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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恩仇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君行健
“来得好快!没想到赵能大人竟生了副狗鼻子,这追迹寻踪的本事当真了得。”
“张世卿张将军,休逞口舌之能!十一年了,你让爷找的好苦!谁能想到,当年威风八面的名帅之后、世家大少、百胜将军,如今竟然甘愿隐姓埋名,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做了一个山野樵夫。张将军能屈能伸,实在让咱家佩服得紧啊!”
接着又是一阵得意的大笑:“这一次,爷来这偏僻的云南办差,若不是在酒桌上偶然听人说起,在这深山老林中,隐居着一位能擒虎搏狼的高人,偶一兴起过来查看查看,差点就与故人失之交臂了。”来人尖细的嗓音仿佛实体般的针刺,扎的仇九脑仁生痛。
“哦?三个酒杯,两双筷子。张将军,今天有贵客?”赵能非等闲人物,一生久闯江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最关键的细节。
“哼哼!我张家百多口人在赵大人手下枉死,还不兴我祭奠祭奠九泉之下的亡父亡妻?”
“自然应当如此,可为何只摆了两双筷子?”
“今天乃是本将军与亡妻的结婚纪念日,怎么?赵大人觉得很奇怪吗?”
“哦?倒是咱家来得唐突了,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也罢,爷一向急公好义,今天就做一件善事,送张将军前往地府与弟妹团聚。张将军以为如何?哈哈……”
仇九眼瞅着那双大手青筋暴起,仿佛猛涨了一倍,作势欲劈,不由心中大急,就欲窜出。
“等等!”张世卿大喝一声,似在阻止来人,又似在警示仇九,“赵能大人,本将军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男子汉大丈夫,慷慨赴死,何所惧哉!只是临死之前,还有些事情不能明了,若能得赵大人解惹一二,张某死也瞑目了。”
仇九在土炕中的气息和动作,赵能如何能够察觉不到?也算张家唯一血脉命不当绝,仇九尚在童年,比之成年人散发出的生命机能本就微弱,兼之动作不大,衣服窸簌之声些微,传至这位赵能大人耳中,以为是老鼠,浑然没意识到在咫尺之内,竟躲藏着一个孩子。
“嘿嘿!对一个死人,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兄,请问吧,咱家今天知无不言。”赵能自恃武功高出张世卿不止一筹,在这渺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张世卿孤身一人,求援无门,绝计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所以倒生出了猫戏老鼠的戏谑心态。赵能一双脚交错而进,仇九感到土炕微微一颤,赵能已然坐在炕沿上。
“嘎吱,吱溜”,似赵能啃了嘴肉,饮了口酒:“嘿嘿,酒虽粗鄙不堪,不过这些山间野味倒是真他奶的香啊!一别十几年,能在这深山老林中与张兄重逢,对月畅饮,把酒话别,有趣,有趣,有趣的紧啊!哈哈……”
黄泉路,阴阳桥,转眼即见生死,赵能却是态度戏谑,毫不为意,犹如一只惯常嗜血的豺狼,把一句“对月畅饮,把酒话别”,说的轻松写意。可见其一生必定杀人如麻,一颗心早已变得冷酷无情。
“想我张家,只知守边护国,不问朝中政事,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竟被挖空心思栽脏陷害,甚至不死不休!”
“张将军,这个嘛,说与你却也无妨。爷来问你,除了皇上,你们张家父子最敬重什么人?”
“当然是当朝大司马,圣上嫡亲的三皇叔!想那三皇叔,刚正不阿,精忠报国,乃我大汉朝中流砥柱,天下人人景仰,又岂独我张家父子!”
“但张将军可知,三皇叔最嫌恶之人是谁?”
“我张家父子行武之人,常年戍守边关,从不过问朝政。三皇叔也从未与我父子议论宵小鼠辈,我们又如何能知三皇叔嫌恶之人是谁?”
