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行苏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宅猪
他的双脚仿佛长出了鳄龙的利爪,脚步落下时利爪扣住桥面,纵身便是丈余距离。
剑啸越来越近,而苏云距离断桥和天门也越来越近!
唰——
明亮无比的光芒传来,仙剑飞出云层,剑光照耀世界,那剑光虽然明亮,但是苏云的视野中却是一片漆黑。
这等剑光的照耀下,他看不到任何东西。
与六年前一样,他就是一个瞎子。
苏云面色如常,依旧在发足狂奔,在他头顶,黄钟不疾不徐的旋转,没有任何混乱。
黄钟旋转的同时,他的大脑也在计算自己的速度和方位,以此来确定自己走到了哪里,距离石桥断处还有多远。
每一秒,甚至每一忽的时间里,他的计算都准确无比!
“六年了,六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习惯了黑暗!”
苏云最后一步跨出,恰恰是踏在断桥的边缘,纵身一跃,如同鳄龙从深潭大渊中扑出,冲向猎物!
他的气势凶狠无比,充斥着蛮荒、张扬、原始的野性!
裘水镜看人极准,他没有说错,苏云的身上的确藏着一股子可怕的野性,难以驯化的野性!
这野性平日里隐藏在少年柔弱的外表下,但生死攸关的关头,便彻底爆发出来!
“哤咕——”
苏云人在半空,胸腔剧烈起伏,口中吐纳雷音,身躯却仿佛鳄龙出水,蜕变,化作蛟龙,腾龙在天,沐浴雷劫!
他的身法变化,双手相扣向前探出,重重一扣,仿佛鳄龙张开大口吞噬猎物,同时身形呼啸翻滚,在自己的力量几乎耗尽之时,再进一步,冲入天门!
鳄龙出渊,鳄龙翻滚,这两招一气呵成!
而在他身后,仙剑沿着桥面呼啸而来,在他的身影隐没到天门中时,唰的一声向门中的苏云刺去。
同一时间,天门消失!
仙剑刺空。
苏云穿过天门,强烈的坠落和失重感传来,忽然眼前一黑,性灵回归身体。
他依旧坐在原地修炼洪炉嬗变,从未离开过。
那暖暖的朝阳已经升到三竿高处,苏云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和海风细腻的抚摸,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下来。
“那个世界,真的像一场梦境啊。”
少年站起身来,他的双眼依旧不能看到任何东西,但是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像是一场藏在我双眸中的梦境。但却是真的。”
他催动洪炉嬗变,点燃体内天地的洪炉,血液运行,如铜汁铁水般沉重,搬运气血运行到全身各处。
“哤咕!”
他体内传来四种雷音混在一起的龙吟声,苏云脚步移动,气血翻腾,如同一头人形鳄龙,扑击而出!
这一刻,花狐和其他三只小狐狸不由毛发竖起,苏云给他们的感觉仿佛鳄龙从大渊中冲出,蜕变,化作凶恶的蛟龙!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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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柳树下的老人
裘水镜临行前对他说,教育被垄断在士族手中,寒门士子通过官学绝不可能与士族子弟并驾齐驱。
裘水镜告诉他,要有野性。
士族子弟所不具备的野性!
从天门进入那个奇妙世界,虽然有可能会遭遇仙剑的袭杀,但只要筹备妥当,便可以在仙剑来袭之前到达那幅仙图边,得到自己想要的功法!
尽管会有性命危险,但这不正是水镜先生所说的野性吗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再度打开天门,进入那个世界
“打开天门的关键,在那八面朝天阙上。”
苏云陷入思索,心道:“那八面朝天阙吸收我的元气,然后朝天阙上的各种神兽异兽飞出,落在天门上。或许我只需要用自己的元气再度激发那八面朝天阙,便可以打开天门,进入那个世界。”
他没有立刻尝试,天门后的世界神秘莫测,那口仙剑未必走远,他已经得到了更为高等的鳄龙吟,目前没有再度进入天门的必要。
“花二哥,你的左肩肩头高了一寸。”
胡丘村外,花狐与三只小狐狸正在各自勤修苦练,身如鳄龙,将鳄龙吟的六大招式练了一遍又一遍。
苏云站在一旁,少年虽然目不能视,却仿佛能看到他们的动作一般,时不时出言指点。
“小凡,你在炼龙形时腰肌太死板,记住不是用腰肌发力,而是用脊梁骨发力。”
“青丘月,你的鳄龙出渊气势不够,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凶恶感!”
