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月
作者:张临君
周末,秦起于西地。秦末,楚汉并于汉。东汉末年,分三国。
本书讲述的是三国时期,一个穷苦的无名小卒,却背负着秦朝王室的血脉,没有过人的天赋,也没有有异于常人的见识,他又是如何从士兵做起,同数千万甲士一起冲锋陷阵,一点点积累战功、汇聚人脉、抓住机缘,慢慢崛起,最终坐拥天下的。
可惜的是,他的姓名并未出现在真实的历史上。
他叫赵月。
西秦之地的最后一滴血,秦始皇的子孙,秦太子扶苏一脉。
“月出西山之时,其光可胜金乌!”
西月 楔子
传闻在上古时代,水患严重,统治者帝舜命大禹治理洪水。时有一人,名曰伯益,因辅助大禹治水有功,被帝舜赐“嬴”姓。
来到西周,第八代君王周孝王手下有一人,即是伯益后人,名曰秦非子,因其善于饲养马匹,甚得周孝王器重,故而,周孝王将秦谷一带分封于他。
后东周的始君周平王东迁雒邑,秦非子的后人嬴开护送有功,被封为诸侯,秦始建国。
再后,嬴开的子孙秦王嬴政一统六国,扫清玉宇,建立秦朝,自称秦始皇。秦朝终成华夏历史上的正统朝代。
秦始皇逝后,赵高矫诏篡位,胡亥继位,史称秦二世,秦太子扶苏被逼自杀。秦二世又在赵高的蛊惑下,对大臣以及始皇帝的皇子、公主展开屠杀。有一人逃过此劫,据传为扶苏之子,他即是后来的秦三世,子婴。
秦末,义军四起。赵高害死秦二世胡亥,拥立子婴为秦王。后汉军兵临城下,子婴投降刘邦,一月后,项羽入咸阳,诛杀子婴,纵火焚烧包括阿房宫在内的秦宫室,并进行大屠杀,秦朝累代之积至此一炬而尽。
自此楚汉相争,汉朝兴盛,再无秦后人的记载。
可秦室血脉,尚未消失殆尽,传子婴有一子,因秦末乱时生恶疾,由宫人抱出宫去养病,故而于项羽诛杀秦人时逃过一劫。
秦的一脉后人就此化为赵氏布衣,悄悄传承秦的血统。
至于这“嬴姓赵氏”,亦需详解。姓乃族号,如“嬴”便是姓;氏是姓的分支,如秦朝皇室之氏,其实为“赵“。秦汉以来,姓氏合为一体,统称为姓。如此说来,秦皇族的后裔,便是姓赵,只是时代更迁,变数不定,这一脉能否传承,却是未知数。
本书倒想要做一番猜想,假使这秦后人流传至汉末三国,会有何种作为?
西月 第一章 月初升(一)
洛阳城,汉王朝的东都,其繁华的景象难以言表,街道之上,多是身穿华美衣服的士大夫,而街道两侧,豪绅富贾的商铺也不乏少数。整座都城的中央,便是汉朝的统治中心——洛阳皇宫。
在距离宫殿不远处,有一处清幽之地,时有书声传来,颇有一派儒家风韵,这便是东汉太学,自西汉武帝时期兴建,到此时也有二百年左右。
忽然,街市上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鸣声,紧跟着,街上百姓开始拥挤起来,纷纷退到街市两旁。
一支马队就这样从洛阳城西门而入,驰骋而过,径直奔向北门校场,人数约有千余人,皆身披铠甲,手持弯刀,却是好一副异域武士的模样。且看那俊健的马匹,乃是上好的西凉马。须知黄巾战乱刚刚结束,各地生产力尚未完全恢复,能有这样一批马队的,除了西凉之外,恐怕也只有河北了,因此二地临近匈奴,故多战马,而战马又多良驹。
待马队过去,扬起的烟尘尚未完全消散。洛阳的百姓们便又开始忙碌各自的生活了,只是茶铺里喝茶聊天的人却难免议论起来。
有一老人右手持茶杯,左手执蒲扇,若有所思地道:“这怕不是少数啊,你看这几天,天天有兵士进来。”
其身旁有一背篓的年轻人道:“我想必也是,这几次下来,总计也有数万,看来新来的这个姓董的大人物,似乎有些能耐。”
“唉,世恶道险,再有能耐有啥用。”老人将茶水饮个干净,拂了身上的尘土,深深地感慨道。
不光老人有此见解,众人此时心中都有数,眼下说还是汉室天下,但自黄巾之乱以来,时局动荡,大汉已然无力统御全境。纵观华夏大地,虽有两都之繁华,西川成都之富庶,江南诸地之平和,但总的来说,各地还是饱受穷苦的百姓居多。
就在前段时日,汉灵帝驾崩,朝廷里似乎又出了一些什么大的变动,何进大将军被诛,十常侍被灭,最后汉少帝继位,从西凉处宣来了一位姓董,名卓的将军,据说他在讨伐黄巾时立过大功,此番奉诏入宫,乃是保驾勤王的。
之前,这洛阳上下的百姓还沉浸在外部战火与内部新帝登基带来的不安与困惑中,他们在怀疑。
——这个叫董卓的人,有多少的本领?
