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里那点事
作者:深涧见蓝天
这是一个土的掉渣的故事,就犹如刚从泥土里刨出来带着泥巴的土豆,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芬芳,展现在世人面前,煎炸炖煮任由你来分享它的酸甜苦辣!
胡同里那点事 第一章 豆芽姑娘
豆芽吃哎——
一声清脆的叫卖声在清晨响起,如鸡鸣报晓般的打破了晨曦的宁静!
没人注意这个卖豆芽的小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村子里叫卖的,当每天东方泛起鱼白肚的时候,叫卖声会准时出现在村子里,比钟表还准时,雷打不动!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每每听到她的叫卖声,便会准时起来收拾灶台,开始新的一天,一点都不耽误事!
这小姑娘有个先天不足——舌头短,吐字总是不清楚,“吃”字总是念成“ci”,被人们戏称为“豆芽ci的”。没人打听她的名字,不知道是谁叫了他一声“豆芽ci的”,这个名字就成了她的代名词。
豆芽姑娘年龄不大,看上去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身体偏瘦,身材不高,脑后两条摆动的小辫很是招人喜欢,给人印象最深的还是要说那双滴溜溜转动的会说话的眼睛,不大,像豆芽,特有神!
咱们这个故事就从她开始吧!
“豆芽ci的,豆芽多少钱一斤?”巧儿妈听到叫卖声赶紧的跑出家门,一路小跑扭着个******,端着个盆子来到了卖豆芽的小姑娘面前问道,她的公公和男人今天还要赶早出远门为生产队干活挣工分。
“大婶你可真逗,每次买豆芽都要问,你都问一百遍了,咋老记不住呀?不会变的,六分钱一斤,很便宜的,大婶你来几斤?”豆芽姑娘问道。
“太贵太贵,干嘛六分呀,五分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巧儿妈故作诧异的说道。
“我说大婶呀,钱是死的,事是活的,秤上高一点几两就出去了,算下来五分都不到,你吃个实在,我卖个开心,再计较一分半分的还有什么意思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呀大婶?”豆芽姑娘巧舌如簧的说道!
“吆,啧啧啧,瞧这小嘴说话巴巴的,真会说话!来吧,来二斤。”巧儿妈说道。
“大婶,看来咱家劳动力可不少呀,二斤豆芽要五六个人吃饭吧?”豆芽姑娘一边麻利的过着秤,一边撘仙着套着近乎。
“可不咋的,家里两个壮劳力,公公和自己的男人,还有两个半不浪小子,还有一个丫头片子,都是能吃的主!俩男人不吃挣不来工分,仨孩子不吃长不大,俗话说半不廊的小子吃死老子,日子紧巴,嘴巴一个都不能紧吧了!嗨,这年头谁家都一样,穷家富路呗!”巧儿妈说道。
“可不,只要肯往前奔,日子总会好的。来,称好了大婶,秤高高的,给我一毛四吧。”卖豆芽的说道。
“干嘛呀,打劫呀?我要二斤,干吗要我一毛……,你刚才说的是一毛几?是四还是十?!”巧儿妈一听多出了两分钱,顿时就一脸的不高兴,但又觉着这丫头十、四不分,十分的好笑,像是认真又像是戏弄的说道。
哈哈哈……
俩人在说话间,又来了好几位来买豆芽的乡亲,他们本来就觉着姑娘的吐字很好笑,被巧儿妈当众说了出来,着实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大婶,你也听出来了,我先天性的舌头就短,说话不利索,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大婶是长辈,咱不拿晚辈开心行不?”豆芽姑娘一脸窘态的回敬了巧儿妈几句,然后又说道:“再说了,这一秤来的百秤走,手忙脚乱的保不齐个准头,你就可伶一下晚辈吧!你说我一个丫头片子起早贪黑的帮父母干活多不容易呀!”卖豆芽的姑娘可怜巴巴的说道。
“是呀巧儿妈,一个孩子家,你叫什么真呀,赶紧买了回家做饭吧,男人们还等着吃了干活去那!”邻居张荣凤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买豆芽了,见此情景赶紧说道。
“那不行,一分钱能憋死英雄好汉,这可是两分钱啊,谁家不是在抠着牙缝过日子呀?”巧儿妈咧着嗓子说道。
“大婶呀,秤高秤低很正常嘛,我再给你加点,得,你瞧,又多出了一分多,算我白送你的,只要你高兴,我不怕赔本!一家人吃得饱饱的,比什么都好,牙缝里抠不出富裕来,你说是吧?”卖豆芽的姑娘说道。
“好啦巧儿妈,时间不早了,再说后面还有这么多人等着那!大壮跟他爹这几天很累,平时油水又少,多让他们吃点多跑一趟活,块儿八毛的就出来了,就别计较这两分钱了!”张荣凤说道。
巧儿妈是第一个出来买豆芽的,就是为了赶早好让俩男人早吃早赶路,她被邻居张荣凤一提醒,看了看天色擦亮了,就赶紧的付了钱,对张荣凤说了声“我先走了呀”,端着满盆的豆芽连跑带颠的扭着******回家了。
豆芽ci哎——
卖豆芽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卖出了一份豆芽心里高兴,还是习惯性的每卖出一份都要吆喝一声,又扯开嗓子呐喊了一声,全然没了刚才跟巧儿妈斗嘴的不快!
