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李风云同样惊诧,似乎没想到韩曜在最后关头竟改主意了。这让韩曜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里有阴谋。
李风云拱手相谢,义正言辞地说了几句生死与共的场面话。
韩曜遂告辞离去,返回谯军营做具体安排。
韩曜一走,陈瑞便哈哈大笑,冲着李风云连连拱手,“将军高明,料事如神,玩弄韩曜于股掌之间,佩服佩服。”
李风云摇摇手,不以为然,“不要欺人太甚,凡事都要留有余地。狗急了还跳墙,何况人?关键时刻他曾帮过我们一次,这个人情要记下。倘若他当真能改弦易辙,与某等生死与共,他便是兄弟。”
陈瑞摇头,冷嘲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他落魄了,或许有所收敛,一旦东山再起,必原形毕露。到那时,你记得他的人情,他却未必记得你的人情。”
“人各有命。”李风云笑道,“就看他运气如何了。”
袁安站在一边,心惊肉跳。韩曜又被算计了,而且这次有生命危险。陈瑞明显有杀人之心,但李风云却无斩尽杀绝之念。
陈瑞是想公报私仇,李风云却必须顾全大局。东进之刻,义军内部团结至关重要。也正因为如此,李风云在率军西进时,想方设法要把韩曜带上,以免其趁着自己暂时失去对义军主力的控制时,借机生事,引内讧,继而葬送了义军的转战时机。
当夜,义军主力在陈瑞的带领下,沿着涡水悄然北上,进入谯郡的山桑县境内。
第二天,李风云、韩曜带着五个团,大张旗鼓地渡过涡水,向汝阴郡的淝水前进。
这一消息迅传到董纯和梁德重手上。两人一致作出判断,贼人在鹰扬府的围追堵截下,意识到假若继续去当涂渡淮南下,可能时间不够,一旦渡淮受阻,则必被包围,于是遂改变计策,急西进,过淝水,到颖水,在汝阴郡的下蔡、颖上一带寻找渡淮良机。假若无法渡淮南下,贼人尚可继续西进,渡过颖水,到南阳或荆襄一带活动,那里不但是鱼米之乡,富裕之地,还有多座绵延数百里的雄伟高山,非常有利于贼人的生存。
董纯遂下令,诸鹰扬全力追杀,直扑淝水一浅。汝阴、准阳两郡鹰扬,则务必坚守淝水一线,坚决阻挡贼人西进。
考虑到贼人狡诈残忍,且手握重兵,董纯特意警告诸鹰扬,要小心谨慎,切莫大意轻敌,更不要贪功冒进,以免形成孤军深入之势,给贼人捕捉到袭击机会,重蹈费淮败亡之覆辙。因此他要求诸鹰扬齐头并进,互为支援,先确保自身之安全,然后再包围贼人,围歼贼人。
董纯不出警告还好点,这警告一出来,反而坏事了。
诸鹰扬里的鹰扬郎将、鹰击郎将和校尉们基本上都来自世家贵族,依仗身份之高贵,祖上之荫泽,先在军队里混点军功,然后通过深厚而复杂的人脉关系,谋个官职,接着就熬资历,随着年纪的增长论资排辈,慢慢升迁。和平年代,世家子弟们更是享受在前、吃苦在后,把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即便当官,也要找个舒服安全的地方,所以有真本事的少,至于战斗经验,那就更欠缺了,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既然没有本事,那就要低调谦虚一点,不要高调出风头了,以免自寻麻烦,但有些人狂妄自负,夜郎自大,以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真刀真枪厮杀过,就了不得了。费淮就是典型的例子,号称为卫府军里的少壮派,以为自己是中土未来的鼎柱,意气风,目空一切,结果没有阵亡在边陲战场上,反而在国内剿贼战场上栽了个大跟头,被一群籍籍无名的小蟊贼掀翻在地,连头颅都被人砍掉了。
