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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段达奏章里的内容肯定是可信的,无论是封德彝还是段达、阴世师,绝无可能谎报军情,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如果白发贼的军队多达数万,且同时在三线作战,可见其实力已经到了足以威胁到北疆安全的地步,反过来说,这股力量如果为朝廷所用,投入到北疆镇戍上,则镇戍形势必然逆转。
北疆镇戍形势逆转,南北关系的恶化速度得以遏制,这对裴世矩西行非常有好处,可以保证裴世矩能够实现预定目标,反之,如果裴世矩在西边挑起了东西两部突厥的厮杀,而东线这边则陷入困境,北疆镇戍军无法有效牵制北虏军队,导致大漠牙帐再无后顾之忧,敢于集中力量与西突厥决战于大金山,则整个形势就对中土不利了,如果西突厥打败了,裴世矩此趟西行不但无功而返,甚至还会加剧西疆危机。
然而,齐王尚可控制,白发贼却无从控制,虽然李子雄、韩世谔、周仲等贵胄叛逆都在白发贼帐下,圣主可以下诏特赦,允许他们戴罪立功,但白发贼是否相信圣主?是否愿意为朝廷效力?是否愿意交出军队?如果白发贼先假作受抚以赢得喘息时间,然后倒戈一击,甚至里通外国,与北虏内外夹击,则长城危矣,北疆更有可能陷入长久混乱,那对当下的中土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
所以,对于圣主和中枢来说,齐王北上戍边可以,风险可控,但招安白发贼不可以,风险太大。退一步说,李子雄、韩世谔、周仲等贵胄都可以赦免,参加叛军队伍的青壮平民也可以赦免,但白发贼等所有贼帅却不能赦免,这种人不仅有反骨,不可信任,更重要的是他们背后有“黑手”,他们只忠诚于这些“黑手”,时刻都有造反的可能,所以必须诛杀,杀鸡儆猴,这是原则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因此,当裴世矩提出招抚白发贼的建议时,圣主和中枢重臣们都露出了诧异之色。裴世矩不可能不知道圣主和中枢的原则,他也不可能违背原则,既然如此,他为何还提出这个根本就不可能的建议?退一步说,就算圣主和中枢妥协了,裴世矩又凭什么认定,白发贼及其帐下贼帅们愿意交出自己的军队,任由朝廷宰割?
纳言苏威实在忍不住了,他和裴世矩不仅是政治盟友,私交也非常不错,此时此刻他不能不提醒裴世矩,“闻喜公,白发贼只是一枚棋子而已,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决定数万叛贼的命运?”
裴世矩想了片刻,叹道,“或许,某能决定他的命运。”








战隋 第六百五十二章 运筹

裴世矩从封德彝的密信中再次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虽然他不相信,持严重的怀疑态度,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封德彝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个人当真没有死,并且开始疯的报复,那事情就复杂了,他必须未雨绸缪,必须想办法予以挽救。这个挽救可不仅仅是挽救他自己的政治生命,挽救他的政治抱负,还要挽救中土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确保国祚稳定和中土的统一大业。
而这正是他宁愿违背原则,也要提出招抚建议的原因所在。
裴世矩的话隐含深意,圣主和中枢重臣们不能因为他的提议违背了原则就选择性忽略,就置之不理。
或许,裴世矩的确有办法招抚白发贼,决定白发贼的命运,但前提是必须赢得圣主和中枢的同意。然而,圣主和中枢不会同意招抚,一则中央对白发贼的妥协只会打击中央自身威权,助长国内叛乱者的嚣张气焰,无助于解决当前国内的叛乱危机;二则白发贼一旦受抚,所辖军队合法化,又甘为齐王所用,齐王的实力必然暴涨,极有可能据北疆而对抗东都,挟南北关系而胁迫中央,不利于国内稳定;其三白发贼的背后有“黑手”,白发贼是“黑手”为达到某个目的而蓄意制造出来的“工具”,只要“黑手”的目的没有实现,白发贼就不会受抚,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工具”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而中央即便决定招抚,招抚的条件也十分苛刻,以免养虎为患。所以裴世矩的招抚之计看上去很“诱人”,实际上没有实施可能,裴世矩似乎是一厢情愿,可能是老糊涂了,也有可能是急病乱投医,当然,从他个人角度来说,为解决已经爆发的和应对即将到来的重重危机,行此下策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裴世矩是什么人物?他会与圣主和中枢对着干?他会大放厥词?会无的放矢?
