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胎

    我沉思，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阿全道:“我这全是猜的啊，不一定正确。我是想，会不会是他已经到别的铺子里卖过了，但是这青铜爵长得跟黄铜做的假货似的，肯定卖不出去，他实在没办法了才找到这里来。”

    我接过他的话:“就是说，在他到会展卖青铜爵之前，很可能还到别的铺子里卖过。”

    “这青铜爵的样式形制非常别致，只要我们能找到他出手的铺子，顺藤摸瓜也能找到他。”阿全道。

    但是这个方法也不是完全完美的。这个方法实行起来的难度不比直接找人小多少，我皱起了眉，道:“不说别的，光是洛阳这地界上，买卖明器的就不知道有多少，各种的大堂口，小铺子，再加上声名不显，只帮某些大客户收购明器的中人，我们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阿全早已经想好了对策，遭到我反驳也不为难，就道:“不难，朔哥你忘了，咱们行里可不全是散户，最近这些年斗里的东西越来越少了，绝大多数都握在那几家手里，甚至可以说，只要是地底下出来的东西，想出手无论如何也必须经过其中一家，这都是民国时期传下来的大家族，端的是实力雄厚，我们要找，就应该去找他们。”

    “老九门。”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现在没有那么多了，目前只剩下长沙吴家，北京解家霍家这三家，哦，还有一个半隐退的，几乎只剩下香港分部的张家。”阿全对这些消息非常清楚，一条条梳理出来，“现在是南方吴家，北方解家，各自扛起半边天，洛阳也算是南方的地界，我们要查青铜爵的踪迹，该去吴家拜会一下吴小佛爷。”

    我在之前也曾经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不过是道上的散户，这一行里真正实力雄厚，掌握大量古墓资源的就是当年老九门中的这几家，阿全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想查青铜爵在地面上的动向，去找他们准没错。只是……

    我皱起了眉，吴家的盘口主要都在杭州长沙，离我们的地盘很远，他们




第五十六章 查（四）
    “杭州的铺子我当年去过几家，记得有一家，东家好像姓吴。”

    服务员在一边记，墨殇拿着菜单认真地点:“西湖醋鱼，龙井虾仁，东坡肉，嗯，再一人上一份宋嫂鱼羹，应该差不多了。”墨殇把菜单往我们跟前一推，“这个地界古董行里姓吴的不多，既然没有别的线索，去看看也不妨事不是想吃什么自己点，别客气。”

    天是浅淡的蓝白，透过楼房的缝隙，东边的天际已经一点点变成柔和的黄，这是杭州的早晨，是繁华的现代城市生活里一天中难得的静谧。

    我们一大早就从长沙赶来了杭州，昨天晚饭没怎么吃，晚上睡着了还不觉得，等第二天醒来人就饿的不得了，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所以一到杭州我们先找了个馆子，先填饱肚子才是要紧事。

    昨晚饿了一晚没错，但早餐我们都习惯了少吃，墨殇点的菜离午饭只差三碗米饭，我把菜单推回去，道:“就这些就够了。我就想问一句，你嘴里的‘当年’是什么时候的事”墨殇的时间线我可不敢随意瞎猜，搞不好这丫头嘴里的‘当年’杭州还不叫杭州，而是叫临安或者钱塘。

    墨殇专注于服务员刚送上来的龙井茶，没注意到我丰富的心里活动，随口道:“不记得了啊。不过我记得，那会儿杭州有电灯，也有挺高的楼房。”

    就是说时间从四五十年前到四五年前不等，这个范围就要小很多了，那家店还存在的可能性也相对大一些。我点头，道:“看来咱们还是有机会找对地方的。”

    墨殇迅速偏头，一口茶水喷进垃圾桶里形成一阵小小的水雾，墨殇对我怒目而视:“小林你什么意思，这么质疑我的能力”

    这个时候要是继续这个话题我就完了，正巧服务员已经端了菜过来，我迅速转移话题:“哎，菜好了啊，来来来吃饭吃饭。”