“大婶,你来多少?”豆芽ci的问张荣凤道。
“给我来一斤吧。”张荣凤说道。她很待见这个丫头,年龄不大,应变能力很强,能说会道,左右逢源,又不得罪人,还能把货物卖出去,是一把做买卖的好材料呀!
“好来!瞧好吧你大婶,就凭你刚才给我帮腔的份上,我也要多给你一点,将心比心嘛!”豆芽ci的满脸欢喜的说道。
“这丫头,真是招人待见!你哪个村的?”张荣凤问道。
“东古城的,都是三里五乡的,巴掌大的距离。一指三揸必有亲,要是论起老辈人来,没准还能攀上亲那!”豆芽ci的边说着话,边拉着近乎说道,手忙心不乱!
“今年多大了?”张荣凤又问道。
“十六。”
“你这个年龄应该是在学校,看你的言谈举止,倒像个社会油子,像是没上过学吧?”张荣凤说完话,发现豆芽ci的手颤了一下。
几句话的当口豆芽姑娘就把豆芽称好了,她看了张荣凤一眼说道:“大婶,一斤高高的,多了两分钱,算我送你的人情,你拿好了。”
“这丫头,人精一个,挣了我的,我还要说声谢谢!”张荣凤给了钱,回身跟村里人打着招呼,直径回家去了。
豆芽ci哎——
张荣凤没走几步,又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卖声,她从这声清脆的叫卖声里,好像听到了一丝幽怨!嗨,这孩子人没车把高,就开始闯荡社会为家分忧了,这其中定有她的苦衷呀!
思忖间,张荣凤拐进一条胡同,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狭窄长长的老胡同,走到三分之一处时,向东拐,又有一条只有三户人家的死胡同。相传以前这里曾经是个大户人家,土改时被一分为三了。
“呦,老谢,怎么自己端着个盆干嘛去呀?你也去买豆芽?”这条胡同里老谢是第一家,中间是张荣凤家,最里面顶头那户就是巧儿妈家了。
“对,早上饭好对付,炒豆芽也省事。”老谢满脸堆笑的回道。
说起这个老谢家可非寻常人家,祖辈世代买卖人,虽说不是家大业大骡马成群富甲一方,但也是这地界有名的富户!土改时,政府分了他家的田地,宅院也由他爹分给了两户人家,一个是张荣凤家,一个是巧儿妈家,其缘由咱们在后面的章节里一一介绍。
“狗剩哪?这种小事让狗剩去办就行了,你还亲自动手呀?”张荣凤又问道。
“那小子毛手毛脚的没个记性,谁放心呀,还是我来吧。”老谢回道。
老谢人长的身材魁梧,说话铜音铮铮,言谈举止干净利索,完全继承了祖辈人的干练精明。
“也是的,大嫂长年卧床不起,你这又当爹又当妈的,嗨,真难为你了!”张荣凤思忖了一下又说道:“要不这样,以后你要是买豆芽,你就把盆子放在门口,我捎带脚的就给你买回来了,也不会耽误事的。
“谢谢了,一袋烟的功夫,没咋地!你赶紧回吧,别耽误了姚叔吃饭。”老谢说完冲张荣凤摆了摆手,自顾自的消失在了胡同里。
豆芽ci哎——
大街上又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叫卖声!
看书罓小说首发本书
胡同里那点事 第二章 胡同三家人
啪!
乡亲们还在埋头吃饭的时候,只听得村外传来一声清脆的马鞭声,这声音在清晨显的非常的刺耳!熟悉的乡亲们都知道,这是巧儿娘的公公和大壮出车了!
