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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调术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刀
如今的苏淳风,对此倒是无所谓,一来他心境修为极高,自身修为也在经历了与迟一正的斗法后稳稳站在了固气大圆满之境,隐然有触摸突破至炼气境的迹象,自然无惧这种没有敌对性的大势,只要不去施术抗争,小翼地能够做到勉强平衡共处;二来,军训这档子事儿,若非不得已,实在是没必要去费尽心机逃避啊。
袁朗倒是很想逃避军训,以他医术世家出身的术士修为,自然能轻易让自己的身体状况显露出不堪之态从而免于军训,可惜他的父亲严词警告,绝不许他退出军训,而是要他在军训这种环境下历练打磨。
真苦了这孩子……
去年京大入校的新生中,本有三位学生术士,苏淳风、袁朗、刘悦。
刘悦在和苏淳风发生冲突之后被开除了学籍灰溜溜离去,所以现在参加军训的学生中,袁朗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够让他倾诉苦衷的人,况且苏淳风为人和气,与他交情不太深但好歹算得上是朋友,苏淳风又是开学后京大临时术士协会的会长,袁朗觉得很有必要和苏淳风多多接触增进友谊,前些天和家里打电话时,父亲也特意强调过这一点。
稍稍缓过劲儿来,气态好了些的袁朗问道:“淳风,听说暑假期间,你和纵仙歌的徒弟迟一正生死约斗法,并将其击杀?”
“嗯?”苏淳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暑假那档子破事儿,苏淳风一直认为不至于传遍江湖——在坟岗上斗法时的旁观者中,王启民、龚虎、程瞎子、纵萌,都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而且龚虎也必定会叮嘱自己的三个徒弟不要传出去,许万发常增先皆是心性稳重者自然不会做那长舌妇之事,郑建军这货虽然好吹牛皮,可他那点儿烂底子的修为还没资格去江湖上招摇。黄薏瑜不是奇门江湖人,而且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更不可能去主动接触奇门中人。刁平和奇门江湖没什么接触,此子心性狠毒极能隐忍,又与王启民几乎形影不离,短时间内断然不会去涉足江湖事。至于被废了修为的江灵儿……以后或许可能因忌恨而做些让苏淳风不快的事情,但此事发生没多久,短时间内在纵萌的强势压制下,她还不至于去做长舌妇,更何况对她和她死去的师父,以及青鸾宗来讲,这次斗法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袁朗显然不明白苏淳风是多么的希望这件事不为江湖知晓,所以他一脸好奇地说道:“听我爸说的,江湖传言,纵仙歌的那个大徒弟假借徒弟的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强则强亦,但一点点失误便如覆水难收乾坤颠倒,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施术失控,才在生死斗法中输给了你。”
既然此事已经被袁朗知晓,苏淳风也就没必要再否认隐瞒,点点头嗯了一声。
“可假境界那也是炼气境啊。”袁朗钦佩道:“淳风,你跟兄弟交个底,到底迈入了哪一层境界?都能把炼气境的高手给干掉了!”
“固气后期,或者大圆满?”苏淳风苦笑摇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总之还没进炼气境。”
“怎么会不清楚?”
“我又没师父天天守在身边指导……”
“也是。”袁朗愈发钦佩,认认真真地说道:“淳风,我现在对你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还是咱们罗教授有眼光,很早便看中了你。不说你的修为高低,单说凭借固气之境,敢和炼气境的高手生死斗法,这份胆识就令人钦佩!”
苏淳风翻了个白眼,道:“我当时又不知道,他会假借他人修为短暂跻身炼气境。”
“可他是纵仙歌的徒弟。”
“我当时不知道。”
“别谦虚了,你是我亲哥……”袁朗哭笑不得道:“事情都传到了蜀川,可想而知整个奇门江湖上差不多都已经知晓,你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当时纵萌可是不远千里赶赴到场,想要代迟一正与你斗法,把生死斗改为切磋的,你还说自己不知道迟一正是纵仙歌的徒弟?好嘛,明明知道迟一正是纵仙歌的徒弟,偏偏还就当着纵萌的面把迟一正干掉,又废了其徒儿的修为。”
说到这里,袁朗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苏淳风敷衍般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在想着,是谁把这件事传出去的?而且似乎还刻意地,稍稍隐瞒了一些可能对苏淳风不利的斗法细节。
要说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斗法击杀迟一正,废掉江灵儿的事情早早晚晚总会被人知晓,可也不应该这么早就传出去的——如果事情过去个三年五年,到时候奇门江湖上的人士听闻后,兴许还不怎么当回事,可当下被江湖众人所知,苏淳风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因为,锁江龙纵仙歌最疼爱,也是在术法修为上最有天赋资质,最有可能传承他衣钵的幼子纵萌,暑期前刚刚在京城遭人刺杀,如今江湖上委实不平静,青鸾宗高手尽出到处虎视眈眈着。
这档口,还有人敢把纵仙歌的徒弟杀死,徒孙废掉……
而且还是一个不为江湖人所知的年轻新秀!
