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

“不知上官兄想让在下做些什么事情呢？”丹轩反问道。
上官玉停止手上捡拾棋子的动作，将棋笥缓缓放于棋盘旁边，眼神微抬盯着丹轩，道：“我要求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如果你输了这盘棋，以后你要离我妹妹远点儿，不能对我妹妹有任何非分之想！！！”
“哥！！”上官月儿这回事真怒了，美眸要吃人一般。
“哦？有意思……”丹轩缓缓摇着头，唇角的笑意淡然，当即道：“既然这样，那如果你输了棋局呢？”
“随你处置！！”上官玉言语刚硬。
“好！我们一言为定！”丹轩一拍石盘，毫不怯懦地与上官玉对视。
见丹轩如此表现，上官月儿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是因为丹轩的气魄，那种迎难而上的男儿气势上让官月儿很欣赏。但是，上官月儿又很担心丹轩会输了棋局，而且是极有可能会输了棋局，这个傻瓜要是真信守承诺，以后都离自己远远的，那自己一生的幸福就真的断送了……
与上官月儿复杂的心情相较，上官池风却是微微有些惊讶，刚才丹轩的表现确实让这位
雅族的前辈很意外。以上官池风所听说的消息，这个丹轩应该是个胆小怯弱，毫无城府的无能之辈。可是此时的丹轩却是面色沉稳，动作从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言语间更是锋芒凸显，隐有锐气。
上官池风眉毛微挑，眼神不住的在丹轩身上游走，可是这位阅人无数的前辈型人物却还是什么端倪都没看出来。
“这个年轻人不会是在强作镇定吧？难道他不知道玉儿拜在了京都棋圣垂阳的门下？”上官池风在心中嘀咕道。
假山上的泉水依旧潺潺的流着，伴随着秋风中莎莎作响的秋木，此时的雅府中像是奏响着某种自然之声，跳动着一种和谐的旋律。
凉亭之中，上官池风与上官月儿坐在棋盘两边的石凳上，丹轩与上官池风分坐棋盘的对立面，二人正安静的拾着棋子。
半晌之后，二人拾子完毕，丹轩持白子，而上官玉持黑子。神峰大陆的围棋规则是黑先白后，所以应该是上官玉先落子。
上官玉两根手指间轻轻的夹着一枚黑子，选中位置之后刚想点下，却听着丹轩的一声喝止。
“停！”
包括上官池风在内，三人都有些愕然，不明白丹轩想要干什么……
丹轩也不解释，从上官玉的棋笥中拿出两颗黑子，又从自己的棋笥中拿出两颗白子，然后缓缓地将四枚棋子交错放置在棋盘四角的星位处。
看到丹轩的动作，上官玉和上官月儿都不明所以，并不知道这四枚棋子到底有什么讲究。
而身为雅族准族长的上官池风却是眉毛紧皱，眼神游走间更加有些闪烁不定，兴许现在神峰大陆的人很少有人知道了，但是上官池风却知道，这摆放于棋盘四角星位上的四枚棋子其实是叫做势子，也叫做座子。是几千年前对弈时的一种风俗，预示着对弈双方彼此均不能借角固守，就好比群雄逐鹿，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偏安一隅。
然而现在的棋局对弈却很少用了，只有一些老一辈的棋坛大师还仍然有着这种近乎于习惯的方式。
“但是这个臭小子又怎会有这个习惯，亦或是他有怎么会知道围棋对弈时有着这么个讲究？难道这小子是个棋坛高手？”上官池风微微摇了摇头，似乎上官池风都不太相信自己的假设，一个人尽言之废物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棋坛高手？
上官玉冷眼旁观着丹轩的动作，等到丹轩完成对上官玉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上官玉反而不急着下子，而是冷声道：“我说丹少爷，你这玩的是哪一样啊？你是不是不会下围棋啊？”
丹轩洒然一笑，缓缓的摇头，淡然道：“会与不会你一会儿便知，至于这是哪样嘛，你一个乳臭味干的小朋友又哪里会懂？”
“你！！好！我希望你一直笑到最后！哼！”
“如你所愿！”
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着，言语犀利之余，同样夹杂着淡淡的针锋相对。然而身为局外人的上官池风却是微微有些心惊，有如刀锋一般的眼神在丹轩身上不断打量着，有些不确定的喃喃道：“这小子真是个棋坛高手？！”
……
