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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孟昶道:“他今日救朕性命,朕岂能恩将仇报,再说他徒弟是贵妃的爱子,杀了师父,那徒弟能不记恨?”
张业忙说:“贵妃入宫前的身世本就尴尬,若令世人知道她在民间还有个儿子,实不利于王上的圣誉。”
初蕊身世低微,没有外戚做靠山,论出身根本配不上如今的地位。宫廷内外常有不服气的捻酸指摘,全仗着孟昶钟情专爱,处处维护,本身也不愿她再受委屈,听了张业的话不动摇,说:“此人确实不宜留在朝中,但朕绝不忍心杀害,待会儿再去试探一番,倘若他们真有意投靠后周再做计较。”
张业乃蜀国权臣,为人贪暴,最擅弄权,仗着君王宠信,常常干一些无法无天的勾当。今日刺客在北门大街当众行刺,孟昶事后下旨严惩了侍驾官员,其中就有张业的亲戚,张业不怨此刻,反迁怒商荣师徒,怀恨在心,执意除去,见孟昶不肯依允就想擅自行事。他右手食指的宝石戒指里藏有慢性毒、药,偷偷下进酒壶,回到席上假意向商荣敬酒,将毒酒掺入他的杯中。
那毒、药气味特殊,瞒不住江湖客的鼻子,商荣闻到药味,心头一颤,起初没料到是张业自作主张,怀疑是奉孟昶之命,心想:“都道这蜀主仁懦迂腐,竟然也学楚霸王设鸿门宴,莫不是怕我另投敌营,想提前翦除隐患?果真如此,我还真是小瞧了他。”
他想先确认一翻,假装失手摔落酒杯,酒水撒了一地,再故作惊慌地向孟昶告罪。
孟昶笑说:“无妨。”,命宫人速去与他换个新杯子。
商荣暗中观察他和张业的神色,判定是这奸臣捣鬼,假如当场揭穿,孟昶颜面也会受损,自己和赵霁不妨事,只恐连累花蕊夫人,还是不声张得好。
决定先吓唬张业,等他再次往杯中注满毒酒,端起杯子招呼身旁的赵霁:“为师不胜酒力,你替我喝这一杯。”
赵霁接过杯子,立刻闻出毒、药的气味,正要发作,商荣重重拍住他的肩头。他意识到小师父别有用意,反正自己百毒不侵,不灭宗的奇毒都奈何不了他,这点毒更不再话下,举杯一饮而尽,笑称:“好香的酒,一杯还喝不够呢。”
商荣笑着对张业说:“我这徒弟嘴馋,请大人多赏他几杯。”
张业正愁一杯酒毒不死他,赶忙再掺一杯,赵霁连喝十来杯,直至喝完整壶酒,醉意已有了七八分,靠在商荣肩上直嚷头晕。
张业看他喝光了足以毒死一头牛的毒酒,满以为他今晚下半夜就会毒发,暗地里洋洋自得。却听商荣淡定微笑:“大人还有什么喝了能成仙的好酒不妨都拿过来,我这徒弟最是海量,孟婆汤也能一口气喝上几大碗。”
他语带双关,揭穿对方的杀意,张业顿时大恫,心想:“他们明知酒里有毒还敢放量牛饮,大概练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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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百毒不侵的神功。这两个人武功高强,与我结怨定会报复,这可如何是好。”
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栗栗危惧地退回座位上,再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稍后孟昶见机问商荣:“商少侠,听说周国新君郭荣曾是你的同门,可有其事啊?”
商荣说:“回王上,论辈分,郭荣是草民的师叔。”
孟昶开起玩笑:“你和他都单名一个‘荣’字,他现下做了皇帝,你得避讳改名了。”
商荣知他意有所指,机警答道:“草民并非他的臣民,何须为别国君王避讳。”
孟昶顺势问:“你是他的师侄,与他关系非同一般,若前往投靠何愁没有高官厚禄?”