圣主和中枢重臣们不得不用心思考。
裴世矩此趟西行使命重大,为确保使命的完成,就必须确保北疆形势稳定,必须遏制南北关系进一步恶化,而就目前北疆局势而言,首要之务就是剿杀白发贼,铲除白发贼对北疆安全的威胁,但卫府军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用来剿杀白发贼,如果拖到冬天来临大雪封山尚未解决问题,则事态就失控了,北疆安全就岌岌可危了,圣主和中枢也就陷入了更大的被动,如此后果必然直接影响到南北关系的走向,而南北关系的好坏又直接决定了裴世矩能否完成此趟西行的使命。
卫府军能否在未来三个月内剿灭白发贼?对此军方的态度较为悲观,中枢“大佬们”也认为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因为白发贼实力较大,并且占据了有利地形,也不是因为北疆镇戍兵力不足,导致围剿军队数量有限,而是因为“扯后腿”的太多,掣肘力量太强,其中最大一股掣肘力量就是齐王,齐王和白发贼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齐王就是白发贼的“保护伞”,你让卫府军如何剿贼?还有一股掣肘力量就是冀北和幽燕豪门,白发贼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进燕北,就是因为有冀北豪门的暗中帮助,白发贼背后的“黑手”可以肯定就是冀北豪门,而冀北豪门与幽燕豪门利益联系太密切,如果冀北豪门“力挺”白发贼,幽燕豪门必然默契配合,“过江龙”和“地头蛇”抱成了一团,你让卫府军如何剿贼?
卫府军也不是一条心,涿郡留守段达就有意利用白发贼行“借刀杀人计”,乘机断绝南北走私,并挑起白发贼和塞外北虏之间的厮杀,以图“渔翁得利”,所以他的剿贼意愿并不强烈。而代北镇戍军和太原诸鹰扬也存在兵力不足的问题,再说白发贼祸乱的是冀北和燕北,又不是代北和太原,他们哪来的剿贼动力?一旦损兵折将就得不偿失了,而更严重的是如果得罪了涿郡留守府,又得罪了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这些“地头蛇”,那当真欲哭无泪了。
既然未来三个月内根本剿灭不了白发贼,而圣主和中枢又不愿妥协,一味死守原则,那未来几个月北疆局势就有可能失控,南北关系就有可能进一步恶化,裴世矩无奈之下,只能想方设法自救了。他已经向圣主做了承诺,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此趟西行必能完成使命,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唯一办法也就是寄希望于可能存在的奇迹了。
这个奇迹就是白发贼,这就需要招抚白发贼,虽然圣主和中枢不会同意招抚,但三个月后,当剿贼失败,白发贼在燕北立足了,对北疆形成了实质性威胁,直接影响到圣主和主战派发动第三次东征了,这一决策就必然要调整,而调整的方向就是“借刀杀人”,借白发贼这把“刀”去祸害塞外北虏,以此来赢得北疆的安全,也就是说,段达和涿郡留守府的“借刀杀人计”要升级,升级成为圣主和中枢的“借刀杀人”策略。这一策略既不需要招抚白发贼,却又能成功利用白发贼的力量,实现多个政治军事目标,可谓一举多得。
然而,如此好事,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白发贼更不会对圣主言听计从,甘心为朝廷所用,所以圣主和中枢这边要早作准备,一边调兵遣将积极围剿,一边秘密招抚,恩威并重,同时大力收买和拉拢其他贼帅,在叛军内部造成矛盾和冲突,从而迫使白发贼不得不“低头”,如此可实现段达的借刀杀人计,借助剿贼的名义先把南北走私彻底断绝了。
接下来如果剿贼失败,招抚也难以成功,双方可以各让一步,毕竟燕北乱了,北疆危机了,北虏杀进来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因此有暂时合作的基础,白发贼可以出塞祸乱北虏,以此来赢得北疆镇戍的安全,创造第三次东征的良好条件,而东征开始后,北疆镇戍军也就无力对付白发贼,双方只能合作,如此就给了白发贼发展壮大的空间和时间。等到东征结束,白发贼也发展壮大了,但南北关系也日趋紧张,南北大战一触即发,双方更要合作了,只是白发贼却陷入了被动,圣主和中枢完全可以借助南北战争来消耗白发贼,最终达到铲除白发贼的目的。
这个想法是好的,把“借刀杀人计”隐藏在招抚的“大旗”,公开挖坑,用阳谋逼着白发贼跳进坑里,迫使白发贼为朝廷所用,然而实际执行起来难度太大,首先就是信任问题,没有信任也就没有合作,没有合作双方就是对抗,就是大打出手,还谈什么阳谋阴谋?谈什么借刀杀人?