一番狠话过后，只见上官玉衣袖如风，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一颗白子轻轻的扣在了棋盘一角的“三三”之上，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围棋下法了，目的无疑就是抢占棋盘空角，一子撂下，上官玉衣袖轻捻，玉手微抬，双目略微抬起，等待着丹轩下子。
上官池风与上官月儿也都是双眸盯着丹轩，似乎都很好奇丹轩开局的棋子会点在什么位置……
三目聚集，丹轩犹若未觉，长衫卷起，丹轩白皙的手指间拈起一枚白子，手臂微抬，竟是有些摇摆不定，看向丹轩的神色倒是像极了一个不会下棋之人……
上官池风微微摇头，在心中叹息一声：“看来还真是不会下棋之人，连这第一子都要如此犹豫……”
与上官池风相较，坐在另一面的上官月儿却要担心的多，臻首略扬，漂亮的眸子毫不遮掩的定格在丹轩干净的面庞上，眼神之中也是掩不住的担忧。
然而，就在这三人各怀想法，却都同样将目光聚集丹轩身上的时候，身为当事人的丹轩总算动了。丹轩手指修长，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点下，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这枚承载着万千使命的青白棋子终于落下……
然而，就在这枚棋子轻轻点下的一刹那，凉亭之中其他三人竟是异口同声的发出一声轻呼：“天元！！！”
不错，丹轩的这枚棋子不偏不正，却是切切实实的点在了天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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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 第六十九章 鸟鹭幻棋阵法（上）
竟然会是天元！
所谓天元，其实就是棋盘最中间位置处的一个黑点，是棋盘的最中心。
会下围棋的人都知道，说白了，围棋其实就是围地占位，而对于占位来说，却是要有先后顺序的，棋盘的角落却是最容易做活棋的，其次便是边部，最末的才是中腹。
因此，无论是棋中菜鸟，亦或是棋坛圣手，均是以抢占角落开局。就像是上官玉开局的三三之路，这是围棋的常规下法，也是自神峰大陆棋道形成以来一直不曾有人怀疑和更改的棋路，就像是每个人都知道吃饭得用筷子一样，这就是一个深化到骨子里的常识。甚至于很多不会下围棋的人都知道的一个比常识还要常识的常识。
然而，这场在雅府之中所展开的年轻人之间的对弈中，被世人称之为废物的丹家丹少爷却是硬生生地在中腹的中腹，也就是天元处点下了这第一颗棋子，这个有如奇迹一般棋路却真是让人无法恭维……
“他真的不会下棋……”
凉亭之中其他三人竟是同时在心里给了丹轩同样的评价！
秋高气爽，天际飞鸣，深秋之中的雅府就像是一幅即将展开的画卷一般深化素雅，那依傍在假山上的一溪泉水，就像是奔赴这某种使命一般，不间断的从假山上喷出，流下，然后再喷出，再流下……
偶尔有清风吹过，吹动凉亭四周的树木沙沙作响，常常也会有几片耐不住寂寞的叶子在风中摇曳着，旋转着，飘落着。
雅府的环境很淡雅和谐，就像是某位大家所画一幅巨画一般，从里到外透着一种圆融合一的美感。
然而，在雅府的一处偏院中，与雅府的和谐环境相比，此时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叫做紧张的气氛……
上官玉手拈黑子，面色冷峻，眼神盯着棋盘，双眼游走间，流露出淡淡的自信和意气风发，上官玉微微有些兴奋，自从开局开始，丹轩就一直好像不会下棋一般被上官玉占尽风光，由于上官池风而淡化的自信似乎又从新回到了这张还略带稚气的面庞上。
然而，对于正在旁观父女来说，似乎正处于下风的丹轩反而更加安静，神色淡然，双手上下起伏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棋局初开，丹轩点子异常缓慢，每一手棋都好像经过千般考虑、万般计算一般，然而一旦落子之后，却不禁又让人一片哗然……
丹轩会下棋，而且丹轩还是高手，前世的丹轩与姜阳子数十载间都不知对弈了多少盘，数不清，也记不住，二人均是围棋界的大高手！
然而面对上官玉，丹轩却提不起半分兴趣，这棋下的怪，可不代表丹轩真的不会下棋。与上官玉对弈，丹轩确实不是按照正规棋路在下棋，落子的位置也尽都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怪位置。
