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书欣
看来是真急,栗雅芳乱拣着,这个你的、这个我的……昨夜太乱,衣服扔得满地都是,好容易套全的衣服,却找不着袜子,乱抓时,余罪一不小心抓到了件黑色东西,咦,一瞧好温馨的感觉,蕾丝边的小裤裤,回头时,栗雅芳正笑着看她,一把夺走了。
最终是在帐篷角落里找到了,穿戴整齐,栗雅芳却是隐隐有点失落了,她看着余罪,又从背后环绕着抱上来,很暧昧地在他的耳垂上轻咬了咬,吐气如兰地问着:“会想我吗?”
“会。”余罪随口道。
“那会约会吗?”栗雅芳又问。
“会。”余罪急促地道。
“那会嫁给我吗?”栗雅芳觉得这回答好敷衍,换问题了。
“会。”余罪一概答应,答错了。
啪……一声,栗雅芳捶了他一拳,气忿地道着:“就知道你胡说。”
“哎哟,火烧眉毛了,姐啊,误了集合把我开了,没制服诱惑你了,我走了。”余罪回身,抱着不容分说啵了个,温香软玉胸前摸了把,然后起身匆匆就走,栗雅芳后面着:“开我的车去吧。”
“把你那富婆车开回去,我说得清么……走了。”余罪给了个飞吻的笑脸,匆匆掩门而去。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渐杳,栗雅芳轻轻地抚过唇边,似乎还在回味着那狂野的风情,想了好一会儿,又慵懒地躺下了,帐篷里软绵绵的,她躺着,迷离着眼神看着窗外爬得越来越高的光线,有点目眩的感觉。
慵懒中她又有点困了,在迷迷糊糊时,她还在软软的想着,昨夜雨急风骤,不知道小宝贝的身子骨吃不吃得消……
我跑,我跑……我使劲跑。
余罪跑到总队的门口,看到操场上的队列时,加快了步幅,紧赶慢赶,好歹在最后一刻赶到集合地了,远远地看到了,鼠标、老曹、俞峰、肥姐,沈泽和张薇薇两位实习生排成一列,奇怪的是肖梦琪和史清淮也在,气喘吁吁奔到了队列前,整队的万政委不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表。
“报告。余罪奉命…报…到。”余罪敬礼,上气不接下气报告着,队列里哧哧笑声一片,哎呀,大冬天的,跑得这么满头大汗,真难为余罪兄弟了
“迟到了两分钟,知道两分钟意味着什么吗?战场上就是生死存亡,警务上就是战机贻误,一点组织性和纪律性也没有,为什么不着正装?”万政委吼着,一直看不惯余罪的散漫,今儿终于逮着小辫了。
“报告万政委,没有时间换。”余罪道,这口气缓过来了。
“三分钟,马上换装,整理警容。”万政委道。
“是”余罪敬礼,疯也似地往宿舍跑,要穿那身不常穿的正装了。
这种纪律队伍,有时候就是故意折腾你,谁让你小辫被人揪住呢,从操场到宿舍跑个来回都得两分钟吧,这三分钟时间,很勉强啊。
众人都等着看,一会儿余罪从宿舍门里跑出来了,边系着裤带,然后是系着扣子,然后是整理着警容,做这些还得在加速奔跑着做,等做完站到队列之前,又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了。
万政委可没给他机会,一看表:“迟到了十秒钟,回头就此事,在全组会议做深刻检讨,入列。”
“是”余罪敬礼,终于以副组长的身份站到队列里了。
他妈滴,今天真是理亏啊,要不余罪非给他嚷嚷一番,这不站队里,都遭人嗤笑呢。
万政委却是没布置任务,叫史清淮和他一起走,两人踱步到了办公楼里,不知道商讨什么事宜去了。
领导一走,这副组长就不算长了,肥姐一伸脖子问:“咦,余儿,你去哪儿偷牛了,累成这样?”
“这不像偷牛啊,倒像偷人去了。”鼠标道。余罪正待反驳,被这话噎了下,心里有鬼,还是别争了。
难得今天这么听命令,而且没骂人,俞峰伸着脖子看看余罪,奇也怪哉地道:“奇怪了,余罪捡到宝贝了。”
“捡什么宝贝?”余罪听“宝贝”这词,心跳了跳。
“沉默是金嘛,拣到金了。”俞峰逗着他,两位小实习生也笑了。
“余罪,你明明知道万政委看你不顺眼,还往人家嘴里掉?”肖梦琪笑着道,余罪累得有气无力,没搭理,她笑着往余罪身边站了站,好奇问:“听说你刚下刑警队半个月,就成土豪了?连支队都在传说,今年的福利全靠庄子河刑警队那帮兄弟们抓赌了。”
这话一说,一众皆笑,肥姐张着大嘴笑着道:“劳苦功高啊,这儿还有位抓赌英雄呢,鼠标,给大伙讲讲事迹。你这爪子是怎么了?”
