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韦云越所说是真是假?李风云将信将疑,但心里好歹有了些谱,若是真的义军运气好,飞北上,或许能安全抵达蒙山,反之,那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了。李风云命令韩寿,把龙城还给韦云越,人家给面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义军也没必要为难人家,离开,渡河北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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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六十九章黯然叹息
..深夜,韦云越兵不血刃拿回了龙城,但他把对方回复的信一把火全烧了。这种“罪证”还是不要留的好,至于他写给对方的信,一则不是他的笔迹,二则也没有留下他的符印,他可以死不认帐。
义军深夜还在渡河,两岸火把亮如白昼。彭城视如不见。崔德本接到部下报讯,便已估猜到卫府里有大佬要对董纯落井下石,所以他干脆不露头了。实际上军方的事,也轮不到他管,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董浚三番两次催问韦云越,韦云越就一句话,某官小,人家不鸟某,奈何?
董浚气得睚眦欲裂,却也是无可奈何。你做长官的不敢出头,躲在城里不出来,做下属的当然可以不鸟你?直到子夜,韦云越才多说了一句话,某已进驻龙城,对方渡河走了。
过了河,义军不敢耽搁,连夜北上而去。
彭城本是义军东进的最大障碍,李风云甚至做好了损失过半的最坏准备,哪料到竟有惊无险的顺利冲过去了。这种运气不是天天都有的,李风云知道,义军将士也知道,所有一个个不顾疲劳,卯足劲往前跑。再往前,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障碍,滕城鹰扬府。
由彭城去齐鲁是宽敞大道,大道两旁每隔三十里便有驿站。李风云下令,断绝驿站传递,每到一个驿站就把人掳走,把马抢走,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彭城传递命令给滕城鹰扬府,当然前提是韦云越所说是真的,否则就另当别论了。
彭城在突然出现的军队马不停蹄的渡河离开后,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很快一个雷霆般的消息让彭陷入了惊恐,本来欢喜的如丧考妣了,本来忧虑的现在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董纯十万火急传讯彭城,叛贼逃出了包围圈,二次攻打永城,并流窜到彭城郡内,极有可能向东逃窜到齐鲁,逃窜进蒙山。如果任由叛贼经彭城而逃,彭城的军政官长必然难逃失职之罪,其中董纯更是罪上加罪。故董纯命令郡府、卫府务必齐心协力,不惜代价把叛贼阻截于彭城郡内,切莫让他们逃进鲁郡。鲁郡属于齐鲁地区,不在董纯的戍区内,叛贼一旦逃进鲁郡,即便近在咫尺,董纯也毫无办法,他和他的军队都不能擅自过界,否则便形同谋反。
考虑到叛贼劫了重兵船队,不但有轻重武器,还有甲铠戎服,叛贼二次攻打永城其中有一部叛贼穿的便是鹰扬戎装,谯郡郡守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产生了误会,遂飞书董纯,恶言痛骂,否则董纯至今还在淝水、颖水一带,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寻找叛贼。既然谯郡郡守会因此而误会,彭城方面同样也有可能产生误会,拱手放走了叛贼,所以董纯特意出警告。
然而义军东进的度远远快于董纯的命令传递度。彭城方面的确因义军身穿鹰扬戎装和手拿锋利武器而误会了,但谁又能想到百战老将董纯会马失前蹄,竟在国内的平叛战场上栽了个大根头,被一伙名不经传的土贼耍了?若是能想到,大家也能小心些,提高警惕,或许就能现敌踪。
实际上真正导致这一恶果的,则是董纯所担心的彭城内部的激烈矛盾,这一矛盾不但让彭城拱手放走了叛贼,还在真相大白后,彭城郡丞崔德本和沛城鹰扬郎将韦云越,为了最大程度的减少自己的责任,都毫无例外的采取了与卫府不合作的态度。原因很简单,此事卫府承担的责任最大,若卫府补救及时,亡羊补牢,最后关头围歼了叛贼,卫府有了将功赎罪的机会,必定想尽办法推卸责任,把崔德本和韦云越一齐拖下水。反之,把叛贼放走置卫府于死地,让董纯、董浚叔侄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崔德本和韦云越便能趁机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把责任全部推给卫府,减轻自己的失职之罪。
