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你说过,今日某若救你一命,来日你必救某一命,这是你的承诺。”翟让哂笑道,“再说,某需要的不是你的头颅,某要拯救的也不是自己的性命。某需要的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拯救整个翟氏,让翟氏东山再起。”
白刑徒思索了片刻,大概理解了翟让的意思,说白了自己就是翟让的“工具”,要配合翟让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假若自己破坏了翟让的计策,翟让会毫不留情地砍了自己的头颅。
“善!”白刑徒冷森森地说道,“既然你敢赌,某又何惧一条性命?”
翟让抚须而笑,和颜悦色地问道,“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白刑徒目露戒备之色,一言不,摆明了就是没有透漏的意思。
“听说东北那边皆呼你为刀兄。”翟让不动声色的说道,“这里是河南,刀兄到了河南,是继续扬刀兄之名,还是隐姓埋名,暂避一下风头?”
这意思很明显,越狱后,你若想成为追缉的目标,让官府阴魂不散的跟着你,那就继续自称刀兄吧,但假若想暂避风头,那就换个名字。翟让越狱后肯定要低调做人,白刑徒跟在他后面,当然也要低调,否则让官府的人一直跟在后面穷追猛打岂不日夜不得安生?
“李锋,字风云。”白刑徒很随意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某以字行于世,法司可以唤某为李风云。”
李风云?翟让哑然失笑,你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以假名混世吗?不过随你了,这趟互相利用,为了求生可以暂时合作,但出狱之后就由不得你了,某总不至于把身家性命押在一个一无所知且异常危险的死囚身上。
翟让不再说话,冲着李风云点点头,转身离去。
牢门关上。李风云站在暗黑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隐约传来轻轻移动的脚步声,接着隔壁的牢门关上。就在翟让关上自己牢门的瞬间,李风云的眼睛霍然睁开,露出两道凌厉目光,仿佛要穿透黑暗,穿透空间和时间,穿透未来世界。
翟让,我竟然在这个世界与翟让不期而遇,那么徐世勣在哪?单雄信是不是就在狱外?瓦岗寨又在何处?难道瓦岗寨竟然就在这黄河之畔?我对这个世界了解最多的就是瓦岗寨和它的众多英雄,所以我别无选择,唯有跟着翟让一条道走到黑了,否则我根本没办法脱离险境,更没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
上苍赐给我一个机会,我必须牢牢把握住。感谢上苍,感谢赐予我新生命的造物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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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雄信就在白马城,徐世勣就站在他身边。
两人一身黑衣短打扮,黑巾蒙面,背系横刀,半蹲在一处屋脊上。单雄信手里提着一把铁棓,徐世勣则手端强弩,瞄准了一街之隔的白马大狱。在他们的身后,黑色瓦面上,趴伏着一模一样装扮的十几个死士。
“粮仓那边还没有动静?”单雄信望着深邃的黑暗深处,小声说道。
“时间还没有到。”徐世勣说道,“只待大火一起,使君必然会下令调用城内所有可以调用的军队去救火,包括看守白马大狱的这两个团的鹰扬卫士。”
“御史会不会阻扰?”
“粮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尤其在皇帝集举国之力远征高句丽,而大河南北又适逢大灾之际,谷粟高于一切。”徐世勣冷笑道,“假若白马粮仓毁于大火,使君固然脱不了干系,但阻扰救火的那位监察御史恐怕就要下大狱了。再说,东郡还是使君说了算,那里轮得到御史指手划脚?”
“只是使君看到粮仓起火,必然恼怒,会怨恨我们手段太过狠辣……”
“阿兄多虑了。”徐世勣摇手道,“对于使君来说,仕途远比粮仓重要。”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从北城方向传来惊天鼓声,鼓声急促而猛烈,霎那间便敲碎了黑夜的静谧。
单雄信和徐世勣吃惊地望向北方,眼里不约而同的掠过一丝诧异。北城那边出了什么事?值守戍卒因何击鼓报警?
“是不是那伙劫囚贼?”单雄信猜测道。
如此巧合?行动时间竟如此一致?
徐世勣不敢确定,“那边是水闸,劫囚贼白天进不了城,夜里倒是有可能从水闸潜行而入。”
“直娘贼……”单雄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突生变故,必然会影响到我们劫狱。”
“未必……”徐世勣冷静地说道,“白马城越乱越好,这样更有利于劫狱。”
单雄信还待说话,徐世勣却连连摇手,同时用力吸了几口气,神情突然起了变化。
“甚事?”单雄信好奇地问道,同时学着徐世勣的样子也吸了几口空气,接着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有人纵火?”
