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李风云的血腥手段,极大震慑了豪帅们,即便心怀不满,也不敢与李风云正面冲突。此刻是生死关头,必须不惜代价奋勇杀敌,此刻出工不出力,浑水摸鱼,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就是置义军存亡于不顾。李风云占据了大义,站在公理之上,籍此杀人,谁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死了也是白死,因此豪帅们只能把不满放在心里,指挥手下将士们浴血奋战,拼死阻御官军。
这一天,李子雄召见了杨潜。
李子雄与观德王杨雄同殿为臣,彼此政见不同,又分属不同的政治集团,虽不能算是你死我活的政敌,但也说不上有多好的交情,所以当李珉禀报,说观德王杨雄的孙子,观国公杨恭仁的儿子,在历城鹰扬府出任司马,主动求见时,李子雄当即便估猜到杨潜求见的目的,只是他有些诧异,如此豪门世子,为何在一个小小的鹰扬府屈就司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李子雄颇感疑惑,正好公务繁忙,便没有马上答应。
今天杨潜再次求见,李子雄考虑到其家世显赫,再加上齐郡局势渐趋明朗,也就召见了。
李子雄不认识杨潜,但李珉认识,经其介绍之后,李子雄倒还客气,延请入座。李子雄的“客气”不是给杨潜的,是给杨潜背后的杨氏豪门的。做为皇族的旁支世子,杨潜的身份虽然非常尊贵,自有其矜傲之处,但面对李子雄这等赫赫有名的大权贵,他亦不敢失礼,表现得温恭而谦和。
李子雄为解心中疑惑,直接询问,你为何在历城鹰扬府出任司马?谁的安排?
杨潜的父亲杨恭仁在丁忧之前是吏部侍郎,吏部的副长官,主掌全国官吏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事宜,其权力之大可想而知,正常安排一下自己的儿子在中央府署工作很正常,再说以杨潜的身份,即便不到中央府署任职,也可以到禁卫军的核心部队三卫五府里做个军官,近距离接近圣主和中枢,完全没必要放在地方鹰扬府进行锻炼。
杨潜无意隐瞒,直言不讳地告诉李子雄,自己在家族中是个异类,不支持激进的改革思路,与祖父观德王的政见迥然不同,与父亲观国公杨恭仁的执政理念也有很大差异,结果很显然,如此一个会惹来祸端的异类,当然不容于家族。祖父观德王不喜欢他,父亲杨恭仁也不给他的仕途铺路,而是把他安排在历城鹰扬府做了个低级军官,把他逐出了东都,逼迫他改正错误。但杨潜很执着,很倔犟,宁愿被家族“配”,也不愿改变自己的政治理念。
李子雄恍然大悟。这种事在豪门世家很普遍,因政见不同而父子相残兄弟阋墙的有,甚至因此而灭族的都有。观德王杨雄和儿子杨恭仁为了避免杨潜“惹祸”,将其赶出东都并禁锢在军队的中下层,不给他闯祸的机会,不仅是对家族的保护,也是对他个人的保护。
然而,杨潜的解释却让李子雄灵光一闪,蓦然产生了把杨潜拉上自己这条“船”,继而挟持杨恭仁和杨氏豪门的念头。
杨潜看到李子雄心情较好,当即说出了自己求见的目的,恳请李子雄赦免贾务本的罪责,毕竟反贼太多,实力太强,而贾务本已经尽力了,他根本就挡不住反贼的攻击,所以历城失守的罪责不应该由贾务本一个人承担,不应该全部推到贾务本的头上。
李子雄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多虑了,某并无追究贾都尉的想法。在历城大战中,贾都尉和他的乡团将士都有功劳,应予以嘉赏。”
杨潜大喜,连声道谢。他没想到李子雄如此好说话,如此给面子,高兴之余,忍不住又提了一个要求,“听闻张郡丞正在长白山以东与齐鲁诸贼激战,战事非常紧张,贾都尉有意前往支援,不知明公能否……”
李子雄抚须而笑,“贾都尉与张郡丞联系上了?”
