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来护儿“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不知从何下手,而齐王所透露的“真相”正好给来护儿指引了一条正确处置东都危机的道路。只是这条道不好走,一旦走上去了,再想回头就很难,必须做好一条道走到黑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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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八十五章 使命何在?
来护儿考虑再三,反复权衡,终于有所决断。
“你回去告诉二郎,不管齐王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也不管山东人是否另有图谋,就目前中外局势而言,短期内南北关系即便还能勉强维持,但破裂的趋势不可遏止,南北双方迟早都要爆一场大战。”来护儿神色凝重地说道,“历史上的教训比比皆是,我们对此不能抱有任何侥幸,必须做好大战的准备,随时迎接大战的到来。这场大战对今日中土来说是一次严峻考验,而对二郎以及那些卷进东都兵变的无辜者来说,则是一次逆转命运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切切不可错过。”
这位家将心领神会,连声诺诺,躬身领命,同时对来护儿这番话的背后深意也有一定程度的理解。
来护儿在中土国防战略上属于激进派,在南北关系的处理上态度强硬,不愿意向北虏做出丝毫妥协,更不惧怕南北战争,而这正是齐王敢于把自己谋划北上戍边的机密“泄露”给来护儿的重要原因。
从国防战略层面来说,圣主及其所信任的一大批卫府统帅都属于激进派,都主张积极防御,以军事进攻为主,以外交手段为辅。相比起来,先帝和先帝时期的卫府统帅们,国防战略上则倾向于保守,以消极防御为主,军事进攻只是辅助手段,而以夷制夷、远交近攻等外交手段则占据了主导地位。
当然,这与国情有关,先帝时期中土刚刚统一,百废俱兴,要集中精力展壮大,而不是把有限国力投入到南北战争中,于是国防战略的要原则就是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利益,外交手段理所当然占据主导地位。这一国防战略的成果非常辉煌,强大的突厥汗国一分为二,迅衰落,诸种部落之间也自相残杀,一盘散沙,中土再次成为天下共主。
南北双方的实力此消彼长,当然会影响到南北双方的国防战略。圣主登基后,激进派占据上风,以军事进攻为核心的积极防御随即成为国策,于是西征、东征应运而生。由此可想而知,当南北关系破裂、南北战争爆时,圣主及持激进立场的卫府统帅们,会如何应对了,在他们的字典里就没有妥协两个字,最后必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倾尽全力浴血奋战,誓死一搏。
齐王的北上之计,正好符合以积极防御为核心的国防战略,符合圣主和包括来护儿在内的一大批持激进立场的卫府统帅们的意愿,而在南北关系持续恶化、南北大战一触即的大背景下,齐王与圣主在政治上的冲突已处于次要地位,处于主要地位的则是上上下下必须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既然如此,齐王此举岂不正好投圣主和来护儿之所好?来护儿有必要极力阻止齐王北上戍边吗?圣主有必要激化矛盾非要搞得父子反目吗?
“明公,在大势不可逆转的情况下,我们当然要顺势而为,只是白贼实力强悍,而山东人又居心叵测,齐王又没有绝对威权,可想而知未来北疆内部的纷争必定非常激烈,一旦给北虏所利用……”
这位家将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很明显,在北疆这块地盘上,齐王既斗不过“地头蛇”代北武人,也控制不了以河北为后盾的白贼,一旦演变成三足鼎立之局,岂不给了北虏南下入侵之便利?如此一来哪有来渊、周仲等江左人的用武之地?
来护儿摇摇手,“这个谋划应该出自山东人。南北冲突直接关系到北疆安危,而北疆安危又直接关系到晋、冀安全。山东人的核心利益就在晋、冀两地,所以最关心南北关系、最关注北疆安全的就是山东人。当前北疆卫戍力量严重不足,而最直接有效的弥补方式就是亲王镇戍。恰好齐王已至穷途末路,山东人看上齐王,与齐王一拍即合也在情理之中。”
“白贼为祸太甚,已成众矢之的,而他的膨胀度又太快,难以为继,生死悬于一线之间。如果他继续盘驻蒙山,败亡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这时候山东人给他指点一条明路,让他北上转战,让他杀虏卫国,给他一线生机,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齐王的背后有山东人白贼的背后就是山东人,而支撑北疆镇戍的也是山东人,各方利益完全一致,即便有矛盾有冲突,但面对北虏入侵,面对南北大战,他们也只能搁置矛盾共度难关。”
来护儿说到这里,语气愈凝重,“你告诉二郎,江左人若想抓住这次机会,在北疆镇戍中有所作为,就必须加强与山东人的合作,必须相信山东人为了自身利益不惜代价也要阻御北虏入侵,不惜代价也要保障北疆安全。”
这位家将连连点头,知道来护儿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要求来渊、周仲等江左人密切配合白贼,利用白贼的力量来赢得“翻身”的机会,但疑问就来了,如果来渊、周仲等人都与白贼密切合作,那么他们与齐王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处理?