“你爷爷跟你爹出车走了,巧儿,你赶紧的收拾好碗筷上学去。建业、建宏你俩一会别忘了去割草,别光顾着玩,过年又想吃肉,又想偷懒,哪有那好事呀!”
巧儿娘只要这一天睁着眼睛,嘴巴从没有个消停的时候,手脚忙着嘴不闲着,端着饭碗也堵不住那张爱唠叨的嘴,人勤快,嘴也一样的勤快。
“知道啦!整天就是唠叨叨、唠叨叨这几句话,烦不烦呀!”建业白了娘一眼说道。
“嘿,你个小王八羔子,长出息啦,还学会犟嘴了!告诉你,今天割不回来一大筐草,只要让我听见猪哼哼你就别想吃饭!能耐了你还!你看你姐姐,什么时候都不跟娘顶嘴!”
巧儿娘着急忙慌的放下饭碗,嘴里数落着建业,手里解着腰间的围裙,顺手抄起一个盆子,又顺手抄起门后面麻袋里的碗,往盆里蒯了两碗麸子,把刷锅水倒进盆里,手挑门帘,一声“嘞——嘞嘞嘞嘞……”,向着猪圈走去!
“你俩还磨蹭什么呀,在家找呲哒呀?”巧儿看了一眼建业和建宏,麻利的收拾着作业本和学习用具,她要上学去了。
“咕——咕咕咕咕……”巧儿娘打开了鸡窝,把剩下的麸子拌了些菜叶,招呼着鸡们来吃食。
“娘,我走啦。”巧儿背起书包走出了屋,跟娘打着招呼。
“赶紧的吧,好好学习呀!”巧儿娘每时都不忘嘱咐巧儿要好好学习,这是一句一成不变的话。
巧儿刚走出自家的家门,迎面碰见了前院张荣凤家的姚健,两人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又是前后邻居,结伴而行早已成了俩人不约而同的默契。
俩人相视一笑,肩并肩的朝学校走去。
“呔!”
俩人刚要拐出胡同口,第一家老谢的儿子狗剩突然间大喝一声,把俩人吓了一个激灵浑身一哆嗦!
“大清早的要死呀你?!要不说别人不待见你,你除了发坏你还会什么呀你?!”姚健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狠狠的数落着狗剩!
“你看你小心眼了吧?一个胡同长大的屁孩,一条“裤筒”里爬出来的哥们,谁不知道谁呀?玩玩嘛,看你这个认真劲,至于吗?”狗剩胡同不说胡同,故意把胡同说成“裤筒”,整天说话每个正形!
“放你娘的贼屁!谁跟你一条裤筒里爬出来的呀?你看你整天秃噜着个能带鼻子,人没个人样,说话都带着一个子臭味!”巧儿也被狗剩这突如其来的恶作剧吓得脸色蜡黄,恶狠狠的指责着狗剩!
“嗨嗨嗨,别骂我娘好不好?告诉你,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狗剩最不爱别人骂他娘,巧儿的口无遮掩很让狗剩不高兴!
狗剩的脸永远是脏兮兮的,就没见他干净过,整个脖子都是黑黑的一圈,上嘴唇上面永远都露着两条小青龙,等快到嘴边了,用力一吸,就洞里了,不理它了,就又出来了!
“好了,都别闹了,到点了,赶紧的吧!”
姚健知道巧儿这句话说的有点重了,狗剩娘长年卧病在床,他爹整天忙着工作上的事,还要照顾家,他就像一个没爹娘管的孩子,他能长这么大也真够不容易的了,再苛求他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就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以后不许你再这样了呀?被你吓的胆都破了!”心有余悸的巧儿说道。
打小三孩子就在一起玩,甚至于三家都不分彼此,仨人性格各异,姚健懂事明理,巧儿乖巧温顺,狗剩好动爱捉弄人。三人的关系自然很好,但三家人的关系也非同寻常,这些都是后话,咱们留着慢慢说。
“瞧瞧瞧瞧,瞧你俩这点胆,你说你俩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学习委员,就知道啃书本,书呆子一对!得了,我先走了,我可没功夫跟你们墨迹!”狗剩没走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又回头对巧儿和姚健说道:“今天考历史,别忘了给我抄一份呀!”狗剩说完,也不顾身后的谩骂了,一溜烟的就消失在了上学的路上!
“建业,建宏,你俩小王八羔子在屋里干嘛哪?娘下地去了,记住了,走的时候记着把屋门关好,别让鸡进去,把街门锁好,别让生人进来!”这又是一句一成不变的话了!