杨潜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李子雄给足了面子,自己如果继续隐瞒实在有些不敬,于是便把张须陀决意逃离齐郡,到鲁东剿贼一事做了详细解说。
此次水师背信弃诺,摆了张须陀一道,逼着张须陀与齐王对抗,成心置张须陀于死地,这哪里是支援?这是借刀杀人啊。张须陀面对复杂的齐郡局势,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留下来他怎么做都是死,逃走反而有一线生机,于是张须陀逃了,但之前张须陀去章丘剿贼时所带的粮草武器数量有限,此去鲁东,张须陀只能以战养战,根本不敢指望水师的支援。贾务本想去支援张须陀,实际上是想给张须陀带去一些粮草武器,以解张须陀的燃眉之急,然而现在历城丢了,贾务本若想获得粮草武器,就只有求助于李子雄。
“张郡丞逃之夭夭了?”李子雄眉头紧皱,语气十分不善。
“明公,长白山和北海诸贼正在向鲁东逃窜,此刻正是乘势追杀,将他们一举歼灭的最佳机会,反之,若任由反贼逃进鲁东,祸乱鲁东,则必然威胁到水师渡海远征。”杨潜急忙辩解道,“历城战场上,贼势虽然猖獗,但齐王实力强大,而水师主力亦在大河之上,两军联手,南北夹击,必能给反贼以重创。明公应该很清楚,张郡丞实力不济,即便留在历城战场上,所起的作用也十分有限,而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留在历城战场上,不但会阻碍齐王剿贼,反而会进一步恶化齐郡局势,这显然为齐王所不喜。”
李子雄意味深长地望着杨潜,脸上渐渐露出会心笑容,“也罢,如你所愿
杨潜心花怒放,躬身再谢。
“贾都尉可以走,某也可以调拨一批粮草武器给他,但你不能走。”李子雄指着杨潜说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继续留在张郡丞身边,必然给张郡丞带来很大麻烦,给不了他任何实质性帮助,反之,你留在齐王这里,与张须陀保持联系,反倒可以给他以支援。”
杨潜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了,“某愿留在明公身边,为明公冲锋陷阵。”
杨潜显然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身份暴露后,继续留在张须陀身边的确不妥,但他也不想留在齐王身边。以他的身份,当然知道齐王实质上是一个被废黜的嫡皇子,已经失去了争夺皇统的可能,今日的齐王不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失败的命运。
李子雄笑了起来,问道,“你对齐王的未来很悲观?”
杨潜笑而不语,但笑容很苦涩,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这位叔父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某倒是认为,齐王的未来,远没有你想像的那般悲观。”李子雄笑道,“若你坚持几个月,坚持留在齐王身边,或许便能看到一些你根本想像不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对齐王的未来必将产生积极的影响。”
杨潜疑惑了,他从李子雄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让他心生寒意,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不祥之感,难道,东都的谣传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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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三百五十五章 各怀心思
..历城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双方投入的兵力越来越多,伤亡也越来越大,但游戈在大河水道上的水师,依旧没有登岸作战的迹象,任由齐王杨喃在血肉横飞中的激战中一点点的消耗。