“唔唔,这不结了?”赵能大概是口中塞满了野味,有些含混不清地说到,“可怜你张家父子枉居高位,于权谋却是一窍不通。实话告诉你,三皇叔最嫌恶之人,乃当朝大司徒汪品浩汪大人。那三皇叔却也不想想,汪大人乃当今皇上的岳丈,自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是那么好相与的?纵然你是皇亲国戚,汪大人有圣上罩着,你又能如之奈何?当年,汪大人是委屈求全,一味退让,怎奈三皇叔仗着位高爵显,自诩为国之重器,毫不识趣,对汪大人是步步紧逼,时时刁难,处处掣肘。”
“吱”,赵能干了一杯酒,接着道:“张兄请想,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若惹得汪大人急了,反戈一击之下,可就不是咬人了,是杀人!杀人!你知道吗?”
这时,院内老榆树上,一只常年栖息在此的夜鸟“嘎,嘎”叫了两声。“聒噪!”赵能左手一扬,一根啃剩下的骨头破窗而出,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扑簌簌”的翅膀扇动声,那只夜鸟,不知飞向了哪里。
以下只作交流,不计字数。《仇九》这本书,因构思原因,越到后来,会越精彩,相信我,绝非妄言!请各位书友持续关注,支持新人!君行健谢谢大家!





乱世恩仇录 第4章 父殒
赵能脸上充满暴戾,将手中酒杯重重一蹲,接着道:“杀谁?杀不了三皇叔,还杀不了三皇叔的左膀又臂?你张家父子历来是三皇叔的得力干将,可没少为三皇叔涨脸。汪大人这把刀,不落在你张家父子头上,又落在谁家头上?汪大人苦心孤诣,就是要一步步剪除三皇叔的势力,到时候,一个孤家寡人,即便身份地位显赫,又能掀起多大lang花?”
“张兄,小弟说的可明白?那些年,你张家父子每在前线打一个胜仗,三皇叔脸上就多贴一层金,皇上对三皇叔的依仗也就会多出一分。常言道,神像灵不灵,全靠脸妆金。张将军你说,汪大人岂能放任你张家父子一次次给三皇叔脸上贴金?嘿嘿,所以,要怪就怪你张家父子太能打仗了吧,要怪就怪你跟错了人吧!”
一直以来,张世卿对多年前张家所遭横祸的原因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套问赵能的话,用意虽是让仇九听,但方如此歹毒内情,仍让他不由睚眦俱裂,切齿道:“汪贼啊汪贼!兵乃国之重器,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自毁长城,拿大汉安危作筹码,换取个人前程,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其心当诛!”言至此,不由仰天长叹,“唉!可恨啊可恨!张某此生不能嗜尔肉,饮尔血,寝尔皮。汪贼,张某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了好了,事情到这一步,恨也好,悔也罢,张将军不觉得都太晚了吗?”
仇九在炕中,只听到“啪啪”之声,似是赵能在拍掉手上的菜汁。
“张将军,菜也尽了,酒也干了,也是时候该上路了。放心,看在多年同僚和这桌酒肉的份上,咱家就赐你一个全尸,让兄弟你走的痛快些。”
“赵阉儿,我张家待你不薄,从前线带回来的好玩意儿,哪一回都没把你落下。可笑啊可笑,喂狼喂虎,竟喂出条忘恩负意的毒蛇来。”
“哈哈,骂吧骂吧,尽情地骂,骂个痛快,对一个将死之人,傻子才会生气。咱家只替张兄不值,死到临头了,仍是这般愚顽不化。此事并非私人恩怨,咱家也是身不由己。张兄竟还拿过去的小恩小惠说事,不觉得很可笑吗?”
“好一个身不由己!当年我爹若不是信了你这小人的如簧巧舌,焉能明知有危险仍情愿奉旨返回京师?”
“哼哼,多说无益。咱家一夜未曾合眼,实在是没多少精神头听你倒苦水。张兄,该上路了!”
