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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至于把封德彝放在上谷监军剿贼,各方面的目的都有,也算是圣主对他的一次考验,而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考验就是封德彝是否会与李子雄秘密接触,是否也有背叛圣主的潜在隐患。段达突然提到封德彝的新职责,隐约就有试探李子雄的意思,看看李子雄是否有通过封德彝来与中枢建立联系的想法,若李子雄当真有此想法,现在可以放弃了,因为封德彝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着身死族灭的危险接触李子雄。
“圣主诏令,某负责剿贼,并允许某便宜行事。”
段达把同样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圣主和中枢不会理睬你,你能够谈判的对象只有我。
段达的这些“小伎俩”在李子雄眼里太幼稚,不屑一顾,但段达再次重复的一句话,却让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封德彝看穿了李风云的真实身份,并以此要挟裴世矩,蓄意把裴世矩“拖下水”,裴世矩怎么办?
裴世矩只能展开反击,乘着李风云的秘密还没有暴露之前,抢占先机,先在政治上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于是他必然主动献计,主动支持齐王戍边,而若想迫使圣主和中枢同意齐王戍边,裴世矩就必须支持圣主发动第三次东征,于是李风云就必须被他所控制,为他所用,以确保北疆局势乃至南北关系的走向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
再进一步联想,假如李风云就是裴世矩大布局中的一枚棋子,那么现在裴世矩就要动用这枚棋子,让这枚棋子不但进入圣主和中枢的视线,还要被圣主和中枢所利用,成为圣主和中枢手中一把锋利的刀,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决定性作用的无坚不摧的武器。
李子雄豁然贯通,裴世矩果然是天纵之才,若论谋略,当今天下谁能与之比肩?
裴世矩要来了,很快就要来了,真相很快就要大白了。








战隋 第六百五十七章 老奸巨滑

李子雄有所猜测,期待更大,更没有与段达展开实质性谈判的心思,但段达是涿郡留守,是幽燕地区的军政长官,是北疆东西两大镇戍区的最高统帅之一,不论是齐王戍边还是联盟立足发展,都绕不开段达这个重要人物,尤其第三次东征和南北大战期间,如果段达依旧坐镇幽燕,那双方为了对抗北虏,默契合作就不够了,就必须密切合作,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段达以免留下芥蒂,更不能撕破脸就此产生隔阂,必须维持一个相对融洽的关系。
李子雄权衡良久,冲着有些不耐烦的段达摇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行宫那边变化太快,封德彝还没有到高阳,还没有与齐王接触,而齐王也还没有高阳,圣主就再下诏令,要求齐王马上赶赴上谷剿贼,这说明齐王北上的障碍正在消除或者已经不复存在,圣主和中枢都已默许此事,那么原因是什么?圣主和中枢为何突然妥协?是南北关系发生了剧变,还是行宫内部有所异常?对此我们一无所知,无法预测到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因此某的建议是,先等等,静观其变,与其做错,不如不做。”
这句话起到了作用。李子雄说的是事实,段达也不是没有想到,但段达现在控制不了局面,心里没底,不知道白发贼下一步要干什么,一旦白发贼突然攻打涿郡,威胁到圣主和中枢的安全,或者倾尽全力在燕北那边攻城拔寨,导致燕北镇戍形势急剧恶化,他的责任就大了,所以他很着急,试图通过谈判来牵制白发贼。谈判有没有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白发贼继续恶化局势,一旦局势失控,麻烦就大了。
“这可是你的缓兵之计?”段达干脆挑明了,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羞辱我,拿我的诚意开涮,以后就没得谈了,不死不休。
“贼喊捉贼,行缓兵之计的恰恰就是你。”李子雄看到段达小心翼翼,唯恐被骗,忍不住揶揄道,“老夫攻得越猛,主动权越大,反之,与你周旋,被你所牵制,等于给了你腾挪时间,一旦你准备好了,出尔反尔,大举进攻,老夫岂不上当中计?”