从他天门逃生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天,这段时间,他把鳄龙吟的四大雷音传授给花狐他们,托词是裘水镜所传。
至于他打开天门,性灵飞升到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告诉花狐。
毕竟这件事太离奇,而且里面藏着许多让人战栗恐惧的秘密。
比如说,曲伯的肉身为何会死在那个世界他为何要拼死盗走那幅怪图
为何那幅奇怪的图,能够补全功法甚至超越原版的功法
还有那口仙剑是从何而来
这些古怪的事情如果传扬出去,对苏云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关于门后的世界和那幅图,知道的人越少越少。花二哥他们不知道此事,反而是保护他们。”苏云细细感应花狐等人的动作,培养自己的气机感应,心中暗道。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常年独自生活,让他有着同龄人不具备的缜密思维。
人的眼睛看不见了,便会想的更多。
宝物会引起人的贪婪,尤其是仙图那样的宝物。
这十几天时间,花狐也炼成了鳄龙吟的第二种成就,狸小凡、狐不平和青丘月也都顺利修成鳄龙吟第一种成就。
而洪炉嬗变的上篇,花狐也顺利修成了第三重,其他三只小狐狸也各自修成第二重,进步极快。
正是有苏云传授给他们的四大雷音,他们的进步才会如此神速。
至于苏云自己,这段时间的进步更是惊人!
苏云元气修为日渐深厚,洪炉嬗变上篇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的巅峰,隐隐有跨入第四重的趋势。
洪炉嬗变上篇的第一重,是以自身为天地,点燃体内洪炉。
修成第二重的征兆,则是洪炉火焰有了两层火焰颜色,第一层炉火为紫色,第二层炉火为红色,因此又称作双重焰。
洪炉嬗变第三重,炉火又多出一重火焰,橙色火焰。
第四重,多出一重黄色炉火。
第五重多出一重白色炉火。
第六重多出一重蓝色炉火。
洪炉嬗变第六重圆满之后,便可以进入元动境界。
苏云曾经“亲眼”看到神鳄渡劫,他观想的鳄龙比花狐他们更加真实,更加强大,也更加震撼,因此修行速度也更快。
他现在催动洪炉嬗变,炉火有三重焰,修炼起来,元气修为提升更快!
不过,苏云即便将六招鳄龙吟修炼得炉火纯青,但脑海之中始终浮现出一道剑影。
那是斩杀渡劫的神鳄的一剑!
那一剑直接破去了六招鳄龙吟,斩杀鳄龙,给苏云的震撼甚至远在神鳄渡劫之上!
那一剑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出现,挥之不去。
每当他修为再进一步,那一剑的阴影总会再度出现,折磨他的心灵,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无论他将六招鳄龙吟修炼得如何完美,也难逃这一剑!
甚至,苏云有时候会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梦到自己在施展鳄龙吟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斩断头颅!
“水镜先生说,洪炉嬗变上篇是一种筑基功法,只有六重,修炼到第六重便算是筑基成功。那时,我便可以逼开我眼中的那道剑影了。”
苏云心道:“明天我便可以炼成洪炉嬗变的第三重,到年底,我一定可以修炼到第六重!”
他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去想那口仙剑的事情。
裘水镜告诉过他,对他来说筑基是一道坎,这道坎过去,眼睛便会痊愈,那时他便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修炼性灵和性灵神通。
只是苏云没有想过,裘水镜对他有所隐瞒。
裘水镜没有告诉他,其实他早已经炼出了性灵神通。
黄钟便是他的性灵神通,但是他修出黄钟时,非但没有修炼到元动、蕴灵境界,甚至没有筑基!