“明公,齐王那边……”
“齐王没有未来。”来护儿一句话就解了家将之惑,“此次山东人要榨干齐王身上最后一点价值,而我们江左人正好卷了进去,顺手牵羊沾点便宜也就罢了。这一点你必须明确告诉二郎,让他不要看错了人,走错了路。”
齐王的政治理念是保守的,齐王背后的支持力量也是保守的,这决定了他的命运,只要圣主和改革派控制朝政,他就永无出头之日。虽然这次齐王手段尽出,一面与山东人合作,一面挟持江左人牟利,看上去支持者很多,但实际上根本改变不了他在皇统之争中的极端劣势。
来护儿已经说得很透彻了,但越是说得透彻,这位家将就越是惶恐不安。如果齐王没有未来,江左人要敬而远之,那与山东人合作难道就有未来?白贼是天下第一反贼,与这样一个大反贼密切合作,就算在南北大战中杀虏建功了,前途也是一片黑暗啊。
“明公,如果齐王都没有生机,我们的生机又在哪?”
来护儿微微一笑,“齐王的生死掌握在圣主手上,而你们的生死则取决于南北关系。只要南北关系破裂,只要南北大战爆,圣主为了集中北疆所有力量阻御北虏,必定招安诸贼,大赦天下。”
这位家将豁然省悟。对于食利者来说,南北大战就是一块“大蛋糕”,只要冲上去就能咬下一口,为此山东人不遗余力,齐王义无反顾,以韦福嗣为代表的关陇人和以来护儿为的江左人也是虎视眈眈,甚至就连高举造反大旗的各路叛贼都蜂拥而至趋之若鹜。
由此不难想像南北关系为何难以拯救了。在权力顶层,圣主和卫府一大批统帅都是激进派,心高气傲,誓不妥协,危难时刻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宁愿与北虏打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也不愿向北虏低头,不愿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在军政两界,不论是中央、卫府还是边郡、边军的各级官员,在对外立场上也很激进,不是他们瞧不起北虏,也不是骄傲自大,而是自五胡乱华以来,对外虏的仇恨已根深蒂固,如今中土好不容易统一了,中土再次强大了,面对北虏的入侵,岂能卑躬屈膝?岂能忍辱偷生?中土的整个统治阶层都摩拳擦掌,都要与北虏大打一场,都想用自己的绝对实力击败敌人,以洗雪几百年来所遭受的耻辱,这种政治氛围下,谁敢逆潮流而行?
从来护儿的言辞里就能听得出来他对南北大战的渴望。他是坚定的主战派,他相信中土的实力,相信卫府的将士,相信唯有绝对的武力才能捍卫中土的安全。第一次东征的失败,让他誓要灭亡高句丽,要以高句丽人的血来祭奠死去的将士,所以他迫切需要第三次东征,积极主动地为圣主和中枢创造动第三次东征的条件。
第三次东征胜利了,接下来当然就是南北大战,但中土连番征伐,国力损耗太大,已经不具备出塞远征的条件。这时候北虏如果南下入侵,则正好给了中土进行南北大战的最好条件,中土完全可以诱敌深入,利用本土作战的便利,给入侵北虏以沉重一击,就此洗雪数百年来饱受北虏欺凌的耻辱。
这位家将激动了,兴奋了,热血沸腾,感觉自承担了前所未有的重要使命
“明公,如果南北关系迟迟不能破裂……”
来护儿手抚长须,不动声色地说道,“这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局面,他们畏惧北虏,畏惧战争,宁愿把大量的盐铁谷粟送给北虏,壮大敌人,也不愿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中土的尊严。”来护儿的脸色逐渐阴沉,目露寒光,厉声骂道,“他们是懦夫,是叛贼,是中土的耻辱。”
此言一出,来护儿的立场、态度彻底明朗,这位家将也知道来渊和周仲等人使命何在了。
对于中土权力顶层里的保守派来说,他们需要维持南北关系,为此不惜委曲求全,与虎谋皮,而对于激进派来说,他们需要南北大战,需要给虎视眈眈蠢蠢欲动野心勃勃的北虏以沉重一击,把大漠上的这只野狼打伤打残打得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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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八十六章 回报