这是在打青鸾宗的脸,在打锁江龙纵仙歌的脸面!
还有一个颇为引人关注和遐想的事实——那个新秀,在纵萌遭刺杀时,正在和纵萌切磋斗法。
了不得啊!
第387章 江湖事,非凡事
晨光初露,江水滔滔东逝……
绵延不尽的长堤道路两侧绿树繁茂,郁郁葱葱地努力伸展开枝桠昂首挺胸,希望能越过弥漫着稀薄雾气的辽阔江面,看到对岸的风景。
长堤上,已然有晨起跑步的人,还有那些跑不动却也早早起来遛弯儿,或者站在大堤上迎着滚滚江水和扑面水雾打太极拳的老人。大江上偶有货轮朦胧的庞大身躯驶过,轰鸣着留下宽阔划痕,掀起雪白的浪花,把早起寻食儿在江面上蜻蜓点水的水鸟驱赶到半空中,轻盈地掠过船头。
纵家大院西南墙对着的大堤下,搭有一条伸入江面边缘的木制长台,宽四米,长近二十米,最尽头长台与水面不过两尺高度,下方的木桩深入江水之中。一叶扁舟拴在长台前端的粗实铆柱上,在微波起伏的水面上轻轻荡漾。
身材魁梧高大的纵仙歌沿石阶走下长堤,步上长台,幼子纵萌跟在他身侧靠后一些。
父子二人踏上小舟。
纵仙歌穿白衬衣黑西裤黑皮鞋,当先站在船头,身形挺拔如山岳,竟是衬得脚下扁舟愈发渺小可怜,似乎都托不住他的伟岸身躯。纵萌解开缆绳,坐在小舟偏后的位置上,划动双桨,小舟轻盈如梭,向着江心方向荡去——以桨控小舟横渡阔江,在滚滚波涛中直线而去直线而回,不得偏差丝毫——纵萌自小就在父亲近乎严苛的教育下有了这个习惯,只是在外求学时不做这种事,但凡在家中,便风雨无阻。
“父亲,这件事是谁传出去的?”纵萌眼含怒意。
纵仙歌背对着儿子,心神散开感应着大江之上浓郁的天地灵气,无需施术吟诵术咒,便有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渐成浩然之势围拢其周身上下,顺带着,也就帮衬了儿子能够在不刻意修行的状态下就可以汲取到更多灵气。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发生了,总会被人知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的心,就因此而不静了吗?”





低调术士 第273节
一线浪头推过,舟首微微偏离随即调正。
纵萌沉声道:“我可以不在乎所谓的面子,不管是我自己的,还是父亲您的,或者青鸾宗在江湖上的名誉……但这件事,苏淳风肯定不希望传出去。”
“那又怎样?”
“您难道就没有想过,苏淳风会猜测是谁传出去的?”
“不是有很多旁观者吗?”
“苏淳风不是蠢货,那些都是他信任的人!”
纵仙歌依旧没有回望幼子,只是语气温和地微笑道:“你现在,也猜测出是我刻意把消息传出去的,而且你担心苏淳风也会这么认为,所以他心里一定会因此而腹诽、记恨我们家,认为我们恩将仇报,把不喜纷扰只愿意平淡生活的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从而会给他带来许多无法预测到的麻烦?”
“难道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父亲,您太自负,太自私了!”
“放肆!”
此时小舟已入江心,纵仙歌身形陡然拔起,背负双手如鹞子般凌空折转,随即微微下沉之后,脚踩江面如履平地,看似缓行实则一步十丈,缩江面成寸,几息间便消失在薄雾覆盖的浩淼江面上,翩然若谪仙返回江畔连接长堤的平台边缘,纵仙歌转身负手而立,目视薄雾遮掩的江心,神情淡漠,身形挺拔如松,气势雄浑似岳。
他,真不在乎江湖怎么看,苏淳风怎么想!