“现在优势在你手上,如果出尔反尔,那也是你,而不是某。”段达忿然说道,“如今你我在上谷对峙,但燕北那边形势紧张,如果你有诚意,就立即停止在燕北的攻击。”
李子雄认真想了想,缓缓颔首,接受了段达的条件。燕北属于高度敏感地区,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突然陷入混乱,一些居心叵测者必然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以便从中牟利,这会影响到长城镇戍的安全,再说韩世谔、周仲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也不会倾力攻击,肯定要保存实力,以避免边陲形势恶化后引来大量卫府援军,那就得不偿失,自取其祸了。
“齐王到了上谷后,你们是马上撤离,还是继续打下去?”段达“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实际上这才是段达匆忙约见李子雄的真正目的,他需要叛军撤离上谷,以便他迅速稳定冀北形势,让圣主和行宫能够畅通无阻地返回东都,毕竟杨玄感已经败亡了,东都风暴已经结束,圣主和中枢必须马上返回东都以稳定两京政局,这种情形下如果白发贼始终在上谷烧杀掳掠,搞得冀北一片混乱,必然会阻碍和迟滞圣主返回东都的时间,圣主愤怒之下,把一腔怒火发泄到段达身上,段达就悲摧了。
段达一张口,李子雄就心知肚明。他也不想为难段达,直接明说了,“我们当然要撤离上谷,但不会弃守蒲阴陉和常山关,这两个重要隘口我们必须牢牢控制住,以确保自身之安全。”
段达的脸色顿时阴沉。叛军控制了蒲阴陉和常山关,也就意味着叛军随时可以南下冀北,随时可以对涿郡展开攻击,甚至在圣主返京的途中对圣主的车驾进行突袭,这太不安全了,风险太大,段达不能接受。
“如果某拒绝呢?”段达试探道。
“某已经抢占了先机,主动权在某手上,蒲阴陉和常山关现在都在某的控制之下,你不接受也得接受。”李子雄不以为然地说道“当然,你可以攻击,可以联合其他地方的军队四面围剿,但某要告诫你,冬天就要到了,大雪一旦封山,你们就不得不撤军,最终还是白费力气,一无所获。”
段达大感憋屈,“你的意思是,我们继续打下去?”
“当然。”李子雄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之所以合作,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但现在我们和北虏不能撕破脸,我们尚未做好战争准备,如果南北关系骤然破裂,战争爆发,中土被动应战,处境十分不利,所以我们表面上还是要打得热闹一些,以免被北虏识破,功亏一篑。”
段达冷笑,“你说得有道理,但打起来之后,风险就不可控制,你要权衡清楚。”
面对段达的威胁,李子雄不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倒过来威胁段达,“在老夫看来,应该权衡清楚的是你,因为战场在燕北,除了你有切肤之痛外,其他人都会看热闹,最多虚张声势一下而已,如此一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默契合作,各得其利,要么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北虏。”
段达气苦,被李子雄卡住“咽喉”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但没办法,李子雄抢占了先机,占据了主动,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否则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没办法完成对圣主的承诺。
段达“屈服”了,面如寒霜,语气冷肃,“圣主和行宫马上就要返回东都,所以某迫切冀北局势的稳定,需要冀北地区的绝对安全,某不想在冀北看到一个叛贼。”段达向李子雄做了个“讨要”的手势,“你如何给某默契?你如何保证你的默契?”
段达“摊牌”了,坦诚到底了,这等于逼着李子雄让步,哪料到李子雄非常强硬,“圣主返回东都可以走水路,可以经永济渠直达东都,便捷快速,安全上也有保障,为何一定要舍近求远,舍易求难?”
段达忍无可忍,勃然大怒,“某一个涿郡留守,还能决定圣主返京的路线?你当某还是过去的左翊卫将军?即便某还是左翊卫将军,最多也只有建议权,根本左右不了中枢决策。如今你大半个身子都已进了燕北,为何还非要把一只脚留在冀北?你到底想干什么?莫非一定要鱼死网破,打个两败俱伤?”
李子雄手抚长须,沉默不语。
段达看到李子雄不为所动,继续劝道,“齐王北上戍边影响太大,圣主和中枢肯定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下诏宣布,否则必然会引起北虏的警觉,会加速南北关系的恶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默契配合?难道你持续混乱冀北局势,就能胁迫圣主和中枢马上下诏宣布齐王戍边?”
