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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寒风漫卷,有如商荣心中的悲痛,其余情愫都被缴,碾碎成不可见的尘埃。
他尽力加快步伐,可惜内力尚未恢复,千篇一律的景致造成原地打转的幻觉,脚下路像粘着他的脚底滑动,怎么都走不完。
火急火燎地赶出一二里,右面山坡下露出一个山洞,商荣连忙跑过去。洞穴有十来丈深,人和马都能进入,里面有挖好的火坑,旁边还码放着柴火、铜水壶、火石、砂碗,大概是附近猎户的固定落脚点。
商荣生起火堆,用铜壶装雪烧了一壶热水盛在碗里喂赵霁喝下。赵霁勉强喝了两口,吐出几大口血水,呼吸比蚊吟更弱。
这时毒、药药性缓慢减退,商荣强行运气将内力注入赵霁的膻中穴,打通阻塞的血脉,这施救措施还算得法,赵霁呕出淤血,总算稍微舒坦了一点。
洞外雪越下越急,雪片越来越大,进洞前还能瞧见幽幽的蓝光,现在已漆黑如夜。赵霁身体虚弱,不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赶路,他们走过的印记想必早已消失,那伙人找不准方向,应该不会马上追来,先躲在这儿休息一夜,待内力复原就不怕了。
商荣的决定没错,不过乐观估计了赵霁的伤势,一个时辰内他吐了好几次血,一滩滩紫黑、暗红的血迹像毒液岩浆泼在商荣心上,他不断向他输入内力,不留余裕,竭泽而渔,每次只能暂时减缓对方的伤痛,治标不治本。
到了晚上,沉静多时的赵霁忽然抓住他的手,眼缝忽开忽合,勉力挣扎道:“我大概要死了。”
第194章王朝更迭之痛悔
商荣听了他的话,像被活活掏出心肝,握紧他的手指训斥:“别胡说!你命大,以前那么多危险都平安度过了,这次也没事!”
坚决的态度并不能提升信心,他已涌另一只手按住赵霁的手腕,脉在筋肉之间,脉来如指弹石,毫无柔和软缓之感。他曾经自学过一些基本的医术,知道这是七大死脉之一的弹石脉,为肾气竭绝之象,乃三阳数极,无阴之候,朝见夕死,夕见朝死。
他赶忙按住赵霁胸口再次输送内力,赵霁咳嗽一阵,断断续续说:“别力气了,我知道我已不中用了,以前死里逃生太多次,运气都用光了,这回黑白无常再来,我就跑不掉了。”
商荣拼命摇头:“不会的,以前算命的说你寿元比我长,活得比我久,我还好好的,你怎么会死呢?”
他的声调都变了样,鼻子里恰似灌了整瓶的老醋,眼眶刺痛酸涩,迅速湿润了。
赵霁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但现在不说再等一会儿只怕开不了口了,他想表达的东西太多,即使正常情况下几天几夜也道不尽,此时形势所迫,只能捡最重要的说。
“你答应我……别再为辽国效力……”
郑重的请求太像遗言,商荣觉得原先那个自己瞬间粉身碎骨,此刻支配身体的是一个无比软弱的灵魂,猛地埋下头痛泪急涌,死死咬住牙关,否则张嘴就会流溢哭声。
“答应我啊……”
赵霁生怕等不到他的应诺,接连勉力催促。
商荣用力点头,眼下他脑子里万念俱灰,宛如挣扎于海上风暴中的渔民,唯一的心愿是平安靠岸,赵霁是他的小船,可这艘船即将倾覆。
赵霁知他一言九鼎,必会遵守承诺,心里最大的忧虑解开,意志力涣散大半,状态更显垂危。
见他抽搐着接不上气,商荣慌忙抱扶起来,让他躺在怀里,用手轻抹他的胸口,助他顺气,依然咬着牙,泪珠密雨般不停坠落。
赵霁无力睁眼,看不见他的表情,本身也顾不上旁的,竭力倾吐心声,能说一句是一句。
“其他事我都不担心……你这么聪明…能干……什么事都能解决……往后凡事看开些……别钻牛角尖……也别轻易得罪人……虽然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可防得住君子……防不过小人……”
他说到最后半句,舌头都僵硬了,辨不出话音,脑袋后仰,失去知觉,与商荣相握的手指也松动了。
商荣万箭穿心,失声哭道:“谁说我没有害怕的,我怕你死啊!你醒醒,醒醒!”