费淮一死,给这些鹰扬府长官们敲响了警钟,但世家子弟骨子里就高傲自负,还是有一些人不把叛贼放在眼里,这也是董纯出警告的原因。董纯是两朝元老,在北周时为争霸天下逐鹿中原而战,隋篡周祚,又为中土统一而战,等到中土一统后,又西征北伐,为中土边陲的稳定而战,可谓戎马一生,功勋卓著,乃是本朝真正的鼎柱之臣。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物,竟然重视一群小蟊贼,向诸鹰扬出警告,由此可见这群叛贼非同寻常,远非一群乌合之众可比。
诸鹰扬的军官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打仗的热情,费淮之死又是个血的教训,所以没人愿意再做“出头鸟”。这仗打赢了还好,打输了就栽了,自己本事不行,何必冲在前面?但又担心遭到官长的训斥,勉为其难还是做做样子,慢吞吞的走。现在董纯公开警告,要他们小心谨慎,那正好,巴不得了,一个个裹足不前。
汝阴、淮阳两郡的鹰扬府磨磨蹭蹭,尚未抵达淝水一线,就接到叛贼向淝水杀来的消息,遂直接退守颖水一线,据颖水而坚守。
董纯督军西进,但让他愤怒的是,武贲郎将梁德重却阳奉阴违,走得很慢,拖累了前进度。
梁德重根本就没有剿贼的意愿,他正在谋算着自己的财大业。
董纯是徐豫镇戍区官长,谯郡出了这么大的事,叛贼烧杀掳掠为所欲为,严重危及地区安全和东征大计,他要负责任,东都第一个就要惩罚他,否则皇帝拿什么威慑和镇制文臣武将?至于惩罚有多重,那就不知道了,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董纯不会再留在左骁卫将军的位置上,他肯定要离开彭城。但现在这个位置很“烫手”,仓促接下有风险,所以短期内不会有人来彭城接替董纯。既然如此,东都必然会命令梁德重暂时代理,主掌徐豫军事。梁德重受限于自己的贵族等级,这辈子也就终止于正四品的武贲郎将了,所以根本不考虑加官升爵的事,更不会去觊觎左骁卫将军的位子,除非出现奇迹,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奇迹?既然不能求官,那就求财。过去有董纯压制着,无法“大展拳脚”,现在董纯走了,他一旦受命临时代理职权,理所当然要“大干一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对梁德重来说,他就这么唯一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不能错过。既然不想错过,那就要求稳,在董纯离开彭城之前,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因此梁德重根本就不想围剿叛贼,他一门心思想把叛贼赶过淮河,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与他而言亦是最有利的办法。
董纯心知肚明,他不能要求梁德重在此刻因为同僚之情、因为袍泽之义而竭力相助,他只求梁德重不在自己背后下黑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官军围剿度一慢,义军便大占便宜。
李风云率军渡过淝水,在西岸烧杀掳掠,打了几个小镇,横扫了一批庄园,先把那些刚刚投降过来的鹰扬卫“喂饱”了,利用血腥杀戮把他们推向人性中的邪恶一面。这个办法还是有效的。投降的鹰扬卫们有不少人打算途中逃跑,还有人打算在交战中阵前倒戈,如果不是有残酷的连坐,一人逃跑一火兄弟都要陪葬,恐怕军队尚未抵达淝水就已减员一半了。
李风云显然非常了解这些人的心理,一路狂奔到了淝水后便纵兵掳掠,掳掠所得尽归个人所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办法,人性是贪婪的,一旦有利可图,没人能挡住诱惑。腰包鼓起来了,财梦想变成了现实,但人也变坏了,人性也邪恶了,于是打算逃跑的也不逃跑了,打算阵前倒戈的也不想倒戈了。虽然为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但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暂时做贼,做贼是为了财,财是为了过上舒服安逸的好日子,假若做贼的前途不好,再逃之夭夭也不迟嘛。