两人互相看看,眼里都露出一丝骇然之色,然后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向身后的长街,这一望之下,骇然变色。
长街深处本来被黑暗所笼罩,但此刻却见一团火光刺破了黑暗,接着火红色的光芒骤然撕裂了黑暗,迅照亮了长街尽头。有人纵火,有人点燃了这条长街,有人要置单雄信等人于死地,有人要借助冲天大火烧毁白马大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单雄信和徐世勣如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被人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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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九章劫狱
..“大郎……”单雄信怒睁双目,低声叫道,“计将何出?是即刻杀进大狱,还是马上撤离?”
徐世勣没有说话,眼睛望向了西城方向,“阿兄,稍安勿躁。某等机密,除了明公、翟大郎和你我兄弟外,没有其他人知道,不会泄露。黄曹主对今夜劫狱一事一无所知,而其他兄弟各司其职,谁也不知道我们所拟的整个劫狱之策,所以这肯定是巧合。”
“巧合?”单雄信根本不相信,“既然有人敢出卖明公,当然也有人敢出卖俺们兄弟。”
“稍安勿躁。”徐世勣手指西城,“只待粮仓火起,我们便杀进大狱。”
“起火了,这条街已经起火了,马上就会烧到这里来。”单雄信吃惊地说道,“大郎,你要兄弟们趴在这里等死?”
“现在大狱内外有两个团的鹰扬卫士,进去就是死。”徐世勣泰然自若,不为所动,“长街够长,烧到这里尚需时间,毋须焦急。”
单雄信张了张嘴,却找不到驳斥的理由,也找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无奈忿然怒哼,悻悻然趴在了屋脊上,与徐世勣一起望着西面的夜空。
蓦然,一道亮光冲天而起,瞬间掩盖了黑暗,数息之后便照亮了半个天空。
“起火了,粮仓起火了。”单雄信兴奋地叫起来。
“好大的火。”徐世勣惊叹道,“周大哥手段了得,这把火烧得又快又猛,白马城要乱了。”
白马城立即陷入了混乱。所有报警鼓号一起鸣响,所有巡更人员敲响了金钲,所有居民从睡梦中惊醒仓惶跑出,然后所有人都跑向了西城救火。粮仓必须救,否则大家就等着饿死吧,而东郡府和白马县府的官员就等着丢官坐牢掉脑袋吧。
黄君汉也夹杂在纷乱的人群中冲向粮仓,他对翟让充满了愤怒,他根本就没有想到翟让的手段如此狠辣,为了越狱,竟然把整个白马城、把东郡的全部官员、甚至把东郡的全部灾民都推进了水深火热之中,但同时他对翟让也充满了忌惮,如此心狠手辣的人物得罪不起,这里是翟让的地盘,得罪了翟让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而从东都来的那位监察御史自以为是条强龙,非要吃了翟让这条地头蛇,只是到了这一刻,看到粮仓陷入火海,恐怕他也懊悔不迭了。
一郡郡守在非常时刻有临机处置之大权,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比如粮仓着火就属于非常时刻,所以东郡郡守在第一时间行使了这项权力,下令即刻调看守白马大狱的两个团鹰扬卫士火赶赴粮仓救火。
有僚属提醒郡守,与白马大狱毗邻的长街也失火了,而且火借风势,正席卷整条大街,并向白马大狱飞扑而去,如果不救,不但那条长街化做废墟,就连白马大狱也保不住。值守狱卒尚有逃命的机会,但监牢里的囚犯就逃不掉了,必定葬身火海,除非将他们紧急转移。但转移囚犯就要动用鹰扬卫士,这势必会减少拯救粮仓大火的兵力。
“是囚犯重要,还是粮仓重要?”郡守厉声质问自己的下属。
那位下属倒是尽忠职守,面对郡守声色俱厉的质问,还是壮着胆子继续提醒道,“使君,今夜先是北城水闸报警,接着长街失火,然后粮仓也起火了,这足以说明是有贼人故意纵火,而且计划周全,必定有其重要目的。联想到之前白马津劫囚事件,使君是不是应该小心……”
“小心?粮仓若毁,某连项上人头都保不住,还小心甚?”郡守勃然大怒,“再说了,是囚犯的性命重要,还是我东郡灾民的性命重要?”