“那就来吧,张某今天就先为张家冤死的百十口人除了你这个阉儿。”张世卿大力一脚跺在炕上,借力飞身蹿至院中,暖炕登时被蹬塌了一片,彻底隔绝了仇九的视线。
仇九出不去,看不见,心虽似油烹,却也只能凝神细听。先是呼呼带风的拳脚声,后又是兵器相交的铮鸣声,“乒乓乒乒”声大作。也就是盏茶的功夫,仇九听得父亲“啊”的一声惨呼,心知不妙,顿时汗出如浆,怎奈被土石埋了个结结实实,一时竟然动弹不得。
“哈哈……”得意至极的大笑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终至不闻。
仇九蜷曲着身子,一点点用手抠着把砖土挪向身后,身子慢慢挤了出来。跑到院子里,一眼就看到父亲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衣衫**,胸前一个血洞,身下一滩紫血。
仇九大恸,扑过去抱起父亲的脑袋,声嘶力竭地喊着爹爹。张世卿左胸中刃,贯穿心脏,血已流干,早已气绝身亡,又如何能回应儿子的呼唤?
仇九悲恸欲绝,哭昏了过去。悠悠醒转时,天已放亮。阳光一如既往温暖和煦,照在仇九和父亲的身上。仇九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父亲的尸身。眼前的一切恍若梦里,那么的不真实。仇九摇摇脑袋,缓缓转动眼珠,蓬屋、厨房、篱笆、小径、石锁,父亲常端着茶水在下面歇阴的老榆树上,还挂着前天刚猎回的一只狍子……。一切都没变,一切都仿佛昨天,可是爹爹没了!仰头看,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天还在。环顾时,木叶婆娑,草长莺飞,地也在,可是爹爹没了!仇九再次放声大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嗓子嘶哑,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时,才抽抽噎噎的止了悲声。
仇九再次昂起头时,目光中多了一种与其年龄不符的坚定和执着,还带着股狠劲。从前那种无忧无虑的少年心性,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残酷地锻打、锤炼、淬火,再也难见分毫。
仇九长大了。
仇久将双手从爹爹背后肩窝下插入,把尸身拖拽到爹爹生前常在那里饮茶的老榆树下,拿了床薄被盖在尸身上,又双手一把把掬着沙土在上面堆了个薄薄的,长条型的坟头。
一碗清水,三根树枝,仇九在父亲坟前连磕了九个响头,每磕一下就念叨一声:“爹爹,一路走好,九儿定报此仇!”
狠狠抹了把额头渗出的血,仇九最后向父亲的坟头深鞠一躬后,决然转身,出了篱笆院,顺着羊肠山道离去。在老榆树上栖息多年的乌鸦,圆睁黑豆般的眼睛,目送着仇九小小的背影,远去,远去……蓦然扬脖,发出凄厉的鸣叫,如泣似诉。
仇九一路头昏脑涨,步履蹒跚,只是本能地迈动双腿,机械地顺着父亲踩出的山径前行。十二年来,仇九从未离开过这座原始森林,如今一夜之间,成了茕茕孑立,孤苦无依的孤儿,不得不独自闯荡,面对未知的凶险。
小径已消失,举目四顾,入眼皆是荒草乱蒿、丛生荆棘、参天古木,不知路在何方,又该向哪里去。仇九用手在脸上揉搓,努力清醒起来,蓦地想起父亲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跟着河走,它就会带你离开这坐大山。河往低处流。仇九用砍刀开路,披荆斩棘,沿着山坡向下走去。
云南常年高温湿润,最适合草木生长,各种植物纠结在一起,密匝匝布满整个山坡。不过百多丈的脚程,仇九却花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到达山脚。果不其然,仇九在山脚下发现了一条不大的小溪,泉水清澈,淙淙流淌。
仇九此时精疲力尽,只觉得又累又饿又困,掬着喝了点山泉水,洗了把脸,又吃了点干粮,不知不觉靠着树干打起盹来。
……
赵能提着一口真气,足尖点地,双臂微摆,像一只大鸟在山林间贴地飞掠。衣袖飘飘,山风猎猎,好不快慰,好不惬意!“春风得意马蹄疾”,虽然赵能跨下没骏马,胸中无点墨,但还是想到了这句文诌谄的话。