而接下来几天,他们见识了总数数万的军队来来往往于洛阳城外与校场之间,百姓们的心里有了一丝安稳。
而此时,那个名为董卓的人,也是百姓心目中的那个庇护神,心里却并非那么安稳。
他坐在皇宫旁殿的椅上,肥胖的身躯在焦躁不安的扭动着,似乎洛阳城的繁华他尚且无法适应,毕竟西凉荒僻,多风沙,此间让他觉得有些热、燥,他有些上头,有些飘飘然。纵是如此,他还需要冷静,因为他知道,此时他没有多大实力与资本,外人所见,尽是飘渺。
“李儒。”董卓面带和善的笑容,轻轻地唤了一声,这与他本人的形象极不相符,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知人重用的管理者,毕竟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略带一书生气的人是他女儿的相公,也就是他的女婿。
李儒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主公您是想要问,此添兵之计能否凑效乎?”
董卓的眼睛一眯,微微露出了一丝欣赏,他正想要问这个。
虽然此番进京,他是受了诏书的,可眼下朝廷倾颓,诏书又有多大的威慑力?他久居西凉,却也是朝廷命官,深知官场之事,更不要说此乃多事之秋,战乱纷扰之际,凡事更需要多多思量。
他担心,担心自己手中的数千人无法掌控全局,或者说的冠冕堂皇一些,他担心这区区千人,无法保卫摇摇欲坠的大汉。
无奈之下,他才求救于自己的女婿,谋士李儒。
而李儒的计策让他眼前一亮,那便是让为数仅有千余的士兵于白日进城后,夜间化装成百姓出城,次日白天再度进城,如此反复,只消数日,便可让洛阳上下皆知董卓军势乃是数万之众,如此,则外敌不敢轻易来犯,内里也无人敢轻易造次。
从眼下的坊间传闻、小道消息来说,这计策无疑是成了。
李儒是知道自己岳丈的心思的,西北的虎狼,岂肯安居于朝堂,眼下汉室衰败,四方诸侯群起,自家岳丈既然能有实力来到王都,想必不会永远的屈作人臣,只是现在实力有限,故而要蛰伏待机。
大殿之上,李儒只一个眼色,董卓便挥了挥手,让卫士们都出殿去了。
四下无人,李儒这才来到殿中,双手作揖,道:“主公,依小婿的意思,眼下此计策能够瞒过一些人,也难免有多识之士知晓内情,不过那些人既然识得此计,也想必知道我军中有善谋之人,不敢草率行事,此计可保一时,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在属地内四处贴榜招兵买马才是。”
董卓听后,略一思索,忽然抬头称道:“嗯!你说的极是,我这就下令。”
李儒直起身子,笑着摆了摆手,道:“非也,主公您行事迅速固然好,只是还欠一步棋。”
“却是哪一步?”董卓顾不得身躯肥胖,焦急的向前倾了倾身子,连忙问道。
李儒耐心地道:“今时不同往日,过去在西凉时,主公您私下招兵买马,固然不成问题,可眼下进了皇都,若要招兵,须得请示少帝,而后行之,再另设两个名头,一者招募汉朝兵士,二者才能充足董家军队,如此,天下诸侯方不会在背后说主公的不是。”
“那可不行!”董卓非常不情愿地摆了摆手,继而说道:“如此一来,只怕那些年少精壮的人都去了汉军,反不来我西凉军了。”