但是丹轩真的是胡乱点子的吗？答案当然不是，丹轩所选的点子位置不好，但同样谈不上多坏，毕竟对手是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世家子，他上官玉一个小孩子才下了多长时间的棋，就算拜在了京都棋圣垂阳的门下，却终究还是个年轻人，丹轩就是闭着眼盲下，也不见得会输了棋局，更何况现在还是睁着眼下棋呢？
面对如此情况，上官池风倒还好些，也仅仅是感觉到有些无趣，甚至还隐隐有些窃喜，毕竟如果丹轩输了这盘棋，以后便要远离自己的宝贝女儿，时间一长，上官月儿的心事也就淡了，就不可能再甘愿嫁给这么一个远近闻名的废物了。
然而，上官月儿却是真的着急了：“丹轩如果真的输了这盘棋，他如果信守承诺，那我该怎么办啊？”
一边想着这些，上官月儿如诗一般的眼眸不住的眨动，似乎在提醒丹轩要倾尽全力一般，然而丹轩却全然不觉，依旧“胡乱”落子……
……
局势渐开，上官玉凝神屏息，依旧谨慎的摞下一路，现在的上官玉比起以前要更加谨慎，甚至相较于面对上官池风都要谨慎的多。旁观的父女都不明白，为什么上官玉在面对一个好像是完全不懂棋道的人还会表现的如此谨慎呢？
但无论和谁对弈，谨慎终究没有坏处。上官玉骨子里就是一个谨慎的人，无论棋盘对面坐着的是哪个棋道大家，亦或是像丹轩一样不懂棋道的人，上官玉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对待，这其实就是上官玉的性格，言高手低。往往叫嚣的最狂妄，但做起事来却又是最谨慎的……
与上官玉的谨慎小心相比，丹少爷却要从容轻松的多了，拈指转腕，黑衫拂起，只见一颗浓墨一般的黑子默然再临。
然而，却依旧是怪到骨子里的一路棋，让人禁不住暗暗摇首，不胜叹息……
在奥克帝国，一盘棋局分为三个阶段：布局，中盘，收官，收官之后是以活子数目论输赢，所谓活子，就是收官之后，棋盘之上仍然还在的棋子。
此时，二人的棋局仍然还处在布局阶段，上官玉仍在谨慎的抢占自己的领地，而丹少爷似乎却在谨慎的让出自己的领地，这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棋局之上的情景却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丹轩的白子大多聚集在中腹，偶尔有几颗棋子会出现在边角旮旯之处，也是位置闭塞，生死都在数手之间的蹩脚方位。
再反观上官玉的棋局，则是多处在四角以及边路之上，可以说是占尽先机啊！
看见二人竟然将好好的一盘棋下到如此怪异非凡的地步，上官月儿也是百般焦急，不断的给丹轩使眼色，可偏生丹轩就跟没有看见一般毫无异动，神色淡然。
……
棋盘之上，双圆参差而据，此时的棋局已经到了中盘，现在的丹轩才渐渐有些认真起来，手腕轻转，丹轩快速点下一子。
上官玉拇指轻轻抚摸着手指间的一枚黑子，片刻之后，依旧是谨慎的摞下一路。
黑子刚刚点下，丹轩竟是没有半分思索，早有准备一般，双指一扣，又是一枚青白棋子轻扣在棋盘之上……
双方渐渐加快了手速，就连一项奇慢无比的上官玉也似乎不假思索起来，白子扳，黑子关，白子拆，黑子刺，白子跳，黑子断，白子再跳，丹轩惊险的渡过截杀……
指腕如风，衣袖浮动间竟好似无声一般，似有清风徐过，凉亭之中充斥一股凉意，然而无论是对面的上官玉还是旁边围观的这对父女，现在都没有闲情去感受这渐渐升起的凉意，反而透着一股火热由内向外的散发而出。
棋局演变到现在，包括上官玉在内的上官家三人早就觉察到，丹轩并不是不会下棋，只是丹轩的棋路比较怪，亦或是……丹轩起初并没有认真起来……
前一个理由，三人还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天下之大，人才辈出，更何况围棋一道博大精深，有些人喜欢剑走偏锋，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如果是第二个理由的话，那么就有些骇人听闻了，三个人还从来没有听说有人会在面对京都棋圣垂阳的弟子时，还能认真不起来，如此这般胡乱点子，就是坐于对面的是京都棋圣垂阳的话，恐怕也不能在这种几乎已经一边倒的情况之下还能扳回棋局……
丹轩手持白子，默然再临一子，依旧是指袖如风，丝毫不假思索。而上官玉却渐渐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自在，手指不断抚摸着一枚黑子，眉头锁起，却是终究想不出丹轩这一子到底是为何用，自己明明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这边路之上的局势，如果丹轩再不动，恐怕自己三五子点下，丹轩就要损失诸多棋子。