第二天,李风云先是率军沿着淝水西岸南下三十里,接着突然渡河,杀回了淝水东岸,又是一番烧杀掳掠。
董纯、梁德重率军渡过了涡水,逐渐逼近淝水河。
韩曜非常着急,劝说李风云赶紧撤离。他不但担心自己被官军包围,也担心跟随主力北上的亲人部属们出事。虽然他估猜李风云西进有阴谋,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李风云极有可能以放弃主力来保全其自身,但在阴谋没有既成事实之前,韩曜还是希望一切顺利,希望李风云能依计行事,能始终行进在正确的轨迹上。义军东进能否成功,完全依赖于李风云的指挥,韩曜自认没有这样的能力和信心,所以他不厌其烦,一劝再劝,恳请李风云见好就收,不要再在官军的包围圈里游来荡去。
李风云认为尚没有达到西进诱敌之目的,尚需继续停留在淝水一线。第三天,李风云如法炮制,先是沿着淝水东岸南下三十里,接着渡河,又杀回淝水西岸,又一次烧杀掳掠。
汝阴鹰扬府密切关注着叛贼动向,根据连续三天的观察,汝阴鹰扬府判断,叛贼还是要渡淮南下,遂急报董纯。董纯下令,涡水一线的诸鹰扬马上西南而行,向淝水下游和淮河北岸移动,淮阳和汝阴鹰扬府则紧紧跟随在叛贼之后,力争把叛贼围歼于淮河和淝水交汇所在的下蔡一带。
然而,就在这天夜里,李风云却带着义军将士披星戴月,沿着淝水西岸,向北狂奔一百余里,于黎明时分潜伏在一处僻静的河谷里,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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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六十五章再攻永城
..汝阴鹰扬府突然失去了目标,他们几乎不假思索的断定,叛贼现官军渡涡水追击而来,害怕了,也不敢玩花样了,遂连夜南下,试图抢在官军合围之前,渡准而去。
追!汝阴鹰扬府毫不犹豫,一边急报左骁卫将军董纯,一边告之淮阳鹰扬府,请他们火由颖阳南下汝阴,两府汇合后一起南下追击。既然不能孤军冒进,那就两府一起行动,只是大家都没有打仗的意愿,打仗不仅仅会死人,还有丢官的风险,而打赢了功劳也是上官的,是董纯和梁德重的,和下面流血流汗的鹰扬卫没啥关系,最多也就分点战利品,即便如此,战利品的大头也是上官的,下面一大帮人分小头,一人能分几个钱?所以他们也希望叛贼快快渡淮而去,不要继续祸害淮北无辜了,要害你就去害别人吧。
官军合围度慢,给了义军更多的撤离时间。当天黄昏,也就在淮阳鹰扬府南下汝阴之后,李风云率军第四次渡过淝水,再入谯郡。义军将士精神抖擞,满载缴获,向涡水方向急狂奔。
当董纯、梁德重逐渐接近下蔡时,当汝阴、淮阳两鹰扬摇摇晃晃临近淮河时,他们吃惊地现,目标是真真切切的消失了,不翼而飞了,叛贼就如幽灵般破空而去,在眼皮底下无影无踪了。
董纯当即下令,诸鹰扬就地驻扎,不要轻举妄动,不要盲目寻找目标,以免遭到叛贼袭击。即刻派出所有斥候,在淝水、颖水和淮河之间仔细搜找,并警告汝阴、淮阳两鹰扬,小心防范,千万不要让叛贼逃出包围,横渡颖水西窜而去。
当官军在汝阴郡的南部地区大汗淋漓地寻找叛贼时,陈瑞却率义军主力潜伏在谯郡的中部小镇龙冈。
谯郡是韩曜的地盘,有韩曜的手下出面安排,义军的踪迹被彻底掩藏,躲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但李风云下了死命令,只藏三天,三天后必须横渡涣水,以迅雷不疾掩耳之势攻占永城,大肆掳掠后,遂直杀彭城,大踏步东进。