商荣笑道:“我辈中人萍踪浪迹,放情丘壑,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方是志趣所在,高官厚禄向来无寄于心。”
孟昶仍不放心,又问:“那设或他诚意礼聘呢?你也坚意拒绝?”
商荣说:“江湖庙堂各有天地,郭师叔懂得江湖中人的规矩,想来不会强人所难。”
孟昶听了不再言语,起更时分宣布散席,赏赐他们一千两黄金做盘缠,命人护送他二人回客栈。商荣想归还金牌,孟昶想了想,说:“那金牌你就留着吧,日后若遇难处,可凭此物进宫见朕,朕当为你做主。”
师徒俩回到客栈,商荣马上吩咐赵霁拾包袱出城,赵霁忍了半晌,这会儿总算无人盯梢,忙问:“那张业在酒里下毒,你怎不让我告发他?”
商荣说:“他在皇家宴席上毒害我们,别人定会以为他是奉蜀主之命,闹将开了,我们能够一走了之,叫你姨娘如何自处?所以我才借你的避毒功吓吓他,那奸臣阴险歹毒,势必不肯甘休,我们不尽快离开,定会连累这客栈里的人。先出城再说。”
赵霁舍不得初蕊,又听商荣教训:“你姨娘做了蜀主的宠妃,正是树大招风,你这前夫生的儿子一出现,只会给她找麻烦,真孝顺就该远着她。反正今日母子重逢,知道彼此平安,相互都能放心了,今后各自安好,有机会再悄悄前去探望,不是比留下来给她招灾惹祸强得多?”
赵霁认为他说得很对,忍住惆怅,麻利地打好行囊,留下房钱,带上乐果儿悄悄跳窗离去,翻墙来到城南二十里外一座荒丘。
商荣找了块隐蔽的处所,挖出一个一丈深的洞穴,将孟昶犒赏的黄金埋进去,叫赵霁帮忙记住地形,以便日后挖掘。
完事后他们抓起积雪搓洗手上污泥,又用雪掩盖坑洞上的土层,赵霁笑道:“藏得这么稳当,除了土地爷,谁都找不到。”
忽听一人在三丈外接话:“这可未见得,我就找得到,你们不分我一半做花红,我待会儿就把金子全挖走。”
商荣一听这声音便笑了,转回头,那穿紫貂袄银鼠裙,戴狐皮暖帽的少女已蹦跳着来到跟前。
“苗素,你这死丫头刚闯完祸就大摇大摆跑出来溜达啦。”
赵霁抢先挡在商荣跟前,防止苗素动手脚。
苗素随他的愿,在五尺外站定,背着手东看西瞧:“荒山野岭又没旁人,我怎就不能出来溜达了?”
苗素闻言生烦,挥手道:“别提了,这都是我手下几个蠢材干的好事,今天我是去城里为他们捡烂摊子的。”
商荣正有一些疑问相询,提意找个落脚点细说。
苗素笑道:“地方我都找好了,还备了好酒好菜,你们跟我来吧。”
她领着二人向西奔走数里,来到一座废弃的民宅,堂屋内生着篝火,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里面香喷喷的口蘑炖鸡正咕嘟嘟冒泡翻涌,旁边放着几个油浸浸的纸包,都是油炸腌卤好的熟肉,最妙的是食物旁摆着一只未开封的酒坛,坛上泥土犹存,想是刚从地下起出的老窖。
三人向火而坐,苗素以东道身份待客,为他们倒酒分肉,还抓了一把干果给乐果儿,而后说起抢劫案的始末。
第145章重出江湖之约会
商荣设想的没错,苗素当真是为婚事来的。她说家里找不到她,唐门又频繁催婚,她父亲别无他法,被迫跟唐门交了底,说她离家出走三年,至今未归。
当时唐门的三太爷唐默还未过世,听说此情固然气恼,却又虑着退婚会损害唐辛夷的名誉威信,并且,当初让他和苗素订婚,目的就是拉天枢门做靠山,如今苗景理亏,正好拿这点做个人情,将来有事相求,他必然不能推脱。
双方经过商议,制定了一条李代桃僵的计策,让曾经服侍过苗素的丫鬟假冒苗素出嫁,反正只要顶着“天枢门大小姐”这个头衔,谁都能做唐家堡的堡主夫人。
苗素在老家安插了眼线,随时汇报家中动向,前两个月获知此事,不禁火冒三丈,当时就想回去大闹,快马加鞭赶到了萧山境内,离家门不过数十里,火气却越烧越旺,忽然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往来路奔去。
赵霁不解:“你都气成那样了,干嘛强忍着,这不符合你的个性啊。”
他巴不得苗素悔婚,这样便可为唐辛夷解除一桩烦恼。