“不要拿我们开玩笑啊,我们抓了个h级逃犯好不好,你们居然这么嗤笑我。”鼠标得瑟地道。
“你算了吧你,那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的。”曹亚杰挖苦道。
“这不就是了,我们既搂草,又打着兔子了,你于什么了?”余罪刺激了曹亚杰一句。
也是,循规蹈矩的人,只会按部就班地工作,恐怕不会有这种机遇,曹亚杰正要和他辨几句,冷不丁看到余罪胸前东西,他愣了下,余罪没注意,曹亚杰给肖梦琪使使眼色,指指胸口的部位,肖梦琪伸着脖子,奇也怪哉地看着,然后都发现这一奇怪动作了,还是李玫嘴快,大惊失色道着:“哇哇哇哇……你还真成土豪啦啊。”
曹亚杰这时候拽了,凑上来,鼻子一动,在余罪身上嗅嗅直接道:“香水味,应该是兰蔻系列的,传说这种香水是名媛的梦魇。”
“难道你是指,他身上有奸情的味道?”俞峰笑着附合道。
“应该是吧,我推测昨晚定有案情发生。”鼠标也凑热闹了。
两位实习生哧哧地笑,支援组个个另类,但最另类的要数这位副组长了,自打高人一头之后,每每挤兑大家都同仇敌忾地针对他,余罪愣了下,身边这帮人个个都练得惠眼如炬了,他还真不敢狡辨,只是有点奇怪曹亚杰发现了什么端倪,看到肖梦琪,肖梦琪一指他的领间道:“你戴一条价格两三千的hppnp领带,不是拉大家仇恨么?”
“哇,这货真舍得,我怎么没看出来。”鼠标大惊失色。
论这个上面的眼力,可要数曹亚杰和李玫了,肥姐很关切地道:“余儿,你不会抓赌捞的装自己口袋里了吧,那可黑警察了啊。”
“哎哟,这什么跟什么呀?别人送我的,我也不认识。”余罪有口难辨。
“啊?都有人送你这么贵的领带了,还不是黑警察?”李玫愕然道。
“是个朋友送的,纯粹朋友关系……我跟你解释什么?去去去。”余罪火了。
肖梦琪一笑道:“我相信余罪,办事不会有人送这种价高值小的礼物,你们不能乱猜测自己的同志。”
“看看,还是肖主任理解人。”余罪终于找到一条战线的了。
“应该是女士送的,不涉及案情,私情倒是有可能。”肖梦琪严肃地道。
余罪喉咙一噎,话都咽回去了。一众队员吃吃笑着更欢了。肖梦琪的眼中也蕴着微微的笑意,她看到余罪很糗的样子时,知道自己推测到正确答案了。
这个答案像一条分界线,明显地分开了余罪和肖梦琪曾经朦胧的那种感觉,有段时间没见了,此时余罪才注意到,一身警装的肖梦琪,在这一行人中警衔是最高的了,最低的俨然是他了,下乡没赶上授衔,肩上顶着一颗花的二级警员衔,倒不如从警官大学出来的两位实习生,参加工作直接就是一级警员的肩章,比他还高一级。
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两位实习生,没敢吭声。之后是曹亚杰,在偷笑,然后大家发现余罪尴尬地看自己的肩上时,都哧哧地笑,平时都是便装没什么感觉,现在齐刷刷站一块,高下可就立现了。
“别笑了啊。牛逼不在衔高,余儿要想爬,现在挂警督衔都没问题了。”鼠标好歹维护了哥们一句。
这一句让曹亚杰和俞峰笑得更欢了,肖梦琪快三十岁,还是出国留过学,趁着专业技术授衔才到三级警督衔,一个普通的警校生,不熬到快退休,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
“这个还真是啊,马老一辈子才到了三级警司衔,是闻名全省的盗窃案侦破专家,而现在很多警官大学的毕业生,工作两年就可能拿到三级警司衔,这没有可比性。”肖梦琪缓缓地道,向余罪笑了笑。
“你们不必顾及我的感受哈。”余罪得瑟地道:“反正我脸皮比较厚,肩上多扛个星星顶个毛用,多挣一两级工资,还没我们抓赌的零头多。”
众人一呃,没想到余罪会这么反应,还是附合的,鼠标抚掌大乐道:“就是啊,出十年任务,不如抓一次赌啊,你们真不知道那钱有多少啊,我摸得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啊。”
“那算什么,把我们庄子河好多刑警,看都看出高血压来了。”余罪得意地道。
这两人一唱一合,惹得众人本有同情心态的齐齐嗤鼻评价了:“财迷一双、贱人一对”