陈瑞对李风云有信心,他相信李风云一定会在三天内返回龙冈,但李风云让他失望了,西进偏师未能在预定时间内返回龙冈与主力会合。
陈瑞没有丝毫犹豫,率领大军于凌晨出,在夜色的掩护下,横渡涣水,于黎明之前兵临通济渠,距离永城已近在咫尺。
此刻的永城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永城受劫后,整个县府被义军摧毁,上至县令下至掾属佐史全军覆没。重建县府需要时间,县令县丞等官员还要等待东都的任命和委派,所以谯郡郡守不得不临时坐镇此地。但郡守的主要任务是疏通航道,再说他的官帽子已经不保,仕途岌岌可危,情绪恶劣,也没心情打理公务,造成永成始终陷在混乱和恐慌之中。此后费淮与永城鹰扬府全军覆没,更加剧了永城的危机。接着左骁卫将军董纯带走了临时镇戍通济渠航道的谯城鹰扬府三个团兵力,仅留一个团帮助郡守疏通航道和维护航道安全。永城段航道疏通结束后,郡守遂与鹰扬卫北上夏亭继续疏通航道,因此永城现在是既无县府,亦无军队,根本不设防。
黎明时分,陈瑞一声令下,义军兵分两路,一路由韩寿指挥,攻打津口码头,掳掠渠上船只,一路由吕明星指挥,攻打永城。
永城民众一看贼人杀来,魂飞魄散,纷纷弃城而逃。渠上船只则根本来不及逃离,束手就缚。义军兵不血刃,一鼓拿下永城,大肆掳掠,能带走的统统带走,不能带走的便一把火烧毁。
陈瑞谨记李风云的嘱咐,抢了就走,切莫耽搁时间,以防出现意外。午时,陈瑞下令,大军火撤离永城,由陶亭方向横渡睢水,向彭城郡急前进。
义军离开不久,谯郡郡守就带着一团鹰扬卫从夏亭飞奔而来。
当他接到永城报警的时候,根本不相信。永城人肯定是给吓怕了,稍有风吹草动就杯弓影,自己吓自己,夸大其辞,不过既然报警,说有贼人袭击,那就去看看吧。现叛贼正被左骁卫将军董纯和诸鹰扬包围在淝水一线,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偏偏永城又无防守力量,形同一座空城,或许就会生几十、上百贼人拿着刀箭轻松攻占一座县城的奇迹,到那时自己官帽子丢了也就罢了,这张老脸丢尽了倒是一辈子的耻辱。
然而走到半路上,他便碰到了从永城逃出来的几个富豪,大家都骑着马,一路狂奔来报警。
几千贼人?永城再次失陷?津口码头再次被毁?航道再次中断?郡守惊呆了,如遭雷击般浑身颤栗,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贼人不是被董纯包围在西面的淝水一带吗?怎么会出现在永城?难道贼人长翅膀飞出了包围圈?
郡守绝望至极,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因绝望而生恨,在切齿痛恨叛贼的同时,也痛恨董纯。我俩同病相怜,也算难兄难弟了,你在我溺亡之刻不伸手拉我一把也就算了,但你不该踹我一脚。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这一脚踹过来,却彻底绝了我的生机,把我送上了死路。好,你狠,你不仁我不义,你踹我一脚,我便还你一巴掌。
郡守到了永城,眼前还是浓烟滚滚,大火冲天,从大渠、码头到城池,全都陷在火海里。本来很繁华的地方,在短短时间内惨遭两场劫难,转眼变成一堆废墟了。
有人急报,贼人经陶亭过睢水向彭城境内逃窜而去,要不要追?
追?郡守惨笑,拿什么追?费淮带三个团追都全军覆没,我带一个团追什么追?嫌死得不够快啊?
又有人提醒郡守,董将军正率诸鹰扬往西边淝水、颖水一带追剿贼寇了,今贼寇却出现在通济渠上,并且正在往东边的彭城流窜。董将军不但以左骁卫将军职掌徐豫军事,还以检校彭城太守职兼任彭城行政官长,假若贼寇窜入彭城,大肆烧杀掳掠,董将军不但一世英名付绪流水,其罪责之大恐怕也非罢职就能解决了。所以,是否应该火急报董将军,请其率军返转彭城剿贼?
