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过我总觉得女帝陛下若去了昆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说不出来,只是我的直觉。” 女帝沉默半晌,悠然叹了口气说道:“唉,其实孤自己也感觉到了。在孤决意去昆仑的时候,六道轮回剑就一直在颤抖。既然连你也认为我不该去昆仑,也罢,孤这就
返回阴司。谢岚,你要记住,天道近乎不死不灭,只有集合众生之力才有可能打败天道,凡事不可强求,你千万要以自己性命为重。”
“多谢女帝提醒,谢岚记在心里。”
女帝走后,我御剑向昆仑飞去,历经一个昼夜方才来到昆仑山下。
人间有极限速度限制,不像宇宙星河之外那般可以剑御苍穹,渺万里层云。
重见昆仑雪,心中感慨万千。
昆仑是元睿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的故乡,也是我们结缘之地。
在那个雪夜,以为分别别是永远的分别,谁知历经沧桑劫难,她又成了魔道主母,成了我孩子的母亲。
想起慕容,漫天飘零的雪花也变得情意绵绵起来。
这时候人道正在函谷关召开重要会议,西王母不在昆仑山。但是,刚一进昆仑山中,我心中便升起一股强大的危机感,远比吕纯阳剑起永夜的时候强烈的多。 强烈的危机感验证了女帝的推测,天道,真的在昆仑。
第六百二十章 与鲲同行
前所未有的危机笼罩在我心头,登山的每一步都重如千钧。
我孤身走在昆仑雪径上,风雪茫茫,吹得我仿佛也成了昆仑的一粒雪花。转身回望,来时的脚印已被冰雪覆盖,雪过无痕,就好像我的人也随时会被命运带走。
越往高走,心头的压力越大,但是我的心境却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空旷。
这种感觉就像我十八岁的时候走进考场,没进去的时候担心的不得了,等到入了座位,在试卷上落笔的时候,心又在一瞬间淡定下来。
天道是留给众生的一张考卷,考验的是六道众生,太古神魔三界。
命运为墨,我来执笔。
还是那句话,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过。
如今仙道祖庭被毁,人道又没有对昆仑重建,西王母又去了函谷关,昆仑像是一下子从道门中解脱出来,变成了万法自然的存在。
关于昆仑,我最早的幻想是因为李白的诗。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首诗古龙用过,写了一个叫做白玉京的剑客。
玉京指的就是昆仑,可以说昆仑寄托了凡人对于仙人的向往。
关于昆仑有过无数个神话传说,从盘古开天,龙凤大劫,伏羲创龙,蚩尤寻根,再到后世瑶池玉树,仙道祖庭……
所有的神话传说中,最为人所向往的是关于天梯的传说。
传说中,在昆仑之巅终年被浮云遮蔽的玉虚仙台上,有一条可以直接通向天界的登天之梯。
天梯不可见,要有大机缘才会开启。
仙道把昆仑作为道场这么多年,便是玉皇飞升的时候靠的也是自己的大神通。
事实上,从未有人见过天梯,就像从来没有人见过天国之门一样。
昆仑最高峰叫做玉柱峰,玉虚仙台就在玉柱峰顶。
玉柱峰形如通天之柱,清寒彻骨,高处不胜寒。又因为昆仑乃天下庚金凝聚之地,玉柱犹如刀尖,直插天幕,庚金煞气极重,便是仙道弟子都不敢恣意攀登玉珠峰。
天尊之下攀登此峰,必伤神魂。而要登中的玉虚仙台,玉皇大帝未曾亲临台上,甚至连一睹真容都没有。
也因此有种说法,说玉虚仙台是天道封册上古之神的地方,后来被天道亲自出手遮蔽了玉虚仙台的玄机,不为三界所见。
所谓天降仙缘,仙缘就是从玉虚仙台而来。
现在我已经确认,天道就在昆仑,由此可以证明玉虚仙台的确和天道有关,现在或许就在玉虚仙台之上。 也难怪天道根本看不上人间四大古地中散落的天道能量,有玉虚仙台在,他只要等待天梯开启,就可以直接返回宇宙虚空,届时和他在虚空中的投影融合便可恢复实
力。
而所谓的天梯,其实也根本不是飞升天界,而是一条可以让天道越过三界,直接返回宇宙虚空的隐秘通道。
这是天道给自己所留的后路,为了就是让他可以从人间因果中脱身。