这天武贲郎将费青奴和来整实在忍不住了,主动跑到周法尚的帅船上,旁敲侧击,打探登岸作战的时间。
费青奴对白贼恨之入骨,他的儿子费淮就死在白贼的手上,这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他当然急于登岸,急于杀到历城了,而来整则基于大局考虑,虽然周法尚摆明了就是利用白贼消耗齐王杨喃,有借刀杀人的意思,但凡事都有个限度,过犹不及。
张须陀显然已经识破了周法尚的计谋,于是假借追敌,远离了历城战场,直接把水师推进了尴尬之地。现在水师若迟迟不给齐王以支援,则齐王一旦战败,齐郡局势就会迅恶化,那时水师便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齐王本人固然会因为剿贼失败而受到圣主的惩罚,但水师也难逃于系,周法尚也难逃惩处。而尤为严重的是,水师若在齐王战败之后登岸,极有可能陷在戡乱战场上难以抽身,如此则势必影响到渡海远征,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来整委婉地表述了自己的担忧,虽然没有明确建议周法尚马上下令登岸,但意思已经很直白了。来整说完之后,转目望向费青奴,希望费青奴也能帮帮腔。费青奴脸色阴沉,一言不。他已经说得够多了,一而再、再而三恳求周法尚给他报仇雪恨的机会,但周法尚不予理睬,这让费青奴非常失望,甚至有些怨恨。然而他是虏姓贵族,与江左人有着与生俱来的矛盾和隔阂,根本就走不到一块,所以为自身利益考虑,费青奴没必要与周法尚生正面冲突。再说,如果周法尚有登岸的打算,那他肯定在等待最佳出击机会,也不急在这一刻,反之,若他没有登岸的打算,你怎么说都没用,他是统帅,他说了算。
“斥候是否找到了张须陀?”周法尚慢条斯理地问道。
来整点点头,“斥候找到张郡丞的时候,他的军队已经渡过泷水,估计此刻已经进入北海境内。”
周法尚眉头微皱,眼里掠过一丝怒意。
来整暗自叹息。今天自己之所以下定决定来劝说周法尚,就是因为找到了张须陀的下落。张须陀显然被周法尚逼急了,一怒之下,于脆逃离了齐郡,到鲁东避难去了,结果齐郡形势骤然改变,本来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大好局面,现在则变成“两虎相争”的不利局面。张须陀这一招用得好,“以退为进”,把自己变成了旁观者,而把本来是旁观者的周法尚,一下子推到了被动的位置上。来整不禁佩服张须陀,胆子够大的,不敢与齐王对着于,却敢算计周法尚,而周法尚雷霆大怒的后果,张须陀恐怕承受不了。
周法尚思考良久,忽然问道,“若我们支援历城,能否抢在齐王之间夺回城池?”
费青奴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说道,“若我们支援历城,可以在济水北岸重创反贼,却无法抢在齐王之前夺回城池,毕竟我们与历城之间隔了一条济水河,而齐王就在历城城下,近在咫尺,可一鼓而下。”
周法尚微微颔,又问道,“此次出兵,你们是否知道某的真正目的?”
来整神情略滞,目露失望之色,而费青奴的脸上则阴云密布,一股杀气难以遏制地喷涌而出。
周法尚的目的是什么?来整费青奴都知道,早在水师离开东莱大营的时候,周法尚就明确说过了,他的目标不是戡乱剿贼,不是帮助张须陀稳定齐鲁局势,而是阻止齐王控制齐鲁,遏制齐王展壮大,以便把齐王对东都政局的影响,对二次东征的威胁降到最低。
如果水师登岸,支援历城,却阻止不了齐王占据历城,阻止不了齐王控制整个齐鲁地区,水师还有登岸的必要吗?水师今年的任务是渡海远征,是攻打平壤,是洗雪去年大败的耻辱,而不是把有限的兵力浪费在国内的戡乱剿贼上
费青奴忍无可忍了,“明公,如果东都谣传成真,齐王当真要举兵谋反,水师是否还有机会渡海远征?二次东征是否还会成功?”
“这正是某担心的地方。”周法尚叹了口气,说道,“现在齐王不但有两万大军,还有左御卫将军李子雄,还有左骁卫将军董纯,如果再加上河南、徐州和齐鲁三地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齐王的实力已非常强劲,所以,某不得不小心谨慎,不得不陈兵大河以为威慑,不得不借此危局来警告齐王。”
费青奴当即质疑,“明公,齐王有建昌公和顺政公辅佐,对目下局势肯定看得非常透彻,如果他们有心利用反贼,在历城设下陷阱,然后大败而走,明公岂不陷入进退维谷之困境?面对迅恶化的局势,明公又岂能视而不见,任由反贼祸害齐鲁?”