李子雄果断伸手打断了段达的话,“你误会了,不是某不愿配合,不给你方便,而是某即便撤离冀北,冀北局势稳定了,冀北也不安全。圣主返京绝对不能取道冀北,否则必然出事,到那时你这颗脑袋根本不够砍的,你后悔都来不及。”
此言一出,段达极度震惊,汗毛倒竖,冷汗“唰”一下就出来了。李子雄说得够明白了,有人要对圣主的车驾下手,目标就是圣主,而目的就是挑起圣主和冀北豪门之间的厮杀,继而导致国内政局剧烈动荡,这样下去不要说发动第三次东征了,就连北疆镇戍都岌岌可危,一旦北虏乘机入侵,则中土极有可能在腹背受敌的恶劣局面下输掉南北战争,如此后果就可怕了,不敢想像了。
“你有证据?”段达勉强稳住心神,第一个念头就是奏报圣主报警,但兹事重大,牵涉到冀北豪门,而冀北豪门是山东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之一,如果没有证据,捕风捉影,不但会遭到圣主的责叱,更会引来山东人的报复。
“当然没有证据,你可以不信,权当某在胡说八道。”李子雄好整以暇地笑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相信,这样我们就有了默契,就能互相配合,继续混乱甚至进一步恶化冀北局势,继而逼迫圣主不得不取道水路,由永济渠返回东都。如此你不但可以保住头颅,还算救驾有功,而冀北豪门欠下了你的人情,日后在诸多方面都会给你支持,不会再故意掣肘你,扯你后腿,这对你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段达无言以对了,面对笑容满面的李子雄,他突然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这个老奸巨滑的老匹夫捏住的不是自己的咽喉,而是自己的心脏,谈笑间就能把自己化做齑粉。
“你让某如何相信你?”段达问道。
“耐心等一等。”李子雄故作神秘,“马上你就会发现局势的变化远比你想像得更快更复杂。”







战隋 第六百五十八章 危险中的机会

八月初九,博陵郡首府鲜虞城,崔氏府邸。
崔家长者崔子端听说卢君宪来访,非常惊讶,他知道卢君宪在上谷剿贼,此时战事紧张,卢君宪却跑来博陵崔氏“串门”,太奇怪了,顿时心生警惕,不敢大意。
崔子端迎出府门,盛情相待。卢君宪心情急切,无意遮遮掩掩,也不想引起误会,当即把上谷战局的复杂变化、宋金刚秘密拜会白发贼、白发贼突然发出警告、封德彝对此事的态度和意见,合盘托出,详加述说。
崔子端震惊了,宋子贤利用无遮大会阴谋袭击圣主车驾,行刺圣主,这个后果太严重了。此事不论真假,传言既然出现,假的也是真的,损失已不可避免,只能想方设法尽快止损,而止损的首要目标就是扼杀一切可能性,如果确有此事,更要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否则就不是止损,而是如何求生了。
震惊之后,崔子端就怒不可遏了。
白发贼太无耻,翻脸不认人,这背后一刀捅得太厉害太致命,打了崔氏一个措手不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损失之大难以估量。虽说崔氏早与白发贼有联系,有合作,但那都是见不得光的,见光就死,如今双方决裂,翻脸了,白发贼立即报复,背后下手,一刀致命,崔氏毫无防备,不要说反击了,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一筹莫展。崔氏突然陷入深重危机,痛苦不堪,但这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不能接受的是堂堂一个超级豪门竟然被一个卑鄙小人算计了,哑巴亏吃得太憋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此乃奇耻大辱,对白发贼更是切齿痛恨。
“白发贼突然对你们发难,目的非常复杂,急切间难以看得明白。”卢君宪看到崔子端脸色十分难看,目露寒光,处在暴走的边缘,知道豪门自尊心受挫,急怒攻心之下,已经失去冷静,无法理智地分析和解读此事,这不利他们正确地解决危机,于是不得不郑重说道,“兹事重大,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从不同的角度来分析,会得出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结论,所以到目前为止,我楸无法确定白发贼此举的真正目的,景公(封德彝)也是疑窦层生。”
崔子端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卢君宪意识到崔子端怒火中烧,一时半会难以冷静下来,但事情紧急,时间紧张,崔氏不但要立即做出反应,拿出决策,还要马上告之赵郡李氏、中山刘氏等众多冀北豪门世家,以便联手处置危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卢君宪无奈之下,不得不加重语气,直言其中的利害关系,“景公肯定这件家是真的,即便宋子贤一无所知,是无辜的,但无遮大会的筹办是事实,这给了居心叵测者利用无遮大会实施阴谋的机会。而这一阴谋不论成功与否,它造成的后果都极其严重,所以你们必须抢在圣主和中枢获得这一消息之前解决此事,如此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一旦错过了最佳时机,你们陷入被动,失去主动,事态必然失控,风暴必然呼啸而起,接下来不但你们自身难保,我们也会卷进去,难以独善其身。”
卢君宪的严重警告让崔子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此刻不是愤怒的时候,而是要冷静下来解决问题。
“景公为何断定确有此事?可有证据?”