于是裴世矩主动“跳”了出来,主动提议招抚,主动承担招抚的任务,目的很简单,牢牢掌控北疆局势的主动权,不管是未来三个月内的剿贼,还是未来三个月后的“合作”,他都要始终掌控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的走向,确保这个“走向”始终在他所划定的轨迹上,而这其中的最关键人物就是白发贼。
控制了白发贼也就控制了北疆局势,控制了北疆局势也就控制了南北关系的走向,控制了南北关系的走向也就控制了中外大势的未来趋势。
裴世矩说,他或许能决定白发贼的命运,实际上就是暗指他会牢牢掌控中外大势的发展,始终主导中土的外交大战略。
裴世矩现在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封德彝的推测是正确的,奢望有奇迹的发生,如果白发贼当真是当年那个引发榆林事件的关键人物,那么他就有把握说服那个人,赢得那个人的信任,得到那个人的帮助,继而顺利完成此趟西行的使命,甚至完成自己的政治抱负。
当然,如果封德彝的推测是错误的,白发贼与那个人毫无瓜葛,裴世矩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说服白发贼,赢得与白发贼的合作,虽然白发贼的实力未必能完成他的预期目标,但现在的问题是,白发贼的背后是冀北豪门,幽燕豪门也会成为他的后盾,未来如果整个山东贵族集团都走上东都的对立面,则大事去矣,所以与白发贼之间的合作,实际上就是与冀北和幽燕豪门合作,就是与山东贵族集团合作,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
圣主和几位中枢重臣很快就从裴世矩的那句话里领悟到了他主张招抚白发贼的真正目的。
至此关键时刻,裴世矩和他的外交战略已经成为圣主和中枢缓解外部危机的唯一依靠,所以必须给予裴世矩全方位的配合和支持,这种情形下,裴世矩要影响甚至掌控北疆局势,虽然有越权、夺权之嫌疑,但他做为中枢主掌外交事务的核心大臣,的确有这个实力,也的确有这个必要。
圣主权衡良久,说道,“朕可以授权给你,但有权限。”
裴世矩心领神会,“臣明日便起程西行。”







战隋 第六百五十三章 老谋深算

纳言苏威本来反对齐王北上戍边,因为现实状况已不允许疆再出意外,更不允许南北关系进一步恶化,而齐王戍边表面上看是利大于弊,但前提是齐王要听圣主的话,那些支持齐王的人也要以中土和国祚利益至上,要顾全大局,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蓄意破坏南北关系,陷北疆于危难之间,然而无论是齐王还是那些支持齐王的人,圣主和中枢都没办法控制他们,因此齐王戍边风险太大,一旦弊大于利,造成巨大恶果,则不可挽回。
但是,裴世矩的立场突然“松动”,打了苏威一个措手不及。苏威不好责怪裴世矩,更不能指责他背信弃义,因为裴世矩为了逆转危局“破釜沉舟”了,以牺牲自身利益为代价,甘愿承担由此所造成的全部后果。苏威缺了一位重要“盟友”,阻挡不了圣主和中枢的决策,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反对,但也不支持,静观其变吧。
裴世矩愿意承担后果,而苏威保持沉默,使得圣主和中枢核心层在齐王戍边一事上迅速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决策要看时机,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间,两京政局要稳定,而北疆局势则必须紧张,必须利用白发贼祸乱燕北的机会,营造出一个内忧外困的局面,如此齐王北上剿贼才不至于给北虏以强烈刺激,不至于让北虏做出错误解读,不至于给本来就恶化的南北关系以沉重一击。等到第三次东征变为了现实,再授予齐王戍边之重任,也就顺理成章,而北虏因为有了一段时间的缓冲,也比较能接受这个事实,再加上裴世矩在西土方向的配合,大漠牙帐迫于东西两线的重压,暂时会妥协忍让,他们也需要维持一个稳定的南北关系以赢得反击的时间,如此便能把齐王北上戍边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齐王的目的达到了,他的政治生命得以延续,未来还大有可为,但圣主和中枢却要把这种“可为”扼杀在萌芽状态,绝不允许这种潜在的隐患有转化为事实的可能,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限制齐王的实力,利用中央的权力和东都的财富,束缚住齐王的“手脚”,不给他发展壮大的机会。只是齐王早有对策,早就预料到圣主和中枢会借助一切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手段限制他,于是他预设了白发贼这颗无法无天的棋子,养寇自重。
而这正是圣主和中枢不可能招抚白发贼的原因之一,同时也是圣主和中枢认定裴世矩的招抚之计不会成功的原因所在。但裴世矩“另辟蹊径”,拿出了一个全新的思路,那就是控制白发贼。
既然白发贼的背后有“黑手”,那为何我不能取而代之?既然齐王可以与白发贼结盟,那为何我不能与之合作?