这是出行前仅有的一点空闲时间,一般情况下宣传任务之后,就要保持静默了,不过让余罪奇怪的是,很少会有什么任务让大家穿着这么正式的服装,刚想问时,万政委、史清淮、任红城三人相携而来,两位政委上了一辆车,直驶走了,剩下任红城踱步向队伍来了。
有点奇怪,老任终日锁在总队的保密室里,等闲时间难得见上一面,都知道他是管特勤的,除了他这个人在明处,剩下所有的总队所属特勤都是以一个代号的形式存在,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不露面。
“同志们,今天是个特殊的任务……我受总队长之托,给你们,这个去年刚刚组建,已经屡立功勋的队伍带一次队,首先的宣布一项任命,即日起,任命肖梦琪同志为西山省刑事侦查总队技术监察科主任,兼支援组技术支援组长。大家欢迎。”任红城笑着道。
哦,尼马又插进来一个,余罪看大家兴高彩烈地鼓掌,有点酸酸的味道,他看看鼠标,鼠标唇语动着告诉他一个消息:咱们估计回不来了。
这怎么没和我们通气啊?老子好歹还是副组长呢。余罪有点忿意了,任红城还未说话的当口,他喊了声:“报告”
“什么事啊,小余。”任红城讶异地道。
“任处长,那这什么任务,我和严德标是不是可以不参加?”余罪问。
“为什么?”任红城奇怪了,肖梦琪难堪了,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要是总队给支援组的安排,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在基层队里多忙呢,至于来这儿瞎费功夫么?”余罪质问着,一看鼠标,鼠标也跟风了,附合着:“就是啊,看样子都早知道了啊,把俺们俩学历低的,往外剔是不是?”
啧,难堪了,总队也确实有这层意思,从大信息平台建设到监控技术的延伸,对于个人技能的要求无限提高,而余罪和严德标两人的低学历,也确实不适应刑侦技术部门任职,可偏偏这两位又是功高盖组,谁也不忍动,是总队长推政委,政委和副政委商量,最后推到老任这儿了。
“哦,我明白了。”
任红城看着两人忿忿不平的样子,笑了,笑着问:“两位忙着去抓赌去?
噗噗全队轰然笑了,这种没技术含量的活,在技侦眼里就是笑话了,余罪讪讪抿抿嘴,也觉得有点难堪了,这摆明了就是通知回来,告知一下而已,虽然庄子河刑警队混得也风生水起,可真正离开朝夕相处的队员,付出感情的支援组,他还是有点眷恋的。
“小同志啊,我说一句老话你别觉得难听,革命工作不是买大白菜,还容得下你挑三拣四……今天这是一个特殊的任务,有很多人去,上到厅里、下到市里,甚至还有部里的同志来,对了,还包括你认识的马秋林、邵万戈、杜立才等等,不是谁想参加都可以的。如果你因为有个人情绪想离开,我准你的假。”任红城不咸不淡地道。
鼠标挠挠前额,妥协了。
余罪叹了口气,没吱声。
“好,既然没意见,全体都有……立正,稍息……肖组长,带队上车。”
任红城喊着口令,肖梦琪带着队,次弟上了支援组的配车,这辆车载着特殊的使命,驶向了一个特殊的地方:
天龙坡烈士陵园。
余罪 第五卷思维的子弹 第21章 英魂归处
泛黄的老照片,九*式的旧警服,遍地挽纱和白花的追悼会,还有重现的那一年案发现场,支离破碎的一面楼窗,窗户的碎片和肢体的碎块搅和在一起,屏幕上一片血迹斑斑。
案情就像骆家龙曾经讲过的那段故事一样,**年l月,本市冷轧厂出了一件恶性案件,嫌疑人抱着一包炸药,闯进了正在开会的冷轧厂的领导班子会议室,威胁要引爆炸药……接警后时任刑侦二队副大队长的邵兵山出现场,在嫌疑人的情绪快失控的紧急情况下,他脱得只剩下一身内衣好歹说服嫌疑人同意他进去劝服……在劝服的过程中,有在场被挟制的人质趁着嫌疑人分神的间隙爬着往外逃一下子让嫌疑人崩溃了,拉响了炸药包。在拉响的一刹那,邵兵山扑上去和他一起摔出窗外。
然后,嘭…爆炸
这是一个很多人知道的英雄故事,即便在今天看来,仍然有动人心魄的震憾力,他的追悼会有数千警察挽送,最后的归宿就在今天要去的地方:天龙坡烈士陵园。
“这个故事对于现在的人可能已经过时了。”
任红城轻轻点击了关闭,把一段不长的记录片关掉,回头看车厢里坐着的下一辈,有点哀思地道着:
