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韦福嗣的答复很委婉,很含蓄,但话里话外都清晰地透露出一个意思,王世充既然是圣主的亲信近臣,既然与齐王有很深的仇怨,那么很明显,王世充肯定会揣摩上意,肯定会帮助圣主遏制和打击齐王。现在齐王进入了徐州,试图控制徐州壮大实力,而徐州距离江都只有一河之隔,一旦齐王渡淮南下控制了江都,那么江南甚至整个江左都将成为齐王的囊中之物,这是圣主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王世充要未雨绸缪,要防患于未然,要坚决阻止齐王渡淮南下,如此一来,他当然要找个借口渡淮北上,利用戡乱剿贼之便利,把齐王赶出徐州,不给齐王任何展壮大之机会。
齐王听懂了,只要白贼兵临淮河,江都郡丞王世充就一定会渡淮北上。
东征之前,圣主曾因为不同的原因,公开授予两位地方行政长官以纟统兵权,一个是齐郡郡丞张须陀,另一个便是江都郡丞王世充。
江都在中土的地位非常特殊,不但是江左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中土的第二陪都,所以江都郡守的品秩虽然比河南尹、京兆尹要低一级,但均为地位尊崇的王公所兼任,实际掌握最高行政权的都是郡丞。而在军事镇戍上,江都与东都、西京基本上差不多,屯有大量卫府军,其地方乡团宗团也始终处于预备役状态,定期进行军事训练,以加强戍卫能力。这些预备役地方武装一旦被征调建军,其最高军事统帅就是郡丞。东征期间,江都部分镇戍军在来护儿的统率下去了辽东战场,镇戍力量有所不足,圣主遂决定征调江都的地方乡团宗团,以确保江左地区的稳定和大运河运输通道的安全。江都郡丞王世充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被授予统兵权,在掌控了江都军政大权的同时,也承担了维护整个江左地区稳定之重任。
当然了,依照律法,如果没有圣主诏令和东都授权,王世充既没有权力渡淮北上,亦不敢擅自渡江南下,否则他就是谋反。但是,目前东都政局动荡不安,而深陷皇统争斗中的齐王杨喃领军在外,一定程度上又加剧了东都政局的变数,所以谁也不敢保证,圣主是否会授予王世充在特定情况下渡淮剿贼的权力。再退一步说,即便圣主没有授予王世充此等权力,但王世充如果接到了圣主要求他密切关注齐王杨喃的密诏,赐予他与齐王杨喃相关的临机处置之大权,则王世充依旧可以做出渡淮入徐的决策。
王世充一旦借着戡乱剿贼之名渡淮北上,齐王杨喃控制徐州的图谋必然失败。王世充就是圣主在江淮地区的代言人,就是圣主手里的“刀”,王世充渡淮北上,公然违法“越界”,实际上就等于告诉徐州人,圣主要打击齐王,要把齐王赶出徐州,那么徐州人如何选择?徐州人根本就没有选择,肯定会趋利避害,坚决配合王世充,坚决把齐王杨喃赶出徐州。
“一定要阻止白贼兵临淮河。”齐王果断决策,接着直接征询韦福嗣,“计将何出?”