也难怪赵能如此春风得意。当年张家百余口人尽受斧钺之刑,却唯独张世卿躲过一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汪司徒懂,赵能也明白。张家树大根深,张家一案过去这么多年了,仍不时有人为张家鸣冤。而且,张世卿在军中颇有些威望,本身兵法、武技都属一流,难保他不会伺机而动,滋生事端。张世卿一日不死,当年参与张家一案的人,谁也别想睡个踏实觉,所以十余年来,大家一刻也没放松了对张世卿的缉拿。怎奈张世卿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这次来云南办差,竟访查到了张世卿的下落,并亲手摘除了这枚卡在大家喉咙中的尖刺。想到这次干得漂亮,汪司徒定然少不了赏赐,心里畅快,脚步也轻快起来,原本十个时辰的路,回来时竟少用了一个时辰。
云南刺史王隆这几天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一个月前,赵能大人来云南寻找一种叫做还颜果的药材,尽管府衙上下撇开了一干不相关事务,全体出动,几乎把云南翻了个遍,却依然没有一点头绪。眼瞅着一个月的期限堪堪将尽,王隆心似油烹。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王大人一边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一边背负着双手,在官道上来来回回踱步。更在心里把能骂的,不能骂的,能埋怨的不能埋怨的,骂了个遍,也埋怨了个遍。三班衙役伺立官道两旁,眼珠子跟着王大人来回巡睃,看傻子一般,想笑又不敢笑。
汪大人腹诽不已:你说这叫什么事?皇帝最宠爱的杨贵妃,好好的住在宫中哪也没去,怎么就会中了古蛛毒?中也就中了吧,死了不就得了?死了多干净!偏偏那帮吃饱了没事干的御医愣是把个杨贵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拉回来就拉回来吧,也显得你们有本事,但你们倒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呀,怎么还能让杨贵妃容貌尽毁,那你们还救她干吗呀?圣上也不对,杨贵妃容貌毁也就毁了吧,您老身边嫔妃如云,随便换一个不就得了?偏生这圣上还是个情种,为了杨贵妃的病,每日茶饭不思,朝也不上,奏章也不批,就只是砸瓶撕画,骂人杀人。




乱世恩仇录 第5章 追杀
这个杨贵妃,据说有倾国倾城之貌,勾魂摄魄之姿,那一颦一蹙,那娇羞神态,把个皇帝彻底迷晕了,疼爱的了不得,当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现如今西施变无盐。叫圣上如何不急?后来,有多事者告诉皇上,说云南生长一种还颜果,不仅可让杨贵妃余毒尽去,还可多增加三分美貌。得了这个讯,圣上立马差赵能前来云南传旨,严令:就是把云南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还颜果。
可据说还颜果,亘古以来,普天之下,只在滇南之地出产过一枚。古往今来,一地!一枚!如同传说般的稀珍之物,哪找去?能坐到刺史这个位子上,王隆并非傻子,哪敢在此事上生半点加官进爵、福荫子孙的奢望,只希望能保住项上人头就算烧了高香。这段时间以来,王大人每念及此,都会汗出如浆。唯今之计,只能小心伺候好眼前这位赵能大人,拜托他在皇帝跟前多多周全,庶几或能度过这道坎。因此王刺史天不亮就前出城门三里,等在官道上,迎接出去办事的赵能。
第一缕阳光来自东方,瞬间将一夜积攒下来的阴冷湿气从身体上剥离了去,除了王大人深植于内心,驱离不去的寒,众衙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就似沐入了温泉,说不出的舒泰。
“来了”,府衙捕头指着官道尽头处一个小黑头。
王隆闻言手搭凉蓬,向官道尽头眺望。只见东方地平线上,那颗硕大的初阳背景中,一个小黑点正快速而来,渐行渐大,形似鬼魅,状若黑鸟,异常迅疾。赵能无意间展露出的这手轻功,让王大人惊骇莫名。吃惊的嘴巴尚未合拢,赵能已来至近前,冲王隆一抱拳:“见过王大人!”。
王隆有些眼晕,头也连带着发晕:“啊,啊,赵大人辛苦,事情还算顺利吗?”