七月十三,清晨,来护儿赶到黎阳,送别齐王。
来护儿的出现让齐王有些意外,虽然他知道来渊会悄悄联系来护儿,会让来护儿再欠自己一个人情,但为避免来护儿误会自己故意要挟,齐王有意置身事外,哪料来渊心情非常急切,第一时间找到来护儿,征询来护儿的意见并恳求来护儿的帮助,结果来护儿多方权衡后最终还是决定给齐王一个明确承诺,以坚定齐王北上戍边的决心。
齐王北上戍边的难度很大,即便来护儿以军方激进派的身份,在南北关系上持强硬的主战立场,积极游说圣主和中枢进行南北大战,并以此为基础支持齐王镇戍北疆,但军方的卫戍策略毕竟要服从和服务于中枢的政治利益,如果圣主和中枢从政治角度出发,一定要即刻铲除齐王这个隐患,或者不同意齐王北上戍边,来护儿也无可奈何。到那时齐王本人的态度就很重要,如果齐王坚决要北上戍边,甚至不惜做出激进之举以为胁迫,圣主和中枢迫不得已下,也有可能妥协让步,反之,如果齐王自己意志不坚,主动放弃了,那对来护儿就是个打击,毕竟来护儿给予支持的最终目的是进行南北大战并赢得这场战争,齐王的放弃必将影响到来护儿的通盘谋划。
齐王对来护儿的来意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暗自忐忑。
两人虚与委蛇地寒暄了几句,接着来护儿面色一整,突如其来地说道,“听说白发贼渡河北上了。”
齐王一听就知道来渊已经与来护儿取得了联系,这也是来护儿大清早赶来送别的原因,只是来护儿是个什么态度?自己送给他两个天大人情,他是否愿意给予回报?他所给予的回报能否满足自己的心愿?
“白发贼奔逃速度太快,不待孤杀到白马,他就渡河北上,乘着黎阳大乱之际,逃之夭夭。”齐王佯作愤懑,冷笑道,“孤此次北上剿贼,其中一个重要目标就是他。孤务必将其剿杀于河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来护儿大有深意地看了齐王一眼,语含双关地说道,“今春白发贼祸乱齐郡,大王与樵公(周法尚)顺政公(董纯),还有齐郡郡丞张须陀四路大军联手围剿,最终虽然重创了叛军,迫使白发贼不得不放弃蒙山,逃离了齐鲁,但未竟全功,以致于白发贼在逃出重围后再度祸害通济渠,不但直接影响到了第二次东征,还严重危及到了东都安全,在杨玄感兵变一事上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说到这里,来护儿的语气愈发严厉,“大王肩负剿贼之重任,承担了稳定局势之责任,但结果事违人愿,而今日东都之危机,与大王戡乱不力多少有些干系,一旦追究起来,大王恐难逃罪责。”
齐王神色严峻,一言不发。来护儿这番话明显就有威胁和警告的意思,这是否意味着来护儿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拿来渊和周仲等江左贵胄要挟他,胁迫他,从而激怒了他?
“白发贼人多势众,杀不胜杀,而孤势单力薄,又倍受掣肘,短期内实在难以斩尽杀绝。”齐王当即为自己辩解,“只要给孤足够时间,孤必能剿杀白发贼。”
“大王毋须解释。”来护儿毫不客气地摇手道,“在事实面前,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
齐王顿有不详之感,眼神逐渐阴沉。他和白发贼之间的“默契”在高层看来就是养寇自重,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正如来护儿所说,事实俱在,白发贼屡剿不平已经造成了严重后果,而圣主和中枢如果下定决心“解决”他,那么就凭这个“严重后果”,就足以置其于死地。
齐王冷笑,“既然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那孤倒想看看,最后谁能剿杀白发贼。”
来护儿当即质疑,“难道白发贼的实力已经强悍到无人可剿的地步?”