苗素极为懊懑,一边加柴一边用树枝掏着火堆说:“就是因为太生气才不能当时去闹,你想我一回去他们这计划立马就泡汤了,顶多苦恼一回,又没别的损失,我岂能这样便宜他们。”
敢情她酝酿了更凶残的报复,赵霁叹气摇头,无法评说她的心态,端起碗来闷闷喝汤。
商荣笑着问苗素:“你打算等唐辛夷和那丫鬟拜堂成亲时再去砸场子,让两家狠狠丢一回脸,是吗?”
苗素用力拍膝盖,笑道:“还是荣哥哥了解我,我爹不顾我的感受给我订这门劳什子亲已经够过分了,现在还让人冒充我出嫁,这亲事要是结成了,江湖上都会以为苗素已经做了唐门的媳妇,那我这个正牌货岂不反成了无名孤鬼?我爹这么做分明不把我当女儿看,我干嘛还跟他讲情面?至于唐门就更可恶了,唐默那老东西运气好,恰巧在这节骨眼上死了,若还活着,看我怎么拾他。”
赵霁一听急眼:“你去婚礼上闹事,那糖心怎么办?这不是坑死他吗?”
苗素视线飞向屋顶,只给他看眼白:“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若不当众拆毁这桩婚事,才要被活活憋屈死。”
“你这人太没道理,不止你不愿意成这门亲,糖心也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你就不能想个好说好散的主意,让大伙儿皆大欢喜吗?”
“哼,他心甘情愿受人摆布,磨坊的驴,叫往哪儿转就往哪儿转,这种人有啥可同情的。”
赵霁还想理论,商荣不咸不淡开口:“唐辛夷信上没跟你说丫鬟代嫁的事吧?你不是他的至交知己么,他怎么连你也骗?”
赵霁闻之语塞,他和商荣都明白唐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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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在获取同情,感受却截然相反。赵霁觉得唐辛夷无依无靠,想多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关心无可厚非。商荣却认定唐辛夷在耍手腕勾引赵霁,以前他没和赵霁定情就很看不惯这个人,如今两心相许,姓唐的再挤进来搅和他便断不能忍受了。
苗素见二人沉默不语,神气都有些古怪,好像在因唐辛夷呕气,先存在心里,不动声色继续话题。
“我打定主意,月初将水寨的事务交给二当家,领着十几个胆大忠心的手下来到蜀地。那日路过简州,见当地村庄多遭雪灾,住店时与人闲聊听说蜀国有好几个大贪官,弄权惑君,横征暴敛,其中有个叫张业的最是贪虐,他是两朝元老,又掌管禁军,连蜀主也要让他三分,好些地方官更是他的党羽,媚上欺下,做尽坏事。我那几个弟兄鲁直莽撞,听了这些话好不气愤,正好第二天永平节度使派军押送朝贡进京,弟兄们听说他是张业的爪牙之一,私底下一合计,背着我把这单买卖做了,又将财物分给当地百姓,还留了我的名号,想为我在蜀地插一面旗。我得知情况后就知道要坏事,狠狠处罚了几个领头的,跑来益州救那些死囚,一时想不到好办法,索性去行刺蜀主,即便救不了人,好歹替他们出一口气。不成想你俩也在现场,亏得荣哥哥智勇兼备,好歹保住了那五百多人的性命。”
三人各抒彼时情形,谈笑间气氛恢复轻松。
商荣说:“我以前也听人说起过这个张业,今天蜀主在宫中设宴款待我和赵霁,那厮不知为何起了歹心,偷偷在酒里下毒,想毒死我们,被我们略施小计吓唬住。我们提防他再施报复会连累旁人,是以连夜出城,等天亮改装一番再回去。”
苗素随口推测:“他要嘛嫌你碍事,要嘛嫉妒你今天救驾立功,这种祸国殃民的奸臣见一个就该杀一个,等我料理完唐门的事就去取他的狗头。”
有了大篇幅的畅聊做基础,她觉得是时候打听情报了,转话问商荣:“荣哥哥,我前几天听人说你们玄真派刚出了件大事,是关于令堂的。”
商荣愣了愣,强笑一下低头不语。
赵霁惊道:“这事都传开了么?你是听谁说的?”