他遑急摇晃赵霁,又像捧着一只濒临破碎的器皿,不敢多使一点劲。十九年的积攒的泪水一齐爆发,如同禹皇之前的洪流吞没所有。他的呼吸未曾受阻,却感到完全的窒息,虽然毫发无损却痛不欲生,抱住赵霁恸哭哀求:“你别死啊,我以后再也不打骂你,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从今往后一直让着你宠着你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死……”
悲莫悲兮生别离,所爱之物破坏离散,乃人间至惨。他曾经的出走、拒绝正是在逃避“爱别离”,然而这种痛苦终是以最极端的形式降临,到了这一刻他才醒悟,自己与寻常的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根本招架不了无常的重创。
悲痛大大降低他的警觉,一个身穿灰鼠皮袍的人影悄悄靠近到两丈以外,他才得以察觉,急忙挥手劈出一掌。
他视力未复,心情恍惚迷乱,攻击失去准头。那人躲过掌风,不慌不忙说:“你杀了我,赵霁就死定了。”
“莫松!”
商荣的警惕蓦地放大十倍,他体内毒性还未彻底消退,这恶贼若带了唐潇之类的帮手可不好对付。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他借质问的间隙摆出防御姿态,莫松木桩子似的立在原地,没有一点进攻的架势,恝然回道:“师父命我监视你,你们和武林盟打斗的场面我都看到了,后来你们骑马逃跑,我让手下伪造蹄印引开那伙人,自己寻踪到这里,已在洞外站了一个时辰。”
上次他说到“师父”,商荣就猜是赤云法师,这时疑惑道:“你叫赤云师父,难道也做了他的弟子?”
莫松说:“我八岁就投入不灭宗了,是赤云法师的大弟子,十二门徒里的‘灵蛟’就是我。”
“哼,你真是深藏不漏,无怪能把上官遥那种奸险恶贼玩弄于掌心,比心机你当得上天下第一。”
商荣叱骂时杀意涌动,莫松料到他会出手,再次警告:“你舍得让赵霁死的话,可以杀了我。”
商荣一怔,忙问:“你什么意思?”
惊涛拍打心间,他想起莫松是当世顶尖的神医,或可起死回生。
莫松慢慢走近,在他的严密戒备中缓缓蹲下,注视他怀里的伤者。一般医者诊病须望、闻、问、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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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步骤,他只凭赵霁的气色就能下断言。
“他心脉严重受损,至多再活一个时辰。”
商荣促急道:“你能救活他吗?”
听到莫松说:“能。”,他做好了接受一切条件的准备,主动说:“只要你帮我医好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莫松是不灭宗的要员,绝不会提合理要求,但是他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啊,失去赵霁和为非作歹下场都是下地狱,后者好歹跌得不那么深。
出乎意料的,莫松摇了摇头。
“没条件,我只想帮你救他。”
商荣惊疑,愣了片刻谨慎试探:“你要怎么救他?”
“我修炼了一种叫做‘李代桃疆’的医术,能用自身真气为伤者延命。”
这名字含义微妙,似乎有替人受罪之意,商荣接着探问:“你救人后,自己也会受重伤?”
莫松又微微摇头,答案却比肯定更骇人。
“这法子用一次就会耗尽本人全部真气,他能活下来,而我马上会死。”
世上哪有大坏蛋肯牺牲自己救助敌人的?商荣断定他在使诈,怒道:“原来你在耍我,休想趁机害人!”
莫松讽刺:“你怎么突然变笨了,我躲在洞外不露面,最多一个时辰他自己就会死,哪消我亲自动手?你若信我,还有一半的希望救他,若不信,可就半点生机都没了。”
他说得很有道理,绝望时刻,风险已无关紧要,商荣在下定决心前做出最后一次试探:“你为什么这么做?”