郡守冷笑,“以某之罪,是除名为民?还是流配戍边?抑或斩示众?”
众僚属噤若寒蝉,再不敢说话。郡守完了,一腔怨气无从泄,偏偏董将军剿贼失利,让贼人跑到永城,给了郡守致命一击,你说郡守的满腔怨气要泄在谁的头上?当然是董将军了。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董将军你也完了。
郡守下令收拾残局,既不急报东都,亦不联系董将军,甚至连拟写奏章、组织人员救火等头等大事都兴趣缺缺,钻进鹰扬卫搭建的临时帐逢里睡觉去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就这么着吧,破罐子破摔了。
然而这人要是倒楣,喝凉水都塞牙。官、军、民忙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把火扑灭了,一个个又累又饿,精疲力尽,就差没有趴下了,这时一支身着戎装、全副武装的鹰扬府军队从通济渠西岸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永城的官军民一看,顿时怒气就上来了。贼寇烧杀掳掠的时候你们不出现,贼寇逃之夭夭了你们倒出来了,还大摇大摆、耀武扬威,神气个啥?一窝蜂的冲上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砖头石块更是漫天飞舞,如雨点般砸向鹰扬卫。哪料这些鹰扬卫的火气更大,砖头石块刚刚砸下来,便抽刀举枪,一个个如狼似虎、凶神恶煞,举刀便砍,抡枪便刺,转眼便躺下一大片。永城人惊骇欲绝,“轰”的一下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有人报郡守,有军队来了,足有上千人,估计是追杀贼人的鹰扬卫,于情于理郡守都要出面看一看,抚慰一下,免得授人以柄,假如董将军正好在这支军队里,岂不彼此尴尬,十分难堪?不提董将军还好,这一提董将军,郡守顿时火冒三丈,勃然大怒,“不见。若有问及,便说某死了,被贼人砍死了,身异处。”
他这里话音刚落,那里便有卫士冲进来,面无人色,扯着嗓子叫道,“使君,大事不好,鹰扬卫杀人了,鹰扬卫叛乱了。”
郡守大吃一惊,尚未张口问及具体情况,就听到外面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然后一群亲卫僚属冲进来,把他架起来就跑。慌乱中,冠也斜了,履也掉了,光着脚丫子,深一脚浅一脚冲去几十步,然后被人扔到马背上,落荒而逃。
郡守气得睚眦欲裂,望天咆哮。董纯,你纵兵杀人,祸害无辜,欺人太甚,老夫岂肯与你罢休?老夫要上奏,要弹劾,誓死也要将你拉下马。
董纯此刻已兵临下蔡,已到了淮河岸边,但依旧没有找到叛贼的踪迹。他十分疑惑,也非常惶恐,不祥之感笼罩心头。
叛贼去哪了?以韩曜在谯郡的势力以及对周边郡县富豪的影响力,他在这一块的确可以做到进退自如,出入如无人之境。难道贼真的是韩曜?某的判断错了?假如贼是韩曜,现在他在何处?
