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边军一小兵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老白牛
但随后大股流贼不断逼来,众将皆畏惧不敢进,他们驻守符离桥边,一直持观望态度。
十二月初十日,马士英接到兵部传来的严旨晓谕,令他总督凤庐等处兵马,火速救援徐州。马士英有些踌躇,不过还是依旨传檄孙可望、黄得功等人,邀截会剿,领兵救援。
他派出的使者到达寿州时,孙可望正踌躇满志的带着李定国巡视自己治下辖地。
当时招安前他言要学王斗,高筑墙,广积粮,屯聚强军,果然到了寿州后,立时展现出了超强的治理能力。
首先他开始剿匪,他虽是流贼出身,却对境内的土寇流匪毫不留情,没有丝毫的“同宗”之情,在他的狠辣手段下,当地匪盗绝迹,不但使当地气象一新,还获得了不少钱粮物资进项。
随后他积极争取当地士绅支持,特别愿意支持贫穷士子,更恭谨应对凤阳总督马士英,年节孝敬必不会少,博得了当地官商士人的交口赞誉,流贼出身的污点迅速洗白。
在经济上,以临近淮安府的优势,他积极的贩卖私盐,走私了大量的淮盐,并使用军队护送。他麾下专门用于走私的军队就高达五千人,然后所得银粮供应兵丁军需。
“凡兵丁日支米一大升,家口月支米一大斗,生下儿女未及一岁者,月给半分,至三岁者如家口。兵有家口者,冬人给一袍子;无家口者,一袍之外人给鞋袜各一双、大帽各一顶。”
在屯田上,他利用当地田地大量荒芜的特点,设立营田,月供给米粮,吸引了大量流亡的百姓。而且营田制有若集体农场,在抗击灾荒上,天然就比那些散乱的民田有力得多。
在法治上,他严刑峻法,不管官将、民众、士兵,如有犯法,轻则杖,重则斩,毫无人情可讲。
孙可望在辖区内开屯田,招募流亡,访察贤明人士,终日忙得不亦乐乎。在他的经营下,短短一年时间,寿州境内就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俨然有太平之世的感觉。
甚至富户也愿迁移到这里,这里虽法治森严,但却有凤阳府别地没有的东西,秩序!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混乱往往比贫穷更可怕,而到这里,只要守规矩,就能得到保护,得到安定。
人言“孙可望等立法甚严,兵民相安。”
安定的环境对周边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就是凤阳府城的富户都纷纷搬到寿州城居住。他们可能不缺银子,不缺粮食,但就是缺乏安全感。而安全感,在明末这种纷乱的环境中太罕有了。
短短一年时间就有这等成就,也让孙可望产生了极大的信心,此时看着眼前大片营田,他兴奋的对身旁李定国道:“二弟,只需给为兄三年时间,三年,为兄便可创下大大的基业!”
他用力的挥了挥手,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便若握住了一片壮美的山河。
看着兴奋的孙可望,李定国有些迟疑,眼前的孙可望让他有些陌生,他看了看周边,低声道:“兄长难道要如父帅在谷城所为?”
张献忠当年接受了兵部尚书熊文灿的“招抚”,然后在谷城集草屯粮,打造军器,招兵买马,训练士卒,最后又反了。
孙可望眼前所为,象极了当年张献忠在谷城所为,当然,张献忠治理能力不能与孙可望相比。
提到张献忠,孙可望神情有些复杂,随后冷笑道:“我可不会象父帅那样蠢,二弟,知道我在寿州这一年最大的领会是什么吗?”
他不等李定国回答,就说道:“除了基业,就是大义的名份。大义正朔,这几个字,顶得过千军万马!贼这个名号,永远跟我无缘了。”
“兄长说得是。”
虽然孙可望对张献忠的非议疏离让李定国有些不舒服,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兄长这年来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他一决定招安,就立刻改变以前父帅在时那种滥杀无辜的过火行动,他严厉整肃军伍,特别下令:“自今非接斗,不得杀人!”
果然,经过整顿的大军进入南直凤阳府后,所过皆秋毫无犯,民皆安堵,很顺利就接受了招安。然后他又施展手腕,将军内各将整个服服帖帖的。
他们这只军伍成份复杂,有原来献营人马,有新加入的曹营人马,还有颇多革左人马,然在孙可望面前都恭敬服命,很多政务治理也顺利的安排下去。
这点是自己办不到的,他虽喜读兵法,在军务上颇有谋略,人称“小柴王”,但除了打仗,在治理经营手腕上,领悟力就差了些。
说起军务,李定国想起了最近流贼逼向徐州之事,他正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马士英派出的使者向这边奔驰而来。
……
送走使者,孙可望目光不经意掠过身旁的李定国,缓缓道:“二弟怎么看?”