苗素说:“商怡敏在万佛顶大战武林群雄,杀死好几百人,益州即将召开武林盟会,附近已有好些江湖人士出没,我是从他们那儿顺耳听来的。”,她悄悄观察着商荣的表情,用平常语气说:“我听说商怡敏是荣哥哥的母亲以后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醒悟是自己后知后觉,荣哥哥姓商,又最得陈掌门疼爱,武学天赋也出奇的高,我早该想到他是商女侠的儿子。”
当日商荣去到神冶门,风?}已认出他是商怡敏之子,出于保护目的,对最亲近的侄女也秘而不宣。苗素听说真情后猜到二叔对她有所隐瞒,此时联系赵霁盗窃落星铁一事,趁势问他:“赵霁,你其实早知道商女侠被囚禁在峨眉山,是吧?当初你在神冶门盗窃落星铁,就是受她指使。”
赵霁还没来得及向商荣坦白此事,被她抢先捅破,魂儿又落了半边,狠狠瞪这多嘴的丫头一眼,面红面绿地转向身边人,支吾道:“那次我向商太师叔告假出游,她给我安排任务,说想用落星铁打一把佩剑,还教我如何联络她在神冶门的内线,那内线就是风三爷。有天夜里我说我闹肚子去茅厕,实际就是去盗那落星铁,那晚这姓苗的丫头也去了,密室的锁也是她弄开的……”
当着苗素的面商荣不便发作,心情恰似盛夏蝉嘶,每个毛孔都在烦躁咆哮,他在赵霁跟前是杯一眼望穿的清水,赵霁却是个泥洼,看似浅小,里面不知埋藏了多少令人惊奇的隐秘,他不怀疑他的真心,就怕他三心二意,一人多面,纵然情比金坚也不可取。
苗素看出他俩正闹别扭,无意中拨火坑了赵霁一把,忙拿话岔开,对商荣说:“荣哥哥,婚礼后天举行,你若没事跟我去看热闹吧。”
赵霁洞悉她的用心,嗔怒:“你想让商荣帮你扎场子么?我们才不会被你利用!”
唐门不是纸老虎,且站着地利人众的优势,苗素去闹事恐遇危险,商荣拿她当好友,真心记挂她的安全,听她婉转相求,直爽回复:“明天我陪你去青城县,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说话时面冷如铁,唬得赵霁不敢参言。
苗素大喜谢过,说:“我在别的地方还有住处,这屋子让给你们过夜,明早再来与你们会合。”
她走后赵霁抓耳挠腮地烦闷,踌躇再三,小心问:“你真要跟那丫头去唐门闹事?我建议别?这趟浑水,商太师叔的事才刚闹出来,你再掺和别派争端,更要结怨了。”
商荣冷嗤:“你不也反对这门亲事,搅黄了不正合你意?”