韩曜现在正走在彭城境内。他和李风云带着队伍一路狂奔到龙冈,但距离约定时间还是迟了大半天。两人担心主力在永城受阻,不敢耽搁,遂告之将士,主力正在打永城,正在劫掠通济渠,大家咬咬牙再坚持一下,跑个几十里路去永城,正好可以与主力会合,一起劫掠,赚个盆满钵满。通济渠就是个聚宝盆,财富无数,让人垂涎三尺。将士们士气大振,稍事休息,吃饱喝足后,便甩开大步急奔走。
到了通济渠,眼前已是一片废墟,这意味着义军主力已烧杀掳掠而走,只要追上主力,不废吹灰之力就能分到一份战利品。将士们气势如虹,如下山猛虎一般,一鼓作气杀过了永城,越过了睢水,于入暮时分进入彭城境内。午夜过后,两军顺利会师,一时间欢声雷动,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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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六十六章中计了
..当夜,李风云等义军领不顾疲劳,商讨东进具体事宜。
从当前局势来看,义军占有很大优势,官军的围剿部队已被诱骗到淝水和颖水之间,不出意外的话,官军正在汝阴郡的颍上、下蔡一带寻找义军踪迹。从下蔡到彭城大约四百余里,而义军当前位置距离彭城大约一百余地。假设明天官军便接到永城惨遭劫掠的消息,并据此判断义军已跳出包围,正杀向彭城,遂急掉头追赶,那么两者间至少相隔三天路程。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后义军不但已越过彭城,接近鲁郡,而且距离蒙山也只有两百余里了,但追剿官军尚未抵达彭城,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义军了。
义军领们因此都很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东进途中,我们会遇到众多阻碍,而彭城是我们是最大的阻碍。”
李风云毫不客气,不顾众人喜悦,兜头泼了盆冷水。
“彭城有四个鹰扬府,分别屯驻于彭城、符离、沛城和滕城。左骁卫将军董纯设府于彭城,主掌徐豫军事。另据被俘的永城鹰扬府鹰击郎将王扬交待,因为董纯还检校彭城太守,身兼两职,故朝廷为了遏制其权,特遣左骁卫府辖下武贲郎将梁德重为其副手,以分其军权。”
“日前在涣水、涡水一带,斥候曾在追剿我们的鹰扬府旗号上辨认出彭城和符离两个鹰扬府。据此判断,董纯和梁德重必有一人离开了彭城,率军戡乱平叛,而可能性最大者是梁德重。梁德重是董纯副手,且主要负责军事,而董纯则是彭城军政官长,在未经东都批准的情况下,不便擅离职守。”
“如果某的推断正确,那么目前左骁卫将军、检校彭城太守董纯就在彭城。此人乃卫府军名将,文武干略,是我们最为强劲的对手。其次,彭城附近至少有一个鹰扬府在。谯郡大乱,危及徐豫安全,而彭城距离谯郡很近,更要小心防范。今彭城鹰扬府去剿敌了,彭城空虚,董纯无兵可用,当然要就近调一个鹰扬府到彭城镇戍。董纯最方便调动的只有沛城鹰扬府和滕城鹰扬府。沛城距离彭城稍近,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在彭城城下遭遇沛城鹰扬府的阻击。”
“今日我们再打永城,再断运河航道,谯郡会第一时间向彭城报警求援。董纯百战老将,谋略出众,一眼便会看出我们东进的意图,他会调集手上所有兵力予以阻截,并急调滕城鹰扬府赶赴彭城作战,还会十万火急命令梁德重率戡乱之师日夜兼程返回彭城。所以我们能否在最短时间内突破董纯的阻截,将直接决定义军东进齐鲁的成败。”
李风云这盆冷水泼下去之后,并没有浇却众人心中燃烧的激情。义军**连捷,又把数千追剿官军诱骗到几百里之外,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玩弄官军于股掌之间。在众人心中,只要白帅在,一切困难便可迎刃而解,一切危机都可转瞬化解。义军一次次转危为安便是证据,而事实也证明,当白帅把局势分析判断得异常严峻之刻,实际上也是他胸有成竹之时。白帅所需要的,仅仅是大家对危机的清醒认识,对信念的绝对坚持,以及对他本人的无条件信任。
“将军,我们在谯郡杀得风云变色,谯郡郡守罪无可赦,肯定完了。董纯也要受累,从他本人的前途考虑,他唯有以最快度剿杀我们才能将功赎罪,所以他是否会离开彭城,亲自率军围杀我们?”快言快语的韩寿依旧急不可待地说话了,“假若董纯不在彭城,梁德重也不在彭城,我们岂不是可以大摇大摆地越过彭城,跃进蒙山?”
李风云神情冷肃,连连摇头,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在空中晃了晃,“诸君切记,我们若想生存下去,任何时候都要戒骄戒躁,任何时侯都要谨小慎微,任何时候都要以最恶劣的设想为基础谋划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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