江心中那一叶扁舟,在纵仙歌身形拔起之时,舟首受力一头扎进了江水中,如捕鱼的水鸟般瞬间消失在江面上,泛起不多的水花,荡开几缕水波。
片刻后……
纵萌钻出水面,甩了甩短短发茬和脸上的水珠,伸手揩了把冷峻的脸颊,没有丝毫不满和怒容地在滔滔江水中,向着江边浮游而去。
……
……
如纵萌所担忧的那样,苏淳风心里确实对青鸾宗,对纵仙歌,甚至对纵萌生出了不忿之心。
因为很显然,这件事是纵仙歌,起码也是在纵仙歌的默许下传出去的。
心性谈不上什么城府的纵萌,深受打击的江灵儿,会考虑自身及青鸾宗的面子,从而巴不得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被深埋进历史的土壤中不为人知。可纵仙歌这号以绝强术法修为登顶奇门江湖风骚二十载的天骄人物,才不会觉得这点儿小事就能抹了他的面子,就连最疼爱的幼子在京都遭遇刺杀,他也只是愤怒而不觉得丢面子。
因为他的面子足够大,实力足够强!
至少在短时间内,整个奇门江湖上都无人能撼动其位,其名。
在苏淳风看来,纵仙歌之所以要把这件事传出去,或者说允许这件事迅速传遍奇门江湖,被诸多江湖术士所知,则是因为这个老匹夫要用整个奇门江湖,迫出苏淳风的真实身份,迫出苏淳风到底师从何人。
青鸾宗传承悠久,历来便是名门大派,藏有诸多记载着奇门江湖历史秘辛的孤本典籍,还有口口相传的历史秘闻,故而在当今的奇门江湖上,除却真正的诡术传承者之外,能比青鸾宗宗主纵仙歌更为了解诡术传承者和诡术的人,不多。那么通过迟一正与苏淳风斗法时的细节异象,纵仙歌绝对能够猜测出,苏淳风最后那一招霸气强势不次于他当年一指杀白蛟时所用术法,甚至更有过之的擒龙掷龙的骇人异象……
是诡术!
但纵仙歌毕竟没有与诡术传承者交过手,没有见识过真正的诡术,所以他又不能百分百确定苏淳风是诡术传承者,而且在斗法前期苏淳风施术所表现出的精绝防御反击风格,全然不似诡术在江湖传说中霸绝天下的攻势之威,反而更似山门术法屹立天地间万古不倒百术难犯之堂皇大势。再者,苏淳风出手救过纵萌,于他纵家青鸾宗有恩,如果他直接针对苏淳风展开调查,忘恩负义的行为实在是太明显。所以纵仙歌得借用整个江湖去怀疑、去证实苏淳风是否为诡术传承者,他背后那神秘的从未现身过,按照苏淳风所说如闲云野鹤般游走与世间的师父,又是谁,在哪里?
当今天下,奇门江湖刚刚复兴开始繁荣,虽然远远谈不上有什么统一的组织,或者选出一个所谓类似于小说故事中盟主般的人物,但纵仙歌凭借自身在奇门江湖独领风骚二十载的无匹强大,在江湖上确确实实有着极强号召力和极高的威望。
和他相关的事情,似乎就是整个奇门江湖的事情,引人关注。
而将来一旦证实了苏淳风的身份……
纵仙歌会做什么呢?
每每想及此,苏淳风就会无奈苦笑——以纵仙歌此人秉性,他或许会不屑于奇门江湖历史上对诡术传承者人人可诛之的所谓大义,也决然不会被身份、名分所牵累,不至于必须在奇门的江湖上明确地表达出自己、青鸾宗的态度,但他对神秘的“归属传承”,也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
因为,江湖传说中的神兵法器“诡术传承”,不仅可以发挥出强大无匹的术法力量,还隐藏着亘古以来人类追求长生永存的绝世机密。
苏淳风仍记得前世,当整个奇门江湖对他和师父群起而攻之,让师徒二人如过街老鼠般不得不避锋芒只能不断择一绝杀时,纵仙歌和青鸾宗没有出手,只是在言语上表了表态度支持江湖各门各派各术士,仅此而已。而当苏淳风在江湖上如日中天,再无人敢惹时,已然登顶江湖三十载的纵仙歌邀约与其斗法,并定下赌注:
纵仙歌胜,苏淳风交出诡术传承,纵仙歌会独享并与诡术传承者分担压力,共同保守秘辛;苏淳风胜,纵仙歌则会退青鸾宗宗主之位,自封修为,终生不再求问天人境,并从此不入奇门江湖半步!