“某也看得透彻。”周法尚冷笑道,“某可以断定,齐王绝无可能舍弃齐鲁,他和白贼肯定要继续打下去,但东都不可能任由齐鲁局势持续恶化,圣主更不允许有人蓄意破坏二次东征,所以你们拭目以待,齐鲁局势马上就会生变化。”
周法尚心意已决,来整和费青奴白费唇舌,只能沮丧离去。
圣主和行宫到达涿郡,在临朔宫做短暂休整。
以鲁郡太守李珉、齐郡郡丞张须陀为的齐鲁地区行政长官们的奏章如雪片一般飞来,而齐王杨喃和水师副总管周法尚的奏章也接踵而至,所有讯息综合到一起便是一句话,齐鲁形势恶化,而且恶化度非常快,其中戡乱不利、剿贼不顺是次要的,主要的是齐鲁地区的军政长官们各怀心思,各自为战,一盘散沙,根本阻挡不了齐王进军齐鲁的脚步,更不要说遏制和打击齐王控制齐鲁的野心了。
圣主与中枢重臣们商量之后,果断决策,诏令河北讨捕大使、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升,马上停止北上,不再参加东征,而是带着所属军队急南下齐鲁,戡乱剿贼,力争在最短时间内稳定齐鲁局势,确保水师能在预定时间内渡海远征。
同时将这一诏令通报齐王杨喃、水师副总管周法尚和齐鲁地区的行政长官们,要求他们密切配合崔弘升,确保戡乱成功。
中土的驿站系统在大河南北最为完善和达,传递度惊人,以“朝夕至”形容并不为过。
崔弘升此刻已经抵达河间郡的高阳重镇,接到诏令后当即率军南下,但他有意减慢了行军度,以便等待齐鲁局势在这道诏令的推动下迅生变化。
历城大战进入第六天。
官军攻占了匡山一线,而义军退守历城,双方在西、南两城展开了激烈的攻防大战。
河北豪帅们坚持不住了,他们的损失太大,如果继续打下去,以这样的损耗度,他们的主力很快将死伤殆尽,而失去了主力军队的河北豪帅们,无疑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了,但面对整日厮杀在最前线,浑身血染,凶神恶煞般的李风云,人人胆寒,谁都不敢开口,开口就有可能掉脑袋,谁敢冒这个险?
但总有不怕死的人,刘黑闼就是其中之一,他拄着拐杖,拖着一条受伤的腿,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找到了李风云,质问李风云,“你已经搬空了历城,为何还要死战不退?这样打下去,齐郡局势日益恶化,必然震动东都,不但齐王会得到增援,东莱水师也会倾巢而出,我们根本抵挡不住,而你据齐郡为地盘的意图也必然落空。”
李风云死战不退的目的当然不是击败齐王,更没有据齐郡为地盘的痴心妄想,而是想利用这一仗消耗河北人,吞并河北人,壮大联盟,将来联盟北上,有这些河北豪帅为支撑,联盟不但可以轻而易举立足,更能迎来一个高展的黄金期。
另外,他必须配合齐王控制齐鲁,给齐王赢得一个展期,而这个展期对齐王来说异常珍贵,这不仅关系到齐王的未来,更关系到李风云对中土未来的整体谋划,不容有失。
“某没有击败齐王的实力,亦没有占据齐郡的意图。”李风云郑重回答道,“而某之所以死战不退,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重创齐王,与齐王打个两败俱伤,唯有如此,某才能在撤出齐郡之后,彻底摆脱齐王的追杀,从而给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刘黑闼惊讶地望着李风云,若有所悟。
目前义军深陷于官军的包围,即便早早撤出历城,但前有水师堵截,后有齐王追杀,再加上骁勇善战的张须陀,义军突围而走的难度非常大。退一步说,就算突围成功了,但义军是否能摆脱官军的围追堵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因为义军只有一个突围方向,那就是向西,而向西就是河南,就是中原,就是京畿,可想而知突围阻力之大。这种危局下,若齐王杨喃阴魂不散,始终跟在后面追杀,让义军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后果之严重不言而喻。