“可对于我们警察这个团体,永远不会过时,他的舍身不但保住了冷轧厂那幢楼和被劫持的五名人质,而且保护了同去一组十几名队友的安全,队友一部分埋伏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一部分已经从楼顶放吊绳下来准备强攻了,再有那怕几秒钟的时间,应该又是一个样子吧。”
说者哀痛,闻者心酸,一直以来,任红城这位处长给大家的是一个不拘言笑,沉默寡言的人,不过也许有原因的,余罪看着任红城的表情,有股子莫名伤感,慢慢地爬上了心头。
而这种伤感,似乎并不仅仅因为一位同行中的逝者。
“……从警不到十年,邵兵山同志共参与各类抓捕行动0余次,破获各类刑事案件100余起,抓获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00余名,以高度的责任感和严谨的工作作风出色完成了各项繁重的工作任务。我不知道该给一个什么样的评价才够得上他身上闪光的品质,不过我想,那是一种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任红城轻声说着,或者是同时代人的缘故,他更理解那种感觉,默默地拭了两滴眼角的湿迹。
英雄的事迹总是容易激励着后来者的,一个支援组,唏嘘的声音,在抹眼色的动作,鼻子发酸的表情,两位实习生第一次接触这个故事的实习生,抹着红红的眼睛,像悄悄地已经流了不知道多少泪了。
耶,也有意外,鼠标就没感觉,李玫偶然发现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货。
哦,还有一个意外,任红城发现了,余罪好像浑身不自在地挪着屁股,像身上长刺了一样,他有点怒意了,直问着:“怎么了?你对我有意见?还是对这个故事有怀疑?”
“没有没有,你煽你的情,管我于嘛?”余罪脱口而出,真有意见。
“煽情?”任红城声音提高了,人火了,一指余罪:“你说清楚,说不清楚现在就给我滚下车去。”
哇,触到老头的逆鳞了,余罪一结巴,众人都怒目而视,鼠标这时候可不跟他站一块了,缩回去了。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我不是伸手摘桃子的人,而且你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这种环境里。”肖梦琪轻声道,这时候,都感觉余罪有点小家子气了,肯定因为调走的事。
“我……这什么跟什么呀……不是我小看你,我要摘的桃子,你看都看不见。”余罪翻了个白眼,直接忽视肖梦琪了,任红城却是挖苦着:“你是觉得自己也是个英雄了是吧?抓赌也抓到个h级逃犯?”
刺激了,余罪一梗脖子,针锋相对地道:“对呀,就我这得性和逃犯火拼,要是躺那儿了,将来不也是英雄,还不也是一句这样的措辞……对事业的无限热爱,对党和人民无限忠诚,才让他有了这样……英雄的壮举。”
噗……鼠标没憋住,笑喷了,然后他发现没人笑,又使劲憋住,憋得人很难受。
任红城一指车门:“滚出去,司机,停车。”
“你吓唬谁呀?你有什么权力让我滚下去?”余罪二杆子劲上来了,捋着袖子要和任红城讲道理了,几人拦着余罪,老任气得想揍人了,不料余罪的气似乎比他还大一般叫嚷着:“你这是爱国主义教育,根本就是误导大家,你怎么不把故事说完呢?这个案子的动机是什么?案发经过是什么?案情的后续处理是什么?你说完,不是我说清楚,你要说清楚,我自己滚下去。”
嗯?被曹亚杰拦着的任红城一滞,仿佛被击中的要害,不动了,阴森森地盯着余罪。
余罪甩了拉自己的沈泽和俞峰,他义愤填膺地说着:“那个爆炸嫌疑人根本不是悍匪,我亲自了解过,他叫马学峰,就是冷轧厂的工人,事发前他和他老婆同时都在第一届下岗名单上,而且他有两儿一女,一下子两人同时下岗对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就天塌了……偏偏下岗也罢,冷轧厂拖欠工人的下岗安置费用也迟迟未发……这就是作案动机,就为了要安置费,几乎是跪下了都没要回来,所有才有了抱着炸药包去要,酿成了这次惨剧……”
没音了,都愕然看着声音铿锵的余罪,似乎他才是这次教育的主讲一般,任红城唉声叹气,不作解释了,余罪一看这样子就来气,他数落着:“你怎么不把英雄身后事也说说,老婆跑了,儿子没人管,就他妈那么点可怜的抚恤金,换走了一条命。救的是什么人,一帮子满脑肥肠的国企小官僚。”