谢流云,九幽女帝都有勘破玄机的法门,身为至高无上,凌驾于宇宙万物之上的主宰,天道一眼何止万年。
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看到了今天的结局,才为自己留下一座玉虚仙台,一条通天之梯。
……
攀登昆仑山的路有很多条,我从昆仑东南登山,一路穿过仙道祖庭废墟,进入昆仑极寒雪域,最后来到天柱峰下。
站在峰下仰望峰顶,直觉雪光变成了刀光,庚金煞气无双,动人心魄。
登顶的路只有一条,就在天柱峰西北,犹如刀背,只有在这里向上攀登所受的庚金煞气最弱。
我开始攀登天柱峰,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很艰难。既要抵抗庚金煞气的冲击,还要对抗来自峰顶上越来越凝重的天道威压。
风雪宛若冰刀冰剑,不停的切割着我的肌肤。
一道罡风吹散了我的束发冠,满头黑发随风狂舞。
时而不时的被冰刀切断数缕,被风吹走,消失于天地间。
身上所穿的道袍是姜雪阳用归墟桑木神树的桑丝所织,柔韧无比,却也经不起庚金煞气的杀伐,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后来我不得不念出金光咒,以真炁护体,这样做让我的脚步越发缓慢。
走着走着,我忽然在山道上看到了一行清晰的脚印。显然是有人走在我前面,这脚印也是故意留下的。
见此,我心中一动,顺着地上脚印前行,立刻觉得全身一阵轻松,连天道威压都减弱了许多。
毫无疑问留下脚印的这个人就是鲲,天道是不可能留下任何足迹的。
如此走了半日,我终于追上了鲲的脚步,或者说是他一直在等我。
和我在金陵听说的描述一样,鲲显化的是个中年人。
我常用中年人来形容别人,却忘了我自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中年人,只是心底总不愿承认,或者说始终保持着一份少年人的心性。
雪阳最羡慕的便是我这一点,还有谢流云。
鲲的面容被云雾笼罩看不分明,一双眼睛像是从深渊中凝望而出,望之神伤。鲲不露真容,是因为他始终游走于阴阳两界,既是生者又是死者。
只有在化鹏之后,鲲才可以超脱生死,成就近乎永生的不死不灭体,届时他便会获得和天道平等对话的资格。
鲲就站在那里望着我,背负双手,神情显得淡漠无比,又带着说不出的潇洒。风雪绕着他打转,一片雪花不沾身。
身为魔道祖师,见到鲲我应该执晚辈礼节。
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他站在风雪中等我,心头的沉重霍然一轻。
就好像我们注定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而他已经等了我很多年。
所以我朝鲲走过去,站定。既没有躬身,也没有拱手,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好,鲲。” 鲲敛尽面容上的云雾,露出一张英俊的中年人脸庞,带着一点点雅痞,淡淡一笑回应我:“你好,魔道祖师。”
第六百二十一章 玉虚仙台
与鲲同行,同行于风雪之中。
天道的威严被鲲尽数遮蔽,我全身轻松。
“你比我想象的要成长的快的多,只是要和天道一战,只凭你所掌握的命运之力还不够。”鲲说道。
“天灭众生,众生灭天,我不过是个执笔人而已。”我说道。
“不,你错了,你的身份绝不仅仅是个执笔人那么简单。”
“我想不到我还有什么能做的。”我想了想说道。
“命运已经失败过一次,这次是它最后打败天道的机会,你身上还有隐藏的命运底牌。”
“是什么?”我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们走的很慢,边走边聊。
看鲲的样子,他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明知天道就在玉柱峰顶,他一点赶路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我很奇怪,忍不住提醒道:“天道就在上面。”
“我知道。”鲲淡淡的说道。
“我们为什么不尽快找到他呢?”