好了,连续两声质问,可见郡守已经做出了决策,集中白马城所有力量拯救粮仓大火,至于白马大狱里的囚犯,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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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白马大狱的鹰扬卫士在接到郡守的命令后,以最快的度向粮仓飞奔而去。
白马大狱里的狱卒眼见长街大火席卷而至,吓得魂飞魄散,但没有上官的命令擅自逃亡,后果很严重,不过与身家性命比起来,那严重的后果也就无所谓了,于是纷纷弃狱而逃。
单雄信、徐世勣和一帮死士在炙热空气的熏烤下,一个个大汗淋漓,惊恐不安,但眼见鹰扬卫士撤离了,狱卒们也紧随其后逃跑了,机会就在眼前,任谁也要咬牙支持。
大火越来越近。
徐世勣一跃而起,扣动手中强弩的扳机。一支弩箭厉啸而出,带着一根绳子钉进了设在大狱墙角的箭楼上。那箭楼是木质结构,弩箭带着绳子没柄而入。
单雄信跳起来一把抓住了绳子的末端。
“走!”徐世勣冲着趴在屋顶上的死士们招招手,第一个缘绳爬向了白马大狱。
一行人冲进监狱,一路畅通无阻,但在进入监牢之前,他们与那队从涿郡押送囚犯进京的卫士迎头相撞。这队卫士没有离开,他们明明知道形势危急,却恪尽职守,坚决守在监狱里。
“杀!”单雄信一马当先,抡起铁棓就冲向了看押卫士。
徐世勣和一群死士紧随其后,蜂拥而上。这时候抢的就是时间,一旦大火烧进了监狱,那当真是危在旦夕了。遗憾的是这队卫士人数众多,过了单雄信一伙,且都是府兵出身,代代相传的职业军人,不但武技强横,更精通战阵,彼此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很快,单雄信一伙就招架不住了,两个死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单雄信急怒攻心,吼声连连,铁棓如风,舞起片片残影,金铁交鸣声更是惊心动魄。
“阿兄,快杀进监牢,救人要紧。”徐世勣扯着嗓子叫起来,“只要打开牢门,放出囚犯,这帮官贼就自顾不暇了。”
单雄信当然想冲进监牢,但这队卫士拼死拦截,其中一个十人战阵就守在监牢的大门前,如一道坚固屏障,让单雄信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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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牢外的厮杀声传进了牢房,传进了翟让的耳中。
翟让盘膝而坐,闭着眼睛,静静聆听,努力在噪杂而模糊的厮杀声里寻找自己所熟悉的声音。忽然,徐世勣的叫喊声非常清晰地传了进来。
翟让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大步走向了牢门。那道牢门形同虚设,在翟让一拉之下便打开了。翟让推开了李风云的牢房,冲着黑暗里那道模糊的身影叫了一声,“风云?”
“法司?”李风云的声音充满了戒备。
翟让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李风云的面前,“某的兄弟来了。”
“你的兄弟危在旦夕。”李风云冷哂道,“若再耽搁一下,必定身异处。”
翟让看了他一眼,伸手向袖笼里一模,竟掏出两把铜钥,三两下便打开了李风云身上的镣铐。
李风云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俯身捡起铁缭,随意问道,“法司赤手空拳,能杀死几人?”
翟让微微一笑,“某从不杀人。”
李风云大有深意地瞥了翟让一眼,然后举步向外走去,“法司身份尊贵,想来杀人只动嘴,不动手。”
翟让笑而不语,负手于后,迈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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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雄信急红了眼,徐世勣也是连声嘶吼,一众死士更是不要命地往上攻,奈何势单力薄,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府兵的对手,倒在血泊中的死士越来越多。
失算了。徐世勣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迭。他与单雄信曾在码头上看到过这队卫士与劫囚贼之间的厮杀,在他们看来,这队卫士的战斗力一般,带上一帮兄弟就能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然而,等到真正交手时才知道,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难道这次要栽在白马大狱了?