韦福嗣凝神思索。现在大家都到了徐州战场,四面都是敌人,彼此之间高度戒备,毫无信任可言,但之前的约定事实存在,李风云要钱粮,齐王要徐州,双方的共同目标是梁德重,只是若想实现这一目标,就只能靠双方之间的“默契”,玩的就是心跳,就是智慧。
李风云兵临淮河的目的是什么?这很关键,是破开迷局的“钥匙”。
韦福嗣认为,李风云不信任齐王,担心联盟军队会在徐州战场上遭到官军的围杀,为此,他必须卡住齐王的“咽喉”,迫使齐王不得不信守承诺,不得不在徐州战场上与其默契配合,而齐王的“咽喉”就是齐王南下的目的,就是控制徐州,所以,他只要兵临淮河,做出渡淮态势,做出把江都军队诱进徐州的假象,就必然能威胁到齐王,就能卡住齐王的“咽喉”。
如果韦福嗣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齐王只要给予李风云以默契配合,帮助李风云以最快度击败梁德重,李风云就不会兵临淮河了,而江都的王世充肯定也来不及渡淮北上阻止齐王控制徐州了。
那么,李风云将以何种计策击败梁德重?唯有知道李风云的攻敌之策,齐王才能善加配合。
李善衡也在思考,他紧紧盯着地图,忽然一抬手,指向了睢水北岸的磐石
齐王杨喃疑惑不解,韦福嗣却是眼前一亮,若有所悟。
齐王的军队现在在泗水北岸,尚没有进入下邳郡境内。由此渡河南下几十里便是睢水,磐石山就在睢水北岸,彭城郡和下邳郡的交界位置,距离下邳郡府宿豫大约有两百余里。李风云知道齐王的军队进入徐州了,也知道齐王将以最快度赶赴战场,而确定齐王是否会信守诺言默契配合,则要视齐王的动向而定,也就是说,齐王不能逼得太近,逼得太近就有与梁德重前后夹击之可能,也不能离得太远,离得太远鞭长莫及,谈何“配合”?
磐石山的位置,正好与下邳城、宿豫城形成了锋矢对峙之势,接下来只要齐王按兵不动,则必然给李风云以明确暗示,我给你足够空间攻打梁德重,而你也不要以兵临淮河威胁我。
李善衡详细解说了自己的想法,齐王杨喃和韦福嗣一致认可,大军随即调转方向,南下磐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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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两百八十七章 徐州变局
..梁德重进入下邳城后,并没有衔尾追击,也没有击败叛军后的喜悦,相反,他忧虑重重,更有一股不详之感笼罩心头。
峄山一战让他清楚地看到了白贼的实力,他很吃惊。当初他与董纯一起围杀白贼的时候,白贼的实力很有限,虽然在围剿过程中,永城鹰扬郎将费淮阵亡,永城鹰扬府四个团全军覆没,甚至最后连董纯自己都“搭”了进去,但当时官军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白贼历尽艰辛才逃到了蒙山。然而,一年后的今天,白贼的实力壮大了让他难以置信的地步,不仅人数多,军队的武器装备也不错,如果不是因为临战经验明显不足,军官素质普遍较低,严重限制了他们的战斗力,鹰扬府已经难以抗衡了。
白贼的实力为何展如此之快?就靠烧杀掳掠?今夏齐王两万大军出京围剿白贼,按道理白贼就算逃回了蒙山,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损失,但如今看来,白贼不但毫未损,反而更为强悍了,为什么?梁德重不得不重新审视今夏的通济渠危机,重新思考齐王杨喃出京戡乱的背后真相,不得不从政治层面考虑眼前的徐州危机。
现在徐州诸鹰扬还能与蒙山贼抗衡,但从峄山一战来看,这种抗衡仅限于局部战场,一旦双方投入全部军队,展开正面决战,徐州诸鹰扬必然因人数上的劣势而有败北之危,所以梁德重从自身安全角度考虑,断然决定暂缓追击。