“幸不辱命!”赵能难掩一脸喜色。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王隆以为是还颜果有了着落,心头一松,暗地里长出一口气,转身吩咐衙役,“快,备轿!送赵大人回馆驿歇息。”又冲赵能一揖,“赵大人,中午在天泽楼,下官为赵大人洗尘。”
“那咱家就先行谢过王大人,告辞!”赵能说着抬腿上了暖轿。为了诛杀张世卿,赵能数日劳顿,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此时一钻进轿子,顿感浑身酸困,就像散了架一样,不由一屁股重重地跌坐下来。
就听得“咔嚓”一声,座榻承受不住赵能近乎砸下来的身体,顿时塌了架。赵能冷不防吓了一跳,等最初的惊悚悄悄平复,心中却又是一凛。似曾相识的一幕在赵能脑海中闪过:张世卿抬脚狠狠跺下,土炕登时塌了下来。
稍有些轻功底子的人,轻轻一个纵身就可从屋子里跃至院中。可张世卿为什么要使那么大的劲?难道在刻意掩饰?土坑中藏有东西?联想到土炕中传出的窸簌之声,赵能暗道一声:不好!其中有诈!
赵能一掀轿帘,顾不得理会在轿旁嘘寒问暖的王大人,双脚在轿辕上一蹬,身子已经出在了三丈之外,又接连几个飞纵,眨眼之间就消失在王大人的视线中。
王隆呆愣当场,好半天才道:“这是怎么了?发哪门子神经?”
衙役甲一脸谄媚,讨好地接着王隆的话茬道:“是呀,怎么神经兮兮的?”
王隆正值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已然分辨不出好话坏话,“啪!”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大胆!居然敢骂本大人神经兮兮,回去打二十水火棍,罚俸一个月。”
王大人虽说武功平平,但也是练家子,盛怒之下,这一巴掌可着实不轻。衙役甲捂着火辣辣的左腮帮子,语带哭腔:“大人,小的该死,小的不是在说王大人呀,小的是说赵大人神经兮兮的。”
“啪!”衙役甲右脸又遭掌掴。王隆盛怒之下,反手又是一巴掌,喝斥道:“大胆!真正的好狗胆,朝廷命官也是你想骂就骂的?再加二十棍子,罚俸两个月。”
衙役甲没想到马屁居然拍到了马腿上,捂着火辣辣的腮帮子,承受着众衙役鄙视的目光,羞愧难当,死的心都有了。
……
还是那间蓬屋,还是那棵榆树下,赵能杵在一座新起的坟前,悔之不迭!
当时炕洞之中一定躲藏着什么人,也就是那个人掩埋了张世卿的尸身。什么人?什么人能从小小的坑洞口钻进去?
赵能目光偏移,霍然看到地上凌乱的小脚印。
是个孩子!谁?张家几代单传,当年唯一的儿子尚在襁褓,也
那还能是谁?赵能疑窦重重。难不成,张家使了什么障眼法,那个张家后人没死?
赵能重重拍了一掌额头!暗道:糊涂啊,糊涂!不是那小杂种还能有谁?张世卿这几年亡命天涯,自顾尚且不暇,断不可能续弦再娶,养儿育女。
追!绝不能留下后患!即便过去快一天多了,可谅他一个孩子能跑多远?赵能对自己的追踪术自视颇高,地上的印迹、树枝的折断、草棵的倒伏、露珠的碰落,都能成为他追踪目标的线索,他甚至可以根据地形的特点,揣摩出逃跑人的路线。
多年来,无一失手!