有证据就好办,哪怕是捕风捉影,蛛丝马迹,也比白发贼的“无中生有”强,毕竟解决问题就要找到突破口,宋子贤可以抓,也好抓,但筹办无遮大会的不是他一个人,参加无遮大会的也不仅仅是一群无家可归者,如果从宋子贤这里一无所获,怎么办?难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把所有筹办和参加无遮大会的官民僧俗都统统杀了?这也不现实啊,这要杀多少人?要牵涉到多少豪门世家?这根本就不是壮士断臂,而是自杀。
“此事表面上看是要激化冀北和幽燕两地的矛盾,是要挑起东都和河北之间的厮杀,但实际上受益者是谁?国内是以西京为首的保守势力,而域外则是以突厥人为首的大漠北虏,他们是真正的受益者,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击和削弱了对手,占尽了势。”卢君宪直指“要害”,“我们与圣主翻脸成仇,与东都改革势力大打出手,最终白白便宜了西京的关陇人,而北方陷入混乱,北疆镇戍形势恶化,则白白便宜了大漠北虏,一旦南北大战在这种背景下爆发,中土十有八九要输掉这场战争,而我们首当其冲,白白做了牺牲品,而且牺牲的毫无价值。”
这番话振聋发聩,就如一盆冷水,直接熄灭了崔子端的熊熊怒火。
卢君宪很给崔子端面子,这番话说得委婉含蓄,实际上一句话,你站在半山腰看风景,管中窥豹,一叶障目,根本就没有看到全貌,没有看到事情的本质。如果站在中外大势的“顶部”俯瞰今日的两京政局和南北关系,则圣主需要山东人的支持,而北疆镇戍则需要冀北和幽燕豪门的联手支撑,由此不难发现白发贼的报警实际上正好给圣主、冀北和幽燕豪门三方提供了一个密切合作的契机,而如何抓住这个契机,则需要极高的智慧,如此才能从极度危险中抓住那稍纵即逝的一线机遇。
如今“宋子贤阴谋行刺圣主”已经是悬在冀北豪门头上的剑,如果它是真实的,白发贼的报警就给冀北豪门争取到了处理危机的时间,处理得好,危机就会转化为机遇,不但自身损失可以降到最低,还能赢得圣主的信任,创造三方密切合作的契机,一旦三方合作有了丰硕成果,比如重新加强了圣主的威权,打赢了南北大战,则山东人必能乘势而起,反之,就是一场灾难了;如果它是假的,是白发贼凭空杜撰出来的,那冀北豪门就更要处理好了,假的也要让它变成真的,唯有如此才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否则冀北豪门就是自取其祸,就是蓄意激化自己与圣主、与幽燕豪门之间的矛盾,蓄意破坏北疆局势,蓄意与东都对抗到底,结果可想而知,既祸害了中土,也把自己彻底葬送了。
封德彝非常睿智,一锤定音,这件事就是真的。言下之意,真假重要吗?不重要,重要的是抓住这次机会,赢得主的信任,表明自己对圣主的忠诚,这样在即将爆发的南北大战中,冀北和幽燕豪门的血汗才不会白流,功勋才不会白费,才能在未来的中土政局中乘势而起,重建辉煌。
卢君宪委婉说了一大堆,实际上就一句话,封德彝说它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可以怀疑白发贼,但不能怀疑封德彝,既然封德彝已经做出了结论,那自有他的道理,如果你非要推翻封德彝的结论,那就不是封德彝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
崔子端是崔氏的长者,并不是崔氏宗主,他属于宗族核心圈子,有处理宗族事务的权力,但没有最终决策权,所以崔子端在听懂了卢君宪的弦外之音后,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有两个选择,召集在家的宗族核心人物商定决策,但在宗主崔弘升远在东都的情况下,如此重要决策即便拿出来了,恐怕也难以说服中山刘氏完全接受,毕竟事关两大豪门及其附庸世家的切身利益,而宋子贤及其所属家族正是中山刘氏的附庸,牺牲宋子贤必然损害到中山刘氏的利益,阻力太大了。
还有一个选择就是把难题推给宗主崔弘升一脉。现在崔弘升的女儿十二娘子崔钰就在博陵,她身份特殊,深得圣主和皇后的宠爱,在崔氏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另外更重要的是,当初正是她与白发贼秘密建立了联系,而不久前也是她决定与白发贼决裂,结果一转眼就遭到了白发贼的报复,如此重要机密,第一个获悉的竟然是与白发贼刚刚接触的范阳卢氏,博陵崔氏却因为这个机密陷入了危机,岂有此理!