    我们要查的是青铜爵可能出现过的踪迹，所以不是随便找一个跟吴家沾个边的人就可以，我们要找吴家的话事人，或者至少也该找在吴家掌管明器流通信息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呆在吴家最底层的盘口里让人随便见的，我们需要一块敲门砖，或者一个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东西。

    墨殇道:“当时从巫女城带出来的东西呢”

    从倒斗本身为了明器这一点来说，巫女城一行我们收获颇丰，难得最后又是爆炸又是潜水我们身上的背包都没有掉，后来我清点了我们带出来的所有收获，小件的金器，纯粹是金子制成的有七件，嵌着各色珍宝的有十六件。这是一笔莫大的财富，具体数额我不便多说，不过如今的黄金市价一直保持在每克三百元左右，而我手中的小件金器最轻的也有三四两重，更重要的是金器精美华丽的制作工艺以及器身上嵌着的各色珍宝。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器受到了巫女力量的保护，没有岁月侵蚀的痕迹，虽然避免了器身被磨损却失去了一份古意，这些东西很难再当做古董卖出去了，价值因此大打折扣。

    来之前我就有预感，这些东西多少用得上，所以我就挑了几件带在身上，这时墨殇问起，我就点头:“带了。”

    墨殇道:“那就走吧，这些东西当做敲门砖，应该足够了。”

    墨殇记忆力的那家铺子现在还在，坐落在杭州市的一个小小的街区内，从路口往内走，一直走到街道中间，从横穿街道的一条小巷进去，这是江南的巷道，巷道很窄，仅容两人并肩。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经受了多年的风吹日晒早已斑驳，踩上去却是意外的舒服，这是与外面的柏油沥青的马路截然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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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查（五）
    屋子里面的空间要比在外面看到的还大一些，应该是打通了隔墙，把这一间和后面的一间屋子合并成一间了。里面站了能有十几个人，一部分看上去就是像我们这样来出货的客人，另一部分则基本都被人围着问东问西，应该是店里的伙计。

    我们进了屋子站了不到两分钟就有人过来了，是店里的伙计，问道:“几位出货”

    我道:“对，而且绝对是好东西。”

    伙计在这里干活，见过的好东西肯定也不少，当然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来精神，只是简单地道:“那您拿出来给我看看。”

    东西是准备好的，就在我的包里，根据来之前我们商量的结果，我现在只需要用到一个，这一件要不大也不小，既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也要保证不透了我们自己的底。我选了一个八面造型的累丝嵌宝异兽相斗盒，这个盒子上汉族文化的元素比较突出，盒身上用累丝工艺做出精致华丽的镂空纹，盒顶盘踞着两头说不出是什么的异兽，两只异兽都是后爪着地，前爪做出攻击的姿态，像是在打架。异兽的眼睛以及盒子侧面都嵌有宝石，正红色的红宝石配着闪闪发光的金盒分外好看。

    这是好东西，哪怕只是明清的产物，年代不算久，也在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我能听到周围声音很低的吸气和惊呼声。

    伙计看了这东西脸色顿时一变，立刻换上更加恭敬的态度，冲我们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几位咱们到里面去谈。”

    这样的局面我们事先是预料过的。我点头说好，把盒子收回去跟着伙计绕过围观的人群进了里间，刚才忘了说，这座房子的正屋——就是我们刚才站的地方，后面连着三个小门，伙计把我们引到其中一个门里，门内是一个小房间，空间不大，装修却要比外面精致许多，满屋都是仿古的雕花装饰，靠窗的高脚架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房间另一边有一架瓷画木屏风，透过屏风能看到后面还连着别的地方。正中有红木的桌椅，伙计殷勤地为我们拉开椅子让我们坐下，不一会儿又来人给我们端上来热茶，我一闻，上好的西湖龙井，而且是今年清明前下来的新茶。

    引我们进来的伙计在安顿好后很客气地对我们道:“几位，您们这单生意大，我做不了主，您们且先歇着，等我将我们管事的叫来可好”