五十里外,小仇九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仍未醒转。仇九一路浑浑噩噩行来,衣服被荆棘、树枝挂得破破烂烂,裸露的皮肤遍布血口子。西斜的阳光从树梢探进来,打量着这个倚树而眠的孩子。
一条儿臂粗的眼镜蛇感觉到了仇九身上的体温,在仇九身旁游来游去,研究这个一动不动的温暖“石头”是否可以用来裹腹。一只从冰冷的山泉水中跳到岸上晒太阳的青蛙吸引了眼镜蛇的注意,从仇九腿上悄悄爬过去,蛇头电闪而出,将青蛙咬在嘴里,甩了甩三角脑袋,爬进了草丛。
一只吃腐肉、食死尸,三尺多长的马陆大虫,从长草中爬出来。“咔嚓咔嚓”挥动着数十对儿长足,多节而色彩斑斓的身体蠕动着,缓缓向仇九靠近。马陆锋利的吻部在仇九的身上蹭来蹭去,感知、捕捉、等待着猎物死亡的气息。终于,饥肠辘辘的马陆耐不住食物的诱惑,张开茶杯口大小,涎着口水的大嘴,翻出白森森的尖牙,作势便咬,那散发着腥臭的涎液一缕缕滴在仇九裸露的小腿肚上。
正在此时,林中“嗽嗽”声大作,一只跳羚从山坡上冲下,来势甚急。跳羚到达仇九倚靠的那棵树时,猛然发现了沉睡的仇九。跳羚凌空扭转身子,前蹄避开仇九小腹,落在大腿外侧,后蹄快速收向雪白的腹部。跳羚避开了仇九,却没避开正欲大快朵颐的马陆,坚硬似铁的羚蹄踢在马陆头胫下尺许处,马陆被踢飞至空中两尺,重重摔落在地上。马陆被一踢一摔之下,晕头涨脑,惊惶失措,翻了个身子,挥摆虫足,迅疾消失在草木丛中。
仇九被羚蹄杂乱的踏地声惊醒,一个激灵,翻身坐直,茫然四顾,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猛的回想起父亲被害一事,哭嚎声已冲到了嗓子眼,却突然听得山坡上传来树枝折断声,有人正快速向这里接近。仇九心头一凛,把这声哭嚎生生吞了回去,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袱,沿着溪水边飞跑逃离。
“小子,看你往哪儿跑?”兀地,背后遥遥传来阴恻恻的声音,嗓音尖细无比,分外刺耳。
仇九禁不住起了一层鸡皮圪塔,脚下却丝毫不敢停顿,跑得更快了。仇九逃跑的脚步声,赵能听了个清清楚楚,知道已追上了躲藏在蓬屋土炕下的孩子,即将毕其功于一役,不由得心头狂喜。但赵能身形比之仇九高大出何止一分半分,虽得仇九前面披荆斩棘开路,却愣是钻不过来,又不愿受尖刺断茬划刺之苦,只好边破除阻路的杂树荆棘,一边追下山。短短几十丈的距离,赵能竟花费了顿饭的工夫。待得到达山脚溪边,举目四望,已经不见了仇九的影子。不过,赵能并不着急,一个孩子,在这杳无人烟的深山中,无异是案上鱼,釜中肉,自己既然能寻踪觅得,就不怕他再逃脱。
仇九跑动的身子猛然顿住,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宽宽的水面,湖水清晰见底,最窄处也在七八丈以上。
爹爹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仇九:在滇南,毒虫恶豸遍地,尤其是水面下,那些不知名的虫蛇更多,若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多半会送了性命。
仇九观察之下,发现这片水面很浅,大部分仅没至小腿,最深处也不过齐胸,完全可以慢慢渡过去。但仇九对爹爹的话记得很清楚,一直对陌生水域有一种畏惧心理。此时,明知身后的杀手不久将至,就是迟疑着不敢下水。




乱世恩仇录 第6章 蛇口余生
正彷徨无计间,身后脚步踢踏声、衣袂飘动声骤然大作,一只干枯的大手搭上了仇九肩头,将仇九搬了个转身。下一刻,仇九眼中出现了一张刀削般的马形脸,来人眼中精光闪烁,正一瞬不瞬地上下打量着仇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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