“事实俱在,毋须解释。”齐王冷哂道。
“那就拿出证据,证明白发贼实力强悍,证明大王已经竭尽全力,证明当下东都危局与大王并无关系。”来护儿义正严词地说道,“否则,大王接下来所面临的局面,恐怕就是步履维艰步步惊心了。”
齐王脸色骤然凝滞,心里更是掀起惊天波澜,而眼前却是遽然一亮,豁然顿悟。
这就是来护儿的“回报”,来护儿终究还是顾惜儿子的性命,顾全江左人的整体利益,关键时刻果断出手,帮助齐王先行度过眼前难关。齐王唯有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从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中安然脱身,他才具有北上戍边的资格,否则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戍边?
历来从政治上打倒对手都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齐王“失德”,齐王睡别人的老婆,还生了孩子,证据确凿,无从抵赖。这次也是一样,齐王剿杀不了白发贼,眼睁睁看着白发贼劫掠通济渠,危害东都安全,引发东都风暴,导致二次东征失利,南北关系恶化,国内外局势急转直下。这个罪责就严重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齐王哪里还有翻身的余地?
齐王躬身致谢,虽然从来护儿的嘴里获悉圣主和中枢已经决心解除他这个祸患,自己已面临生存之危,心情非常沉重,但来护儿能在此刻指点迷津,还是给了齐王更多希望,让他放弃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坚定决心实现北上戍边之目标。
“大王只要拿出证据,大王就安全了。”来护儿郑重其事地说道,“大王安全了,北上戍边才有实现的可能。”
来护儿的这句话算是一个承诺,只要齐王平安度过即将到来的政治风暴,他就支持齐王北上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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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乘船离开黎阳,沿着永济渠北上。
船舱内,齐王韦福嗣李善衡和李百药围坐一起,商讨对策。
来护儿要求齐王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养寇为重,无意危害东都局势,也没有破坏二次东征的阴谋,而是白发贼实力太强,自己实在是剿杀不了,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证明白发贼实力强大?
证明白发贼实力强横的最好办法,就是让李风云祸乱河北,在河北各地攻城拔寨,烧杀掳掠,但此举直接危害到了河北人的整体利益,河北的豪门世家不会答应,另外此举还会让白发贼和联盟成为众矢之的,遭到北方各路卫府军的四面围杀,这对刚刚转战太行尚未立足的联盟来说根本就是灭顶之灾。
“来护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要剿杀白发,乘着白发立足未稳,把白发对北疆乃至整个北方的潜在祸患彻底扼杀?”李百药提出质疑。
“以某对来护儿的了解,来护儿的目的应该不是剿杀白发。”韦福嗣摇摇手,抚须说道,“就目前中外形势来说,来护儿应该是急于发动第三次东征,迅速灭亡高句丽,迅速稳定远东局势,然后腾出手来对付大漠北虏。但连续三年东征对国力的损耗之大可想而知,圣主和中枢面对日益恶化的南北关系,肯定不想看到南北大战的爆发,他们会优先使用各种外交手段来延缓或阻止战争的爆发,然而对于卫府来说,暂时的妥协和忍让不但是中土的耻辱,更会助长大漠北虏的嚣张气焰,所以很多军方统帅极力主战,积极要求以武力击败大漠北虏。卫府中宇文述的立场就偏于保守,而来护儿立场强硬,积极主战。”
“在某看来,来护儿的真正目的可能是要利用白发来混乱北疆局势,继而给北虏造成误判,诱使北虏南下入侵。一旦南北大战爆发,圣主和中枢就不得不放弃外交手段,转而倾尽国力击杀北虏,迫使北虏继续臣服于中土,如此南北双方可维持一段时间的和平,中土便可赢得恢复国力的充足时间。”
“依照你的这一分析,白发就更不能动了,更需韬光养晦了。”李百药摇头道,“来护儿的想法只能代表卫府一部分持主战立场的统帅,他们可以影响卫府决策,却很难影响到圣主和中枢的决策。如果圣主和中枢决心剿杀白发以稳定北方局势,白发和他的联盟焉能生存?”
李善衡冷笑,质问道,“安平公的意思莫非是大王可以牺牲,而白发和联盟却不能牺牲?平公居心何在?”
