笑着和王海菲道再见,挂断了电话。
同样穿着迷彩作训服,却是灰头土脸的袁朗气色看起来很差,爬了这么点儿山路就气喘吁吁虚汗直冒,他一屁股歪在苏淳风身旁的石块上,愁眉不展地苦着一张苍白憔悴的脸,像是嚎丧般地长声道:“我真他妈想退学啊……”
“再坚持两天吧,军训就要结束了。”苏淳风笑着安慰道。
“要命!”
苏淳风知道袁朗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就像是他去年高中后半学期时,迫不得已回家自学的原因一样——袁朗暑期时破净体关入固气境,紧接着便返校参加军训,自然无法承受军训的生活中学生们之间迅速积攒起的一股子带有军旅气息的势。在净体后期及大圆满时,袁朗还能够凭借着家族的资财和实力,以药物、法器、符箓、术阵来支撑身体的状况,不至于虚弱不堪。可当下刚刚进入固气境的他,面对这种日渐增强的充沛大势所趋,又岂是靠药物、法器、符箓、术阵就能撑得住?可如果施术来硬撼强撑的话,反而会引发那股大势的更强反击,得不偿失。
事实上,不要说袁朗刚刚踏入固气境还未稳定下来,在奇门江湖上除却那些迈入炼气中期境界的高手能以术法和高深修为迅速参悟环境之势达成内外平衡,融入其中和谐共处之外,基本上没有哪位术士愿意在这种特殊的人心环境凝聚而成的大势下生活。哪怕是不会带来什么伤害,可也不舒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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