这个思路让圣主和中枢重臣们的眼前顿时为之一亮。人都有欲望,都有私心,只要条件合适,私欲未必不能战胜理想。“黑手”能给白发贼的好处,圣主和中枢都能给,而“黑手”不能给白发贼的好处,圣主和中枢还是能给,所以只要换一个思路,换一种办法,在解决白发贼的问题上,圣主和中枢便占有巨大的无可比拟的优势。
迫于目前的困境,圣主很快做出决断,授权裴世矩具体操作。但是,圣主和中枢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不能逾越,圣主和中枢不会向叛贼做出妥协,中央绝不能自损威权,因此圣主划出了底线,授予裴世矩的便宜行事之大权是有限制的,换句话说,圣主和中枢不会拿出“真金白银”来收买白发贼,裴世矩只能“空手套白狼”。
裴世矩的目的达到了,他需要圣主和中枢清楚地知道他要做一件匪夷所思的不可能完成的事,他需要的就是圣主和中枢的“授权”,在这个“授权”的保护下,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做一切己想做的事。
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上肯定没有这样的好事,如果裴世矩没有做到,很正常,贻笑大方,惹人耻笑而已,反之,那不仅仅是智慧,还有秘密,一个足以让圣主和中枢非常感兴趣的秘密。
事实上正因为这个秘密的存在,让封德彝夙夜难眠,让裴世矩忧心忡忡,于是裴世矩果断调整了策略,以 招抚计”来确保自己对事态的控制。
如果白发贼不是那个人,招抚计成败与否不会对裴世矩造成太大影响,反之,如果白发贼就是那个人,这个秘密迟早会暴露,迟早会被政敌“抓住”对裴世矩造成致命伤害,如此一来招抚计就成了救命策了,而更重要的是,裴世矩目前的确需要这样一股力量来帮助他拯救危机。只要他拯救了危机,力挽狂澜于即倒,即便这个秘密暴露了,但因为最终结果有利于中土和国祚,有利于圣主和中枢,裴世矩也能“毫发无伤”地逃过政敌的打击。
八月初八夜,圣主诏令齐王,倾尽全力于高阳击败叛贼,然后火速赶赴上谷战场,会同涿郡留守段达、骁果军武贲郎将阴世师剿杀白发贼。
又诏令代北、太原两地军事长官,立即抽调人马进入燕北,会同燕北镇戍军围剿叛贼,迅速稳定燕北局势。
又诏令段达、阴世师,竭尽全力剿杀白发贼,并允许他们便宜行事,以尽快稳定上谷局势。
又诏令封德彝,简略告之中枢之最新决策,命其暂留上谷,以中枢特使之身份行监军之责,全力督促卫府军剿贼。

八月初九,易水河畔,联盟大营。
李风云先后接到郝孝德和李百药的书信。郝孝德已安全撤离高阳,但齐王却焦虑不安,希望李风云能够借助联盟在上谷战场所取得的优势,相机向涿郡做出攻击态势,以威胁圣主和行宫。
袁安第一个提出反对。依预定之计,当郝孝德率右路大军撤离高阳之后,负责阻击的中路大军就要撤离上谷,虽然现在联盟军队在上谷战场取得了一定的优势,但这个优势太小,而且很短暂,涿郡援军不可能在巨马河裹足不前,只待圣主下诏催促,段达必然不惜代价展开攻击,如此则联盟军队就休想全身而退了。
“齐王只顾自己,根本不顾我们的死活。”袁安忿然说道,“事实上他应该很清楚,他北上戍边的难度太大,仅靠威胁解决不了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借着剿贼的名义跟在我们后面杀进燕北。先既成事实,然后再去争取一线机会,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圣主,激怒圣主。”
李风云略略皱眉,主动征询李子雄的意见,“建昌公以为如何?”
“不可激怒圣主。”李子雄一口否决,“如果我们悄悄进入燕北,就不会早早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正因为要配合齐王,我们才提前暴露了自己,陷入极大被动。”
李风云微微一笑,“事已至此,低调做人还来得及?”