李定国感觉到孙可望的目光,心中一凛,总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心思越来越莫测了,想了想,他郑重道:“既为朝廷官将,自要为朝廷效力!流贼逼围徐州,马督又有檄召,当点起全部兵马,责无旁贷星驰宿州,援救徐州!”
他说到这里,他轻轻地道:“我们以前造孽太多,该是报效朝廷,挽民于水火的时候了。”
他想起这一年来寿州百姓感激涕零的目光,原来他们要的是这么简单,只需不胡作非为,不危害他们的性命安全便可。
他感慨地说着,却见孙可望神情似笑非笑,就见他缓缓摇头:“报效……大明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是要听话,要报效。然太听话了也不好……缓上三日,然后我们领五千马队走。”
“大哥!”
李定国惊讶的叫了一声,六万军队,只出动五千?
孙可望解释道:“流贼势大啊,一只只强军覆没,而你我也了解那些闯贼人马,几万步卒带去顶什么用?不若都劲兵快马,事情不妙也可以走得掉。”
他感慨道:“定下来才知道,这大明的天下……无论如何,只需有精兵强将在手,有兵,有地,有人,事情就大有可为。”
看李定国还要说什么,孙可望目光略略有些阴冷,不过他还是诚恳道:“二弟,想要报效朝廷,我们也需挺过这个艰难的时期。不说达到王斗那个程度,至少也需要他积累的一半。而这个时期我们需要忍耐。一纯,你是我的生死兄弟,左臂右膀,我需要你支持我。”
听孙可望唤自己小字,李定国心中一软,他张了张嘴,却喃喃说不出话来。
远处群山起伏,八公山满山红遍,层林尽染,又有白茫茫积雪,景色如画。
不过冬日的朔风掠过,李定国心中也是一片肃然,自己这个兄长越来越陌生了。
……
风雪呼啸卷过徐州城,然后那边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我主亲提兵百万于后,所过丝毫无犯。为先牌谕文武官等,刻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如执迷相拒,许尔绅民缚献,不惟倍赏,且保各处生灵。如官兵共抗,兵至城破,玉石不分,悔之何及……”
“大帅,听听,听听,玉石不分啊,我们虽当为朝廷坚守要地,但也要考虑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啊。”
“是啊大帅,闯王的条件不错,不若就降了吧。”
“是啊,降了吧。”
几个亲将跪在刘良佐身前泪如雨下,让此时这个徐州总兵神情犹豫不决。
……
临清这片府第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宽敞华美有若王府,此时这个壮观的甲第正传来阵阵丝竹之音。声伎喧乐中忽然传出一个阴私不屑的声音:“兵部让我南下?诸公都是傻子吗?”
这声音继续响起:“这摆明是流贼的围点打援之术,傻子才去救,谁去谁傻刁。”
“你们说说,我刘泽清是傻刁吗?”(未完待续。)
明末边军一小兵 第760章 驰檄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十六日,孙可望、李定国领五千马队到达宿州,同时到达的还有庐州总兵黄得功。
他路途比孙可望等远,但一接到传檄就点起全部兵马赶来,特别率领的正兵营骑兵,更是与孙可望等人同期到达。
不过因军情紧急,他率马队先行,身边只有约二千骑左右,余下的步兵远远落在后面,很多人还没有渡过淮河。
这也是此时大明各镇行军常态,将官接到调兵火牌,为了不延误限期,都是先率领骑兵家丁狂奔,余下的步兵慢慢赶,可能十天半月后到达目的地。
大明甚至有出现半年一年后步兵才到达的,等他们赶到后,仗早打完了,然后又赶回去。
这种情况还算好的,很有可能行军途中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人马不知所踪,不知道跑到那里去。
监军卢九德也早到了宿州,他与马士英久在军中,自然知道此时弊病。见黄得功需出兵两万,此时赶到的只有二千。孙可望、李定国需出兵五万,此时只到五千,也不能因此就责怪他们。