其实上官玉心里是希望丹轩能做些补救措施，起码如果丹轩下子解救的话，上官玉还能看到一个正常的对手，上官玉起码知道，在丹轩的脑中还是有自己所熟知的棋道思路的。甚至于为了能让丹轩看出来，上官玉还故意多临几子，意图表现的再明显不过了，就连一项对于棋艺之道并不精通的上官月儿都已经早早就看出来了，可是坐于对面的丹轩却仍然不为所动，就像是反映迟钝一般，不曾有任何变化……
这样的丹轩让上官玉很忐忑不安，从刚开始的胡乱点子，到现在的落子如风，丹轩虽偶尔也会按照正常棋路走上几手，但就大势而言，丹轩却一直不曾走过正规棋道，这一点让上官玉很是头疼，明明会下围棋，而且好像手段还不浅，却偏偏不按套路落棋，难道这厮真的是个棋坛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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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 第七十章 鸟鹭幻棋阵法（中）
从开局到现在，一直在认真观棋的上官池风却不曾言过一语，无论是丹轩开局的胡乱点子，还是中盘的下子如风，上官池风虽心中偶有惊讶，面色之上却仍无半分异动。
然而，没有面色的变化并不代表没有心理上的变化，现在的上官池风很不解、很迷惑，上官池风侵淫棋道已有数十年之久了，在这位雅族巅峰人物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像丹轩这般下棋的。但是上官池风毕竟对于棋道有着很深的研究，他也隐隐能够感觉到丹轩的布局点子并不是单纯的胡乱施为，相反，这样的布局落子打眼一看确实好像是愚蠢至极，但是，实则却像是循着某种节奏一般兜着圈子，相信这般怪异的布局定会有花开见天日的时刻，就像是某件隐藏在粗糙剑鞘之中的锋锐宝剑，一旦出鞘便是横尸数里、杀伐漫天……
上官池风紧紧的盯着丹轩的落子位置，在心中不断的计算着丹轩每一子点下究竟会在多少手之后可能被用到。然而，无论上官池风怎么计算，怎么推演，却终究算不到这枚棋子究竟是为何用？
“难道是无用的？”上官池风缓缓的摇着头，心中却终究是不知道个所以然来……
“丹兄，如果你再不施加补救的话，我就要把边路上的子都提了，倒时候你可别后悔啊！”上官玉终究是没有忍住，表面上像是好心提醒丹轩，实际上，却是想探探丹轩的底，看看丹轩到底还有没有后招。
“哦？既然如此，那上官兄还客气什么，尽管落子提了便是，你我本就是对手嘛……”丹轩似笑非笑，言语之中更是夹杂着些许的戏谑之意。
“哼！你以为我不敢提啊！我就提给你看！”上官玉毕竟还年轻，经不起刺激，丹轩几句话便使上官玉升起了几分薄怒。
丹轩笑容不减，眸中清明，双臂交叉着盘在胸前，等待着上官玉的落子。
但是，上官玉仍有些犹豫，直到现在上官玉都不知道，如果自己三五落子之后，提了边路上的一些白子，白子到底会有什么企图。在上官玉看来，这三五子的下法对于棋道来说是没有半点违背，这样做只能对自己的局势有好处，却全没有半分坏处……
可是，一旦上官玉看到丹轩似笑非笑的面庞时，却是从心眼升起一丝危险，到底这个臭小子想干什么？他不会是故意在激我吧？
上官玉摇摆不定，眼神反复的巡视着棋盘，手中的棋子却终究没有落下。
见对弈的二人这般话语，上官池风也不禁仔细打量起棋局来，在上官池风看来，这些白子该提，提了便是百利而无一害，提了虽说不能将白子一网打尽，但也同样能让白子元气大伤。如果丹轩对面坐着的不是上官玉，而是他上官池风，恐怕也会毅然决然地选择提子！
与精通棋道的上官池风相比，另一边屈膝而坐的上官月儿却是微微替丹轩着急起来，以上官月儿的围棋境界来看，丹轩的边路棋子很危险。虽说丹轩的边路并没有多少颗棋子，但是如果这些棋子失去了的话，那么丹轩就将失去一块很大的控制区域，这对丹轩本来就很离散和怪异的布局来说将是一个很大的损伤。
然而，上官月儿在棋道上的境界终究还是低了，棋势不连并不代表无法相连，布局离散并不代表就是真正的散，这中间是有局的，而且这个局却是需要极其庞大和精准的计算加以辅助才能够实现的！
潺潺的流水仍然伴着徐徐的风声渐渐地从假山之上流下，微微泛着黄边的树叶在风中渐渐摇曳着，像是许多欢快的孩童一般，在欢笑，在嘲讽，在看着凉亭之中的人在下棋。
上官玉额头之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未曾涌袖口擦拭一下，手指依旧拈着一枚黑子轻轻的抚摸着，双眸游走在棋盘玄素双圆之间，却终究未曾点下这颗黑子。