“我们没有选择。”李风云举头望天,振臂怒吼,“唯有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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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三百五十六章 敲山震虎了
..三月底,圣主的诏令送达齐鲁地区,水师副总管周法尚当即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周法尚虽然态度强硬,坚决不上岸,但张须陀逃离齐郡,的确让他进退维谷,心存忧虑。水师上岸必然与齐王对抗,而不上岸则可能遭受圣主的惩处,然而周法尚既没有把握赶走齐王,又没有把握掌控齐鲁局势的展,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确保东征的胜利,为了确保水师能在预定时间内渡海远征,周法尚宁愿承受圣主的怒火,也不愿一头钻进波诡云谲的政治泥沼里自寻死路。
圣主在诏令中的态度很明确,一切为了东征,所以对隐藏在齐鲁局势背后的政治冲突视而不见,对目前齐鲁地区各方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充耳不闻,甚至对当前齐鲁局势的日益恶化都熟视无睹,不予置评,更不要说指责某个军政长官或者归罪于某方势力了。圣主的解决办法很简单,既然局势恶化了,剿贼难度增加了,那就增兵戡乱,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去寻根究底,把所有深层次的矛盾和危机统统掩盖起来,压制下去,等待东征胜利之后再予处置。
既然一切为了东征,那么周法尚对齐鲁戡乱战场采取保守策略就非常正确,不主动与齐王对抗以便最大程度的阻止齐鲁局势的进一步恶化,也是明智之举。但是,圣主对齐鲁局势很关心,紧急从河北调兵进入齐鲁戡乱更表明了他迫切需要齐鲁局势的稳定,所以水师暂时还不能撤离,最起码在未来一个多月内还要继续剿贼,还要在戡乱战场上配合齐王杨喃以及即将到来的讨捕大使崔弘升。
齐王杨喃和他的股肱部属们也接到了这道诏令。韦福嗣和李子雄的担心变成了现实,这次齐王“玩”大了,激怒了圣主,崔弘升的到来必将给齐王带来一系列麻烦,会直接阻碍甚至破坏齐王未来几个月的谋划。
不过事情尚有挽救余地,因为崔弘升肯定不愿与齐王生正面冲突,他南下的步伐肯定非常慢,肯定要给齐王留出足够的“腾挪”时间,只待齐王击败了反贼,稳定了齐鲁局势,他也就没必要进入齐鲁了。
崔弘升是什么人?圣主的那点小手段,小伎俩,岂能瞒得了他?崔氏目前正深陷于新一轮皇统之争而不可自拔,危机四伏,而齐王现在就如一头愤怒的野公牛,彻底疯了,逮谁撞谁,看到崔氏这个直接危害到他生死存亡的政治对手,焉能放过?圣主把崔弘升调到齐鲁,说白了就是坐山观虎斗,就是激怒齐王,逼着齐王打击崔弘升,而崔弘升无奈之下,也只有奋起反击,把齐王“掀翻”在地。此事周法尚和张须陀都不敢做,避之唯恐不及,而崔弘升却不得不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打也得打。
结果可想而知,崔弘升不到迫不得已,不会进入齐鲁,而齐王为了确保自身利益,必须想方设法阻止崔弘升渡河南下,为此他必须以最快度击败反贼,稳定齐鲁局势,于是圣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一个敲山震虎,就把在齐鲁“玩”得忘乎所以的齐王震慑住了。
李子雄闻讯,当即遣使约见李风云,心情很急迫。