义军沿着大道急北上,向鲁郡方向日夜狂奔,这日大军过了永兴县,距离鲁郡只剩下百余里路程了。
左骁卫将军董纯和武贲郎将梁德重同样急北上,日夜兼程,这日他们渡过了通济渠和睢水,距离彭城还有一百五十余里。
就在这天夜里,董纯在符离县境内,接到了董浚传来的密件。董纯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生了。谯郡郡守把叛贼当作了鹰扬卫,彭城卫府和郡府也把叛贼当作了鹰扬卫,结果叛贼高奏凯歌,有惊无险的越过了彭城,逃之夭夭了。
从时间上来推算,双方都没有一刻的耽误,都在没日没夜的急行军,彼此之间的距离始终有三四百里,也就是说,除非董纯和梁德重肋生双翅在天上飞,否则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叛贼了。至于藤城鹰扬府,或者彭城东北边境的蕃县、薛县、昌虑等地,估计在叛贼蓄意破坏沿途驿站后,完全断绝了与彭城之间的联系,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穿着鹰扬戎装的军队是来自谯郡的叛贼。假如叛贼知道自己胜券在握,借机烧杀掳掠的话,那么这些边境县镇极有可能遭到重创。
董纯愤怒、无奈,最终化作一声黯然长叹。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要说他自己不相信,他的政敌亦不相信,东都和皇帝就更不相信了,他们会认为这是董纯的故意所为,带有某种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或许董纯自认为此事是他的耻辱,奇耻大辱,在付出惨痛代价后还是让叛贼逃之夭夭了,但真相一旦放在某个特定的大背景下,与复杂的政治、利益相关联,那么真相就会有无数种解读,而每一种解读,距离真正的真相都越来越远。
当前的大背景就是东征,而战争不过是政治的延伸,是解决政治问题的一种手段,所以追本溯源,本朝当前的政治核心是改革,从“门阀士族”政治向“中央集权制”政治艰难改革。
自魏晋以来,中土陷入长期的分裂,门阀士族政治就此在中土崛起并延续了四百余年。如今中土一统,两代皇帝和改革派势力都一直在竭尽全力重建中央集权制,但遭遇的阻力是难以想象的,因为这直接关系到门阀士族对权力和财富的占有,假若中土的权力和财富都集中到皇帝和中央,那么门阀士族怎么办?先帝以温和手段改革,反反复复,成果有限。今上继承大统后,锐意改革,以激进手段加快改革步伐,结果便是各种矛盾全面激化,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冲突日益激烈。
皇帝和改革派势力若想推进改革,完成改革,先要有一个稳定的国内外环境。国内一统,百姓安居乐业,环境很好。国外则有北虏诸种尤其是突厥人的巨大威胁,所以必须动战争来遏制和缓解北虏对中土的威胁,为此皇帝开始进行战争准备,比如修缮长城以加固防御,修建运河以保障南北运输。接着皇帝动了西征,灭了吐谷浑,稳定了西陲。现在又要动东征,要灭了高句丽,以稳定远东局势。西陲和远东局势都稳定了,则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大漠北虏,把正在展壮大中的东。突厥人对中土的威胁彻底扼杀在萌芽状态。
以举国之力进行对外战争,对国力的损耗和普罗大众的伤害是可想而知的。国力耗尽了,普罗大众伤痕累累,门阀士族又岂能独善其身?所以朝堂上的保守派势力都坚决反对皇帝和改革派动一场接一场的战争。齐王杨暕突然失去皇统继承权,便是源自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政治厮杀。
在这种政治大背景下,徐豫地区爆叛乱,叛贼屡次断绝运河航道,而董纯竟然戡乱不力,不但未能剿杀叛贼,反而让叛贼逃到了齐鲁,其背后原因何在,一目了然。你董纯就是朝堂上的保守派,你反对东征,所以你纵然叛乱,庇护叛贼,试图阻止皇帝和中央进行东征。
董纯愤怒的是,政敌所用的手段太过卑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让人防不胜防;董纯深感无奈的是,朝堂上的政敌为了确保东征如期开始,并确保在东征期间,国内政局稳定,不惜一切代价要把自己赶出徐州,赶出军队,要剥夺自己的军权;董纯黯然叹息的是,对手的计谋得逞了,他们成功地把自己赶出了徐州,剥夺了自己的军权,由此不难联想到对手的强大,东征事实上已不可阻挡,而中土将要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一切均成定局,董纯也失去了剿贼的动力,只是让他深为耻辱的是,自己戎马一生,临了还栽了个大跟头,竟然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一定要找到贼,要知道贼是谁。