建业明年就要上学了,建宏还有一年,她发愁呀,家里都是张嘴的主,地里的工分要挣,里里外外都全靠她一个人操心,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没个消停,哪样不操心都不行,紧抓挠慢抓挠,这一年的吃喝进项都不够,给谁谁不着急呀!
巧儿妈扛起铁锹,吧嗒一关门,院子里顿时无声无息了!
建业悄悄的撩起了门帘,偷窥着门外,院子里除了啄食的鸡和猪圈里哼哼的猪,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嘻嘻!走了?”建宏高兴的眼巴巴的看着哥哥建业问道。
“万岁!**万岁!嗷嗷嗷,万岁,**万岁!”小屋里顿时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一头老母猪呀,
名叫杜朝霞呀。
哼哼唧唧哼哼唧唧,
整天吃不饱呀。
一只母老虎呀,
真呀真奇怪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整天叫不停呀……
建业和建宏每人拿起了一双筷子,在屋子里转起了圈,手拿筷子转到哪敲到哪,嘴里还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节奏欢快的唱着,一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得意忘形!
巧儿妈刚走到姚健家门口,只见姚健娘张荣凤嘴里叼着烟卷悠闲的出来了。
“吆,巧儿娘,刚吃完饭这是要下地呀?”张荣凤拿下叼在嘴里的烟问道。
张荣凤是这个村子里唯一一个会抽烟的女性,没谁见她下地干过活。
“是呀是呀,我哪能跟你比呀,这家里里里外外哪样不操心都不行,拉满弓,上满条,还是拉不开栓!我看呀,等什么时候一蹬腿就消停了!”巧儿妈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俩小子,一个大姑娘,你好福气呀,好日子还在后面等着你那!”张荣凤说话的时候,耳朵里听到了后院有异常的动静,隐约听到巧儿妈家又是敲又是打的好热闹,于是就又问道:“家里这是怎么了?”
“嗨,是那两个小王八羔子,只要我一出门,他们就翻了天没人管教了!“巧儿娘手指着自己的门说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姚健妈呀,他们要是吵着你了,你就去狠劲的搂(揍)他们!”
“哪能呀!孩子嘛!”张荣凤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姚健妈,没事那我去了呀。”巧儿娘说道。
“好好好,赶紧的吧!”张荣凤目送走了巧儿娘,又回头看了看巧儿娘家,笑了笑,抽了口烟转身又回去了。
“哥,今天礼拜几?”建宏问建业。
建业想了想,突然“哎呀!”了一声说道:“快,赶紧的,赶紧去等大哥去!”
说罢,俩人赶紧的跑出了屋子,关好屋门,建业背上粪筐子,建宏拿上镰刀,便急匆匆的跑出院子,锁好了街门。
俩人一路小跑经过姚健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把他们叫住了。
“站住,你俩干嘛去?”
俩人一个急刹车,扭头向门洞里看去,他们看见一个躺在躺椅上的妇人,正叼着烟卷喷云吐雾。
“婶,我娘让我们去割草。”建业和建宏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等着张荣凤训话。
“割草?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告诉你俩小王八羔子,多割点草,勤快点,少让你娘操点心,听见没?”张荣凤躺在躺椅上手里夹着烟卷一脸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婶!”不知道怎么了,这俩孩子特别怕张荣凤,她身上总是透露着一股子杀气!
建业和建宏每天要都过两关,在家怕娘唠叨,出门怕过姚健家的门洞!
本部小说来自看書網
胡同里那点事 第三章 狗剩(一)
“上课!”余老师上第二节课,他教的是历史课,今年才来学校不久。同学们都爱上他的课——打开书本,照课宣读一遍,自己复习吧,简单!
“起立!”巧儿一声清脆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
“今天咱们考试,现在我宣布一下课堂纪律,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作弊,如被发现,取消考试资格!”余老师扫视了一下教室,又说道:“班长和学习委员把考卷发下去”
学生们开始答题,余老师便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拿起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
姚健和巧儿就坐在狗剩前面的书桌上,狗剩看了看卷子便开始抓耳挠腮,除了几道填空题外,剩下的大题一道都不会。
狗剩的同桌更是个大笨蛋,以前本来是狗剩跟巧儿是同桌的,可每到考试的时候,狗剩逢考必抄,跟坐在前排的姚健这位同桌一样,能抄个二三十分就不错了。也就是上一次考数学的时候吧,班主任对他俩说,那好吧,从今往后你俩就一个桌,我看你俩谁抄谁的!