“我是反对,可若依苗素的主意,非闹到鸡飞狗跳,叫糖心的脸往哪儿搁?”
赵霁迟迟未见商荣回应,怕他多心,忙不迭声明:“糖心是我朋友,我只是担心他。”
商荣烦躁地拂开他的手,嗓音粗了一倍:“你不要每次都强调他是你朋友,搞得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你担心你的朋友,我也担心我的朋友,这事我还真就掺和定了,你少来指手画脚。”
他解开一张包袱皮打了个仅供一人躺卧的地铺,静静睡下,那姿势既是排斥又像防御。赵霁像被拒之门外的流浪儿,熊熊篝火也烤不化心中的凄惶,他和商荣之间的感情本来简单纯粹,似清澈小溪恬静安详,可现在这条溪水里一下子涌入大量泥沙,突然间浑浊了,而且还不断有新的泥沙加剧污染。
这情况令他恐惧,不可预测的人事也在增添他的不安,真想带着商荣远离这身不由己的江湖,找一片与世隔绝的净土躲起来,管他什么男儿志在四方,远处的风景再动人,也比不上眼前拥有的温暖……
心烦意乱过了一夜,次日苗素率领手下来到,给他俩准备了两匹坐骑,一行人打马去往青城县,不消半日已到了唐家堡南面的村镇。
苗素安排众人住进客店,易容改装后独自外出探查情况。
赵霁不声不响闷在房里,忧愁好似浮在水面上的油,怎么都沉不下去,商荣对他的心思洞若观火,忍不住说:“你明天不用跟我们去婚礼现场了,趁这会儿苗小姐不在,悄悄去唐家堡给唐辛夷提个醒,他有主意自然是好,没主意心里也能有所准备,到时不至于太过慌张丢脸。”
赵霁惊疑,跳下床结结巴巴确认:“你、你真让我去?那我要是真去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商荣讥笑:“你太看得起自个儿了,我犯得着试探你么?这么做是为苗小姐着想,唐门的人不是吃素的,万一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吃亏的还是苗小姐,你去跟唐辛夷说,最好想办法取消婚礼,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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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跟天枢门商量退婚,得两家一块儿丢脸。”
赵霁不期而至,唐辛夷宛如旱地禾苗逢甘露,沮丧的眉眼瞬间神采奕奕,无视左右旁人,一把拉住赵霁的手,带他快跑穿过张灯结的院落,来到没被喜红色入侵的书房,急匆匆关上窗户,放下门闩,转身扑到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赵霁被这阵仗吓住,直挺挺愣了半晌,想一把推开,又怕伤其自尊,窘促地慢慢掰开他的双手,赔笑后退一步,尽量装得自然随和。
两年多不见,唐辛夷日思夜想念着他,今朝盼得云来,已然喜极而泣,梨花带雨道:“小霁,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你再不来我可真要伤透心了。”
赵霁想替他拭泪,随即意识到这举动不妥,幸好身上揣着一块手帕,忙掏出来递给他。
“糖心,你先别哭,我们坐下说话吧。”
坐到椅子上便不能像站立时那般轻易搂抱,为此,赵霁还特意将椅子挪到唐辛夷对面,这样显得态度认真,又更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唐辛夷见着他便欢喜得上了天,暂时瞧不出他的疏离,先对他讲起唐默暴死的经过。
唐默死前七天就觉身体不适,老是心慌气短,浑身无力,请了几位名医,都瞧不出大毛病,有说气血不足,有说内热客邪,吃了药也不见好,到第七日肌肉苦?,绞急如刺,面瘫舌僵,话也没来得及说一句便故去了。
赵霁听说唐默向来身体康健,并无痼疾,对他的死因表示质疑:“该不会中了什么毒吧?你后来验过尸吗?”