白贼南下攻打宿豫城了,但宿豫城是下邳府,城池高大坚固,还有一个鹰扬府戍军,防守力量较强,而白贼从蒙山一路狂奔而来,轻装简从,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如果强行攻坚,损失之大不言而喻。白贼能够攻克郯城,是占了“攻敌不备”的便宜,而到了下邳就不行了,不敢攻坚了,只能在城池周边掳掠,与官军在峄山交战的目的也仅仅是阻击,给他掳掠赢得更多时间。梁德重据此推断,白贼到了宿豫城后,也是围而不攻,也是掳掠城池周边,而更重要的是,宿豫距离淮河只有一百余里,渡淮之后便是江都,白贼从蒙山狂奔六七百里赶到淮河岸边,目的何在?此次南下,白贼的目标到底是徐州还是江都?梁德重面对复杂形势,无从揣测,只能小心谨慎,暂驻下邳,静观其变。
这时斥候来报,齐王的军队突然横渡泗水南下了。
梁德重暗自吃惊,望着地图反复推演,试图窥探到齐王的目的。
白贼南下宿豫,兵临淮河,使得战局可能向两个方向展,一个是白贼迫于鲁西南局势急恶化,迫不得已之下,遂打算渡淮南下,进入江都作战,在江淮生存展;一个则是有意威胁江都安全,诱使江都军队渡淮入徐。
如果战局向第一个方向展,梁德重乐见其成,他只要与白贼保持适当距离,徐徐进逼即可,胜利果实唾手可得。至于衔尾追杀而来的齐王,他能居外戡乱,就是因为白贼的存在,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齐王也要渡淮南下,如此一来,所有危机便由徐州转移到了江都,这对梁德重、崔德本还有以兰陵萧氏为的徐州本土势力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假如战局向第二方向展,对徐州来说就是一个坏消息了。依照律法,江都军队不能越界,不能渡淮北上,但江都郡丞王世充是圣主的亲信,一旦圣主为了打击齐王,为了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把齐王“抓”回东都,密诏王世充临机处置,那么可以预见,现在王世充可能就在淮河岸边蓄势待,只要看到白贼出现在淮河北岸,已经对江都构成了威胁,则必然挥师渡淮,北上戡乱。
王世充进入徐州后,剿杀白贼是次要的,要目标是打击齐王,是“重创”齐王,如果能借助白贼这把“刀”痛宰了齐王,最终满足了圣主的心愿,把齐王“赶”回了东都,则王世充的功劳就大了,飞黄腾达之日就在眼前。但徐州人就糟糕了,百口莫辩,得罪齐王好歹还是未来的危机,得罪以韦氏为的关陇本土贵族集团,则是现实的灾难,关陇人不敢报复王世充,却敢对着徐州人挥动“大刀”以泄心头之恨。
梁德重随即坚定了屯兵下邳、坐观其变的想法。虽然他在徐州是最高军事长官,但他很弱势,哪个都得罪不起,又不能随便站队找死,唯有做缩头乌龟了。
但他不动,消极怠战,不代表齐王也不动,也消极怠战,相反,齐王从自身利益考虑,为了防止江都军队渡淮北上,必然以最快度直奔淮河北岸,切断白贼渡淮之路,也切断王世充渡淮之路,只是如此一来,王世充是不敢强行渡河了,以免与齐王公开决裂,但齐王却也被拖在了淮河北岸,动弹不得。
齐王“龙困浅滩”,不能动了,白贼就可以“翱翔”了,甩掉了这个整天跟在背后磨刀霍霍的敌人,可以在徐州尽情掳掠了。这是不是白贼一路狂奔淮河的目的所在?
梁德重命令斥候,再探,密切关注齐王杨喃和白贼李风云的动向。
很快,李风云指挥虎贲、风云两军包围了下邳府宿豫,围而不攻,其余联盟诸军则在泗水两岸大肆掳掠,但是,李风云下了一道死命令,任何团旅都不要靠近座落于泗水和淮河交汇处的淮阳城,更不要兵临淮河,违者斩。
很快,齐王杨喃到了睢水北岸,两万大军以磐石山为中心,一字排开,并在河面上修建了数座浮桥,做出了继续南下之态势,但具体是南下直杀宿豫,还是直奔淮河北岸,谁也不知道,就连其麾下两万将士都猜疑不定。
梁德重疑惑了。兵贵神,从白贼的角度来说,应该以最快度兵临淮河,先掌握战局之主动。同样,从齐王的立场来说,应该以最快度进入下邳郡,直杀泗水,在攻击宿豫的同时,飞进入淮河北岸,如此则可确保对战局的控制,否则必然被动。然而,这两人的举动很奇怪,一个到了宿豫就不动了,一个到了磐石山就不动了,但宿豫距离淮河不过一百余里,而磐石山距离淮河则有三百余里,如果白贼决意要兵临淮河,齐王无论如何都来不及阻止,既然如此,齐王为何到了磐石山就不动了?