董纯回到彭城,一边报奏东都,一边急书鲁郡郡守,简略述说了一伙徐州贼正窜入鲁郡之过程。这伙贼人狡诈而残忍,必将对鲁郡乃至齐鲁局势产生重大影响,为此董纯警告鲁郡郡守,为防患于未然,还是尽快将这伙贼人剿杀为好,一旦让他们逃到蒙山形成气候,则后果不堪设想。
由于义军断绝了驿站传递,藤城鹰扬府未能接到彭城卫府的命令,始终待在自己的营盘里,对正在北上逃离彭城郡的义军更是一无所知。义军则担心遭到藤城鹰扬府的阻击。将士们和随军而行的老弱妇孺们在三天内狂奔四百余里,几乎是不眠不休,精早已疲力竭,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所以李风云在寻找到合适的向导后,遂率军离开大道,避开了藤城要隘,经小道,由孤山、桃山、合乡方向,翻山越岭,顺利进入鲁郡的固城境内。
李风云下令,寻找一处僻静所在,安营扎寨,休息一天。并派出斥候,在鲁郡的邹山县境内和彭城郡的藤城、蕃县境内打探军情。
很快,前往邹山打探军情的一队斥候押回来一群牧羊人,而这群牧羊人当即引起了李风云的注意,他命令徐十三马上把这群牧羊人带到大帐,他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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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七十章巧遇杜伏威
..这群牧羊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偏偏在这群孩子手上,有两把横刀,四张短弓,数十支箭矢。斥候正是因为现了这些武器,才对这群牧羊的少年产生了怀疑,随即把他们押回了军营。
李风云在大帐里看到了两个少年。一个是这群牧羊少年中年纪最大的,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较高,身材削瘦,神情惶恐,看上去性格内向而怯弱。另一个少年要小一些,是这群牧羊少年的头头,长得很壮实,言行举止老成稳重,即便站在军中大帐里,面对杀气腾腾的鹰扬卫士和威风凛凛的李风云,也强自克制着内心的畏惧,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其色厉荏苒的表情上虽难掩稚嫩之气,但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不得不郑重对待。
陈瑞面带温和笑容,与两个少年耐心交谈,试图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可惜年纪大的那个少年始终闭紧了嘴巴一言不,而年纪小些的少年又非常警觉,每一次回答都滴水不漏。陈瑞颇感棘手,一筹莫展。李风云失去了耐心,一巴掌拍在案几上,手指年纪小些的少年厉声喝道,“斩了!”
两个卫士飞奔上前,踹翻少年,举刀便砍。
“俺说,俺说!”瘦弱少年惊骇至极,张嘴疾呼,“莫要杀他,俺说。”
“阿兄勿说,说了也是死。”那倒在地上的少年豁出去了,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横刀厉啸而下,直奔少年头颅而去。那瘦弱少年突然出一声暴戾吼叫,如绝望中的猛兽爆出最后力量,身形腾空而起,狠狠撞向两名卫士。两卫士措手不及,被撞得踉跄向前。瘦弱少年跌落地上,接着一个虎扑将小少年护在身下,冲着李风云大声叫道,“俺说,莫要杀他。”
两卫士却是大怒,转身举刀便要砍人。
陈瑞及时喝止。徐十三也冲着两卫士眨眨眼,示意适可而止,吓唬一下也就行了,莫怕人吓坏了,适得其反。
两卫士心领神会,各自抓住一个,横刀架在脖子上,杀气腾腾。
陈瑞也没有耐心了,望着瘦弱少年,面如寒霜,冷声说道,“莫要诳骗,否则一律枭。”
“俺叫辅公祏,齐州章丘人氏。”瘦弱少年喘着粗气,惊慌说道,“今年水灾之后,饥饿难度,遂南下逃难,沿途行乞,后在鲁地得一善人相救,为其牧羊求生。”
陈瑞的脸色愈难看。本以为这瘦弱少年胆小怕事,没想到其性格中不但有暴戾的一面,还奸诈狡猾,让人防不胜防。
陈瑞正想难,耳畔忽然传来李风云的诧异之声,“辅公祏?你叫辅公祏?”
瘦弱少年望着李风云,连连点头,“将军,俺叫辅公祏,真的叫辅公祏,俺可以对天誓,俺没有骗人。”
李风云的目光慢慢转向另一少年。那少年站在笔直,咬牙切齿,睚眦欲裂,一副要与人拼命的恶相。
李风云脸上的冷色渐渐散去,代之以浅浅笑容,眼里的杀气也渐渐淡去,代之以匪夷所思之色。
忽然,他手指那少年,“你是章丘杜伏威?”