莫松目不转睛凝视赵霁,目光里隐约含着向往,过了一会儿悠悠叹息:“你很幸运。”
四个字听得商荣不明所以,绝想不到这当中包罗了莫松对人生所有的哀怨。之前他在树林中监视商荣动向,对一切冷眼旁观,而当赵霁挺身而出,甘受世人唾弃也要坚持为商荣辩解时,他的情感受到极大触动。
“心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术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
这是林家的家训,也是他的父亲林文顾毕生的守则,悬壶济世的家风赋予他善良的天性,假如没有那场家破人亡的遭变,他该成为父亲那样仁心仁术的医者。可是天意弄人,当这颗善良的心落入仇恨的泥泽,必然伴随疼痛挣扎,放弃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如同蒙难者渴望救赎,在与上官遥的关系中,这一矛盾尤为剧烈。
如果上官遥不因溺爱骄纵败坏品质。
如果上官遥顾念纪天久的养育之恩,不因谎言教唆产生复仇欲。
如果上官遥天良尚存,不修炼那害人害己的邪功。
他可能会在不断失败中受到感化,跟着放弃恶念,脱离苦海。
可惜上官遥本身也是个魔鬼,自私自利缺乏必要的善良,在这场报复里,既是受害方,亦是推动他步入深渊的最大因素,相辅相成地完成了对彼此的毁灭。
作为一个堕落者,莫松在商荣身上嗅出了同类的味道,从一心向善的少侠沦为不惜用万千黎民为自身仇恨殉葬的复仇者,这少年正在与他相似的人生轨迹上运行,也必将走向万劫不复。
可是他提前遇到了救星,这个人愿与他风雨同舟,更能用道义做缰绳,善心为基石,将堕落的恋人牢牢栓在歧路口。
能在命运残酷的玩弄下获得恩赦,他是何其的幸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自身毫无指望的人往往乐于行善,莫松不做解释,让商荣扶起赵霁,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商荣密切关注情况,紧张得浑身冒汗,不久,赵霁冰冷的手掌渐渐有了热度,呼吸声从无到有,心跳由弱转强,当真在慢慢恢复生机。
他欣喜激动,紧紧抓住他的双手,生怕这好迹象中止。
反观莫松的状况恰恰与赵霁相反,他的气息越来越乱,身体开始前后摇晃,一只无形的手正从他体内攫取生气,拽着他步向死地。
商荣依稀看到他的口鼻流出红色的东西,脸面逐渐干瘪变形,突然闷哼一声后仰倒地。商荣撑住赵霁,检查他的脉搏,死脉变成普通的伤脉,不像之前那么凶险了。
“他的伤还是很重,但至少能拖上两三个月,找高明的医者救治就能治好。”
莫松气息奄奄边笑边咳血,身体缩成一团,看样子非常痛苦。
商荣感受复杂,怜悯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
他仍有些存疑,担心莫松受赤云法师唆使,偷偷对赵霁动手脚,只听那人发出最后一声微细缓慢的吟哦。
“你知道复仇成功以后是什么心情吗?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空虚。”
他一生的恨几乎都发泄在了一个人身上,同时也对这个人寄托了全部的爱,而今爱恨皆成空,吹散了他对尘世的留恋。
天亮雪霁,商荣的内力和视力都复原了,莫松的死状清晰呈现出来,他的头发转成灰白,皮肤干枯发黑,如同一具被吸干血的干尸。
他一生害了无数人,也救过无数人,生命的尽头重现医者本色,大概代表着人性的回归。
商荣来到洞外刨开雪地挖了一个深坑埋葬尸体,垄土做坟,劈石为碑,刻上六个大字神医林松之墓。
他带着赵霁骑上火麒麟向西南方奔去,目的地是秦岭中的莲华山庄。当初他重伤将死,得金莲花妙手回春,那位前辈医术冠绝天下,定能治好赵霁。
赵霁身体很虚弱,吃饭穿衣这样的小事都不能自理,商荣细致体贴的照顾他,原先觉得麻烦神,让他做一做就想发火的事,现在甘之如饴,感觉赵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能这样照料他就是莫大的幸福。
路过大郡县时他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替赵霁诊病,这几位大夫不及金莲花远矣,但尚可应急。赵霁吃了十几幅药,伤情趋于稳定,生活上能够自理,神好的时候还能散散步活动筋骨,商荣焦虑稍平,此后放慢行程,减少匆促赶路带给他的负荷。
走到上谷郡,身边的钱都花光了,赵霁取出郭荣赠送的玉佩叫商荣拿去典当换钱,商荣内心不愿接受仇人的恩惠,为了赵霁默默依从。赵霁知道他对郭荣恨意未消,中午吃饭时尝试劝说:“其实郭太师叔没你想得那么坏,你被王继恩追杀,我能那么快赶到就是郭太师叔悄悄派人报的讯,他真心爱惜你的才能,更想做一代明君,为百姓开创太平盛世。”
这些话此时听来依旧刺耳,商荣假装漫不经心,喂他喝完羹汤,说:“今天日头好又没刮风,我们到街上走一圈吧。”
他为赵霁戴上皮帽围脖,自己也用胡人的长头巾裹住脸面,扶着他走出客栈。门外是一条热闹街市,被风雪阻碍多日的小商贩们都趁着好天气出来做买卖,二人走了不多远,瞧见一个糖饼摊。商荣忽然忆起旧事,笑着对赵霁说:“你不是爱




假凤虚凰 分卷阅读505
吃糖饼吗?我们去转几个。”
赵霁有些腼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你们看他摊子边围得都是小孩子,我们这么大的人挤进去多不好意思。”
商荣笑道:“又不是不给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拉着他走到摊铺前,那摊贩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子,一手熬糖一手浇画,各色禽鸟画得活灵活现。
商荣排到位次,叫赵霁先来,赵霁问他:“转个什么好呢?”