“兹事重大,牵连甚广,影响甚远,某不敢擅作决断。”崔子端看了一眼卢君宪,犹豫了片刻后说道,“某需要时间,尚请理解。”
“没有时间,你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耽搁。”卢君宪摇手道,“据某推测,只待齐王到了高阳,白发贼就会迅速撤离。白发贼一撤,南下畅通无阻,圣主和行宫就要启程返京。景公(封德彝)恰好在上谷,必然就近先行,为圣主返京开道。你让景公怎么办?如果圣主车驾在博陵遇袭,景公固然难辞其咎,但你们罪责更大,风暴掀起,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崔子端眉头紧皱,踌躇不安。
卢君宪看到崔子端瞻前顾后,大为恼怒,厉声说道,“你家宗主不在,危急关头,你当一力承当,义无反顾。”
“东房有人在博陵。”崔子端毅然做出选择。
“谁?”卢君宪惊讶问道,“东房谁在博陵?”
“十二娘子。”







战隋 第六百五十九章 简单粗暴

八月初九,夜,卢君宪在崔子端的陪同下,于城外庄园里见了崔钰。
崔钰同样愤怒,她已经高估李风云了,但没想到李风云比她想像得更厉害,决裂之后立即展开反击,一击致命,直接打了冀北豪门一个措手不及,更严重的是,如果此事冀北豪门处置不当,必定血流成河,冀北豪门乃至整个河北贵族集团都将遭到沉重打击。
那如何处置才能称之为适当?壮士断臂,是否就是适当?是否就能化解这场危机?显然不行,冀北豪门若想在政治上阻御政敌的攻击,必须先效忠于圣主,赢得圣主的信任和支持,如此一来他们就必须无条件支持圣主,而圣主要发动第三次东征,要赢得南北大战的胜利,为此他们就必须竭尽全力维持北疆镇戍的安全,于是白发贼这股力量就成了一道绕不过的“坎”,他们唯有忍气吞声,与白发贼秘密合作。也就是说,他们之前做出的决策是错误的,为了维持家族和集团利益而置中土和国祚利益于不顾,最终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李风云一个巴掌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此事没有证据,只有白发贼的一句话。”崔子端看到崔钰气得面红耳赤,担心她愤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急忙出言告诫,“宋子贤是刘氏的人,宋子贤筹办的这场无遮大会也得到了刘氏的大力支持,因此就目前状况来说,我们没办法说服刘氏,毕竟刘氏要承担连带责任,要成为此事的牺牲品,它的损失非常大,难以估量,所以刘氏的反应会非常激烈,若想说服它,唯有拿出证据,否则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局势必然失控,最终可能演变为两败俱伤之局。”
崔钰冷冷地看了崔子端一眼,又看看焦虑不安的卢君宪,然后说道,“形势已经变了。你们可知道东都那边的消息?可知道杨玄感的命运如何?”
崔子端沉吟不语。崔钰知道的消息,他却不知道,这足以说明崔钰在家族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他,而关键时刻他选择把最终决策权交给崔钰,也是正确的。他没有更多的讯息,无法看到局势的全貌,当然不能拿出正确的决策。
“东都那边有何消息?”卢君宪急切问道,“杨玄感是否已经突破潼关,杀进了关中,攻占了西京?”
“杨玄感败亡了,全军覆没于潼关之下。”崔钰冷声说道,“这是儿刚刚接到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圣主和行宫那边也应该接到了。”
崔子端面无表情,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卢君宪亦是吃惊不已,一脸的不可思议。
杨玄感败亡了?声势浩大的兵变,就这样败了?虎头蛇尾啊,与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仅仅两个月就全军覆没了,这也太快了吧,之前接到的消息还是东都已经失陷,杨玄感乘胜西进,挡者披靡势如破竹,哪料到一转眼,全军覆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颠覆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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