李百药连连摇手,正色警告道,“我们之间必须信任,而我们和来护儿之间没有信任可言。我们不能信任来护儿,更不能被来护儿牵着鼻子走。我们对现在和未来的形势必须有自己的判断,我们必须依照这一判断拿出自己的对策。”
齐王深以为然。韦福嗣连连点头,而李善衡哑口无言,颇为尴尬。
“白发为了让联盟赢得立足时间,费尽了心机,但我们现在的想法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如果白发因此而覆灭,大王北上戍边是否还能实现预期之目标?”李百药冷笑道,“所以在某看来,来护儿此举,名义上是为大王着想,实则包藏祸心,有不可告人之目的。”
“大王当前面临的危机的确严重,这是事实,不可否认。”韦福嗣说道,“而我们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唯一可能帮助大王缓解当前危机者,似乎也只有白发,”
李百药当即献计,“既然如此,那就转告白发,请白发拿一个妥善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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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八十六章 夜会赵王陵
七月十三,河北赵郡,封龙山。
联盟军全部抵达封龙山,人满为患,人心亦是惶惶不安,何去何从是所有人都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封龙山是不是北上转战的最后目的地?如果封龙山是联盟新的落脚点,接下来就要攻城拔寨四处征伐,抢在卫府军围剿之前抢占一块地盘,那么攻击方向在哪?战是哪一座城池?
同一时间,封龙山周边城镇已是警号长鸣,面对联盟这一“庞然大物”的突然出现,面对即将呼啸而至的“狂风暴雨”,河北人惊慌失措,惊骇欲绝。小城镇紧闭门户,飞驰县府求援,县府则十万火急向郡府求援,而郡府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形势如何展尚未可知。
这天下午,联盟高层齐聚封龙寺,继续商讨“立足”之策。
实际上联盟内部已经形成了四种意见,有的人坚持等待李风云的回归,有的人冷眼旁观、静观其变,有的人打算脱盟而去,还有一部分人则积极要求打太原,大家各执一词,分歧太大,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样拖下去显然对联盟不利,而赵郡李氏担心豪帅们失控,祸乱河北,所以一方面极力支持联盟出兵太原,祸水东引,一方面积极帮助李孟尝、李思行影响甚至控制联盟决策。
赵郡李氏在豪帅心目中的份量显而易见,李孟尝和李思行做为赵郡李氏的“代言人”,理所当然赢得了豪帅们的尊敬,轻而易举就拉拢和说服了河北籍豪帅,而齐鲁籍豪帅“新来乍到”,为了生存当然不敢冒着得罪级大豪门的风险去违背赵郡李氏的意愿,所以可以肯定,他们很快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这种情形下,李子雄和一些忠诚于李风云的联盟高层就有些“抵挡”不住,步履维艰了。
李子雄虽然德高望重,但关陇人的身份让他始终无法赢得豪帅们的信任,而陈瑞、韩曜、澹台舞阳、萧逸、韩寿等人威望不足,实力不济,既代替不了李风云驾驭群雄,亦无法抵御来自级大豪门的利益“诱惑”。
李孟尝和李思行对豪帅们的游说迅起到了作用,联盟决策随即被赵郡李氏所影响,攻打太原的意见渐渐占据了上风。
李子雄据理力争,不退让,不妥协,凭借自己的威望、战绩和几十年的军事经验,坚决反对攻打太原,甚至做出了攻打太原就等于自我灭亡的结论。李子雄是中土名将,功勋显赫,他的军事经验无人可比,联盟豪帅们望尘莫及,而李孟尝和李思行这两个小年轻根本就没有经受过血雨腥风,在兵事上没有言权,纸上谈兵毫无意义,所以面对他们只能抬头“仰望”的李子雄,两人毫无办法,一筹莫展。
李子雄一个人“对抗”大部分联盟高层,压力山大,坚持不了太久,因此陈瑞、韩曜等人愁忧心忡忡,焦虑不安。
危急时刻,李百药从黎阳出的密信,经驿站高传送至赵郡李氏,再由赵郡李氏火送达封龙山。
李百药的密信用暗语写就,这套暗语只有李风云、陈瑞等寥寥数人知晓,赵郡李氏解读不了,豪帅们也两眼一抹黑。陈瑞当着联盟高层的面,就在军议现场宣读了这封密信:七月初九夜,李风云率军安全撤至东郡的白马、卫南一线,并连夜开始渡河北上。
霎那间,封龙寺欢声雷动,韩寿、王薄等豪帅更是激动万分,振臂狂呼。
李风云再创奇迹,他不但成功撤出了东都战场,还成功渡河北上,他兑现了自己对联盟的承诺,安全返回。
军议即刻中止,所有联盟豪帅都兴冲冲地返回自己的驻地,向将士们传达这一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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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四,河北邯郸。
崔家十二娘子狩猎山中,夜宿赵王陵。
深夜,联盟大军在朦胧月色中急行军,穿过邯郸西北方向的赵王陵大踏步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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