得!这回倒好了,王八对绿豆,半斤八两,一对大笨蛋!
“嗨,闪一条缝,把卷子垂下来!”狗剩偷眼瞅了一眼讲台上的余老师,压低了嗓门冲着前面的巧儿和姚健说道。
姚健答题有个毛病,也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每逢考试都是先答大题,后答小题,大题都是在下面的。姚健把身子往一边移了一下,答好了的大题就曝出在了桌子下面,狗剩说了句:好,就这样,别动!
时间过半,狗剩正在目不转睛的奋笔疾书,突然觉着身旁不对劲,他抬头一看,余老师就站在他身边。
完了,又完蛋了!上一次考试抄题作弊,被老师通知了家长,老爷子大批特训了一顿,这才几天呀,又被抓了个现行,爱狗拿耗子的班主任要是再给老爷子打小报告,这回可真的就惨了!
“你出来一下!”余老师压着声音对狗剩说道。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教室门口。狗剩呈稍息状,浑身上下得瑟着。
余老师说:“你不抄题就不能考试是不是?嗯!站好了,嘚瑟什么?嗯!”
狗剩不说话,鼻子上的两条小青龙一进一出的游戏着。
“哪怕上课你认真看书十分钟,也不至于一道题也答不上来吧?就算不及格,也能考个三四十分吧。嗯!”
狗剩锤头还是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怎么不说话?嗯!哪怕你把你的一丁点小聪明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每回考试都抄题吧?你看人家爱学习的同学们,人家的书经常看,都已经很旧了。你再看看你的书,嗯!跟新的一样,你压根就不看书,嗯,你是不是跟学习有仇呀?嗯!”余老师一句一个“嗯”倒背着手说道。
狗剩见余老师越说越起劲,说话的强调都变了,数落中夹带着鄙视和挑衅!狗剩越听越不舒服,余老师的话越说越伤他的自尊!狗剩翻起白眼白了余老师一眼。
“怎么着?还不服气?嗯?要不咱们这样,我给你开卷考试,你
“说话当真?”狗剩听得出来,余老师越说越带有戏虐羞辱的口吻了!但他还是对余老师的话心存侥幸的问了句。
“哈哈,这话你倒是听进去了!你的脑袋瓜子怎么老想着投机取巧呀?嗯?生意人家的孩子思维,就是跟人不一样!你就不能实打实的安心学习?嗯?”余老师冷不丁的看见了狗剩一进一出的两条鼻涕,好笑的又说道:“你看你这幅邋遢样子,脖子黑的跟车轴一样,你看你的鼻涕,臊不臊呀你,你照照镜子,看看还有人样不?!”
“过了呀!你什么意思?不带这样的吧?你要是说我邋遢我没意见,哦,生意人是什么意思?生意人怎么了?生意人招你惹你了?你老师也不能
“呦呵!你还有自尊呀你?抄题有你,耍操蛋有你,没一样值得表扬的,说你几句,你还有自尊了你!告诉你,以后只要你让我看见你有不顺眼的地方,我
“你敢!”狗剩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说道。
“我敢?”余老师见狗剩仰起了头,鄙视的看着他,便瞪着眼睛说道:“告诉你狗剩,你这样的操蛋小子,别人管不了你,我还管定了,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当初,当初……”余老师“当初”了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来,他突然间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太唐突了,又把话咽了下去!
“当初怎么了?”狗剩断定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翻着白眼看着余老师逼问道!
“回家问你爹去!”余老师被狗剩犀利的目光逼问着搪塞了一句。
“你已经不值得我尊重了!我也告诉你,你高粱地里的那点破事,你别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可要小心了,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全告诉校长!”狗剩挺起了胸膛,他什么也不怕了:“我还告诉你,从今往后凡是你的课,我还不上了!”
余老师顿时被狗剩的话惊住了,那句“高粱地里的事”就像一根针,像是一把利器,猛然间狠狠的戳进了他的软肋!虽说他那次并没有做出格的事,但毕竟这个不便被人知的事情,还是让狗剩迎头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狗剩狠狠地瞪了余老师一眼,拔腿就消失在了学校门口!
余老师望着狗剩消失的背影,还呆呆的怔在那里,一动不动!
村外有一条羊肠小路,路的两旁都是田地,有一条弯曲的坽沟跟这条路相伴而行,直通村北面纵贯东西的大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