正在这时,监牢的门忽然大开,一个白黑须的彪形大汉如幽灵一般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看押卫士们背对监牢大门,因为全神贯注于厮杀,竟然没有察觉。单雄信、徐世勣和一帮兄弟们却是面对大门,看得真真切切。只见彪形大汉目射寒光,身形如电,手中铁缭如拘魂之索,以匪夷所思的度套住了位于战阵最末位置的卫士。那名卫士尚未出一声惊叫,铁缭就骤然向后拉紧,硬生生卡断了卫士的脖子。死去卫士的横刀到了彪形大汉的手上。
翟让出现了,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
白囚徒蓦然出一声惊天长啸,如扑入羊群中的恶狼,狞狰而恐怖。卫士们骇然回头。铁缭挥动,恶狠狠的砸在一名卫士的面目上,鲜血四溅,凄厉的惨叫声响彻牢房。横刀如电,霎那间掠过一名卫士的咽喉,那卫士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鲜血如泉喷出。
“杀!”白囚徒纵声咆哮,一脚踹飞了挡在身前的卫士,横刀再起,掠空而过,两颗惊叫的人头腾空飞起,两具无头身体倒飞而出。
“杀!”单雄信、徐世勣和一帮死士们激动狂呼,奋勇攻击。
翟让跟在白囚徒的后面,缓步而行,不徐不疾。
看押卫士们惊怒不已,匆忙变阵,试图困住白刑徒,把他与这群劫囚贼分割开来。
就在此刻,牢房内传来杂乱的吼叫声,接着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倏忽间便看到一群囚犯蜂拥而出,夺命狂奔。
场面大乱,人人自危。
白囚徒突然转身,一把抓起翟让,顺势扛到肩上,混在人群中夺路而走。
单雄信、徐世勣和一帮兄弟大惊失色,拔腿便追。
看押卫士紧随其后,衔尾狂追。
一群人刚刚冲出监牢,进入前庭大院,便看到一队身穿白衣的汉子手拿武器,气势汹汹的从大狱正门杀了进来,正好与白囚徒迎头相撞。
“杀了他!”有白衣人纵声狂呼。
“杀!”白囚徒扔下翟让,怒声狂呼,挺刀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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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十章夺路而逃
..翟让从地上爬起来,不慌不忙地掸了掸囚服上的灰,这才抬头望向从长街方向滚滚而来的冲天大火,目露吃惊之色。在他的计策里并没有火烧长街一项,这是何人纵火?目光转向前方正与李风云杀成一团的白衣贼们,他若有所思。
“明公……”单雄信与徐世勣一左一右冲了过来。
翟让微笑颌,“今夜白马有难,上上下下焦头烂额,正是脱身之刻。”旋手指白囚徒,“紧随李风云,杀出大狱。”
单雄信轰然应诺,提着铁棓带着一帮兄弟便杀了上去。
徐世勣则一边脱下黑色袍服给翟让穿上,一边望着大开杀戒的白刑徒问道,“此獠凶悍,且神秘莫测,恐不会信守承诺。”
翟让不以为然,“某担心的不是他是否信守承诺,而是担心越狱后他将带给我们无穷患祸。”
徐世勣不再说话,手握横刀,护着翟让寸步不离。
“可知这长街之火何人所纵?”翟让问道。
徐世勣以目示意那群白衣贼,“当日白马津劫囚,便是这群贼人所为。刚才水闸方向曾有报警传来,可能他们还有后援。”
“如此猖獗,其背后定有指使之人。”翟让望着长街上的熊熊大火,忿然说道。岂不知他派人火烧白马粮库,更是无法无天到了极致。
前庭大院在数息之内便陷入血腥混战。
白囚徒和单雄信等人前后呼应,与白衣贼酣呼鏖战。
从后方冲上来的看押卫士则逢人就杀,不论是黑衣贼还是白衣贼,都是劫囚贼,也不论是东郡逃犯还是自己从涿郡押解而来的逃犯,都是逃犯,统统杀无赦。这时候也只有杀了,杀一个便能减轻一份责任。
突然,白囚徒从白衣贼手中夺得了一柄长柄陌刀,武力顿时暴涨,只见长刀如虹落下片片残影,人头飞舞,断肢残臂连同猩红血液漫天飞溅,当真是挡者披靡,无人可挡其锋锐。
白衣贼没想到遇到一个如此恐怖的杀人狂,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如落花流水般四散而逃。
白囚徒杀出一条血路,第一个冲去了大狱之门,冲向了长街。
长街两旁的房屋已被大火所吞噬,长街上的居民衣裳不整的奔走哭号,长街上混乱不堪,正是逃亡的最佳时机。
单雄信紧随其后冲了出来,手指斜对面的一条小巷大声叫道,“白兄弟,跟着俺,走,走,走!”
长街上纷乱的人群忽然看到一伙囚徙从大狱里冲了出来,后面跟着一大群黑衣人、白衣人,还有身着黄色戎装的卫士,也是一窝蜂的从大狱里冲了出来,个个拿着武器,人人血染袍服,如凶神恶煞一般狂奔嚎叫,不禁吓得连声惊呼,狼奔豕突而走,其中一些人慌不择路,逃进了斜对面的小巷。
白刑徒一言不,拎着血淋淋的陌刀,杀气腾腾的奔向小巷。
单雄信回头看了一眼,见徐世勣正护着翟让跟了上来,而折损过半的那帮死士们也一步没有落下,遂举手叫了一嗓子,“快,快!”然后拖着铁棓放步追向白囚徒。
在他们的后面是白衣贼,再后面是看押卫士,一拨追着一拨,喊杀声惊天动地。
蓦然,小巷内爆出一阵杂乱哄喊,跟着就见人流倒涌而出。白刑徒已接近小巷,他身材高大,奔跑中举目前望,顿时脚步为之一滞。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正策马而来,其目标显然是白马大狱,是监狱里的囚犯。
单雄信赶到。他也是身材高大之徒,一眼便看到鹰扬骑士,当即倒抽一口凉气,麻烦了,两条腿的人岂能跑过四条腿的马?