他笑指转盘上的龙图:“就转那个吧。”
赵霁点点头,轻轻拨弄竹质的转针,针头上的草标却停在了龙图旁的蟠桃上。他登时诧异,自己受了伤但这点力道还是能拿捏准的,怎会失手呢?
商荣付钱让他再转一次,结果仍是一样。赵霁心眼一明,揪住摊贩斥责:“老家伙,你使诈!”
摊贩正要抵赖,他已解开竹竿上的草标,取出藏在里面的磁片。
“你把两个同极的磁片放在龙图和草标里,转针一过去就被弹开,鬼才转得准!”
证据确凿,摊贩忙赔不是,当场退了钱,还答应赔偿受骗小孩每人一条糖龙。
商荣听这口风和当年青城县那个糖饼摊主一模一样,口音也像西蜀人士,只是时隔多年已不太记得对方长相,询问:“大叔是不是蜀地来的,以前在青城县呆过?”
摊贩惊讶:“老汉就是青城县人,六年前我儿子来上谷帮工,在此地成家立室,我在老家孤苦难耐,也跟着过来了。在家闲得发慌,又舍不得丢下这门手艺,没事就出来摆摊赚几个酒钱。小哥如何知道的?”
商荣和赵霁相视而笑,都说“好巧”。
“大叔,你还记得八年前你在青城县庙会摆摊,当时有两个小孩揭穿你的把戏,让你赔了不少糖龙,那两个孩子就是我们啊。”
摊贩愣眼巴睁,绕过摊位围着他们上下打量好几眼,拍手大笑:“事情我还记得,可根本认不出来了,多年不见,老汉我已是干掉的老胡瓜,您二位也都长成了翩翩公子,相隔几千里还能相遇真是缘分啊。老汉别的客请不起,糖饼随便吃,想要龙凤麒麟老虎狮子,我都给你们做。”
二人坚持凭自己的手气转,之后赵霁得了一条文采非凡的金龙,商荣得了一只致美丽的金凤,开开心心回到客栈,并肩坐在床边,将龙凤并做一处观赏。
儿时的景象渐次浮现,赵霁清楚记得当时二人的对话,望着身边人感慨:“商荣你知道吗?当年就是那次转糖饼让我立下了习武的决心,我想变得和你一样能干,你才不会因为嫌弃不肯和我做朋友。”
他眼圈已然泛红,声音也微微发抖,商荣体会得到他的激动,摸摸他的头发,温柔笑道:“你怎么不叫我荣哥哥了?”
在临潢府重逢后赵霁便失去往常的散漫油滑,面对商荣总是畏畏缩缩,这状态一直保持至今。此刻听到这句话,压抑的情感喷薄而出,立刻狠狠扑抱,依在他肩上嚎啕大哭,委屈、埋怨也像春耕后的种子冲破冻土。
“你以后别对我那么坏了,动不动要绝交,说走就走一点解决问题的余地都不给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王继恩的真实想法,你二话不说捅我一剑,还对我死心断念,抛下我离去,我都伤心得不想活了。后来在临潢府,你见面也不问我伤好没好,一来就赶我走,当时我真的很难过啊。我这么喜欢你,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却把我当成可有可无的东西,说扔就扔。过去你常常骂我是狗,就算是一条狗,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啊,你怎么能对我那么狠心……”
这些怨气压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本该永不见光,都在意外突发的脆弱激发下倾倒而出,年岁增长,能力增强,他的本心仍和儿时一样,深深依赖并依恋着商荣。
放在以前,商荣会就事论事跟他辨理。
“我蛊毒发作才会刺伤你。”、“见面时你好好的,我干嘛还要问你的伤势?”