李儒笑了笑,略一思索,走上前去,小声在董卓耳边嘀咕了几句。
只见那董卓的眉毛挑了挑,
话说三天后,董卓的招兵榜文发到一个名为昆阳的小邑,不少穷苦的男丁都选择前去一探究竟。他们昔日赖以生存的土地已被战火破坏,失去了求生的基础,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前去应征。
在昆阳城偏外的一处村子,有一农家小舍里,住着一对母子。
母亲被称做咸氏,上溯三代,本也是汝南郡的名流一脉,只可惜时值乱世,皇室血统尚不得存,况乎小姓,便更无人知晓了。话说这咸氏自十五岁嫁于颍川人士赵荀,生下一子,取名赵月,字长皎。时至今日,赵月也已经是十六岁的堂堂男儿,只因前几年逃避灾荒,来到这昆阳城外的村子落脚,又逢起义兵作乱,家中早已经是破败不堪,而咸氏也早已病重数日。
昏暗的小屋里,木榻上的老母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我的儿啊,为娘只怕时日不多了,想来我若是走了,也省去了在这世上受苦,只可惜你了,没能给你留下些许钱财,也未能给你许一门亲。”
赵月身穿白布衣,着草鞋,本正在思索到何处给娘亲寻得治病用的药,闻得此言,不由得双股战战,眼中含泪,一下子跪在咸氏榻前,道:“娘,千万别这样说,是孩儿不孝,没能尽孝道,让您吃苦受罪了。”
母子互相望去,眼中各有泪花。可想当今时代,选举人才的制度乃为举孝廉,孝廉即为功名,有功名尚可推举到郡中或是朝廷里任职,而功名又多是乡中通晓经史的书生儒士方能取得。
赵月家中疾苦,自然没有条件去四处游学访友,就连古书都无从获得,何来的资历去得个孝廉,如此说来,也算是天不佑他。
恰在此时,有人敲响了赵月家的大门,赵月开门一瞧,发现是自己儿时的好友,张端。
这个张端威猛雄壮,嗓音也是洪亮的很。单说昆阳城赵月的村子,村口有一巨石,全村上下无人能挪动,可张端却能够将其举起,足见此人的力气。他从小便和赵月在一起玩,二人交情甚笃,平日里也多有往来。
“长皎。”张端一进来,就大声喊着赵月的表字,当他看到卧在床上的咸氏,又见到正在偷偷抹去眼泪的赵月,他心中也略知发生了何事。其实,并非他不想出手援助赵月,实在是他也不富裕,只是他孤身一人,饿一两天倒也无妨罢了。
“张端大哥,你来为何?”赵月带着泪痕问道。
“也没有什么事,不过我听城里回来的老伯说,官府开始招兵了,我正想同你一起去参军,报效朝廷,也好填饱肚子啊。”张端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豪爽地道。
“我……”赵月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年迈的母亲,而后面露难色的对张端说:“我恐怕不成,我母亲年迈,尚需人照顾。”
“哎呀呀!”张端开怀大笑,“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放心吧,我都安排妥当了,你尽管跟我走便是,你母亲我已经托邻村的王姨和李姐多加照看了,应该不一会儿就到,接你母亲去邻村安顿,再者说了你当了兵,给朝廷立了功,要是封你个校尉什么的,你回来多风光啊,那时候,你母亲也跟着你沾光呢!”