梁德重的不详预感骤然扩散,他再一次想到了通济渠危机,想到了白贼在齐王两万大军的围剿下不但全身而退甚至还展壮大了,这背后如果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谁信?那么秘密是什么?
梁德重越是推演越是害怕,突然一个念头冲进了他的脑海。通济渠危机背后的秘密,是不是就是齐王和白贼之间的秘密?齐王要夺取皇统,要展实力,但有些事他不能于,他于就是公开造反,所以就要借刀杀人。假如齐王的目标是徐州,那么自己和崔德本就是齐王必杀之人,而白贼就是齐王手中的“刀”,但“刀”要锋利,否则杀不了人,所以通济渠危机后,白贼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展壮大了。
以这个推断为基础,再看当前战局,梁德重吃惊地现,宿豫就是一个陷阱,如果自己衔尾追杀,带着军队直奔宿豫,则必然有全军覆没之危。梁德重苦思良久,找不到对策,只能继续待在下邳静观其变。
这一“静观”就是十几天。到了十月底,局势骤变,江都郡丞王世充陈兵于淮河南岸,做出了随时渡淮之态势,并书告武贲郎将梁德重和彭城郡丞崔德本,做出了郑重承诺,只要徐州戡乱需要,他义无反顾,必将在第一时间进入徐州战场。这实际上等于告诉梁德重和崔德本,圣主和东都对齐王杨喃的态度是“遏制”,你们务必看清形势,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
江都大军的这一动作立即影响到了徐州战场。
齐王杨喃果断率军南渡睢水,但同一时间,李风云也率军撤离了宿豫,西渡泗水。两军在睢水南岸相遇,激烈交战。齐王初战不利,撤回磐石山。李风云挥军跟进,双方在磐石山下再度展开激战。
梁德重在一百余里外的下邳城瞪大眼睛“看”着磐石山战场,唯恐自己一不留神,就被齐王挥动白贼这把“刀”砍了自己的头颅。
王世充也在淮河南岸密切关注,他的目的就是要“逼”着齐王剿杀叛贼,只要齐王稍遇挫折,而徐州人又担心受其连累“袖手旁观”,他就有理由挥军北上了。
就在磐石山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李风云带着联盟大军突然出现在彭城城下,打了崔德本一个措手不及。
崔德本大惊失色,十万火急向齐王杨喃和梁德重求援。现在彭城只有萧奢所率的三千乡团宗团武装,诸鹰扬全部给梁德重带到下邳剿贼去了,彭城实际上不堪一击,危在旦夕。
齐王杨喃回复崔德本,白贼和他的主力大军都在磐石山下,孤正在与其激战,不可能出现在彭城,所以可以肯定,攻打彭城的叛贼来自蒙山,是围魏救赵之计,是为救援白贼而来。你不要惊慌,据城坚守,固守待援。
齐王可以拒绝支援彭城,但梁德重却不行,他必须回援,而且他同样认为攻打彭城的是来自蒙山的小股叛军。
梁德重一直盯着磐石山战场,他的斥候自始至终都没有现有叛军离开磐石山,虽然他对磐石山一战充满了疑问,但齐王和白贼都没有露出破绽,使得他根本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推断。既然齐王和白贼正面厮杀了,自己又不愿意帮忙,就这样站在一边冷眼旁观必定授人以柄,所以当然要借此机会火返回彭城了。梁德重果断下令,火回援彭城。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当梁德重率军赶到吕梁山北麓的桃园城时,被设伏在此的李风云和联盟七个军团团包围。
梁德重的不详预感终于变成了现实,虽然桃园战场距离彭城不足百里,距离磐石山战场也只有一百余里,但梁德重知道,他被人算计了,掉进了陷阱,不可能得到支援,固守待援肯定是死路一条,唯有死战,杀出一条血路。