不过加上孙可望与黄得功的人马,此时睢水边靠符离桥一片明军人马也超过一万二千,内中还多马队骑兵。
他们的营帐密密麻麻,往河的南岸一直蔓延。
在对面,同样汇集了无数的闯军人马,形成了一望无际的窝铺与营寨。
黄得功到时,曾建议立时进兵,渡过睢水去,不过虽然大股兵马赶到,但看对面无边流贼人马,各将仍然畏惧沉默,马士英一直沉吟,监军卢九德也是犹豫不决。
十二月十七日,黄得功又再苦劝时,忽然对岸响起声嘶力竭的欢呼声,所有流贼一齐呐喊,就见一杆高高的大旗竖起,旗杆银白,上用黑缎子绣着斗大的“闯”字。
随后见蹄声轰鸣,远处的平野上黑压压奔来了无数的骑兵,他们列阵而行,层层叠叠排得象蝗虫一般。
他们行进时蹄声如雷般轰响,那种扑面过来的压力让营寨上的明军个个色变。
他们汇集一处后,所有流贼一齐山呼“万岁”,声浪尤如排山倒海一般,那种威势更吓得很多人脸色苍白。
监军卢九德身体哆嗦,全靠几个小太监扶持,马士英一样脸色难看,扶着营寨的手有些颤抖。
看对面流贼耀武扬威,黄得功恨恨道:“流贼太猖狂了,马督,末将愿带麾下人马,渡过符离桥去,杀杀他们的气焰”
李定国也立刻道:“末将愿带标下兵马,随同黄帅一起杀贼”
余者各将仍然沉默,孙可望看了李定国一眼,依然不动声色。
马士英肢体雄伟,貌甚雄奇,他宦海浮沉,老于世故,闻言对黄得功与李定国大加嘉许,对他们的忠心体国极为赞赏,心中却想:“吾就这些兵马,岂能如孙传庭一样折个干净”
然后他神情凝重的道:“二位将军,流贼势大,不可轻言浪战,还是谨守营地为上。”
监军卢九德颤抖着道:“是是啊流贼列阵河边,需防止他们半渡而击”
淮北这片河流纵横,特别睢河这边因黄河决溢不断的缘故,泥沙淤积,岸边到处是盐碱地与洼塘地。历来百姓行走,也是走凤阳经宿州到徐州这条官道,别处却很难渡河。
此时流贼列阵河边,官兵从符离桥过去后,确实很难防止他们的半渡而击。
黄得功怒道:“难道因此就止兵观望了吗”
他大声喝道:“男儿不畏生死,不求苟活,只愿死得其所”
众人脸色齐变,黄得功这话,有指责他们贪生怕死,胆怯求生的意思。
马士英眼中也是怒气一闪,不过他心机深沉,面上也不生气,只叹道:“黄将军,万万慎重。流贼势大,不比以前了,我等不可轻举妄动,当忍辱负重,为大明保存有生之力。”
卢九德也道:“马督臣所言极是,黄将军要听进去了。”
黄得功猛然一甩自己的披风大氅,厉声道:“儿郎们,随我去杀贼”
他就要走,马士英不由脸色铁青,李定国心中热血沸腾,就要跟上,这时却是一个大哭声音响起:“大帅,不要啊。”
随后一个人影扑过来,却是黄得功的中军亲将田雄,就见他死死抱着黄得功的大腿,一边哭道:“大帅,流贼势大,不可轻战啊”
黄得功咆哮道:“放开我”
更多亲将扑上来,与田雄一样抱住黄得功的腿,都哭泣哀求道:“大帅,不可轻战啊”
黄得功裂着大嘴,如一头被困的猛虎雄狮般凄厉嚎叫,他的咆哮声音远远传扬。
李定国止住脚步,他呆呆看着,满腔的热血都凉了,心头涌起无比的悲哀与无奈。
孙可望仍然不动声色,脸色平淡没有表情。
也就在同一日,归德府城。
归德知府李振珽心情沉重的看着外间铺天盖地的流贼,他们攻城已经五日了,他们用尽一切攻城方法,而自己也用尽一切守城办法,但最后能不能守住,他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流贼是在本月初大股围城的,可能他们最初想使用围点打援之策,所以到五日前一直都按兵不动,只有时一些小股兵马会攻打下城北的拱辰门。
但或许比起徐州来归德府城显得重要性略低,一直没有兵马过来援助,甚至连本应该援助归德府城的归永参将丁启光、丁启胤、丁承烈三兄弟,都被兵部一纸谕令调去了徐州城防守。
一直等不到援助兵马,流贼可能就放弃了,他们开始攻城,他们猛烈攻打东门,西门,北门几处。寒冬腊月的,这些地方护城河开始结冰,大大方便了流贼的攻打。
而且他们决心很大,誓要攻下河南地界的最后一个府城,他们人潮一波接一波,一直不停歇,外面黑压压的人影都将大地铺满了。
喊杀声震天,城内城外擂鼓齐鸣,弓箭离弦的响声与鸟铳的轰鸣声不断响起,又夹着火炮腾起的烟尘。看着各处惨烈又血腥的交战,李振珽咬了咬牙,对局势感到担忧。