裘水镜器重他,也正是这个原因。
一个少年瞎子,在妖怪遍地的天市垣,在除了自己之外没有活人的天门镇,不仅生活了六年之久,而且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
第十二章 若士必怒
“岑伯,这是花二哥,是我朋友。”
苏云踢了踢晕倒的花狐,花狐始终不醒,少年迟疑一下,道:“岑伯,水镜先生传授给我洪炉嬗变养气篇,说是我修成之后,就可以治愈双眼。”
岑伯沉默片刻,道:“你从前进入夜市,是为了寻找治愈你眼疾的办法。现在你有足够的把握治愈自己的眼疾,便不需要夜市了。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是你最后一次来夜市。”
苏云道:“我虽然不必去夜市了,但我还会经常来这里。岑伯一直照顾我。是你告诉我搬到天门镇去住,又告诉我时间刻度,还告诉我可以通过这根麻绳爬到夜市,寻人治疗我的眼睛。每次我去夜市,岑伯还一直在下面等我平安归来……”
“我不需要你记着我的好。”
岑伯冷冰冰的打断他,从坟头上起身,背负双手驼着背走到他的面前,侧着脸抬头看着他:“你只是一个住在我家附近的烦人的小屁孩而已!你呆在你的小房子里不安分,敲得我睡不着觉。我不是对你好,我只是想赶走你。”
苏云露出笑容。
岑伯哼了一声,围绕着他转了一圈:“你眼瞎的时候讨厌,眼不瞎那就更惹人厌了。我要走了,出远门,很远的远门,不会回来了,免得见你就烦。”
苏云眼圈一红:“岑伯,你……”
“我今晚就走。”
岑伯依旧冷冰冰的看着他,声音里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毕竟咱们邻居一场,我把这绳留给你了,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苏云鼻子发酸,忍不住要落泪,心里有些怅然和失落:“岑伯,你不等到我治愈眼睛之后再走吗我想看一看你,岑伯就像我父母一样照顾我……”
岑伯看着他,脸上的冷漠渐渐消散,似乎冰冷的眼神下面藏着火热的内心,道:“我看你就烦,还是不见比较好。你从天市回来后,扯一扯麻绳,麻绳自己会落下来。”
他走入自己的坟墓之中,忽然那小小的坟墓中,有无穷无量的华光飞跃而起,一时间光芒万道、万丈,在天空中萦绕,澎湃,冲荡,然后越升越高!
那光芒是由无数文字组成,文字冲天,像是一面令人高山仰止的峭壁,诵念之声也自嗡鸣,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念诵。
光芒中,岑伯踏着这垒垒的文字而行,像是行走在书海之上。
他不再是驼背老人,他越走越高,也越来越年轻,像是满腹经纶诗华的贤者,却无从施展抱负,只能远离尘世。
他渐行渐远渐无书。
终于,岑伯与他的文字一起,消失在银河霄汉之间。
可惜这一幕,苏云无法看到。
远在数百里外的朔方,琼楼入云,大厦林立。
裘水镜站在朔方城最高的楼宇之上,遥遥看到光幕逆行如流水,从地面升起,升上高空,他不禁动容。
“性灵皎皎,光辉如明月之华,文字如垂丽天象,元朔国四大神话之一的儒圣,放下了一生的执着,离世归了神道。”
裘水镜遥遥举杯:“岑圣人走好。”
花狐偷偷张开眼睛,瞥了瞥天空,岑伯已经离开,他这才松了口气,骨碌爬起来。
苏云找到那根绳索,道:“花二哥,到这里来。咱们顺着这根麻绳爬到夜市里去。”
“那根绳,是岑老鬼的上吊绳……”花狐瑟瑟发抖,这句话没敢说出口,硬着头皮来到苏云身边。
苏云提醒他道:“二哥,你抓住绳索,这绳索会自己带着我们进入夜市。”
花狐抓住麻绳,突然只听呼的一声,那绳索竟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疯狂向天上生长!
花狐耳边只传来呼呼的风声,再低头看去,别说柳树,即便是夜色中的天门镇都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点儿!
“别怕,别怕。”
他隐隐约约听到苏云的安慰声:“很快就到了。”
花狐身体僵直,死死抱着绳索脑海里一片空白。
终于,绳索不再生长,苏云轻轻一荡,脚步落在地面上,又转过身来抓起花狐的后脑勺,试图把他从绳索上摘下来。
花狐依旧死死抱住绳索不松开,苏云用力掰开他的爪子,这才把他从绳索上摘下来。
花狐落地,依旧僵在那里,保持紧抱状。
“花二哥,你再不走的话,便会迷路找不到我了。”苏云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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