一夜激战,梁德重终于“幸运”的突围而走,随行仅剩数十名亲卫,余者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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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两百八十八章 圣主的报复
..梁德重大败,徐州诸鹰扬经此一战后损失严重,接下来徐州不论是戡乱还是镇戍,都只能暂时依靠齐王杨喃的两万大军了。
梁德重刚刚败走桃园,齐王杨喃就在磐石山击败了叛军,并尾随追杀,迅抵达桃园战场。李风云措手不及,仓皇撤离,途中以沛城鹰扬郎将韦云越为的一批被俘军官乘机逃亡。李风云果断渡过沂水,再度攻占郯城。
齐王考虑到徐州军队大败,彭城人心惶惶,局势危急,他正好可以火中取栗,乘机进驻彭城控制大局,遂果断停止追击,以支援崔德本为借口,急奔赴彭城。
徐州战局风云变幻,让关注者眼花缭乱。
屯兵淮河南岸的江都郡丞王世充本来对“遏制”齐王信心百倍,哪料到一转眼梁德重就被李风云击败了,再一转眼,李风云又被齐王击败了,如此一来,齐王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控制了徐州,而且名正言顺,即便圣主面对徐州危局,也只能暂忍一时,也只能依仗齐王来稳定徐州局势,否则南北运输大动脉的安全就无法保障,就必然会危及到二次东征的顺利进行。
王世充的信心遭到了打击,异常憋屈。很明显,徐州战局突变的背后有阴谋,梁德重不是败在白贼手上,而是掉进了齐王设下的陷阱,只是空口无凭,就算猜对了又如何?不过此事牵涉到东都的皇统之争,王世充不敢公开介入其中,以免成了众矢之的,所以他一边实事求是的上奏东都,一边把江都诸鹰扬主力撤离了淮河南岸,不敢继续“威胁”齐王自取祸事。
齐王进驻彭城,以武力为后盾,以稳定地区局势为借口,迅攫取徐州军政大权。
崔德本根本无力与其抗衡,只能忍气吞声。以兰陵萧氏为的徐州本土势力亦不敢公开“得罪”齐王,只能虚与委蛇,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们是万万不敢信任齐王的承诺,更不敢赌上身家性命去支持齐王。
李风云乘机指挥联盟大军,席卷下邳和东海两郡,竭尽所能掳掠钱粮。
十一月初,消息传到东都,圣主震怒。
圣主对徐州局势的直觉感受是,以齐王为的政治势力,试图利用对徐州局势的控制,来间接控制南北运输大动脉,继而影响到二次东征,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以二次东征胜负为要挟,来胁迫圣主和中枢在皇统一事上做出妥协和让步。
今年夏天的通济渠危机,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最终圣主和中枢妥协了,没有强行召回齐王,而是允许齐王居外戡乱。这给了齐王展实力的机会,但同时也给圣主和中枢在政治上带来了相当大的潜在风险,一旦齐王“翅膀硬了”,在某些居心叵测者的“推波助澜”下,重蹈汉王杨谅之覆辙,以武力夺取皇统,则必然给中土带来一场巨大的政治灾难。
然而,齐王的“贪婪”过了圣主和中枢的预料,此次徐州危机实际上就是他的“得寸进尺”,而梁德重和徐州诸鹰扬在戡乱战场上的失败,则置圣主和中枢于被动,使得他们面对齐王的“步步紧逼”竟束手无策。
圣主和中枢很快做出回应。
诏令,免去董纯汶山太守一职,调任左骁卫府,出任左骁卫将军,镇戍徐州,并兼任彭城留守,掌徐州军政大权。
董纯“复出”了,这是圣主和中枢为了二次东征,不得不再一次向齐王妥协,向齐王所属的政治势力做出的最大让步。
同日,圣主诏令,虎贲郎将梁德重剿贼不利,罢职,一撸到底,并以戴罪之身火赶赴辽东怀远镇,以戍卒身份向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报到。