上官玉仍然没有看出丹轩的局，上官玉不知道自己这颗黑子到底该不该落下，是否应该先提子，如果说应该提，那么万一丹轩真的有什么圈套呢？如果说不提，可是丹轩的圈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百般琢磨，却终究还是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自己总不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圈套就放弃眼前偌大的利益吧。
提还是不提？
这个本来应该很简单的问题却因为某些怪异的原因而变得复杂起来，半晌之后，上官玉终于做了某种决定一般，眼神中泛着浓浓的疯狂之色，“啪”的一声轻响，上官玉指间的棋子直接笨拙的扣在了棋盘边路的九三之上，动作毫无花哨可言，小小的一枚棋子反而像是承载着千金一般，颤颤巍巍的抖动，摇摇晃晃的落下……
提！经过百般思考之后，上官玉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棋道，相信自己学习了十多载，也遵循了十多载的棋道！
既然上官玉选择了先提子，那也就表明上官玉相信丹轩仅仅是虚张声势，所谓的怪异布局是子虚乌有的……
见上官玉最终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相信自己，上官池风感到很欣慰，毕竟自己的儿子不是个熊包，不会因为别人轻巧的几句话就放弃自己的信仰和原则。
丹轩浅浅一笑，笑容中夹杂着淡淡的戏谑，长衫捏起，丹轩手持一枚白子迅速落下，然而下子的位置却是又叫人心头一惊！
丹轩竟仍然对边路不管不顾，而是将白子落在了与之遥遥相望的另一边，完全是生死任君而为的架势！
上官玉紧皱眉头，棋局走到现在，上官玉早已没有了开局时的轻松自在。这大半盘棋局之间，上官玉对于丹轩的看法也是数度变化，从最开始的以为丹轩不会下棋，到后来的落子怪异，再到现在的弃子不顾、隐有杀伐，上官玉渐渐了解到，丹轩并不是不会下棋，而是丹轩所遵循的棋道非常怪异，奕棋的布局方式也是难以捉摸、飘忽必定。
然而，上官玉却又深深的迷茫了，对于自己的棋道，自己的选择，上官玉又产生了怀疑。
上官玉眼神摇曳，数度举子，又数度收回。
半晌之后，上官玉依旧是摇摆不定的摞下一子，前后两手，丹轩边路之上的棋子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再不补救，恐怕就要回天乏术了。
“啪”丹轩手指轻柔，一起一佛，动作干净利落，透着一股果决。丹轩竟是又将白子点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同样竟与第一颗棋子摇摇相对，却并不毗连。
“嗯？”见丹轩的两度落子，上官池风也微微有些惊讶了，以丹轩的表现来看，这个好像不谙棋道的少年，实则却是个不尊规则的棋道怪才。但是，这样的怪才在面对自己即将输掉一片棋子的情况下，却仍然选择不管不顾，而是将两手棋均落在了“千里之外”，这些都说明，这个少年仍是在布局，似乎正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渐渐在棋盘之上张开。然而这张网却是真正的无形，看不见，摸不着……
上官玉很迷惑，棋盘上的所有白子虽偶有相连相望，却并未成形，这张无形的大网却又像是一道似有似无的催命符一般，压得上官玉有些透不过气来……
片刻之后，上官玉再度点下一子，仍是在边路上，丹轩紧跟其后，默临白子，却终究还是不合章法。
……
如此往复七八手之后，丹轩的边路白子终于走到了尽头，此时上官玉也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缓缓的巡视着棋局，却仍未发现丹轩的棋局有如何致命的杀招。
上官玉手拈黑子，缓缓点下，手指间微微有些细微的抖动，双手起起伏伏之间，边路上的大片白子已死，棋局之上，白色棋子已然岌岌可危。
丹轩单手拂着额头，目光低垂，眼神之中慵懒之意十足，接着缓缓的道：“这前前后后的棋局，你上官玉倒是让我既惊讶又失望，选择相信自己信仰的棋道对于一个棋道大师来说应该是没有错的，然而，对于一个冲劲十足的年轻人而言，这棋道却是一个束缚思想的缰绳，捆缚着年轻人冲破规则的思维，所以上官玉，你应该适当的怀疑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