赵月听后,动了心,道:“虽然如此,我还需要问过母亲。”
一旁的咸氏早已听在耳中,此时又见儿子如此说,连忙支撑着坐起来,道:“儿子,既然有报效国家的机会,你只管去吧,为娘又不是没人照顾,放心吧,你将来出人头地,也不负了你父辈的名声,只是你从小未习武艺,上阵杀敌之事,为娘放心不过。”
话说完,咸氏不安的沉下脸来,看的出,她是担心这个儿子。
张端道“伯母你何必多虑,有我在,我会多照顾长皎的,想必没人为难他,伯母你就放心好了。”
听了这话,咸氏的脸色总算晴朗起来,欣慰的笑道:“有你在呀,我倒是放心了几分,儿啊,你只管去吧。”
“是,娘。”赵月虽然嘴上温顺的答应着,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咸氏,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西月 第二章 月初升(二)
做好了决定,张端与赵月兄弟二人便各自开始准备包袱。就在这时候,咸氏忽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鲜红色锦缎包裹着的东西,交给赵月,赵月用手摸上去,那料子十分光滑,鲜红色上面还有金色的花纹,不像是一般的物件,而且包着的东西,好像是本书。
赵月看了看母亲,正欲打开,却被咸氏阻止了,她告诉赵月,这是赵月已经逝去的父亲留下的遗物,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赵荀生前说,只有儿子将来做大事时,功成名就了或是内心踌躇准备放弃之时,才能打开。如果儿子一辈子碌碌无为,那便再传给孙子,如此便可。
咸氏见儿子要外出当兵,报效国家了,觉得应该是时候把这物件交给他了。而且这一别,她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到儿子回来的时候了。
赵月向来听从母亲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收下了。
离别时,他站在自己门口,亲眼看着隔壁村子的王姨和李姐将母亲载到牛车上带走,望着车轮在泥土路上越滚越远,最终消失在几株老树的残影里。
赵月在心里暗暗决定,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可眼下,他和张端连肚子都填不饱,也只能先去昆阳城中看看,能否应征入伍了。
话说这昆阳城并非郡城,只是颍川郡下辖的一个小县城,自郡县制施行以来,这样的划分已经持续有数百年。赵月、张端二人从他们的村子出发,用了一日方到昆阳,城中人不多,集市也不怎么热闹,但因为有人招兵的缘故,所以在城门处排起了长长的一支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
进城时,在拱形城门的下面边站有两名门卒,他们身上穿着铁制的铠甲,在光下闪闪发光,不仅如此,他们手中还持有长戟。这模样让张端非常羡慕,他好几次叫赵月看那卫士威风凛凛的站姿,赵月却没有心思。
在赵月的心里,他并不想当兵,他当兵只是为了吃饱饭,他惦记家中的老母,母亲年迈,也许没多少时日了,他现在出来,万一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岂不是难尽孝道,人以孝为本,他当真不愿做不孝之人。
进了城,这二人四处询问,沿着排起的长队寻找,废了好大的一番周折才找到应征的地方。那里周围有士兵守卫,最中央是一个垒起的高台,应该一会儿会有人站在上面讲话。
“来来来,都排好队啊,下面我给你们说一下,嗯,这个流程!”
正当赵月出神之际,果然听到有人大喊,抬眼瞧去,是一个身穿官服,留着长胡须的白净人,看穿着是个文官。他不知从何处走上台,手中拿着一个簿子,想必便是花名册了。
和他一同走上台的,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分立两侧。
那个文官介绍说,左为董卓将军手下军侯,韩奎;右为朝廷亲率的军侯,刘征。
众人一同看去,这韩奎与刘征虽然都是将军,站在一起却是云泥之别。先看那韩奎,身披崭新的黑色铠甲,长得威武雄壮,脸上有一道疤痕,眼神坚毅,看起来十分严肃,一看就是能征善战之人,在腰间里还别了一把宝剑,手则是紧紧的抓住剑柄;而刘征却显得有些不堪,他身上披着一件破旧不堪的红色战袍,并未携带任何兵器,人长得也不如韩奎威猛,眼神中透出一股无奈,让人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委屈似的。
这三人站在高台之上,高台周围有手持兵器的士兵围护,应征之人则在台下围拢,开始议论纷纷。
“韩奎是那个董卓手下的。董卓?是不是最近谣传的那个占据皇都的那个西凉人?”
“听说他本事可大了,如今看他手下的模样,果真如此呢!”
“是啊,要叫我报的话,我当然去董卓手下了。”
在这纷乱的声音中,赵月则露出了困惑的眼神,他没有和身边的人交流,而是看了那个名叫刘征的军侯一眼,恰巧,那人也看了他一眼,冲他露出了一丝苦笑。就在那一瞬,赵月的内心仿佛受到了触动,他深知那笑容代表着什么,那是心中疾苦与不安的表现,在他年少时期,独身照养老母,那种笑容,那种感觉,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就在此时,招兵的文官打断了人们的议论,高声叫道:“下面,我来说一下,我们招兵呢,是按二五来算,五人算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当然了,五什为一队,有队率,不过我看你们啊,也不够五十个人吧。”文官说完,探着头看了看这群人,好像大致上算了下数目。
赵月则心中在理解他说的话,那意思是一伍有五人,一什有十人,一队有五十人,军衔分别是伍长,什长,和队率。
赵月费了好大的一番功夫才想明白这些,顿时有些头大,他知道,上面肯定还有更高的军衔,能够统领更多的士兵,但那个文官并没有讲。
文官并不给这些穷百姓多少思考的时间,便继续说道:“关于待遇的问题,不多解释,董卓大人手下的士兵,入伍即发一次军饷,每次战争过后,再论功行赏。至于朝廷士兵,只管饭!要是有用到你们打仗嘛,事后不死的话,也可能会发点儿饷。”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沸腾了,他们在议论为什么隶属董卓的士兵比朝廷的士兵待遇要好这么多。如此一来,人们当然要都去董卓手下当兵了,谁还给朝廷卖力?