“见或者不见,他都在那里。早一点晚一点,也都没有区别。”
“为什么会没有区别,现在天道能量受损,或许我们联手可以镇压他。”
“谢岚,两代魔道祖师借助命运之力和天道抗争了三千年,难道到现在你都不承认天道是不可战胜的吗?”鲲停下脚步望着我问道。
“难道加上你也不行?”我问道。
“天道只是能量受损,本身道行还在,在人间我的确有禁忌他的能力,但是你可知道我全力和天道对抗,会对人间界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后果?”
“阴阳失衡,三界混乱,无疑于灭世大劫。”
鲲的本尊形态极为庞大,威能也看不到尽头。
归墟便是他的玄关所化,而归墟方圆万里,已经和人间无疑。
鲲和天道全力对抗,人间结界容不下他们的能量冲击。
即便人间三界悉数毁灭,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鲲和天道两败俱伤,只要宇宙虚空中天道的投影还在,他就不可能被灭杀。
数不尽的千年之后,天道还会重获新生,而鲲到那时候多半已经不在了。
只有化鹏之后,鲲才会成就近乎永生的不死不灭体,不能化鹏的鲲,有自己的寿元极限。
“天道要来,我们只能接受,他要走,我们也留不住。”鲲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见他?”我问道。 “毕竟相识多年,今当离别,作为老友,我总要送一送他,顺便问他一件事。在我生活的那个时代,曾经有过一个关于伟大之神和幽荧烛照的神话传说,我想问问他是
不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提及伟大之神,我想起了谢韫让灵异科为我搜集的关于幽荧和烛照的考古文献。
陕西某古墓中青铜器上刻着一轮太阳与很模糊的铭文,不过却依稀能辨认出以下一段文字:古老的世界中,有着伟大之神、烛照以及幽荧。
伟大之神是经天纬地的伟人,幽荧是超然物外之士,而烛照是为黑暗中的人们带来光明的仙人。
“你怀疑传说中的伟大之神就是天道?”我问道。
“不错。”
鲲的推测令我陷入沉默。
伟大之神和幽荧烛照之间的关系,犹如七杀和贪狼破军。
如果天道就是昔日的伟大之神,那么岂不是说元睿肚里的孩子就是他的帮凶?
这个推测我无法接受,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谢岚,你曾经去过太古神界,可曾在太古神界找到和幽荧烛照有关的线索?”鲲问道。
“没有。”我很想告诉鲲真相,出口却不由自主的撒了谎。 “或许是我太多心了,我总觉得这次天道和命运放手一搏没那么简单,天道应该还有自己的底牌。四灵神兽,太古先民,深渊大军,这些只能用来对抗太古三界和人间
六道众生,天道要打败命运成为宇宙主宰,只凭这些还不够。”鲲说道。
“你觉得天道的底牌是什么?”我问道。
“两仪神兽,幽荧和烛照。”
鲲说,幽荧和烛照两大神兽,无论哪个威能都不在他之下。
如果他们重出为天道而战的话,犹如当初的杀破狼三星聚合。
将以无可逆转之势,直接打破命运的枷锁。
现在的天道只是跳出了人间因果,但是命运的枷锁依然还在。
这才是鲲最担心的事情。
“幽荧和烛照一定会为天道而战么?”我问道。
“你问我这个问题,就相当于我问你,贪狼和破军是不是会为你而战一样。”
雪阳背负贪狼命格,姽婳背负破军命格。
雪阳至死不悔,这一点我无须置疑,但是姽婳却已经有了自己新的使命。
九次涅槃之后,姽婳遗忘了一切,她未必会遵从破军命格的安排,何况所谓的破军命格早已被她炼化吸收融入了死神神格之中,对她不再有宿命因果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