“你……你还是不是党员?”肖梦琪气得吼了他一句。
“正因我是党员,我才耻与他们为伍。”余罪一翻眼,顶回去了。
僵了,没想到在这一个细枝末节事情上,会有这么大的分歧,余罪连骂带唾沫喷,转眼他身边已经没人了,有人躲着他坐,有人扶着被气坏的任红城,此时任红城却也不敢再叫余罪滚下车了,看着坐到车角落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鸟样的余罪,还真是没治了。
“算了,看来给你的思想政治课,我是上不了。”任红城黯黯道。
“那是因为你在回避事实。”余罪叫嚣着,几乎是批评口吻。
鼠标向他使使眼色,余罪没理会,老任气得浑身哆嗦道着:“难道称说错了吗?难道你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英雄?”
“你错了就是错了,还不认错,我告诉你错在那儿,第一,英雄是后来的人给他加的称号,你不能用后来人给的评价去教育再后来的人,那不是教育,那是误导。我相信邵兵山在扑上去的一刹那,他不是想当英雄,也许仅仅是为了保护人质,为了保护他身后的队友……有这一点就足够了,何必再画蛇添足描那么多?”余罪道。
也许他是对的,任红城眼色一凛,突然明悟一般怔了。
余罪像是要一吐而快似的道着:“第二,缅怀没错,但要抹煞事实那就不对了,这个记录片抹去了案发的动机,抹去了英雄身后的故事,甚至抹去了邵兵山曾经很多次违纪受处分的事,处处添脂加粉制造出这么一个高大全的形象,你觉得可信吗?就用这个,告诉挣两三千工资的刑警们,都去当英雄去?”
这回没人笑了,不得不说绝大多数人对于这种教育都有着一种逆反的心态,但像余罪这样喷出来的可也少见,一厢人鸦雀无声,好久任红城才颓然道着:“都坐下吧。”
此时的尴尬从余罪的处境上,已经转移到任红城的表情上,他看看两位实习生,看看这一队业务出色的支援组,却觉得有点词穷,无以教导这些后来人了。看过一遍,又看到了余罪,他面无表情地问着:“看来你知道实情,那你说,作为警察,他选择错了吗?”
余罪怔了怔,犹豫良久才吐了两个字:“没错。”
“那作为他的同志,你说我们做错了吗?假如是你的兄弟有一天倒在你的面前,你愿意在他的事迹里,加上那些曾经不光彩的事吗?”任红城问。
真正到这种时候,却让余罪气馁了,因为他面对的,是一双清澈的眼睛、那眼神里是一种问心无愧,对于朝夕相处的兄弟都会无原则地回护,何况已经作古的同事?
“没错。”余罪喃喃道。
“都没有错,所以仍然是你的错,如果你质疑我的话,那就让时间来验证一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同样的事,你的选择如果和我不一样,再来质问我,可以吗?”任红城道,商量的口吻,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希望那种事,我遇不到。”余罪讪然道。
“可惜很多警察会遇到,每时每刻都有着违法犯罪的发生,为了阻止他们,牺牲从来就没停止过。”任红城道。
此言之后,余罪再没有和老任争辨,直到下车,他带着一行支援组的人大步进了陵园,余罪和鼠标又像两个另类,远远跟在后面,肖梦琪却是担心此间的误会,小声和任红城道着:“任处,那俩都有点二,你别和他们计较。”
“错,我很喜欢他们,理智点的人能当了好警察,一般有点二的,才当英雄。”
老任笑了笑,看了贼头贼脑的余罪和鼠标一眼,装作未见的样子,背着手,带着队伍,慢步向碑林山间踱去,和已经到这里的一队汇合在了一起。
好大的一座碑山呐,沿坡而建,碑林随着山势而上,一眼望去,尽是林立的矮碑和苍劲的松柏,这好像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到场的足二三十人,都是清一色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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