    我点头:“有劳了。”

    伙计又客气了一番，让我们不要拘束有什么事直接叫人之后出去了，他没有走外面，而是绕到屏风后，想来这后面连着的就是管事呆的地方。

    伙计走了，这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人，我呡一口茶，左手扣在桌子上，曲起指节敲了三下。

    墨殇转头看我，我低声道:“没问题吗”

    墨殇不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回了我一个疑问的眼神，我担心隔墙有耳，声音压低在只能让我们三人的程度:“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咱们的货要是太好，会不会被黑吃黑”

    墨殇道:“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吴家家大业大，家族名声比什么明器都值钱。”

    她说的也对，我放下心，哦了一声，正巧这时屏风后面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之前的伙计领着人来了，是个老人，约莫五六十岁，鬓间已经染霜，老人的精神头很好，穿一身素色的对襟褂子，戴个眼镜，看上去就很有文人气质，不像一般土夫子那样满是匪气，大概是这里专门管宝物鉴定的。

    老人上来就拱手对我们行了个礼，我起身还礼，老人笑呵呵地，邀请我一起入座，边上的伙计给老人也斟了一杯茶，老人道:“小兄弟，现在这年头货源紧张，大家伙收成都不好，你们能倒到这样的宝贝，当真是青年才俊，本领非凡啊。”

    我笑道:“老人家你太客气了，咱们这散户，也就那三脚猫功夫，就是运气好了点。”

    都是客套话，没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可以融洽交流氛围，为接下来的交谈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我过去也经常出去进货或者店里



第五十八章 查（六）（最近懒得起章节名）
    “新不怕，只要别的方面没问题，新的也可以是旧的。”我笑得意味深长，“老先生您说对不对”

    “吴家本身确实是单纯的倒卖一下出土明器，但架不住家大业大，堂口多了，人心杂了，难免会生一些事端。”这是来之前墨殇跟我说的话，她说，“当年我来的时候，这个堂口就有造假的生意了，手艺还很不错的那种。不过古董这一行本来就是这样，东西从来是七分假三分真，这是大势所趋，咱们也说不上什么。”

    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主意不是很好，毕竟咱们又不是真的做假货的，到人家地盘上糊弄人家，这不找死吗。”

    墨殇就很无语地看我一眼，说:“这种事咱们干的还少”

    我想起前段时间墨殇带着人皮面具大闹会所现场，把人家店都烧了这回事，无言败退。

    我的思绪回归，对面的老人沉吟着思索，我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道:“老爷子您要是不信，我这儿还有一样，上佳的货色，你看了绝对满意。”

    我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外层包着的布，露出里面包着的青铜爵。青铜的光泽不及纯金耀眼，但青铜爵本身的形制让老人瞪大了眼，我笑了笑，把青铜爵推到老人面前，抬手示意他随便看。

    老人急忙取过青铜爵，拿在手中细细去看，我道:“这个仿的是青铜爵，您这里要是有仪器，完全可以拿去化验一下，我可以保证这个青铜爵就连铜锡配比都与原件没有差别。”

    老人道:“小兄弟要是不介意，那我就……”

    我道:“您随意。”

    老人招来一个伙计，将青铜爵拿进里间，老人在空位上坐下来，道:“化验还需要些时候，几位且等一等了。”

    “没事，”我道，“我们不急。”我笑道，“咱做这份生意也有点时日了，这个青铜爵可不是独一份，不怕告诉您，之前我一兄弟拿了个一模一样的想出手——毕竟我们也是要吃饭的嘛——就是苦于这玩意实在是太新了，所以呀，根本没人买账。哦，就是在咱这地界上。早就听闻，南方的明器想出手，就必须得经过吴家，您可以去查一查，准能找到我那兄弟的踪迹。”

    我笑得灿烂:“这东西这么特殊，还是很好找的。”

    果然，我话一说完，旁边的一个伙计就“哦”了一声，我心里一动，笑问:“怎么，你真的见过”