随后他又安慰自己,应该可以守得住,他城中有大量精良的宣府镇鸟铳,组建的社兵乡勇意志坚决,加上杨参将的营兵,府城应该可以坚持很长的时间。
正想着,忽然东门处发出一阵哭喊,随后一个亲卫踉跄过来禀报,杨参将战死了。
李振珽心中一颤,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然后不久又有士兵哭喊着过来禀报,总督侯恂之子侯方夏见城池不可守,就率家人斩关而出,伤了不少守兵,混乱中流贼乘势攻入。现同知颜则孔、经历徐一源、商丘知县梁以樟、教谕夏世英等人正率社兵与流贼展开巷战,不过流贼大股进入,城池守不住了。
李振珽往那边看去,果然一片哭喊混乱声音,到这个时候,他内心反平静下来,事以既此,唯有一死报国。
他回到自己府邸,拔出自己佩剑,往事历历在目,他喃喃道:“吾问心无愧。”
他就要自刎,这时脚步声响起,李振珽就觉脖颈处被击打一下,他一阵晕眩,随后眼前一暗,就晕了过去
归德府失陷后,攻城的闯将李过恨其坚守,破城后,俘虏数万人于城西,不论贵贱,尽杀之。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二十日,徐州。
徐州东至淮安府邳州百八十里,西南至凤阳府寿州四百八十里,西至河南归德府五百十里,北至山东兖州府三百六十里。李化龙开泇河之前徐州店肆林立,市井繁华,万历六年时曾有户三万七千八百四十一,口三十四万五千七百六十六。
泇河开凿后徐州漕运地位有所下降,天启年间又遭遇洪水,州城被淹,乃迁州治于云龙山。不过就算如此,徐州仍不失为南北之咽喉,攻守之要区。素为北接齐鲁之疆,南通梁楚之道的军事重镇。
此时徐州城周九里有奇,城墙高三丈三尺,有门四、三面阻水、惟南可通车马,就防守来说,比归德府城还要坚固。
不过此时城内一片惶恐,因为就在不久前,城外的流贼带来归德失陷的消息,他们还用吊篮吊上了一大堆人头。内有归德守将人头,有同知人头、有知县人头,有经历人头等等,唯有不见归德知府李振珽的头颅。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了。
特别徐州城的百姓还得到消息,流贼攻陷归德后,恨其坚守,破城后竟将内中的男女老少杀个干净,这怎不让人心寒恐惧
“果然是玉石不分啊”
在总兵府邸中,看着眼前一大堆人头,不论是徐州总兵刘良佐,还是他麾下一大帮将领,皆是毛骨悚然,心中阵阵寒气直冒。
“大帅,兵凶战危,大明气数已尽,实在没必要跟着一起陪葬啊。”
“是啊大帅,现在是闯王的天下了,你要为兄弟们着想啊。”
“郑将军说的有理,大帅,就算你不为兄弟们着想,也要为徐州城的百姓想想啊,百姓何无辜,要遭此劫难”
此时刘良佐麾下将领的哭嚎哀求声更是惊天动地,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投降了。
刘良佐神情仍有些犹豫,他最后问道:“金声桓,丁启光他们呢”
一个亲将答道:“末将问过他们了,都愿意降,就是徐州知州他们,也不再阻拦。”
刘良佐最后放下心来,他喃喃道:“罢了,为了百姓,为了苍生不再受苦遭难,就降了吧。”
麾下将官全部放下心来,他们一齐赞道:“大帅仁心宅厚,徐州城百姓定然铭感五内。”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徐州总兵刘良佐降。同降者,又有徐州副将金声桓、游击刘世昌、守备卓圣,归永参将丁启光、丁启胤、丁承烈等人。李自成克徐州,海内震动。
十二月二十五日,闻徐州陷,凤阳总督马士英自知不敌,遂率麾下兵马退守淮河。
崇祯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李自成以刘芳亮为前锋讨山东,驰檄山东各郡县。
檄文上说:“倡义提营首总将军,为奉命征讨事: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明朝,大数已终。严刑重敛,民不堪命。诞我圣主,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宇归心”未完待续。
...