那少年楞了一下,随即厉声怒吼,“俺便是杜伏威,你这厮要杀便杀,啰嗦个鸟。”
瘦弱少年却是吃惊地望着李风云,目露恐惧之色,似乎眼见所见,是个吃人的白恶魔。
陈瑞亦愣住了,徐十三与几个卫士亦是面面相觑。白帅怎会知道这两个牧羊少年的姓名?难道这两个少年是齐州有名的盗贼?但白帅之前是东北马贼,又怎会知道齐州盗贼的姓名?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李风云笑容更盛,“知世郎,王薄。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绵背裆。辅公祏,杜伏威,你们是知世郎王薄的兵。”
帐内气氛更为紧张,甚至还有一些诡异。
辅公祏和杜伏威相顾失色,可见李风云说对了,只是让陈瑞、徐十三等人惊讶的是,李风云又从何得知这些讯息?知世郎王薄又是谁?
“徐校尉,你把他们带下去,到营中四处走动看看,若他们有所疑问,可随意寻人询问,不得干涉。”
这等于放开大营,任由辅公祏和杜伏威打探军情,此举用意何在?
李风云看到众人齐齐震惊的表情,忽然大笑起来,十分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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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徐十三再次把辅公祏和杜伏威领进了大帐。
李风云正在相候,看到两人进来,笑着问道,“两位还有什么疑问?若有,某可代为解答。”
辅公祏和杜伏威连连摇头,大礼参拜,并据实相告。
两人的确是王薄的帐下斥候。王薄是齐州豪望。数月之前,借着大河洪水泛滥,黎民受灾,官府因一心准备东征而疏于赈灾,导致天怒人怨之际,与同郡豪杰孟让占据齐州境内的长白山,举兵造反。长白山距离章丘很近,几十里路程。杜伏威和辅公祏均是章丘一带的土混混,因为偷鸡摸狗遭到通缉,走投无路,遂上山参加了王薄的义军。齐州郡丞张须陀眼见局势危急,在没有征得东都同意的情况下,毅然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由此赢得了人心,获得了部分地方贵族的支持,并下令征召青壮,募民为兵,联合齐州鹰扬府,剿杀长白山义军。
王薄、孟让迫于实力上的差距,不敢与张须陀的军队正面对决,只能率军下山四处转战。在张须陀的围追堵截下,王薄和孟让最后不得不离开齐郡,南下鲁郡,试图在泰山一带寻找新的落脚点。义军进入鲁郡,转战于泰山南麓后,迅陷入了齐郡和鲁郡两地军队的前后夹击之中,处境十分艰难。王薄和孟让随即决定往蒙山方向攻击前进,以蒙山为根据地赢得生存机会。
杜伏威和辅公祏做为王薄帐下的斥候,奉命到蒙山一带打探军情。长白山义军在齐鲁“闹腾”了几个月,风生水起,影响很大,王薄担心东都会从彭城调兵北上,与齐鲁军队联合围剿,所以又命令两人相机探查彭城方向的动静。两人到了固城附近,恰好碰到李风云率军北上,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从彭城赶来围剿长白山义军的卫府鹰扬。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让人魂飞魄散却又惊喜不断的遭遇。事实胜于雄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只有让杜伏威和辅公祏亲自去接触义军将士,去聆听军民夫杂役们的述说,去看看随军将士们的家眷族人,他们才会相信这不是从彭城北上的徐州卫府鹰扬,而是一支从谯郡芒砀山杀出来的义军。大家同为义军,高举的都是反隋的大旗,敌人都是官府和卫府鹰扬,那便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既然大家都是兄弟,那当然值得信任,可以畅所欲言。
讲话的是杜伏威,辅公祏则坐在一边沉默不语。
韩曜、陈瑞、袁安、徐十三、吕明星和韩寿等人坐在李风云的两侧,仔细聆听杜伏威所述说的知世郎王薄和他所统率的长白山义军。杜伏威最早是长白山义军的普通士卒,因为作战勇猛且机智灵活,再加上年龄上的优势,他和一帮小兄弟被选为义军斥候,负责为义军打探消息。
杜伏威和辅公祏只是王薄帐下的小斥候,所知十分有限,但即便如此,还是给李风云等人提供了有关齐鲁地区的最新局势。
“王将军和孟将军现在何处?”韩曜忽然问道。
“我们南下探查军情时,大军已越过泰山,抵达汶水。”杜伏威虽然看不透李风云的“深浅”,但却能一眼看出韩曜、陈瑞和袁安的贵族身份,毕竟出身高门读过书的人,与大字不识的贫贱者或者杀人越货的盗贼,在言行举止上还是有一定区别,是以杜伏威对韩曜很恭敬,对其所提的问题也详尽答复,“某和阿兄,还有其他几个兄弟,已经南下十天了。据某的估猜,王帅和孟帅可能正在汶水一线与官军厮杀。”