唐辛夷难过道:“我们唐门就是制毒的行家,真是中毒怎会看不出来?三叔公病发到身故期间,我都再三验过他的血液和尿溺粪便,没发现毒、药的痕迹。”
唐默已届七十高龄,这个年纪寿终正寝亦是平常,唐辛夷指着书桌上一对放在白玉盘中的文玩核桃说:“那本是我年初送给三叔公的寿礼,听说是前朝神医孙思邈传下来的,长期把玩能够强身健体,益寿延年,谁知道……三叔公走后,他的家人问我想要什么遗物做纪念,我听说三叔公很喜欢这对核桃,平时一有空闲就拿着玩耍,直到去世时还握在手里,我想这都是因为疼爱我的缘故,就把这对核桃带回来了。每天看着它们就想起三叔公,心里总是特别难过。”
他说着说着哽咽失语,赵霁见他哭得太可怜,离座上前教他拿手帕擦脸,唐辛夷再次扑入怀中,抱住他的腰埋头饮泣:“小霁,我现在真的无依无靠了,你这次来了就别走,我真的很需要你。”
赵霁怕他激动中吐露情话,见势不对及时泼水降温。
“我、我是和商荣一块儿来的,他就在附近的客店。”
唐辛夷也已获悉峨眉山上的事变,忙说:“我听说他母亲就是玄真派的弃徒商怡敏,那妖女残忍好杀,早已臭名昭著,前不久又欠下一大笔血债。所谓母债子偿,那些仇家必不会放过商荣,你跟着他也会受牵连,还是趁早断绝关系得好。”
赵霁摇头:“我商太师叔不是妖女,她杀的那些人全都罪有应得,商荣对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背弃他。”
唐辛夷对商荣成见太深,又不知晓赵霁的真实想法,总是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和赵霁的情谊更深,听了这话大为不满,嗔道:“他对你有什么恩啊?不过教了你一些粗浅功夫,你若想学,我情愿把我们唐门的暗器绝学全部传授给你,保证比他教的实用。”
赵霁说:“他不止教我武功,还救过我的命,照顾了我整整五年,我发过誓要尽心回报他。”
唐辛夷更生气了,跳起来叫嚷:“他动不动打骂虐待你,那也叫照顾?那人心肠毒辣,自以为是,跟他母亲一个德行,早晚要成武林公敌。你难道自愿做他们的走狗,为他们陪葬?”
他一再诋毁商荣,赵霁也不高兴了,语气转冷:“你别老骂商荣,你没和他生活过,不清楚他的为人,我和他相处了五年多,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绝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和他有矛盾我理解,可商荣从没在我跟前胡乱编排过你,你当着我的面骂他,我听了真的很不舒服!”
他和唐辛夷的世界头一回降下阴雨,习惯阳光清风的后者登时惊呆,俄而竖眉质问:“你是在冲我发火吗?为了商荣教训我!”
赵霁忘记醋迷心窍的人是没有理智的,还试图说服他,认真道:“我没想教训你,只想让你明白商荣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是我师父,对我很重要,假如我在你跟前说唐三太爷坏话你也会生气不是吗?”
若没有几桩大麻烦碍事,他真想痛快表明和商荣的关系。
俗话说下不得无情手,解不得眼前危。华佗若无狠心,不能为关公刮骨疗毒,赵霁就是一味对唐辛夷心软,怕伤害他,怕彼此翻脸,结果当断不断留祸患。
吃惯蜜糖的人,舌头沾不得黄连,赵霁不过说了一句不中听的话,便被唐辛夷误解为背叛,立时愕然而怒。
“你果然被姓商的迷住了,我骂他几句你就受不了,那赶明儿我要是和他对阵杀场,你还不帮着他杀了我?”
赵霁反驳:“你和他又没深仇大恨,干嘛对阵杀场?”
唐辛夷冷笑:“那可不一定,商怡敏现下是武林一大祸害,众怒沸腾,江湖同道势必联手诛杀,倘若各派邀请唐门参战,我恐怕不得不随大流。商荣要是跟他母亲一条心,也将巢毁卵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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