当时,苏淳风应战,并明确提出无需输赢赌注,因为本就没有诡术传承。
其实那时候他和师父王启民,对江湖第一大宗门青鸾宗宗主,江湖第一高手纵仙歌的光明磊落心性颇为敬重,也感激在师徒二人最为艰难的时候,青鸾宗及宗主纵仙歌没有如江湖上诸多门派和术士那般落井下石趁势打压胁迫过似丧家犬又如孤狼般凶悍得择人而噬的他们。那时候,如果江湖第一的锁江龙纵仙歌亲率青鸾宗高手加入了诛杀诡术传承者剿灭诡术的江湖队伍……苏淳风和王启民这师徒二人还真是难以活下去,更不要说几年后的苏淳风登顶江湖如日中天了。
那一年,那一夜,江湖上两位均屹立于巅峰的高手,深夜子时在江心斗法。
最终在奇门江湖上独领风骚已有三十载的纵仙歌,落败。
苏淳风虽然在战前就已经婉拒了斗法输赢的赌注,但纵仙歌在斗法落败之后,还是退了青鸾宗宗主之位,自封修为不再入江湖。
纵仙歌不入江湖,没人能迫他入江湖。
因为,他是纵仙歌。
……
……
江湖事,非凡事。
军训过后返校,身为京大学生术士协会会长的苏淳风,在第一时间里接到了罗同华教授的电话,把他叫到了考古文博学院的一间办公室里——可以理解,要开学了,要有新生入校,罗教授找他这个会长谈谈接下来的工作问题嘛。
不过,罗同华似乎没想要谈工作。
“淳风,你怎么会和纵仙歌的徒弟发生冲突?”
“有什么不可解的仇怨,非得与迟一正定下生死斗法?”
“你斗法获胜击杀迟一正也就罢了,怎么偏偏还废了他徒儿的修为?再怎么说那也是纵仙歌的徒弟徒孙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苏淳风感觉罗同华就像是村里那些极其不闷事儿好八卦的长舌婆娘,揪住一件新闻就急不可耐地打破沙锅问到底,恨不得刨出当事人的祖坟,非得把什么优点污点全给捣腾出来,似乎不这样做都不好意思赶紧去添油加醋地向别人传播八卦以证明自己多么得足不出户就能知晓天下事。
斟酌着小翼地简单回答了罗同华的几个问题后,苏淳风苦笑着叹道:“没想到这件小事却搞得人尽皆知,实非我所愿啊。”
罗同华当然不是好八卦的人,只是担心苏淳风——小伙子胆识也忒大了些。
这个江湖,已经平静了太久。
纵萌在京城遭遇刺杀,暴怒的纵仙歌在平静数十年的江湖上掀起了这几个月以来的风风雨雨,这档口不怎么关注近来江湖风雨事的苏淳风,又杀了纵仙歌的徒弟,废了纵仙歌的徒孙……这小子本就在纵萌遭刺杀一事上有重大嫌疑,所以罗同华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以应对锁江龙纵仙歌有可能到京城飙怒的危机。
事实上,罗同华得知消息后,就立刻与纵萌、纵仙歌联系过。
“纵仙歌是江湖公认第一人,所以从这个层面来讲,他的事就是江湖事……”罗同华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以后,切忌不能再这么鲁莽冲动。”
苏淳风无辜道:“我又能如何?”
罗同华无语。
按照苏淳风所述缘由,他还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这后果,似乎未免太严重了些。
办公室稍稍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罗同华才和缓了态度,认真问道:“江湖传言中对你与迟一正之间斗法过程的细节不够详尽,你刚才的讲述也只是简单概括……能不能,详细地给我讲述一下?这些,也没必要忌讳隐瞒什么。”
“真没什么好说的,我赢得侥幸。”
“好吧。”罗同华略显失落,就像是一个没能满足八卦之心的婆娘,却又不是那种能落下脸皮非得刨根究底为难他人的人——罗同华潜心研究记录奇门江湖历史,以及各流派和独门术法多年,对于这起在当代江湖上已经被宣扬得极为轰动的斗法事件,自然相当刚兴趣,更希望能够详尽记录在册流传于世。只是这中天秘术到底是何种术法,又有着何等威势,双方斗法时引发了怎样的天地异象,旁观者又有何人……
如若不知,又怎能详尽记载?