汶水源自泰莱山区,汇聚了泰山山脉和蒙山支脉的众多水流,自东向西流入济水。汶水出山之后,便奔行在齐鲁大平原上,其上游最大城池为博城,距离泰山南麓不过几十里路。博城西北方向几十里外是奉高县,再往前就是大山了。博城的东南方向几十里外则是巨平县和梁父县。由巨平县直接南下百余里就是鲁郡府瑕丘,而往其东南方向百余里外便是蒙山,所以长白山义军若想进入蒙山,必须经过巨平和梁父。
但在博城和巨平、梁父之间,不但有汶水,还有亭亭山、徂来山和梁父山,这些山川再加上散落附近的大小城池,鲁郡官府和鹰扬府只要投入足够兵力,便可构建成一道坚实的防线。
而更严重的是,齐郡郡丞张须陀带着近万大军正追赶在长白山义军的后面,王薄和孟让事实上已经陷入了齐鲁官军的包围中,形势十分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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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七十一章立足大计
..能够在进入齐鲁之初,便得到有另外一支义军存在的消息,让韩曜等人顿时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欣慰感,同时也对李风云愈敬佩。若不是李风云拿出了挺进齐鲁、跃进蒙山的英明决策,义军现在还在卫府鹰扬的围剿中拼命挣扎,更不可能知道齐鲁大地上也有同道中人举旗造反,也有一支义军正在为生存而奋战。
就目前的齐鲁局势来说,短期内对苍头军非常有利,因为齐鲁两地的军队都在围剿王薄和孟让,苍头军可以乘此机会,顺利进入蒙山,苍头军的好运气还在延续。但进入蒙山只是苍头军艰难求生的开始,接下来,苍头军不但要面对齐鲁官军的围剿,还要面对蒙山地方势力的攻击,同时还要解决数千人的吃饭问题。而最头痛的就是吃饭问题,肚子不解决,谈何生存?生存都没有保障,谈何展和壮大?
李风云冲着徐十三招招手,示意他把杜伏威和辅公祏带出大帐,好生款待。
杜伏威望着李风云,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跟着徐十三走了出去。他和辅公祏一直疑惑不解,这个白将军,怎会知道他们两个籍籍无名的章丘土混混?难道这位白将军身具异禀,或擅长术数,就像知世郎王薄一样,能预知未来?
帐内众人都很兴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得很热烈。本以为世上只有自己造反了,只有这一支被官军追赶得四处逃窜的义军,孤独和恐惧就如梦魇一般死死缠绕着心灵,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明天,更看不到未来,只是为活着而无助挣扎,突然,听说齐鲁大地上也有人造反了,也有一支被官军追杀围剿的义军,激动兴奋之情不可遏止的喷涌而出,仿若在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在迷惘中看到了希望,心中的孤独和恐惧霎时便被冲淡,代之以满腔热血,期待着马上杀到泰山脚下,杀到汶水河畔,与那支命运相同处境一致的兄弟携手作战,在齐鲁大地上杀出希望和明天。
唯有李风云神情凝重,望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久久不语。
李风云的凝重表情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慢慢停止交谈,期盼白帅再一次给他们带来惊喜。
帐内安静下来。李风云抬头看看众人,缓缓说道,“我们一路狂奔至此,精疲力竭,再加入对鲁郡局势一无所知,不得不在此休整一天,但追兵就在我们后面,距离我们最多还有两天路程。董纯是否会越境追杀,我们不得而知。某向来以最恶劣情况谋划对策。假设一下,假如董纯紧追不舍,越境追杀,我们是否有一战之力?”
答案不言自明,义军没有一战之力。义军狂奔近千里进入鲁郡,力已竭,气亦尽,而更严重的是,义军为了以最快度冲过彭城,最大程度的减轻了辎重数量,而在粮食和武器之间,义军又选择了武器,所以携带的粮食非常有限。几千人吃饭,每日谷粟消耗庞大,如果义军不能马上解决吃饭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李风云做出如此警告,显然大有深意,也直接关系到义军下一步的生存策略,所以众人不得不再度面对残酷现实,刚才的兴奋之情随之迅消散。自己都岌岌可危了,哪里还顾得上兄弟义军?
陈瑞略一思索,率先说话,“不论董纯是否越境追杀,他都会向鲁郡报警。鲁郡的郡府和鹰扬府为了确保府瑕丘之安全,确保鲁郡之稳定,即便在泰山、汶水一线局势紧张的情况下,亦会分兵南下攻击我们,趁我们精疲力竭之刻,趁徐州军队正北上而来之际,与彭城实施南北夹击,力争在最短时间内置我们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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