梁德重以戴罪之身去辽东,参加二次东征,是圣主对他的“保护”,也是圣主对齐王的警告。徐州战局的真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此事可一不可二,你如果变本加厉,危及到了大局,那后果就严重了。此次我向你妥协的目的,是希望你稳定徐州,保障南北运输大动脉,确保二次东征顺利进行,如果你不知轻重,因一己之私而置中土利益于不顾,那就是父子反目之刻。
同日,圣主诏令,免去段文操鲁郡太守一职,调任右屯卫府,出任右屯卫将军,即刻赶赴辽东前线。
妥协是双方面的,董纯“复出”,重回卫府,重回彭城,那么圣主当然要借此机会,提拔一个亲信到卫府统军,但段文操离职后,鲁郡太守的职位就成了“抢手货”。
目前大河南北的局势都不好,尤其齐鲁,连续两年的天灾,叛乱者此起彼伏,而鲁郡更是一个“重灾区”,不但有李风云这个天下第一贼在蒙山虎视眈眈,还有齐王杨喃这个政治“灾星”窥伺一旁,可想而知鲁郡太守有多么的难做,段文操能坚持下来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按道理段文操离职后,鲁郡太守应该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但齐王不一样,他要展实力,不但需要徐州,亦需要齐鲁,所以齐王对这个位置势在必得。
齐王已经控制了徐州,现在又想控制鲁西南,不要说圣主和中枢不答应,齐王的政治对手们也不会遂其所愿,于是大家“蜂拥而上”,都去抢,都给齐王设置障碍,最后,甚至连军方都“插手”了,而十二卫府的一些统帅们联名举荐的人选,竟然惊动了圣主和中枢。
军方提出来的人选叫李子雄,出自陇西李氏渤海房,在军中德高望重,功勋卓著,曾深得两代皇帝的信任,不但在卫府中历任右武卫大将军、右候卫大将军,还曾官拜民部尚书,位列中枢核心决策层。然而,李子雄是个坚定的保守派,反对改革,在先帝执政晚期,曾被先帝罢职,解甲归田。圣主登基后,汉王杨谅造反,形势危急,在老越国公杨素的举荐下,李子雄复出,到幽燕一带平定了叛乱,自此为圣主所信任。但大业三年榆林事件爆,以高颍为的保守势力遭到清洗后,大一统改革加推进,李子雄却成了中枢新的保守势力的“大旗”。圣主为此大怒,认为李子雄背叛了自己,将其罢黜,后来因为西征在即,需要稳定军方,遂再度起用,但李子雄不知悔改,在卫府中继续阻碍军制改革。东征前夕,齐王“失德”一案爆,李子雄做为关陇本土势力在军方的元老,做为齐王的支持者之一,遭到打击,被圣主和中枢借机赶出卫府,除名为民,连爵位都剥夺了。
军方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举荐这样一位在军政两界都威名显赫的元老,摆明了就是要借助东征大败,圣主和中枢陷入极度被动之机,迫使他们解禁李子雄,让其“东山再起”。
圣主和中枢心知肚明,知道这是以齐王为的,以韦氏、李氏等关陇本土贵族为核心力量的政治集团,在关键时刻拿出来的“以退为进”的策略。我可以不要鲁郡太守这个位置,也可以不把势力延伸进齐鲁地区,但条件是,李子雄要复出,要再进卫府。
按道理圣主和中枢已经妥协让董纯复出了,不会再妥协让李子雄复出,因为这两位都是军方元老级统帅,齐王一旦得到他们的支持,在军方的影响力必定“直线上升”,这显然对圣主和中枢不利。然而,出乎东都众多政治势力的预料,圣主和中枢竟然再一次妥协了。
在这一博弈过程中,圣主和中枢最终选择妥协,不仅仅是因为李子雄得到了以韦氏为的关陇本土贵族集团的支持,还得到了以弘农杨氏为的河洛贵族集团的支持,而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关陇贵族集团中两个最为庞大的政治势力联手“作战”,圣主和以他为的改革派们实在是难以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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