其实这些人不知道,眼下正值战乱,各地军队本无钱发,只管士兵的餐食而已。董卓军的士兵之所以有钱发,主要还是董卓为人贪婪,平日里榨取民脂民膏巨多,更兼他行事卑劣,据传还有偷坟掘墓,赚取陪葬器物的事情。
“不过!”文官忽然又在人群嘈杂声中卖力的喊着:“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来董卓大人手下的,我方才数过了,你们共有三十七人,这当中只有三十人能来董卓大人手下当兵,至于如何选拔,嗯,当然是比武!择优入选”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三十七人,只有七人到不了董卓手下,可见入选的几率还是蛮大的。这些前来应征的男丁们,除了赵月是受好友邀请,母亲嘱托,其余几乎都是各村能打的,所以才来当兵,他们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原来,这便是那日李儒用耳语进献给董卓的计策:虽然私兵和朝廷兵的招募工作同时进行,但只要让应征的男丁们见识到两者统帅的区别,再加以高俸,自然大多数都入董卓的股掌中,只不过还需给朝廷留些人,要是到最后朝廷亲率未招一人,一定会被其他诸侯诟病。朝堂之上,那些口口声声宣誓忠于大汉的人也定会不依不饶。
此计策如此巧妙,然而此时的赵月和张端,以及所有前来应征的人都不明就里。想来也是,他们都是些乡野村夫,自然不会懂得这些权谋之术。甚至,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作为军队的一员士兵,直至战死沙场,都无法理解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他们所看重的,是粮食。可肉食者所看重的,是权财。
至于先前文官所说的比武,他后来为了节省时间又补充说,可以单挑,也可以两人一组,目的当然是为了把能征善战的都留到董卓军中。
张端在开始之前就搂住了赵月的肩膀,开心地对他说:“长皎,你听清了吧,我们自然要做那个董卓大人手下的士兵,你放心,你跟着我,我多夺一个名额给你。”
“那便谢谢大哥了。”
赵月稍稍一犹豫,嘴上还是应允了,可在他心里却有些动摇,他是能够理解那个刘军侯心中有难处的,他也清楚那个人苦衷不小,即使他现在并不明白那人的难处、苦衷究竟是什么,不过如果他加入汉军,能够让那个人好受一些,他倒是愿意帮这个忙。
回想他在疾苦不安之时,也希望别人能对他伸以援手,他心中自然懂得那种无助求援的感觉。至于粮饷多寡、待遇好坏,他倒不是特别在乎,他从小就是过苦日子的,能吃饱就行,吃那么撑还怎么打仗。
正在众人都在沉默之时,有一人率先出声打破了寂静,那声音,可谓雷霆一般。
“我就要入董卓军,谁先和我打一架,我二牛,在村子里没人敢动我一个指头!”
众人看去,这话是一个头绑布巾的中年人说的,那人眼睛很小,长得块头却很大,全身都是肉一般,穿着的布衣也是大号的。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跨到台子上去叫嚣大家,人群里却有人发出了笑声,估计在笑军队里有没有他那么大号的铠甲都是个问题。
张端冷笑一声:“哼,那么富裕的名额都要出来抢,如此招摇,你问过我了吗?”还没等赵月反应过来阻止,他就冲上台去了。
二人一触即发的样子,让韩奎、刘征两个军侯以及负责征兵的文官,还有所有维持秩序的在士兵们都全神贯注得看着。
“你是谁啊?敢在你二牛爷爷面前放肆!”
“我名叫张端,无名小卒一个,虽然识得字,却也没什么文化,今番前来应征入伍,说实话,为的是填饱肚子,不饿死。可既然如此,那就肯定要选钱粮多、待遇好的,想必大家都是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抢着出风头。”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韩奎却在此时开口了,只见他从之前站着的高台上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笑:“哈哈哈,好啊好啊,你二人非常有气势,说吧,要用何种兵器?”
“用什么兵器?”张端自信的一摆手,大声道:“大丈夫行走天地间,靠的是两条腿,举重若轻,凭的是两条臂膀,不用兵器。”
“啊对,不用兵器。”那个自称二牛的人此时也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