“当然来得及。”李子雄说道,“段达那边应该很快就有消息,所以某的建议是,先不着急撤,暂留上谷看一看,或许便有好消息。”
李风云微微颔首,“既然不着急撤,那就再高调一些,摆出攻势,让齐王来得更快一些。”

八月初九,巨马河北岸,卫府军大营。
涿郡留守段达接到圣主诏令,看到圣主允许他便宜行事,忐忑之心随即放下,知道圣主已经同意他秘密接触李子雄,只是具体如何操作,底线又是什么,段达却无从确定,于是匆忙拜见封德彝。
封德彝也接到了诏令,只是他这个诏令的内容就丰富了,有昨天中枢决策的内容,有杨玄感败亡的消息,有要求其暂留上谷监督剿贼的命令。综合起来分析,这里面隐含的东西就多了。东都危机的结束,足以帮助圣主和中枢迅速稳定两京政局,为发动第三次东征创造最基本的条件。既然东征有了继续下去的可能,那么齐王北上戍边就是利大于弊,而从圣主诏令齐王马上赶赴上谷剿贼来看,圣主和中枢应该已经在齐王戍边一事上达成了一致。齐王戍边负面影响大,为减少这些影响,就需要在北疆制造紧张局势,于是白发贼就成了祸乱根源,就成了攻击目标。
所以当段达前来“求助”时,封德彝明确告诉他,你的借刀杀人之计可以实施了。
“某必须提醒你。”封德彝看到段达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当即发出告诫,“这支军队的统帅是白发贼,而不是李子雄,你把目标放在李子雄身上并不合适。”
段达连连点头,却依旧不以为然。
“韩世谔是杨玄感的兄弟,而不是李子雄的门生。”封德彝担心段达弄巧成拙,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得不说得更清楚一些,“周仲、来渊、虞柔都是江左人,他们绝无可能成为李子雄的忠诚部属。至于那些贼帅,不论是齐鲁贼还是河北贼,都不可能信任李子雄,更不可能背叛白发贼。”
这么一分析,李子雄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要说与白发贼分庭抗礼了,就连与投身叛军的那批贵胄子弟都无法抱成团,这种情形下如果段达把精力放在李子雄身上,的确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战隋 第六百五十四章 二次密谈

八月初九,深夜,遒城城外。
段达与李子雄再度秘密会晤。段达如此急迫让李子雄颇感意外。李子雄久居中枢,知道以段达目前的身份,即便深得圣主信任,但在未经圣主同意或默许的情况下,擅自与叛逆见面,擅自与叛逆达成妥协,这本身就很危险,稍不小心仕途就没了,更不要说秘密报奏圣主了。段达的身份还无法直达圣主,尚需中转,这就有泄密的危险,一旦被政敌抓住把柄就完了,百口莫辨,所以李子雄本打算耐心等几天,没想到一转眼段达就又找来了。难道局势有变,发生了什么出人预料的大事?
两人见面,段达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圣主诏令,允许某便宜行事。”
李子雄诧异地看了段达一眼,心想段达现在有能力直达圣主?不可能啊,涿郡留守是地方长官,其级别和地位都不如段达之前的左翊卫将军职,段达是降级使用,距离圣主越来越远,奏章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送达圣主手上,除非有秘密渠道。
李子雄把今日中枢核心重臣想了一遍,感觉没有谁与段达关系如此密切,除了圣主。圣主对段达很信任,原因是段达在推翻前太子杨勇一事上舍身忘死一往无前,发挥了关键而重要作用。成王败寇,段达在圣主眼里那就是忠贞不贰,但在“******”眼里那就是一个狡诈无耻的小人。近君子而远小人,这也是段达始终不能融入高等权贵的圈子,被排除在中枢核心层外的原因之一。
段达的进取心很强烈,又擅长揣摩圣主的心思,对圣主绝对忠诚,圣主对其也的确信任有加,这使得段达有了狐假虎威,扯着虎皮做大旗的优势,拥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隐权力,而这正是段达敢于在关键时刻自作主张,甚至胆大包天到与李子雄这等大叛逆私下达成妥协的“倚仗”。只是,这种无法无天逾越底线的事,如何善后?李子雄都替段达担心,担心他力有不逮,误了自己的事,哪料到竟如此顺利。
段达会不会在骗我?是不是段达自觉没能力在不泄密的况下直达圣主,于是出尔反尔,蓄意欺骗,只想把叛军骗得撤退了,他好保住自己的官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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