白马刑徒不假思索,猛地调转身形,一把抓住了翟让的胳膊,“走!”翟让身不由己,与其并肩而行,沿着长街放步狂奔。
单雄信想都不想,紧随其后。徐世勣别无他策,唯有拼死相随,不过心里却对白囚徒愈忌惮,很明显白囚徒在此关键时刻依旧牢牢抓住翟让,并不是因为他然诺仗义,而是有挟持之意,唯恐自己上当受骗,被翟让和其手下抛弃了。他唯有控制住翟让,才有可能逃出追杀重获自由。
众死士本想跟上,奈何人流拥挤,纷乱一团,转眼便失去彼此身影,只好各自逃亡而去。
监察御史带着一队骑士以最快度支援而来,但还是慢了一步,囚徒们逃跑了。御史果断下令,追杀,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尤其那位白刑徒,迫不得已之下务必将其诛杀。骑士们打马狂追,也不管是否伤及无辜了,只求以最快度斩杀越狱囚犯。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单雄信大急,冲着徐世勣疯狂叫道,“大郎,往哪走?快找条道啊……”
追兵近在咫尺了。徐世勣一筹莫展,叫苦不迭。
若论对白马城的熟悉程度,单雄信远远比不上徐世勣。徐世勣在白马城有很多房产,实际上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住在这座城池里,理所当然熟悉这里的地形,但今夜诸事不利,谁也没有料到那伙劫囚贼竟在同一时间劫狱,结果双方不期而遇,直接爆了冲突。好在白刑徒要求生,信守承诺,出手相助,杀出一条血路,否则今夜单雄信和徐世勣等人十有**魂归地府了。然而,正是因为变故频,危机接踵而至,不但预先安排好的撤退路线已不能用,还被一帮官兵和一伙贼人追杀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如今只剩下挨宰的份了。
就在这时,徐世勣看到了一座熟悉的府邸。那是白马都尉的别居,原是徐氏产业,后来为了买通新上任的白马都尉,徐氏把它送了出去。都尉是地方军统帅,主要设在两京地区及交通要冲之地,以补充卫府镇戍力量之不足,同时也有助于控遏地方势力。但让徐世勣愤怒的是,这位关陇籍的都尉贪婪而卑鄙,收人钱财却不帮人做事,这次更是协助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逮捕了翟让,直接把徐氏推向了“水深火热”之中。
“阿兄,向左,向左……”徐世勣手指白马都尉的别居,扯着嗓子狂叫。
单雄信急忙转头寻找,却见白刑徒已经拉着翟让改变了奔跑方向,其目标正是左前方那座府邸,遂与徐世勣拼死追赶。
府邸大门紧紧关闭。白刑徒猛地松开了翟让,双手举刀,身形陡然加,如厉啸之箭,一头“撞”了上去。“轰”一声巨响,大门不堪受击,倒飞而起。翟让、单雄信和徐世勣齐声欢呼,紧随其后,飞一般冲了进去。
府内之人早已避难而走,留下的几个僮仆看到贼人破门而进,吓得惊呼而逃。
“跟着俺……”徐世勣率先冲进了堂屋。翟让和单雄信居中而行。白刑徒紧紧相随。
外面人喊马嘶,鹰扬骑士已经追到,但无法纵马奔驰,只能下马追击。
徐世勣带着三人在府内左转右转,穿堂过屋,最后停在了厨房里。
“阿兄,移开水缸,下面便是地道。”
徐世勣一边匆忙说着,一边却奔向了灶台,寻找点火之物。
翟让和单雄信冲到水缸旁边,正准备弯腰搬动,却见白囚徒举着陌刀飞奔而至,一刀剁下,瓦缸顿时四分五裂,水流四溅。
翟让和单雄信面面相觑,目露难堪之色。白刑徒的办法简单,实用,但事情的关键不在于人家用了什么办法,而在于他在危机时刻的冷静、机智和应变。从牢房杀戮开始到现在的奔逃,白刑徒的每一个举动都深谙简捷之道,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更没有任何一个错误,这足以证明其人过去生存环境异常恶劣,每时每刻都挣扎在死亡线上,天长日久才养成了这种惊人的生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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