不详尽记载,难免会让执笔者心有无尽遗憾,也在历史上留下空缺。
罗同华却不知道,江湖传言中对于斗法详情的一些好似刻意而为之的细节删漏,也是苏淳风感到困惑,又感到庆幸的。
首先,斗法时旁观者都有谁,江湖传言中没有提及;
其次,斗法时双方所用术法,引发了什么样的天地异象,又有着怎样的威势,也没有提及。
既然纵仙歌要把苏淳风推上风口浪尖,要借用整个江湖来迫出苏淳风的真实身份,背后的师承,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故弄玄虚地藏着掖着呢?如果纵仙歌把当时的斗法详情传至江湖上,再把自己的判断和怀疑稍稍透漏出那么一点点,绝对能引起江湖中人的关注及不断地猜测甚至亲自去验证,直至最终揭开真相。
这个江湖平静与否不重要。
苏淳风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不能平静了,所以他很生气……
第388章 人的名,树的影
晨间落下一场小雨后,天气放晴。
如洗的碧空湛蓝透亮,缀上那么几朵悠悠然如棉絮般轻盈的白云,显得高远祥和。太阳似乎也在雨后变得温和了许多,阳光明亮刺目却不再炙热毒辣,于是这天地间,就有了些许初秋的味道。
京大校园的五四大道两侧,彩旗招展,随处可见朝气蓬勃的身影或穿行来往,或驻足流连。来自各院系的志愿者们穿上了“红马甲”,热心地为今年新入校报到的师弟、师妹们指引讲解着入校报到的各项流程,有些干脆亲自引领师弟师妹还有前来送孩子的学生家长们去往各院系的报到处办理入学手续……
苏淳风也穿上了“红马甲”,只是有些不称职地坐在五四大道的草坪边沿,嘴里叼根草叶子,一脸百无聊赖之态地看着张展飞和李怡曼,正在不远处的校门口热情洋溢地回答着新生及新生家长的询问,并为他们指引各院系和报到处所在。
依苏淳风的心性想法,委实不适合也不愿意做志愿者。
但系里,也就是班里面要安排志愿者,班长谭哲就好张罗这种事儿,卯足了劲儿往院里的领导和班主任那边毛遂自荐,可把新生入校这几天的志愿者任务领下了不少且信誓旦旦保证做好。于是乎作为大班长谭哲的舍友死党,苏淳风和张展飞二人不得不站出来为班长大人分忧——其实少了他们两个也不要紧,同学们不论男女大多愿意干这种并不算劳累,且有益于自己综合德行分的志愿者。只不过苏淳风和张展飞属于是谭哲的嫡系部队,他们俩在这档口不往前冲的话,实在是说不过去。
除此之外,苏淳风身为京大学生术士临时协会的会长,新生入校时他也有义务和责任,去观察今年入校的新生中,有没有术士。
这也是罗同华教授特意交代过的。
当然,在五四大道旁守株待兔也不一定就能遇到新的学生术士,因为苏淳风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况且学生术士毕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京大学生术士临时协会的第一任会长欧阳远之前,甚至都没有过学生术士,所以即便是哪一年入校的新生中没有学生术士出现,也实属正常现象。
快到中午了。
苏淳风在艳阳下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起身很不雅地拍拍屁股,准备招呼张展飞和李怡曼,让他们先去吃饭,自己在这里值会儿班。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了一股不太清晰的术法气息从南面传来。
苏淳风眉毛微微挑了下,循着感觉扭头极为精准地一眼便看到了散发出术士气息的人,是一位拖着行李箱,穿着一身休闲服饰的大男孩,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长相平平无奇,应该是入校报到的新生,但他昂首挺胸神情傲慢,没有丝毫新生刚刚进入京大校园时的新奇和些许兴奋、拘谨姿态。在男生身旁,跟随一位穿着淡素长裙和高跟鞋,气质优雅从容,肤色保养极好的中年女士,戴着一副款式新潮的遮阳镜,乌黑长发盘起,仪态端庄。
大男孩是术士,净体后期的修为。
那位中年女士,也是术士,固气中期之境,很稳固。
即便是两人都刻意以符箓术阵掩饰自身的术法气息,但苏淳风本就比他们修为要高,其心境修为又是极高之人,所以眼神只是随意地扫过便准确地判知出了二人的修为境界,他面带微笑地迎上前去:“阿姨好,这位同学好,是新生入校吧?”
“你好。”妇女很优雅地点头。
“是啊。”男生停下脚步瞥了眼苏淳风,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和不耐烦,看样子似乎还有点儿嫌苏淳风多管闲事。
苏淳风又问道:“哪所院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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