最近他与杨玄感取得了联系,主动询问边疆局势,主要是西北疆的消息。杨玄感在回信中提供了一些高层机密,比如西疆形势恶化,陇西局势尤其紧张,西北军最高统帅渔阳公元弘嗣因为性格、手段和策略的原因,在过去的一年里不但未能在派系林立的西北军里建立起足够的威望,反而激化了西北疆纷繁复杂的矛盾,以致于西北军内讧不断,西北各方势力冲突迭起,这直接危及到了中土在西北疆的利益,严重打击了中土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
如今西突厥的射匮可汗已经击败西域的铁勒人,建牙帐于龟兹北部的三弥山,把阿尔泰以南所有土地尽数收入囊中,西域大部分王国俯称臣,之前中土经略西域的所有成果基本丧失殆尽,而吐谷浑的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则乘机反攻西海,意图收复故土,重建吐谷浑,若西北军不能阻挡,则之前圣主西征的所有战果将化为乌有。
元弘嗣处境艰难,外有西突厥人和吐谷浑人的左右夹击,内有陇右地方势力之间的争斗和西北军内部倾扎,可谓内忧外困,举步维艰,以他的声望和能力已经对付不了这种危局,必然顾此失彼,节节败退,甚至有可能在内外两个战场上都一败涂地。也就是说,元弘嗣现在焦头烂额,根本就顾不上兵变的事情了,他能把自己那一摊子事情搞定就不错了。
为此杨玄感在书信中颇为感叹,本来元弘嗣具备动兵变的最好条件,有兵力,距离西京又近在咫尺,若其据关陇而下,则东都乃至中原尽在掌控之中,可惜时运不济,被西疆那个大牢笼活活困住了,动弹不得,如今只能自力更生,毕竟眼前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也就没有了,所以杨玄感还是决心殊死一搏,只是各种各样的困难太多,数不胜数,而能够给杨玄感帮助的人又太少,这让杨玄感殚精竭虑之余,不免心力交瘁,有一种孤立无援之感。好在李子雄复出了,进入了卫府,在东莱水师统领军队,并且也在积极谋划兵变一事,这让杨玄感看到了兵变成功的希望,于是他在书信中表达了与李子雄全面合作的意向。
合作的重点就是皇统继承人的人选。现今的东都政局太复杂,即便是保守势力也被圣主所动的新一轮皇统之争搞得四分五裂,而有资格角逐皇统继承权的的几位皇子皇孙,因为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谁都没有众望所归的声望,谁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实力,以致于杨玄感在选择新皇帝的人选时,茫然无措了
新皇帝的人选,是兵变最核心最重要的一环,直接关系到了兵变的成败。目前赵王杨杲和燕王杨侦都跟随圣主东征,不在考虑之列。留守西京的代王杨侑是关陇本土贵族集团的扶植对象,而关陇本土贵族集团与河洛贵族集团虽然都是中土最大的保守势力,但双方一直以来都是针锋相对的政敌。如果河洛贵族集团动军事政变,关陇本土贵族集团从保守派整体利益考虑,未必会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但合作的难度非常大,除非形势明朗了,对河洛贵族集团有利了,且双方在利益分配上达成了一致,否则关陇本土贵族集团绝无可能参与政变,所以代王杨侑暂时也不在考虑之列。留守东京的越王杨侗有崔氏的辅佐,有山东贵族集团的支持,而关陇人和山东人的矛盾与生俱来不可调和,所以越王杨侗也不在考虑之列。
最后就剩下了齐王杨喃。齐王杨喃在杨玄感、李子雄等人的心目中,一直是最好的皇统继承人选,无论是身份、能力、资历还是政治理念,都是最合适的新皇帝人选,但一直以来齐王杨喃的背后都是关陇本土贵族集团,若齐王上位,等于给关陇本土贵族集团做了“嫁衣”,这让杨玄感等河洛人失去了将其推上皇位的动力,最后更是一不做二不休,于脆配合圣主和改革派将其“打翻”在地,连皇统继承权都给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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