    伙计看了看老人，见老人默许，就对我们说:“对，我刚才还想着小兄弟你这货怎么有点眼熟呢，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上次在我去老板他堂口送货，正巧碰见有人到老板店里去出货，拿的就是这样一个爵，”伙计年纪不大，心直口快，说着还挺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当时那人就被轰出来了，假的太厉害了，我那时候还想这人是不是傻，拿着个黄铜做的新的跟什么似得的工艺品也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这是真货，他还说这是金的，笑死人了。呃，没有说你们的意思啊……”

    伙计笑得有点歉意，估计他当时也是嘲笑大军中的一员。那被笑的哥们又跟我没关系，我当然不会生气，对那伙计摆摆手就算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我们撞出来了，得来全不费功夫。不过照这个伙计说的，从巫女陵墓中盗走青铜爵的人并不是在这家店里出的货，我们还得再去找。

    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装作饶有兴趣地问:“你说老板的堂口，是什么意思吴家的堂口，不都是你们吴小佛爷的吗”

    老人接话:“是我们说的不清楚，吴家的堂口当然都是小佛爷的，他说的啊，是小佛爷自己管的那一个，是当年三爷还在，小佛爷还是小三爷的时候的铺子。”老人道:“铺子小，出货量在吴家的堂口里也不大，但小佛爷念旧，就把它留着了，平日里要是没事就去铺子里喝喝茶，看看账本，哈哈，那也算是小佛爷他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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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杭州吴山居
    死挺三叔，死挺盗笔，本文部分设定借用盗墓笔记原著，注意只是借用，我会尽量贴近原著，但请不要把这些信息当成正确无误的，因为我不能确定我的记忆准确无误。

    最后当然是下去了，不过天已经黑透了。

    我看着手机上的9:30哭笑不得，这个点除了夜总会和饭店谁还开门啊得，等明天吧。

    ——

    为了节约开支，我们订的酒店距离西湖很远，第二天我们不得不打车往西湖附近去。我们起了个大早，路上的车辆总算没有昨天那么多了，我们顺利地看到了西湖断桥，以及湖畔带着古意的青瓦白墙。

    西泠印社很好找，是西湖畔的知名景点，我们在西泠印社附近转了几圈，却并没有见到一家名叫吴山居的古董铺子。眼看天色渐明，游人渐多，我有些着急了:“怎么找不到不会是那伙计骗咱们的吧。”

    “那伙计骗咱们干什么有钱赚还是有糖吃”墨殇倒一点不心急，抬头认真地往路边商铺的招牌上看，其实这里已经是旅游景区性质的商业街，两边大部分都是xx饭店xx旅馆xx酒吧什么的，我不认为一家古董店会开在这种地方，吴小佛爷就算有家里撑着不愁吃喝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想做生意啊。古董的客户群和旅游爱好者完全对不上号，你把古董店开在这种地方，货能卖的出去才怪了。

    “说不定人家跟你想到了一起去，走的是地下客源，堂堂吴家家大业大，还能担心没关系东西卖不出去”墨殇悠悠道来。

    “啊啊。”她回答得我还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糟了，刚才一个不留神把心里想的全说出来了！我大囧，真是，怎么这么心大，一点防备都没有，急忙胡乱应了两声，把这个话题搪塞了过去。

    墨殇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找也要有一个找的样子，转悠一圈晃荡一圈就是找了能找到才奇怪了。”

    我不服气，就问她:“原来你有好办法”

    墨殇道:“听没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做，鼻子底下就是路”

    墨殇往前两步，拽住一个路过的人笑眯眯地问:“不好意思啊，这里有没有一家叫吴山居的古董店怎么走”

    鼻子底下就是嘴，敢情是开口问路！

    被墨殇拦住的那个人是三十多岁的男性，很普通很平凡的那种长相，绝对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了。而且一看就是本地人，男人开口就是一句方言，我听得懵了一下，男人看我们听不懂，就换成带点口音的普通话:“你们找吴山居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