明末边军一小兵 第761章 眼熟
崇祯十七年正月。
元旦初一这天,京师忽然起大风霾,震屋扬沙,咫尺不见,而且这天还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文武乱朝班之事。
京师文臣一般寓居于西城,但朝班列于东,武臣寓居东城,朝班则列于西。元旦这天崇祯帝视朝很早,只有一大金吾立班,时钟声已绝,群臣不见。金吾奏说可能群臣未闻钟鼓之声,谓圣驾未出,所以未来。
崇祯帝令再鸣钟,又欲先谒太庙,后受朝呼,但所用仗马,无一有备,只得使用长安门外朝官所用乘马。他拜庙后又再登座等候,这时百官才纷纷赶到。
他们从东西长安门进入时,因天颜正视,竟不敢过中门,文臣跑到武班,武臣跑到文班,个个鬼鬼祟祟,皆从螭头下伛偻蹲俯而入,体统尽失。连召对称旨,以宠仕职方赞画的新科榜眼宗之绳,也是龟形而过武班。
有风震,有乱班,崇祯皇帝认为此为非兆,就沐浴焚香,他面有忧色,拜天默祷道:“方今天下大乱,欲求真仙下降,直言朕之江山得失,不必隐秘。”
他得一占乩,上面说:“帝问天下事,官贪吏要钱,八方七处乱,十爨九无烟。黎民苦中苦,乾坤颠倒颠。干戈从此起,休想太平年。”
崇祯帝见了乩诗,默然不语,心中不悦。
正月初三日,崇祯帝召左中允李明睿陛见,在德正殿时崇祯帝例行问李明睿可有御寇之策,这时李明睿请屏退左右密陈。
崇祯帝有些惊疑,不过还是屏退了左右,就见李明睿膝行而进,他一直趋到御案前,神情凝重道:“臣自蒙召以来,探听贼信颇恶,今且近逼畿甸,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只有南迁一策,可缓目前之急!”
崇祯帝犹豫良久,叹道:“只恐诸臣不从。”
李明睿急道:“天命微密,当内断圣心,勿致噬脐之忧。”
他伏在地上重重磕头,咚咚有声,将头皮都磕出了血,他急切道:“请陛下切勿犹豫,尽快决断!”
崇祯帝叹道:“国君死社稷,朕将何往?”
又道:“此事重大,待朕深思。”
他还宫后,赐宴李明睿于文昭阁。
正月十一日,上海举人何刚上疏言:“忠义智勇之士,在浙则有东阳、义乌,昔时名将、劲兵多出其地。臣熟知东阳生员许都,天性忠孝,素裕韬钤,一见知人,能与士卒同甘苦,乞用许都以作率。东义徽歙二方之奇才,臣愿以布衣奔走,联络悉遵戚继光法,申详约束,开道忠义,一岁之余,可使赴汤蹈火。臣见进士姚奇允、夏供佑、桐城生员周岐、陕西生员刘湘客、山西举人韩林,皆忧时有心,乞颁手诏,会天下豪杰,则忠义智勇,莲袂而起,助皇上建业矣。”
崇祯帝见疏很高兴,谕吏、兵、刑三部说:“举人何刚条奏,尽多可采,着授职方主事,即令往东阳、义乌联络义勇,练成劲旅,以资剿寇之用。又允何刚奏,许都、姚奇允作何委用,该部速议。”
正月十二日,内阁陈演三年考满加少保,吏部建极殿,荫子中书。
……
正月十五日,京师,元宵节。
京城每年的正月初八起,一直到正月十八止,都要燃灯庆祝元宵佳节。这段时间九门不闭,金鼓震天,每门自城外入者万千计,都是跑到城内欢喜的闹看元宵。
今年也不例外,虽然闻说流贼克徐州后,又渡过黄河围打兖州,不过大家伙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德胜门素有“军门”之称,向来是军马北征,京师勾连塞北之重要门户。近些年刀火不兴,这处京城最重要的城防重地也热闹起来。特别今日是元宵节,入城的人流络绎不绝,手举花灯的孩童蹦蹦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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