如今感情冲垮根深蒂固的理性,固有的观念习惯也一齐让步,他搂紧幼儿般大声哭诉的爱人,顺着他的指责柔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那样……”
终于明白了,原来爱本无道理可讲,真正爱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第195章王朝更迭之自取其祸
正月末,秦岭冰封雪飘,商荣离开莲华山庄两年,还记得大概路径,将“火麒麟”寄养在宝鸡县一家客栈,背着赵霁徒步进入终南山,爬过数道冰盖险峰,穿过连绵不绝的雪域林海,寻觅两日方才走进莲华山庄地界,被金莲花的小弟子拦截。
那弟子还认得商荣,听说是来求医的,作难道:“商少侠,家师很久不为人治病了,上次医治你已属破例,这回恐怕不会答应。而且上次你曾发誓不向外人透露山庄的情况,此时带人前来,家师知道了定要见责。”
商荣恳求:“这是我徒弟,被人打伤心脉,我带着他从幽州赶来,走了整整一个月,还求庄主看在家母的份上开恩搭救。”
弟子为人和气,想了想说:“那请少侠在此等候,待在下回庄通报。”
赵霁路上听商荣介绍金莲花性情古怪,瞧这架势果真不好相与。他看惯商荣高傲要强的做派,见他说好道歉地求人,既心疼又气愤,等那弟子走远,没好气地嘟囔:“这金莲花真傲慢,咱们别求她了,反正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慢慢调养就会恢复。”
商荣不同意:“你内伤很重,不是寻常大夫能治好的,不趁早医断根,拖成痼疾反复发作还会有危险。来都来了,不如多求求她。”
赵霁噘嘴:“我不想让你低声下气求人。”
商荣好笑:“你自己不经常低声下气到处求人吗?怎么到我这儿就看不惯了?”
赵霁辩解:“我从小没脸没皮,这些事做起来不嫌丢人。可是你不一样啊,你是我师父,是高风亮节的侠客,不能受辱没。”
商荣笑着轻轻拧一拧他的嘴巴,赵霁这些天神焕发,恢复过去油嘴滑舌的本性,变着方地给他灌甜汤,他也乐得受用,两个人成天嘻嘻哈哈,比在峨眉山上更亲密融洽。
不多时,弟子回来邀请他们入庄,金莲花以礼相待,很爽快地为赵霁诊视伤情,列出疗伤事项。
之后特别向商荣说明:“我归隐多年,立了规矩再不给任何人看病疗伤,今日对你破例是还你母亲的人情,她替我背了二十年黑锅,多帮她几个忙我心里会好受些。”
商荣奇怪,考虑该不该询问,金莲花主动解释:“二十年前,你母亲带一个身中剧毒的男人来到这里,求我为那人解毒。我让她帮我杀了两个人,做为医治条件。”
此事说来话长,这金莲花年轻时也是位不拘礼法的豪放女,风




假凤虚凰 分卷阅读506
流韵事不少,曾与山东一位贵族子弟欢好,生下一个儿子。那儿子长大后入仕为官,却做了一名贪官,二十年前在晋州任知府,私吞朝廷的救灾款,致使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者无数。
消息传出引起一些武林人士的愤慨,“祁连神驹”千守义出头刺杀贪官,在香山白云寺妙伽方丈的大力协助下,顺利杀死那名知府,烧毁官邸,带人开仓放粮,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
金莲花没抚养过儿子,但每年都会派人前去探望,是年得到他遇刺的消息。她常居深山,对儿子贪赃枉法的劣行一无所知,听说他被千守义和妙伽联手杀害,不禁悲恨交加。原想亲自出马找这二人算账,商怡敏恰好出现,金莲花见她武功不凡,便采用借刀杀人之计,迫使她替自己做杀手。
过了几年金莲花陆续知道案件后的隐情,明白儿子造孽在先,咎由自取,懊悔错杀了两个行侠仗义的好人,由此也对商怡敏深感愧疚,怀着补过的心态尽力帮助她。
当日千守义的义弟满召隼和妙伽方丈的师弟妙峰大师都曾上峨眉找商怡敏问罪,此系商荣亲眼所见,他还记得彼时商怡敏说这二人的死是蓝奉蝶所致,难不成二十年前被母亲带到莲华山庄的中毒男子就是他?
他忙向金莲花求证,事实果真如此。
“蓝奉蝶当时昏迷不醒,你母亲对他照料得十分心,虽然她咬死不承认,说那是她的仇人,可谁都看得出她用情很深。我想蓝奉蝶就是你的父亲,对吧?”
商荣默默咀嚼悲愤,他对蓝奉蝶的仇恨就像一本书,越往后翻越多不可原谅的内容,这男人冷酷无情,连起码的良心都没有,比郭荣更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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